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简直是欺人太甚!”许老爷子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气的下巴上的胡子都在不断的颤抖。

  他咬着牙,怒目圆视着明远,“你作为昆仑墟的弟子,竟然妄图做此等嗜杀之事,就不怕这件事情传出去以后会给昆仑墟带来不好的影响吗?”

  听了这话的明远轻轻一笑,脸上带着无尽的嘲讽,“传出去,谁敢传出去?”

  他似是而非的笑容落在许老爷子的脸上,“是你吗?”

  “还是说……”明远手中的桃木剑剑尖又再次靠近了时喻的脖子一些,“是这个弱不禁风的赘婿呢?”

  昆仑墟是整个天下最为神圣的地方,所有可以修行的修道之人全部都拜入了昆仑墟的门下,它垄断了所有的修炼方法,不拜入昆仑墟,想要自行修炼的道士,还从未在这个世上出现过。

  虽然除了昆仑墟以外,还有九嶷山的精怪们可以修行,但是妖精们的修炼方法和人类的修炼方法是完全不同的。

  因此,即便这个世界妖物横行,时不时的会出现一些鬼怪之事,但无论是朝廷也好,还是普通百姓也罢,都是拿它没有办法的。

  一旦遇到了精怪伤人的事件,就只能求助于昆仑墟,如若昆仑墟派来的弟子认真负责一些,或许还会赶在精怪大规模伤害普通百姓之前将其处理掉,但如果派来的是那些不求上进,行为处事都慢慢悠悠的昆仑墟弟子,恐怕百姓们就要遭受好一番的担惊受怕了。

  昆仑墟的势力遍布天下,在百姓之间的声望比朝廷还要重要,毕竟精怪伤人的事情只有昆仑墟能够解决。

  因此,对于许老爷子的威胁,明远丝毫不怕。

  先别说他根本就不可能让许老爷子把这个事情传扬出去,但就算是他传扬出去了,也没有几个人会信的。

  面对明远赤/裸裸的威胁,许娉婷气的眼睛都红了,她的指尖紧紧地绞着手中的帕子,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上满是怒容,“你……你无耻!”

  千娇百宠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就是连骂人也说不出什么太难听的话。

  明远用另一只手掏了掏耳朵,脸上的笑容更甚,“许小姐骂的真好听,再多骂几声听听看。”

  如此不雅的行径,让许娉婷心生颤抖,不敢再和明远对视,她咬了咬唇瓣后迅速躲到了许老爷子的身后,含着满腔的委屈喊了一声,“爹……”

  许老爷子气的想杀人,他的女儿何曾受到过这种委屈?

  可偏偏眼前这人是昆仑墟的弟子,有修为在身,不是他家里养的几个会些拳脚功夫的家丁就能够轻而易举的打走的。

  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许老爷子决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明远道长,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是万万不可能去当小妾的,诺大的家业最后也会交到女儿的手里。”

  “只要你能够放了小女,我这许府的一切,你想要的,可以通通都拿去。”

  “嗤——”明远忍不住的摇头冷笑,“许老爷子,本道长是该说你无知好呢,还是该说你想的太多?”

  他转着眼睛将整个待客厅扫视了一圈,面带嘲讽的说道,“就你这小小的许家,不过是一些俗世的玩意儿罢了,也配和本道长提条件?

  ”

  只要能够将许小姐带回去,冷闵行道长承诺的那些东西,定然是可以让他的修为再更上一层楼,那样他的寿命就可以大大的延长,到了那个时候,他想要什么没有?

  不过一个小小的许家,他还是真的看不上眼。

  “你这话的意思是……”许老爷子也彻底的冷下了脸来,“这件事情就没有可以商量的余地了?”

  “老爷子啊老爷子,我看你还真是老糊涂了,”明远将指向时喻脖子的桃木剑收了回来,用剑的侧面拍了拍许老爷子的脸,“冷闵行道长是何等的人物,能够看上许小姐是你们的福气,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爹爹……我怕。”许娉婷紧紧地抓住了许老爷子的胳膊,颤颤巍巍的开口说着,“要是实在不行,我就跟他去吧。”

  “万万不可!”许老爷子猛地拔高了语调,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急促,“爹爹怎么能够把你推入那种火坑啊?”

  “啧啧啧……”明远晃晃悠悠的收起桃木剑,冷冷一笑,“冷闵行道长这般风姿卓绝的人物,能看得上许小姐是你们许家的福分,你们竟然敢说是要把许小姐推入火坑。”

  “以为我们昆仑墟保护了你们这些凡人,你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那我们昆仑墟的脸面何在呀?”

  眼看着许家的父女如此的不上道,明远也懒得继续跟他们废话,直接就打算绕过许老爷子把许娉婷给带走。

  许老爷子拉着许娉婷的手飞速后退,随即十数个手中拿着棍棒的家丁也迅速地从门口窜了进来。

  两方人马虎视眈眈的对峙在一起,但明远只是轻轻地挥了挥衣袖,那些家丁手中的棍棒便直接被抽离了去。

  没有了武器,纵使家丁们个个长得人高马大,也有些不敢上前。

  明远大笑一声,将家丁们接二连三地甩出门外,顷刻之间就来到了许娉婷的面前。

  “许小姐,请吧……”

  可即便他们心中有万般的不情愿,在绝对的武力值面前,终究是掀不起什么浪花来。

  “爹……女儿不孝……”许娉婷惨白的小脸上挂满了泪珠,贝齿死死的咬在一起,“爹爹为了女儿多年未娶,女儿走后,爹爹还是再娶一房吧,生个弟弟妹妹,不要让女儿为爹爹担心。”

  看着自家如花似玉的女儿哭的这么惨,许老爷子焦急的嘴上都起了燎泡,就在这个危急关头,他突然想到了之前时喻跟他说的话。

  死马当活马医一般的,许老爷子哀求出声,“狐公子……你可还记得你之前所言?”

  时喻方才一直没出手就是在暗暗观察着明远的行为,如今看他只是把那些家丁扔出去,并没有大开杀戒,便也预估好了他能够承受的最高上限。

  “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吧?”明远一把抓着许娉婷的胳膊,高高的仰着脑袋,有些不屑的瞥了一眼时喻,“不过一个弱不禁风的赘婿,竟然还指望于他?”



  “能不能指望,并不是你说了算的。”时喻轻笑着摇了摇头,随后指尖出现了一张黄色的符纸,在明远完全来不及反应之下迅速贴在了他的身上。

  “嗤——”明远嘲讽一笑,“不过是用来对付精怪的符箓而已,你这个赘婿该不会如此天真地以为这种符箓能够对我们修道之人造成伤害吧?”

  “真是愚蠢至……”

  一个“极”字还没有说出来,明远满含笑意的面容上却突然浮现出了惊恐的神色,“我……我为什么动不了了?你究竟做了什么?”

  “哦,也没做什么,”时喻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不过是把你定住了而已。”

  青年一袭白色的长袍,满头青丝只用了一只碧玉簪子挽着,清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一双漆黑如墨的瞳孔。

  那双幽深的眸子淡漠的看着明远,没有过于浓烈的杀意,却无端的让他感到了一丝恐惧。

  明远奋力的想要挣扎,可却发现无论自己如何的用力,都始终没有办法挪动一丝一点。

  许娉婷趁此机会,迅速将自己的胳膊从明远的手中挣脱了出来,微微观察了一番之后,直接躲在了时喻的身后。

  时喻对此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叫外面刚才被明远扔出去的家丁们再次进来,“你们把他搬到一个空旷的地方,注意不要把他身上的符箓给弄掉了。”

  这定住明远的符箓可是他们许家保命的东西,许老爷子亲自上手,和家丁们一起把明远搬到了一处废弃的院子里。

  一路上明远利用进了周边一切的东西,试图将自己身上的符箓给弄下去,但到头来他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终究还是做了无用功。

  “都站开一点。”为了避免误伤,时喻让其他的人都站在了廊下,只剩下一个浑身无法动弹的明远立在院子的中央。

  一股不祥的预感缓缓浮上心头,胸腔里的心脏跳的飞快,明远终于变了脸色,色厉内荏的威胁道,“你……我劝你不要乱来啊,我可是昆仑墟的弟子,你要是敢伤我一根汗毛,昆仑墟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时喻勾唇一笑,带着些许的邪性,“你都要死了,昆仑墟是否会放过我,想必和你的关系也不大吧?”

  明远几乎是瞳孔地震,他不可置信的张了张口,“你……你要杀我?”

  时喻歪着头想了想,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我不杀你,难道留下你跑去昆仑墟报信,等着昆仑墟的追杀吗?”

  “我……我绝对不会去报信的!”明远的眼睛转了一圈,迅速抓住了时喻话中的意思,斩钉截铁地答道,“我发誓!”

  “冷闵行道长需要的女子数量太多,就算是少了许小姐这么一个也没有太大的事情,我不说的话,根本没有人会发现,”明远神色哀求,“求求你饶我一命,我绝对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的。”

  “那谁知道呢?”时喻看起来完全不相信他的样子,薄薄的唇瓣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极尽冷冽和淡漠,“毕竟只有死人才会永远的保住秘密。”

  明远这下真的是万般的惊恐了,身体颤抖的宛若筛糠,脸上也是血色尽失,只剩下一片惨白,“我……求求你……”

  现在的他根本没有办法动弹,就像是那砧板上的肉一样,只能任人宰割,他如今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祈求眼前的青年能够手下留情。

  只不过很可惜,时喻并没有丝毫要放过他的意思。

  只见他缓缓抬起右手,长袖于风中飘逸逶迤,手腕翻转之间,数十张符箓仿佛是不要钱一般的向着明远的方向飞去。

  “啊——”

  明远尖叫一声后害怕的闭上了眼睛,然后就听到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响在他耳边响起。

  翻涌的狂风带来阵阵热浪,刮在脸上好像被刀割一般的疼。

  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身上的道袍被狂风撕开无数道缝隙,而在那些缝隙当中,正不断的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涌出。

  他应该要死了吧……

  一颗心跳得宛若鼓点一般无比的剧烈,明远觉得若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体被时喻给定住了,他现在恐怕早就已经害怕的昏死过去了。

  符箓爆炸的声音又接连响了很久,原本平整的土地被炸得坑坑洼洼,尘土漫天飞扬,让人几乎都快要看不清楚院子中央明远的身影。

  明远也被飞溅的尘土呛得不行,细碎的尘埃被他吸进鼻子里,不断的打着喷嚏。

  爆炸的轰鸣声越演越烈,明远的内心也越发的恐惧了起来,他此时终于发现了那个弱不禁风的青年的恐怖之处。

  ——他并不只是要简单的杀死自己,而是想要一点一点的将他折磨致死。

  内心害怕的无以复加,即便是被定住了无法动弹,明远还是被他自己脑补的恐惧画面吓的直打哆嗦。

  甚至是两腿之间竟有一股热流慢慢的喷涌了出来。

  似乎是过了半辈子那么长,明远才终于觉得耳边的爆炸声音弱了下来,他颤颤巍巍的睁开眼睛,隔着漫天的尘土,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眸子。

  瞳孔骤然间放大,浑身的汗毛在一树间全部竖起,脚下一个踉跄,明远竟是一屁股坐在了那一摊黄浊的液体当中。

  他跌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好长一段时间才突然反应过来。

  他竟然能动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明远立刻就想拔腿逃离,可等到他开始试探着站起身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两腿颤抖的厉害,腿上的肌肉阵阵发酸,甚至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明远一想到自己还要继续在时喻这个魔鬼的手里受折磨,张开嘴巴剧烈的喘息了两下之后,竟是直接两眼一闭昏死了过去。

  尘埃散去,众人也看清楚了明远的样子。

  许老爷子有些后知后觉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感慨自己之前真的是艺高人胆大,竟然妄图让这般厉害的青年留在他们许家当上门女婿。

  若不是时喻不计较,恐怕如今的明远就该是他们的下场了。

  丝毫没有理会躺在烂泥堆里昏死过去的明远,许老爷子脸上带上了一抹讨好的笑,“那个……狐公子啊,之前是小老儿我无礼了,您可千万不要跟我计较啊。”

  时喻摆摆手,毫不介意,“无碍,只要许老爷子不再继续要求我留在许家当上门女婿就好。”

  “不敢,不敢,”许老爷子点头哈腰,态度十分的卑微,“此事不必再提,狐公子自是可以离开。”

  不过明远就可以要了他们许家上下所有人的命,如今的时喻表现出比明远更加厉害的能力,许老爷子哪里还敢强求于他。

  唯恐时喻心有不满,许老爷子缓了缓后再次开口道,“是小老儿无状,耽误了狐公子的时间,小老儿愿将一半家财奉上,不知狐公子意下如何?”

  时喻确实是有些缺钱,但却也不会如此的狮子大开口,他轻笑着摇了摇头,“大半家财就不必了,如若许老爷子不介意的话,可否赠与在下一辆马车?”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许老爷子忙不迭地应下,“狐公子若有其它要求尽管提出,小老儿定将给您办的漂漂亮亮的。”

  “这倒是不必了,在下只需要一辆马车就好。”随后时喻指向院子中央昏迷不醒的明远,“劳烦许老爷子让下人端盆冰水来。”

  许老爷子自是无不答应,很快就吩咐丫鬟端来了一大盆冰水,时喻接过水盆勾唇笑了笑,然后就将那一大盆冰水兜头浇在了明远的身上。

  “什么人?谁?!”猝不及防之下被冷醒,明远下意识警备状的环顾四周,然后就和时喻含笑的眉眼对在了一起。

  昏迷之前的记忆涌上脑海,明远一个轱辘翻身挣扎着起来,“啪——”的一下就直接跪在了时喻的面前,“前辈饶命,是明远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前辈,还请前辈饶我狗命,明远愿为前辈效犬马之劳。”

  时喻没有扶他起来,只是侧身避开了一些,“我不需要你替我办什么事情,只不过要带许小姐回昆仑墟这事……”

  “我没有见过许小姐,也没有见过前辈,更没有要带许小姐回昆仑墟这件事情,”明远直接抢答道,“我身上的伤都是自己摔出来的,和别人没有任何的关系。”

  看明远如此的上道,时喻也不再说些什么,只是微微冲他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且离去吧。”

  知道自己的性命无碍,明远再也顾不得其他,双手撑在地上爬起来后拔腿就跑。

  就在他即将翻出围墙的一刹那,时喻幽幽的声音突然在他背后响起,“最好是这样,若是被我发现你做了其他的事情,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我自能取你性命。”

  明远爬墙的身形一顿,颤颤巍巍的转过了头来,“不敢不敢,前辈你就当这世上没有我这个人。”

  时喻挥了挥衣袖,“走吧。”

  明远一个跟头翻过围墙,彻底的消失了踪迹。

  院子里被符箓炸的坑坑洼洼,明显示需要重新修整了,时喻带着些许抱歉的开口,“这院子,恐怕就要劳烦许老爷子重新找人填土。”

  “小事,小事,”自家的闺女不用被掳去当那第七十房的小妾,家里的万贯家财也不用尽皆散去,许老爷子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在乎这一点点修整院子的费用。

  推了女儿一把,许老爷子眨着眼睛,“还不快谢谢狐公子。”

  许娉婷掀起眼帘悄悄的看了时喻一眼,脸颊上泛起了点点的红,她咬着唇瓣婷婷袅袅的走到了时喻面前,屈膝行了一礼,声音甜软,带着一股女儿家特有的娇羞,“小女子在这里谢过狐公子大恩大德,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眼瞅着她马上就要把“只能以身相许”几个字给说出来,许老爷子迅速一把拉过了许娉婷的胳膊。

  本就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被许老爷子这么一打岔,许娉婷这话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有些懊恼的轻轻瞪了一眼许老爷子,许娉婷拧着帕子跑开了。

  许老爷子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我这女儿真的是被我给惯坏了,还请狐公子不要见怪。”

  时喻眸光闪烁,“无碍。”

  见他确实是没有生气,许老爷子的一颗心也稍稍的放松了些,“今日多亏了狐公子,不然我女儿真的要被糟蹋了,为报答狐公子大恩,还请狐公子赏脸,不要嫌弃寒舍简陋,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这便不必了,”许娉婷刚才的表现时喻都看在眼里,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摇着头拒绝,“本也是无意路过此处,在下还有其他要事要处理,不必过多打扰。”

  “这样啊……”许老爷子长长叹了一口气,如今的他是万万不敢逼迫于时喻的,但紧接着他话锋一转,“那就请狐公子赏脸,让小老儿备上一桌好酒好菜,好好的招待狐公子一番。”

  如此一来,时喻确实是有些不再好继续拒绝了,便点头应了下来,“如此也好。”

  许家确实是家大业大,晚膳准备的格外的丰盛,就连小狐狸的吃食都有十多样。

  宴席上许老爷子言笑晏晏,但话里话外都透露着想要让时喻留下来的意思。

  毕竟就算是他们许家不招赘了,但是放眼整个九川城,适龄的年轻男子也没有任何一个能够比得上时喻的。

  如果能够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时喻,别说是再来一个昆仑墟的弟子,就是再来上好几个,许老爷子也是不惧的。

  宴席上杯盏胶着,许老爷子一个劲儿的给时喻敬酒,试图说服他多在许家住上一段时间。

  不仅是许老爷子如此,许娉婷的眼神也是不断的往时喻的身上瞟,还时不时的露出一些害羞的神色来。

  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女儿家遇到了心仪之人,既害羞又大胆,内心忐忑不安。

  时喻被父女二人如狼似虎的眼神盯着,只觉得头皮发麻,随意的吃了一些东西以后就借口身体不适想要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去。

  “狐公子不再多吃一些吗?这膳食都是为你准备的。”许老爷子还想再劝。

  但时喻却是万万不想再继续留下去了,“在下不胜酒力,只能是有负老爷子好意。”

  说完这话,时喻也不等许老爷子回来,抱着小狐狸径直就离开了。

  许娉婷猛的一下放下筷子,嘟着嘴巴,眼睛有些泛红,“爹,女儿难道就这么不招人喜欢吗?”

  许老爷子立马就心疼了,连忙细心的安哄,“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的闺女自然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儿家。”

  “那为什么狐公子不愿意多看我一眼?”许娉婷满腔的委屈,自己强忍着女儿家的害羞给时喻抛媚眼,却没想到一晚上的媚眼直接抛给了一个瞎子看。

  这人不仅长的好看,甚至还能够打跑昆仑墟的弟子,又怎么能让许娉婷不上心呢。

  可是……

  他却根本对自己无意。

  许娉婷越想越委屈,直接竟是流下了泪来。

  徐老爷的幽幽的叹了一声,“既然人家狐公子不愿意,咱们也就不要强求了吧,毕竟他那身手段,就连昆仑墟的弟子都不是对手。”

  看自家爹爹都不和自己站在一起,许娉婷手里的帕子都快要被绞烂了,无奈之下她咬了咬唇瓣说道,“我知道了。”

  “你可千万不要做些什么多余的事情啊,”许老爷子知道女儿心有不甘,很是仔细的叮嘱了一番,“万一惹恼了狐公子,这后果我们可是万万承担不起的。”

  许娉婷随意的点头答应,“我知道,我又不傻。”

  然而,等到傍晚时分,日头已经落山,天色晦暗不明的时候,许娉婷还是忍不住来找了时喻。

  她微微仰着头,露出纤细的脖颈,唇瓣上还点缀了胭脂,红的格外诱人。

  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样子精致的酒杯和酒壶,明显是有备而来。

  在她走动间,腰间系着的玉珏相互碰撞,一颤一响,清脆动听。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在时喻的房门前驻足,三声敲门声响过后,一道清脆的女声透过门户传了过来。

  “狐公子,小女子娉婷,想要再次向狐公子感谢救命之恩。”

  说完这话,许娉婷就要推门进来。

  时喻迅速甩了一张符箓过去将房门给死死的封了起来,指尖收回,眼皮微抬,“我要歇息了,许小姐若是有事,还是明日再说吧。”

  许娉婷认为自己容色出众,整个九川城没有哪一个男人不趋之若鹜,甚至连那昆仑墟的冷闵行道长都想要不顾一切的掳走自己当小妾。

  时喻虽然说是比其他的青年男子要优秀了许多,但既然他是个男人,就应当不会免俗。

  “今夜良辰美景,定是要及时欣赏才是。”

  许娉婷想的挺好,然而,青年清朗的嗓音传来,却不带有丝毫的情感,“不必了,许小姐若是想要赏月,自是可以让丫鬟陪同。”

  许娉婷气得要死,眼前这人怎会这般的不解风情?

  努力挤了挤眼睛,眼眶里染上了泪渍,她微微抬起头,正准备直接推门进去,“狐公子……”

  然后她就发现,这门好似被人从里面给锁死了,根本就推不动。

  准备好的一切全然没有了用武之地,许娉婷呼吸一滞,“狐公子,许府没有人会对你不利,又何必锁门呢?”

  时喻的语调依旧是冷,“我习惯了。”

  眼看着时喻油盐不进,无论怎么说都不愿意出来见她一面,许娉婷只能跺跺脚,咬着牙离开。

  听到许娉婷的脚步声渐渐离去,时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走遍了这么多世界,自然是知道情债究竟有多么的难以偿还,许娉婷能够离开,实在是太好不过了。

  继续住是不可能继续住下去的了,指不定许娉婷还以为自己会有所松动。

  时喻垂着眸看了一眼窝在小塌上陷入梦乡的小狐狸,抬手将其搂在了怀里,然后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后院。

  许老爷子早已经将马车准备好,只不过没想着时喻会这么早离开,就先将马车停在了后院里。

  月色朦胧,许府的一切都沉浸在昏暗之中。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时喻抱着小狐狸上了马车,一道符箓封住了马儿的声音,打开大门就直接溜了出去。

  ——

  清晨,四下还略微有些昏暗,金色的光芒缓缓涂抹上了远方的地平线,整个九川城都还陷入在沉睡当中。

  忽然的,尚且空旷的道路上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辆十分华丽的车架就着清早的晨光,缓缓驶出了城门。

  拉车的马儿骨架巨大,看起来有半个马车那样高,毛色漆黑,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油光水滑的,在它走动之间,长长的鬃毛随着动作轻微摇晃,仿佛是黑色的瀑布在缓缓流淌。

  马车顶上的四条长龙的下方缀着缥缥缈缈的轻纱,清晨的微风徐徐,吹动薄纱款款。

  幽远的车铃随着缥缈的风声传来,一缕带着远古悠然气息的香气从马车出溢散而出,令守城的护卫们都不禁微眯起眼,沉浸在无穷的遐想之中。

  小狐狸睡眼朦胧的在时喻怀里翻了个身,然后就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似乎已经是大变样了。

  淡蓝色的眼眸瞬间睁大,滴溜溜的转着,扫视了周围一圈,小狐狸盯上了自家爹爹清隽的脸庞,“我们这是离开许家了吗?”

  时喻点点头,“是啊。”

  小狐狸满脸疑惑,“但是我们离开的话,不应该和许老爷子和许小姐打个招呼吗?就这么直接走了,是不是有些不礼貌啊?”

  他还记得,爹爹曾经教他要做一个礼貌的好孩子,可是如今为什么爹爹自己反而不礼貌起来了呢?

  时喻被问的一噎,他抬手rua了一把小狐狸的脑袋,眯着眼睛,笑得像一个要拐卖小朋友的大灰狼,“那是因为爹爹这么做有原因啊,你难道想让爹爹给你找个后娘吗?”

  小狐狸虽然小,但是还是知道后娘是什么意思的,他们之前居住的村子里就有个小孩子的爹爹给他找了个后娘。

  后娘不给他吃,不给他穿,还天天打他,让他干活。

  小狐狸将这一切全部都看在了眼里。

  他一瞬间紧紧的抱住了时喻的胳膊,浅蓝色的眼眸当中沁上了泪花,“爹爹不找后娘!不找后娘,呜呜呜……”

  “好好好,不找,”眼看着小狐狸都快要吓哭了,时喻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所以我们提前离开了呀,这样就不会有后娘了。”

  小狐狸点了点头,但依旧是有些抽抽搭搭,“那我们走快点,可不能被他们给抓住了。”

  时喻莞尔一笑,正准备要戳戳小狐狸毛茸茸的脑袋,目光却猛地凝向了马车后面,瞳孔中的墨色好似要冲出来。

  一张符箓凌空飞起,将一棵大树连腰炸开。

  时喻起身来到车椽上,深沉的目光凝视着树的背后,幽幽的嗓音中泛着无尽的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