起先梅玉兰听见要一刀两断的话, 还挺好兴。虽说失去这么一个舔狗,有点可惜,但现在并不是可惜的时候。
梅玉兰巴不得跟周跃进这个到处咬人的疯狗一刀两断。
结果乐极生悲,听到后面的话, 人差点没了。
什么叫做送给她的东西折成钱还回去?
这送出去的礼物, 还带这样要回来的?
这算男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梅玉兰以前还觉得周跃进对她好得很, 也算还可以,勉强可以当做备胎。
可是现在?
脸都快被打肿了!
就周跃进这种斤斤计较, 连送出去的东西都能要回去的人, 她没接受对方的追求, 实在太明智!
这玩意真成了她对象,以后钱财上有沾染, 搞不好要把她花掉的每一笔钱都还上!
可怕,实在是太了怕了!
然而,梅玉兰没想到的是,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我每送你一样东西, 都会记在笔记本上。价格也都有写, 这些年前前后后加起来,一共一百零一块。那一块钱我也不要了,就当喂了狗, 剩下的一百块, 你可一定要还我。要不然, 呵呵。”
周跃进话里的未尽之言, 梅玉兰哪儿有不明白的。
不还钱就要嫁给周跃进, 要么就让周跃进搞得身败名裂。
“周跃进, 那些东西都是你自愿给我的, 以前我也说了不要, 是你非要塞给我的。现在你跟我说你要折成钱要回去?我从未见过像你一样厚颜无耻的人。”
梅玉兰想要用这种话刺激周跃进,好让周跃进放弃刚才那种恶心人的想法。
但此时内心几近疯癫的周跃进怎么可能顺着梅玉兰的心意来。
当抛开那层滤镜后,梅玉兰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已经在他眼前无所遁形。
更知道现在梅玉兰这么说,只是单纯地不想还钱而已。
但这事儿周跃进已经下定了决心,再说,他话都说出口了,怎么可能收回去。
那一百块钱拿回来干点啥不好。
一百块,在农村都可以娶个漂亮媳妇了。
决定了,那一百块钱拿回来,他就拿去当娶媳妇的彩礼!
如此一想,周跃进的内心越发坚定。
要是梅玉兰不给,那就当他媳妇!
“你的这句话我也同样还给你,我也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厚颜无耻的女同志。就是不知道你那奸夫是谁,要是他知道你收了我这么多东西,还不知道会怎么想你呢。我猜,一个搞不好,他会一脚踹了你。到时候你还不是要回来求我,呵,你就是跪下来求我回头,我只会高兴你跟一条狗一样!”
姚青山简直要被这些知青气死。
周跃进当着他的面就敢这般嚣张,简直没把他放心上。
“周跃进!”姚青山一脸警告。
听了这两人的一来一往,姚青山算是彻底搞明白了这事情到底咋回事儿。
周跃进追求人家不成,现在要求人家返还东西。
人品不咋滴,但是女方梅玉兰人品也好不到哪里去。
梅玉兰听了周跃进的话,脸色一变。
周跃进一直盯着梅玉兰的脸看呢,自然发现了梅云兰脸上的剧变。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你真的有相好的!哈哈哈,我真是可笑,竟然被你这么一个毫无廉耻之心的女人耍地团团转!”
周跃进此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大傻瓜,天下第一号大傻瓜!
他甚至都能想象得到的,在梅玉兰的眼中,自己是怎样一个冤大头。
耿伟强跟向卫国忍不住齐齐侧目。
心说周跃进都快被梅玉兰整疯了!
“周跃进,你冷静点儿。你刚醒过来,还是躺着多休息休息,别费神说这么多的话。刚才林桃救你费了好大的劲儿。现在林桃不在,要是你再晕过去,我们可没办法救你。”
这半道上的,若是真有了万一,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只能等死。
周跃进头疼头晕得厉害,他知道冯国庆是为了他好,可是他不愿意。
不愿意就这么便宜了梅玉兰。
既然已经撕破脸,那就更彻底些。
以免自己内心还有不堪的野望。
周跃进当初是真的喜欢梅玉兰,对梅玉兰掏心掏肺的好,甚至现在对梅云兰说这些绝情的话时,他都能感受到心脏的钝痛,他知道自己的心还对梅玉兰有感觉。
但他不能再让自己在泥塘中沉沦,因此只能拔除深深扎入手掌心的刺。
否则迟早有一天会感染流脓,连累整只手都废掉!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正因为如此,周跃进才干出这么没品的事情。
但梅玉兰不知道。
此时的她,只觉得周跃进是为了羞辱自己,为了让自己倾家荡产,从此以后过着一穷二白的日子。
“好,我会尽快把钱凑上给你的!”以前梅玉兰把周跃进当备胎,但现在?
臭水沟里的备胎,谁爱要谁要,她才不要。
就周跃进这样疯起来不管不顾的,她离得越远越好。
见两人终于谈妥,也不会闹到什么革委会了,姚青山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这口气着实松得太早,冯国庆那个没颜色的转头又说起方晓云进了派出所没回来的事情。
当时姚青山的脸色都变了。
“这方晓云究竟又是怎么回事儿!”姚青山又气又怒。
敢情他好不容易把身边这件事情压下,结果那边方晓云已经早早进去。
恍然间,姚青山觉得自己这大队长的位置可真不好当。
如此一来,本就不喜欢这些知青的姚青山,现在更是不满。
这都是群什么人,成天惹是生非,也不好好干活!
真不知道上头把这些人搞到农村来到底是来建设农村的接受再教育的,还是来偷懒刷新他们三观的。
冯国庆当下就把从卢友芬哪儿听说的事情都给说了个干净。
嗯,卖了个干净!
姚青山双眼一眯,心说这里头原来还有卢友芬在搅和。
虽说没有了解全部,但姚青山可以肯定,若没有卢友芬的这些话,这群知青也不会怒气冲冲地找上林桃。
没找上林桃,自然也不会被林桃挑破梅玉兰的破事。
而没有林桃找公安,这事儿也闹不出来。
大队长想着自己名明儿个还得上派出所一趟了解晴朗,心情更加抑郁。
他决定了,这些知青就是不能太闲着。
人一闲着就能惹是生非。
瞧这两天假放的,放出多少事儿来。
糟心,真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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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家湾,林桃家。
林桃美美地吃了一顿红烧野猪肉,蒜蓉茄子还有清炒豆角。
终于那些知青们后来如何,她是不关心的。
左右不是她的什么好朋友。
她刚才出手搭救周跃进就已经是仁至义尽。
吃完饭收拾好碗筷,林桃趁着天还未黑透,坐在新置办的书桌前给季明月写回信。
“亲爱的明月,见字如晤。不知不觉分别一个多月……”
林桃先是说了自己对季明月的思念,然后又说了自己在这边过得很好。
手中有钱有粮,还在大队里买了房子,已经搬出去住。没有继续跟知青点的人住在一起,算是在大队里安了一个家。
其中又说了些大队里发生的趣事,而后又提起今天白天自己的信件被方晓云恶意偷走的事情。
幸好她本来就要邮局拿信,成功在国营饭店截回信件云云。
信的末尾还说了要是没收到这封信,会引起多大的麻烦。同时也希望小姐妹以后不用再提人贩子这件事情,她害怕被人发现报复等等。
信写到最后,其实林桃已经有些后悔,当初并不应该把自己写举报信到派出所的事情告诉季明月。
只是现在就是后悔也已经没用,只能告诫自己,以后这些敏感的事情,哪怕就是要说,也不能在信上说。
写好最后一句话,林桃盖上钢笔帽,把信纸折叠然后塞进信封里用胶水密封好然后扔进空间钮里头。
已经出过一次错,林桃可不敢在把私人信件放在明面上。
万一别人被别有用心的人看见,绝对又是一场事。
虽说林桃并不怕事,但她怕麻烦。
收好了写给季明月的信后,林桃转头又拿了一张信纸开始写第二封信。
给曾涛的信。
写个曾涛的信,林桃就随意多了。
赞扬了一下曾涛的人品,然后同意了曾涛的说法,等下个月开始,每月都还十五块钱,直到还完为止。
至于其他的,她本来想写自己跟季明月的关系,让曾涛多照顾点的,后来转念一想,左右季明月的父母也在纺织厂用不着曾涛来在照顾,因此便停笔没有写。
县城,县委家属大院。
县长李恒远一家正围着桌子吃饭。
“阿仁,别老是吃蔬菜,多吃点肉。你瞧你都瘦了,多吃点肉好好补补。”何翠见弟弟不夹肉菜,立马上手给弟弟夹。
何仁很不好意思,“姐,我都多大的人了,我想吃我会自己夹的。”
说罢,何仁还真的自己夹了一块。
“你呀,我要是不给你夹,你也就伸一两筷子。这是你姐姐姐夫家,又不是别人家,用不着这么客气。”
“是啊阿仁,你姐打从接到电报说你要来看她,她可高兴了,每天不是想着怎么做好吃的,就是想着多给你补补身子。你在这儿不用这么拘束,把这儿当成自己家就成。”
见姐夫如此客气,何仁才放松下来。
他先前以为姐姐嫁给大了十来岁的男人会受苦,可就刚才的姐姐姐夫的反应,他就知道姐姐日子应该过得不错。
一时之间宾主尽欢。
何翠难得见一次弟弟,自然会关心弟弟的未来,尤其是在弟妹问题上。
“阿仁,你也老大不小了,有没有合得来的女同志,要是有的话,可以先定下来。”
这时候上大学的,年纪都不会太小。
何翠怕时间一耽搁,弟弟的婚事也耽搁了。
她家就剩她跟弟弟两个,没有长辈张罗,只能她这个姐姐替弟弟操心。
“姐,你说这个干嘛,我还早着呢。好男儿志在四方,先立业再成家,我不着急。”
何仁一听他姐老生常谈,吓得他面皮子一紧。
半年多未见,他想念姐姐的同时,也怕姐姐又操心他的终生大事。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年龄还不大,谈婚论嫁这事儿对他来说太早了。
可是他姐却不怎么想。
唉,真是幸福的烦恼。
李恒远见小舅子没开窍,立马开口道,“小翠,我看阿仁年纪还小,又没毕业,真没必要着急。等他以后有了像样的工作,以后就是相亲也便宜。”
转头又问起何仁想从事那一方面的工作。
何仁沉默了一下。
金钱跟权利他都喜欢。
只是现在计划经济,不能做买卖,便只能从政去。
于是何仁回答到,“姐夫,我想先从基层干起的,方便以后从政的。”
李恒远一听小舅子要从政,当下乐开了话。
“行啊,不错,有志气,那你有没有想过从哪儿开始。”
“我不想跟姐姐离得太远,家里就剩我们两个人……”
后面的话何仁没说,李恒远跟何翠都懂。
“那到时候就往姐夫这边分配吧,离得近了,姐姐姐夫也好照顾你。”
“那真是麻烦姐夫了。”何仁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夜晚,李恒远与何翠夫妻两个躺在床上没睡着,免不得说些闲话。
“你刚晚饭的时候怎么倒戈替我弟弟说啦?不是说好了要统一战线,让阿仁早点成家立业的吗?”
想起这个,何翠就觉得生气。
“哎呀,小翠,你可千万别生气,你这还怀着孩子呢,千万别生气。我这不是看阿仁实在不想结婚么,他还年轻趁着年轻的时候多闯荡闯荡多好。”
何翠不能理解。
“可你也不能出尔反尔呀。明明答应我了的,结果却变卦。”
“哎呀,是为夫的不是,为夫在这儿给娘子赔礼了。”
何翠见李恒远怪模怪样的,忍不住啐了一口,“你别这样,要是让阿仁听见了,我以后可怎么见他。”
李恒远哈哈一笑,“刚才我去卫生间的时候听见阿仁打呼噜打得正起劲,哪儿还能听见咱们说悄悄话。”
何翠修得不行,直接伸手在李恒远的腰上拧了两下才觉得解气。
“唉,阿仁不想成家就不想成家吧,左右不过是这几年的时间,也没太久。”
李恒远大感欣慰,“小翠,你这样想就对了。你看我结婚不也完,可我却遇到了你这么可心的人。”
何翠面上嫌弃,但内心却甜滋滋的。觉得自己嫁的男人真不错。
或许弟弟也跟丈夫似的,缘分来的晚吧。何翠心中如是想到。
“真是可惜了,我最近还琢磨了好长一段时间合适的人选呢,结果阿仁都没那个心思,我算是白忙活了。”
为着弟弟能早日成家立业,何翠甚至把县委大院的人都过了一遍,还想着趁着这几天带弟弟见见人呢。
结果何仁却连机会都不给。
“你以前是不是看上书记家的千金了?这不合适,趁早断了这个念想。”
这个何翠不同意,“书记家的千金怎么了?我家阿仁这么好,书记家的千金也是配得的。”
“哎哟,我的娘子唉。我这哪儿是说阿仁不够好,我这不是说不合适嘛。书记家的千金眼光高,听说已经相了好几个了,都没相中。”
何翠不是傻的,瞬间明白了丈夫字面下的意思。
能跟书记家千金相亲的绝对是门当户对,人品才华绝对不会差,可人家连这些青年才俊都看不上。
又怎么会看上没有父母双亲的何仁。
一想到父母双亲,何翠就想起了母亲临终前仅仅攥着她的手,说要照顾好弟弟一辈子,让弟弟早些成家立业云云。
就是因为有母亲的临终遗言,何翠才会如此着急上心。
“哎,老李。”何翠推了推丈夫的胳膊,“你那儿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我觉得这事儿还是不能听阿仁的,阿仁现在不为所动,那是因为不开窍,要是遇上了喜欢的姑娘,一定会改变主意的。”
这点,李恒远倒是不否认。
就想当初他丧妻之后不打算再娶一样,可后来遇见了何翠,还不是高高兴兴娶了。
“我整天在县委办公室,我上哪儿认识姑娘家去的。我要是认识那么多女同志,你又该吃味儿了。”
何翠:“……”
“你给我好好想想。”说罢,又要去拧丈夫腰上的软肉。
刚刚身上的疼劲儿还没下去呢,李恒远怎么可能又被媳妇拧,当下立马侧身躲了过去。
何翠掐了个空。
“哎呀,胆子大了哈,还敢躲了。”
李恒远默默凑近,心说怀孕的女人惹不起惹不起。
不就是被媳妇拧几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李恒远送上了自己,何翠却不在乎了。
“我怎么听说你跟一个女同志一起吃午饭来着,听说有说有笑的,还长得挺好看。还不止一次在一起吃饭呢。呵呵。”
李恒远内心艹了一下,心说媳妇儿原来在这儿等着我!
立马解释道,“我今天确实是跟一个女同志一起吃的午饭,但那不是我们谈完事情正好是中午,人家大老远过来,我总不好让人家空着肚子走,于是请人在食堂吃了一顿饭。我说你可别误会,人家女同志有未婚夫的。”
不用想也知道的,肯定是县委里头那些人嚼了舌根。
“有未婚夫啊,那没问题了。”何翠今天确实在家属大院里听见了风言风语。
她当时心中便是一个咯噔,后来想想老李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要不然也不会等到现在才问出口。
李恒远闻言,终于松了一口气。
“其实这个知青还蛮不错的,当时我还想过给你弟弟牵线搭桥的,只是后来得知她定了亲有未婚夫,这才作罢。”
“什么姑娘啊,以前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丈夫这么一说,何翠反而来劲了。能让她丈夫说不错的女同志,那绝对是真不错。
“前两天我不是还上省里开会吗?”
“嗯,这跟这位知青有啥关系?”何翠一脑袋雾水。
“她写了一份策划书,非常不错。要是省里能批下来,事情做成了,我的政绩会很漂亮。”
何翠听了先是一愣,而后才惊道,“哇,这知青这么厉害!”
李恒远点点头,“是很厉害,以后她应该会混得风生水起。只是可惜已经定亲了,要不然说给你弟弟正好。”
虽说林桃的学历只有高中,但那份策划何等惊才绝艳,绝对不是肚子没有一点墨水的人能写出来的。
甚至其中有很多专业术语他都不懂,请教了以前在大学里任教教授才勉强能看懂。
而那教授看完了那封策划书之后,也觉得写策划书的人是个难得的人才。
否则李恒远也不可能对林桃这般重视。
听了丈夫的诉说,何翠对林桃愈发感兴趣,同时也可惜对方已经定亲,没有成为自己弟妹的可能。
“有机会你带我见见?”只是说定了亲,但这定了亲也不是一定就能成的,或许她还可以期待一下?
“这个好说,以后有机会我会带你见见的。”
睡在另一个房间打着呼噜的何仁对此一无所知。
姚家湾生产大队的林桃更是对此毫不知情。
时间一晃,转眼就是好多天过去。
这几天里,林桃一直在大队里下地干活,倒是没有去镇上或者县城。
上次李县长可是说了,等勘探队的人来了,会直接把她调进勘探队中。
她直接在大队里等着通知就是。
七月中旬,天气实在太过炎热。
林桃哪怕是抗热,也有些吃不消。
太阳大的时候,只能往阴凉的地方躲。
“林桃,你可真恶毒,要不是你,我现在也不会怎么惨。”梅玉兰一双眼睛里满是怨毒,可见是恨极了林桃。
对于梅玉兰来说,那天要不是林桃嘴贱,她现在也不会过得如此凄惨。
那天他们还一行人把周跃进送去了镇上的卫生院,结果镇上的卫生院说可能是脑震荡,他们小地方看不了,最好是上县里的大医院。
他们没办法,只能连夜打着火把手电筒去了县城。
到了县城一诊断,还真是脑震荡。
周跃进情况不是很好,医生建议留院观察。
大家还能怎么办,只能替周跃进办理了住院手续。
本来大队长是想让冯国庆留下来自个儿照顾病患的,可冯国庆死活不愿意。
周跃进不分青红皂白打他,还把他鼻梁打断了,冯国庆能乐意亲手照顾周跃进吃喝拉撒才怪。
大队长倒是没想到冯国庆这么轴,宁愿花钱请人,也不愿意自己亲自照顾周跃进。
好在耿伟强家里条件不好,一听冯国庆想要出钱找人,立马应下了这个差事。
所以这几天周跃进都是耿伟强在照顾。
而冯国庆这是回到大队里养了几天后,继续上工。
至于方晓云?
还在派出所里没回来。
想必是教育的时间还没到。
知青点那边因为种种事情加起来,用鸡飞狗跳这一词来形容,格外贴切。
不说方晓云,就是梅云兰的事情不仅在知青点闹得沸沸扬扬,就是在大队里也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因此这段时间梅玉兰都不敢出门上工,生怕被人指着鼻子骂。
然而她为了尽快凑上欠周跃进的那一百块钱,四处借债。
她自己本身有个五十多的积蓄,豁出去面子,知青点里这个借一点,那个借一点。
又买了周跃进送的那条布拉吉,才终于把钱凑够。
可这钱一还,梅玉兰手里就彻底没钱了。
手中没钱,心中发慌。
于是梅玉兰等风头过去了些,便传来上工了。
手里的钱都别周跃进掏走,不仅如此还欠了一屁股债。
她是可以写信给问家里要点,但最多也就五块十块的,杯水车薪不说,一来一回的还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
为了自己不饿肚子,为了早日还清欠款,梅云兰只得咬牙出来上工。
结果还遇到了新晋的死对头林桃,顿觉晦气得不行。
林桃嘲讽地看了梅玉兰一眼,“这世上总有一种厚颜无耻的人,觉得一件事情失败了,错全是别人的,而自己清清白白一点问题都没有。”
梅玉兰脸色一僵,林桃指桑骂槐,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林桃,你可等着瞧,风水轮流转,总有一天会转到我家,到时候……呵呵……”
梅玉兰对毁了名誉的李头脑是一点好感都没有,现在的未尽之言,也都是威胁。
林桃眉头一样,“我觉得你更应该说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
梅玉兰:“???”
“三十年这么长的时间,我说不定都不在姚家湾了,说不定你还在姚家湾苦哈哈地干着农活。”
“林桃,你真恶毒!”对于林桃的诅咒,梅玉兰神色难看,恨不得一口把林桃吞了似的。
这种眼神林桃在方晓云那里见的多了,倒是见怪不怪。
甚至根本没把梅云兰威胁的话放在心上。
“哟呵,我要是恶毒,那你可比我更恶毒。我可不像你,脚踩两条船踩得那么溜。”林桃一字一句专往梅玉兰的心上刺。
梅玉兰脸色铁青,“林桃,你闭嘴!你以为不知道你跟一个男同志接触颇多?你说你未婚夫要是知道了你在插队的地方跟别的男同志搞暧昧,会如何做?”
林桃:“……”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林桃仔细一想,猛然间发现在方晓云那边也听到过一两句。
所以?
他们是以为我跟某位男同志不清不楚?
这可真是……
林桃自己心里清楚得很,梅玉兰口中说的那个人应该就是顾宴。
在姚家湾生产大队里,她也就跟顾宴走得近。
或许是她某次没注意到的时候,被人给看见了。林桃并不是神,只是一个小系统。
从来没认为自己会天1衣无缝,一直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
毕竟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她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呀。
被人发现,其实也是迟早的事情。
只是林桃没想到这么快罢了。
不过想想也正常,她在知青点可没收敛自己,反而是怎么痛快怎么来。
她是痛快了,当然别人就憋屈了。
这憋屈的人找她的麻烦,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因此,早有准备的林桃没有任何的惊慌。
“你倒是说说那个男同志是谁呀?你亲眼看见了没有?”林桃颇为欠揍地笑着说道。
梅玉兰怎么也没想到林桃会是这样反应,她怀疑林桃可能只是表面上装作不在意,实际上内心怕得要死。
但对于林桃的奸情对象到底是谁?
梅玉兰并没有确定。
当时她并没有看见那人的脸,加上那天天色有些黑,就更加分辨不出对方是谁了。
这两天梅玉兰没少想对方到底是谁,今天本来想炸一炸林桃,却没想到对方心机深沉得很。
竟然滴水不漏。
“那人是谁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我奉劝你,赶紧帮我澄清流言蜚语,要不然现在的我,就是不久后的你。”
梅玉兰虽然痛恨周跃进,但跟林桃比起来,更痛恨林桃。
她现在遭受的一切,全都拜林桃一手所赐。
现在好不容易抓到了林桃的小尾巴,当然是要好好利用起来才是。
用林桃这个始作俑者去帮她澄清留言,那最好不过。
然而,林桃怎么可能会同意这种提议。
“这大白天的,做梦就回你知青点的床上做去。”简而言之,痴心妄想,想都别想。
梅玉兰被林桃的话气得脸色铁青。
“既然给你机会你不好好珍惜,那我成全你!”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既然如此,我送你一程。
削弱流言蜚语的办法,并不是只有澄清,相反也可以用另一个劲爆的流言蜚语去掩盖。
大众的记忆都是短暂的,到时候有了林桃这个茶余饭后的新谈资,那些人哪里还会关注她这个过气的旧料。
不得不说,其实梅玉兰还真有几分机灵劲儿。
只是这份机灵劲儿用在了歪门邪道上,要不然在未来世界当个狗仔记者,绝对混得风生水起。
“慢走不送,期待你的操作哟。”林桃笑嘻嘻的,十分欠揍。
然而就当梅玉兰迈步的时候,林桃来了一句,“你说现在石海洋还会要你吗?”
梅玉兰顿时觉得自己的脚重若千金。
“你在说什么?”梅玉兰有点不敢相信你自己的耳朵。
“石海洋呀。你的相好的石海洋,跟你一起钻小树林的那个。”林桃眯着眼睛回答。
“你看那天在我家门口,我都给你留了面子,没说你的奸夫是谁呢,结果你现在反过头来就要威胁我。我这个人呐,虽说清清白白根本不怕人威胁,但也不能做一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不是?”
“你,你想怎么样?”梅玉兰这会儿才惊觉有问题,细思极恐。
原来林桃一开始就知道跟她钻小树林的是谁!
这可真是要了命了!
以前林桃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流言也只是流言而已,做不得真。
但现在林桃清楚明白的说出了石海洋的名字,梅玉兰这才觉得棘手。
“听说石海洋现在在公社小学混得风生水起,就是不知道他现在还记不记得你这个旧情人。我想呀,就男人那个喜新厌旧的样子,而你又在几十里外,他怕是连你什么样子都忘了……”
扎人就要扎心,林桃这一波甩得极为顺手。
梅玉兰的脸色隐隐有些发白。
林桃说的,正是她最担心的事情。
其实她也没有那么喜欢石海洋,正是石海洋脱离了姚家湾跳到了公社小学那边。
从此以后每天不用下地干活,风吹不早雨淋不着,还每个月都有工资和票据发。
实在是个好去处。
他们知青点所有人,也就除了林桃这个手里大把钱的,其他人哪个不羡慕嫉妒恨。
刚开始梅玉兰是看不上石海洋的。
她选石海洋,也不过是爱个子里挑高个子。
尤其石海洋现在成了老师,那情况当然不能同日而语。
两人处对象都是私底下偷摸来,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从没告诉过任何人。
先前石海洋能一举拿下公社小学老师的名额,梅玉兰在其中也出了不少力。
至少她就是那个表面上没指望了,学习也没用,不想再学习了,私底下这是在被窝里偷偷打着手电听偷摸学习的那种人。
只可惜,她天天挑灯夜读,还是没有考过石海洋。
天意如此,梅玉兰只能心情抑郁地留在姚家湾生产大队。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不会把你的事情说出去,你也不许把我的事情说出去。”
相互之间都有把柄,梅玉兰只能妥协。
林桃耸耸肩,“其实我不是很在乎。”
梅玉兰恨得差点当着林桃的面咬牙切齿,“是,你是不在乎,但是我在乎!”
万一跟石海洋闹掰了,她上哪儿再找一个比石海洋条件更好的。
所以,绝对不能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石海洋,坚决不能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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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月明星稀。
林桃跟顾宴两人坐在大石头上说话。
照例是一番亲密之后,两人才分开。
林桃气喘吁吁,顾宴心跳如鼓。
林桃窝在顾宴怀里忽然说道:“顾宴,咱们啥时候去领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