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灯青没心情跟拓跋昭说话, 随便糊弄了过去。
到了夜间,她想回红渠宫,拓跋昭不让。
楚灯青不放心谢枕微一人。拓跋昭不让,她不能走, 楚灯青安静地坐在一旁发呆。
拓跋昭见了, 道:“真那么想回去?”
楚灯青道:“哥哥伤得很重。”
楚灯青低下头,扯着衣袖玩, 把上面的金线都扯坏了。
拓跋昭不准她乱扯, 道:“那孤和你一起去。”
到了红渠宫, 楚灯青问仪芳谢枕微有没有醒过, 仪芳说醒过一次,不过很快又昏了过去。
楚灯青坐在床榻旁,摸谢枕微疼出来的湿汗,他一定很疼,脸上毫无血色,像是太阳流尽了血液成了月亮。
楚灯青心想, 哥哥真像是悲剧做成的人,只看着就让人生出凄凉。
她心里闷闷的, 很难受。偏拓跋昭还要招惹她。
楚灯青拨开拓跋昭捣乱的手, 道:“陛下,我累了。”
累了就要睡,洗漱完和谢枕微躺在同一张大床上, 拓跋昭这次不躺中间了, 只把楚灯青抱在怀里,道:“瞧你这副样子, 跟死了爹一样。”
楚灯青道:“死了哥哥跟死了爹也没差别。”
拓跋昭笑道:“真是孝顺的孩子。可满奴还没死呢, 哭丧个脸孤可不爱瞧。”
提到楚灯青她爹, 拓跋昭倒想起了如今南边的赵国。拓跋昭自认不是个贤德的君主,但赵国的皇帝阮修能把拓跋昭衬托得像个菩萨。
动辄刑杀大臣,宠幸宦官奸吏,好奢淫逸,叫宫女们都穿开裆裤,看上哪一个就地办事。杀功臣,杀宗亲,肆意凌虐百姓。
骑马在都城狂奔,以撞死人取乐。大兴土木修建园林,去峦山打猎叫活人扮作猎物。一次游玩能射死一打人,马匹踩踏而死的更有数十人。
有劝诫的一并杀之。造反造了好几波,许是南赵气数未尽,最厉害的一波打到都城外因分功不均起了内讧,又叫阮修派楚搏延压了下来。
前几日,拓跋昭收到消息,出生南赵第一世家的楚搏延平定叛乱后,被封为侯,没多久却被阮修给赐死了。
楚搏延算起辈分来,还是楚灯青她爹楚宁策的族兄。楚宁策身为楚家唯一的嫡系血脉,反叛家族北上投了齐国。楚家自此由支脉楚搏延那支领头。
阮修杀的人太多,连功臣都是直接赐了毒酒胡乱杀之。依拓跋昭看来,赵国也就这几年了。
等乱起来,他发兵南下,一统天下,再把向来富庶的扬州封给楚灯青生的儿子。
想到这,拓跋昭摸了摸楚灯青的肚子,道:“小灯青可要争气,以后生了儿子孤封他做王。”
拓跋昭儿子成群,却不是个个都能封王,在拓跋昭看来这已经是他宠幸楚灯青的象征,可楚灯青并不领情。
她一巴掌拍开他手,想从他怀里起身。
拓跋昭按住她:“怎么,又耍小性子?”
楚灯青道:“我要尿尿。”
拓跋昭笑了,说她真是半点礼数都不知,但也不能真憋着她,到时候尿床尿他一身可不美。
楚灯青解决完回到屋内,不想上床去,就走到一旁的美人榻躺了下来。
拓跋昭见她如此,也不叫她,只是拿过一旁的被子砸她。
楚灯青被突如其来的被子淹没,她从被子里钻出来,瞅着拓跋昭瞧。
拓跋昭问:“瞧孤作甚?”
楚灯青道:“我可以说真话吗?”
拓跋昭说可以,楚灯青就道:“你抱得我不舒服,我睡不着。”
拓跋昭道:“那你上来,孤不抱你。”
楚灯青上去了,却还是被拓跋昭抱到了怀里。拓跋昭甚至亲了她两口,亲完后说:“孤突然不想等了,在满奴身边干小灯青,想想还挺带劲。”
楚灯青累了,道:“那你干好了。干完了我就跟哥哥一起去死。”
拓跋昭道:“那孤不干你,干满奴?”
楚灯青道:“你干吧,干完了我把哥哥杀掉。”
楚灯青想,谢枕微是她的,被别人占去了算个什么事。
拓跋昭微怒道:“那你跟满奴干?”
楚灯青道:“这倒可以,可哥哥命根子被你割了。”
拓跋昭本来生气,楚灯青这么一说他没忍住笑了起来:“还真是,被孤割了,干不了小灯青。”
楚灯青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她说的是实话不是笑话。
“我本来是要给哥哥生孩子的,”楚灯青道,“这下子没了着落。”
拓跋昭请她细讲。
楚灯青叹了口气:“这有什么好讲的,不就是他没了钥匙我只能干瞪眼。”
拓跋昭本以为楚灯青是个傻的,没想到她竟然懂这事,楚灯青说她又不是没看过春宫图。
拓跋昭听了,当场唤王黍拿一堆春宫图来。
楚灯青本就无聊,翻开仔细看,拓跋昭趴她身边陪她一起看。
楚灯青看了几页,道:“你能不能不要挨着我。”
拓跋昭不肯让开,问是谁让她看春宫图的。
楚灯青说自己想看就看咯。
拓跋昭说她不知羞,楚灯青不以为意。
他们那些真干的都不知羞,她只是瞧瞧罢了,可比他们知羞多了。
楚灯青看着看着觉得没意思,问拓跋昭:“陛下真要把我嫁给太子当侧妃?”
“也不是不成。”拓跋昭道。
楚灯青问:“那哥哥能不能和我一起?”
拓跋昭说不能。
楚灯青突然就没了兴致:“那我给你生个儿子,你能不能放过我跟哥哥?”
拓跋昭还是说不能。
楚灯青彻底没了心思:“那我不要生了。”
拓跋昭不准:“孤让你生,你就得生。”
楚灯青道:“如果我死了怎么办?”
她放下春宫图,隔着烛火看拓跋昭:“陛下儿子有很多,我的性命却只有我自个儿珍惜。”
楚灯青轻叹一声:“我生孩子一定会死的,大出血,然后啪地就没了。”
拓跋昭让她不要咒自己,楚灯青只是道:“陛下女人那么多,可不可以不把我当女人。”
楚灯青继续说着:“把我当妹妹,当孩子,随便当什么。”
拓跋昭问楚灯青说出这样的话来,不怕他打她吗?
楚灯青倏地抱住拓跋昭喊了声“昭哥哥”:“你也当我哥哥好不好?”
楚灯青把头往拓跋昭怀里蹭:“昭哥哥,我怕疼,不要打我。”
拓跋昭被叫了声“昭哥哥”,心里怪怪的,不是愤怒,就是说不清的柔和静。
“孤不是你哥哥。”拓跋昭道,“孤儿子都比你大了。”
楚灯青立马改口:“爹爹,那昭哥哥当我爹爹吧。反正我爹死得早。”
拓跋昭说她是认贼作父,楚灯青却说昭哥哥不是贼,是她的大英雄。
拓跋昭被顺毛摸了一通,心里奇异地平静下来,道:“孤不会做你爹爹。”
他亲了下楚灯青眉心,罕见地不带对女人的情.欲:“小东西,你果然会顺杆儿往上爬。”
拓跋昭抱着她,不准她再说了:“睡吧。你不想做孤的女人,就当不了孤的妹妹和孩子。你要是给孤当女人,孤可以把你当妹妹和孩子护着。”
楚灯青说这一通就是为了不给拓跋昭当女人,拓跋昭这么一说楚灯青算是前功尽弃。
她趴在拓跋昭怀里不吱声,等拓跋昭睡着了才竭力扒开他的手,凑到谢枕微身边。
楚灯青亲了下谢枕微的侧脸,在他耳边轻声道:“我方才都是骗拓跋昭的,不是真的。”
楚灯青想挨着谢枕微睡,但又怕碰着他伤口,只好离远了些。
等谢枕微好不容易好起来已经是两个月后了。
这两个月里,北边没啥大事发生,南边却地覆天翻。
楚搏延的儿子楚仲尊起兵造反,一路沿江打到了赵国都城外。
拓跋昭发兵想偷塔,但仅过一月,楚仲尊便打入宫城,杀了阮修登基称帝,改国号为周。
南赵历时五十八载,就此灭亡。
登基后楚仲尊组织人手与北梁对战。拓跋昭本想加大兵马,但天寒地冻补给跟不上,加之楚仲尊的兵将正打出血性,悍不畏死,拓跋昭只能草草收尾。
楚仲尊登基后,得知自己有个嫡脉的堂妹在北梁皇宫,派遣使者想用金银把楚灯青赎回去。
被拓跋昭驳回,并修书一封骂贴,把楚仲尊里里外外批了个遍。
楚仲尊也是个有趣的人物,回了封骂贴把拓跋昭气得当场就要斩杀使者。
但最后觉得自己这样反倒落了楚仲尊的圈套,好似他真成了蛮荒之地不开化的蛮民。梁国汉化有些年了,明面上倒还有些讲究。
南赵的皇室有个逃到了北梁的领地,拓跋昭给他封了个王的名头,骂楚仲尊得位不正必遭天谴。
楚仲尊不痛不痒,说拓跋昭装得再像也不是德善之君,楚仲尊还说要给北梁修史书,把拓跋昭这些年抢人老婆的事全给记下来。
这倒提醒了拓跋昭修史书的事,拓跋昭当场命人撰写梁国国史,令其把梁国历代皇帝的光辉伟业都记载于册。
下了朝,拓跋昭回到寝宫,这些日子楚灯青都跟他一起睡。
拓跋昭倒没把脾气发泄到楚灯青身上,只因他觉得楚宁策早就脱离了家族,楚灯青算不得楚仲尊堂妹。
楚灯青见拓跋昭回来了就喊“昭哥哥”,这些日子在她持续不断的努力下,拓跋昭总算不像个发情的种马一样对她。
但对生孩子的事拓跋昭不肯松口,说是养她到十八岁,她就必须生一个。
开了春,楚灯青已经十六了。拓跋昭想着再等两年也不算什么,小小年纪生孩子确实容易出事,相比生孩子,他还是更喜欢身边一直有这个小东西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