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啦

  他自己一个人内心活动丰富,另一边的永琮却没有理会福昂,先教训了贵喜:“你怎么看顾十阿哥的,怎么能将他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

  他还记着永玥昨日自己坐在树下睡着的事,心里总觉得这个弟弟不怎么靠谱,得时刻有人看着才行。

  贵喜没成想自己就离开了一会便发生了这么多事,赶紧跪下认罪,“是奴才看顾不利,请太子殿下责罚。”

  太子淡淡道:“便罚你杖责二十,自己去慎刑司领罚。”

  贵喜不敢不应,道了声“嗻”,退回了永玥身后。

  “至于福昂。”永琮罚完贵喜,这才好像刚想起他一样,看向站在一边的少年。

  那少年身子下意识抖了抖,涨红着脸喊了声太子殿下。

  永琮看了看他的鞋子,随即慢声开口道:“你先是毁坏了御花园花草,随后出言顶撞十阿哥,这罪……”

  他忽然顿了顿,走上前拍了拍福昂的肩,“孤知你是无意,不愿罚你。”

  福昂听着心里一喜,心道果然太子也不敢将他如何,正得意着,就听永琮紧接着说:“但此事却必须告知于总领艾必达大人,想必艾比达大人到时也不会轻饶你,不如这样,孤便替你求求情,让你在家里禁足三个月吧,如何?”

  福昂登时脸都绿了。

  太子嘴上说着不罚他,却先是要告诉他阿玛随后又让他禁足三个月,这和罚他有什么区别!让他禁足他宁愿被打五十大板!

  “太子殿下,这未免……”他想为自己挽回点颜面,可刚张口就被永琮打断。

  “不必谢孤。”永琮仍然带着温润的笑意,拍了拍福昂的肩,“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下了,你也莫要再推辞了。”

  那拍在福昂的肩上的手力道有些重,福昂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这便是太子的手段,福昂吃了个哑巴亏,有苦说不出,还要强笑着谢谢永琮。

  永琮面上笑意依然温和,只是那微微弯着的眼睛里透露出的分明是警示之意:“一点小事罢了,不过你日后可要擦亮些眼睛,莫要再认不出孤的十弟了。”

  福昂看了看全程没说话的永玥,咬了咬牙,应了一声,随即找了个借口,灰溜溜地跑了。

  大概是去看他的蚂蚁搬家了吧。

  永玥漫不经心地想着,一转头见女孩正抿唇安静地站着,忽然想起他刚才只顾着和福昂争吵,差点忘了女孩还在这。

  他赶忙回身催促贵喜,“贵喜,你回来的正好,快把那朵睡莲摘过来。”

  贵喜忙不迭地过去了,永琮望着贵喜的动作,又看了看兴致勃勃的永玥,问:“十弟想要那睡莲做什么?”

  他还当是永玥又想出了什么新奇的点子,随即就见永玥摇摇头,让开身,让出了站在他身后的女孩,“是这位姑娘要的,弟弟是在帮她的忙。”

  永琮刚才也看到了这个安静的女孩,但她一直没出声,他便下意识地把她忽视了,这会见了,好奇问:“不知这位是谁家的小姐?”

  永玥也不知道,他只知道福昂喊她思葭,却也不知道是哪个思哪个葭,这会也同永琮一样好奇着,“是呀,我还没问你是谁家的姑娘呢。”

  女孩似乎被人教育过不得随意插嘴打断别人说话,现在听见永琮问她,才上前一步,福了福身,说:“小女富察氏,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十阿哥。”

  嗯?富察氏?

  永玥看向永琮。

  永琮似乎也难得地楞了一下,随即若有所思地问道:“可是傅恒舅舅家的妹妹?”

  思葭点了点头,“正是小女。”

  永琮恍然,他记得是有这么一位妹妹,但因为舅舅膝下只此一女,宝贝的很,所以鲜少让她在外面露面,就连他也只是在很小的时候见过一次,那时候这位妹妹还在襁褓之中,他也不过是远远地看过一眼。

  几年不见竟都长这么大了。

  “原来是思葭妹妹。”永琮笑意真诚了几分,“此次可是随舅母一同入宫的?可见过皇额娘了没有?”

  “已经见过了,皇后与额娘说些体己话,便叫我自己出来走走,没成想竟遇到了十阿哥。”思葭说话声音柔柔的,她长得又好看,小小年纪便生出了超凡脱俗的气质,难怪福昂会那么死缠烂打。

  思葭说着,看向永玥,见永玥也在看着她,下意识错开些视线,浅浅地笑了下。

  “原来如此,正巧永玥现在闲来无事,可以让他带你在皇宫里走走。”永琮见状忽然说,“十弟对后宫了如指掌,有他带着你准不会有事。”

  永玥:“…”

  什么叫了如指掌?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暗讽他不务正业整天就知道在后宫闲逛呢?

  但人家女孩还看着呢,永玥总不好当场反驳永琮,便笑道:“是呀,左右我也没事,你便当做陪我一起玩,如何?”

  思葭温顺地点点头,“若是十阿哥不嫌弃,那小女便恭敬不如从命。”

  好耶,有人陪他玩了!

  不对……等等,他好像是在找永琮的。

  永玥忽然想起正事,雀跃的心一下子卡壳了。

  偏偏这时永琮抬头看了时间,见他也该回去继续读书了,便道:“那好,孤还要回去读书,便不多陪妹妹了。”

  思葭闻言又福了福身,“恭送太子殿下。”

  永琮笑笑:“不必见外,你同十弟一样喊我哥哥就好。”

  思葭略微颔首称是,永琮说完,又对永玥道:“还请十弟照顾好妹妹了。”

  永玥叹口气,只好先把永琮的事放在一边,恭声道:“弟弟会的,恭送太子哥哥。”

  永琮走后,湖边又只剩下了他们二人,然而却没了刚才惬意的心情。

  永玥看出思葭在知道他的身份后似乎有些紧张,便想着说些什么缓解一下气氛,这时贵喜终于从湖里摘了睡莲回来,他便将睡莲接过。

  “你真是好眼光,这睡莲离得近了反而看着更好看了呢。”

  他笑着把睡莲递了过去,思葭却没有接,而是有些局促道:“既然十阿哥也喜欢,那便收下吧,小女看看就好。”

  “不用一口一个十阿哥的,你也可以叫我永玥。”永玥对这个女孩印象不错,又伸手把睡莲推了推,说:“这本就是为你摘的,自然应该你收下。”

  “可……”女孩欲言又止。

  永玥见她还在踌躇,索性道:“那就当做是我送你给的,这样可好?我送给你的东西你可一定要收下呀,不然我会伤心的。”

  听她这么说,思葭脸上略微动容,犹犹豫豫地伸出手,说了声“谢谢十阿哥”,轻轻将睡莲捧在怀里。

  见她终于收下后,永玥笑吟吟道:“都说了不用叫我十阿哥啦,叫我永玥就好。”

  “嗯。”女孩小声应下,低低喊了一声,“永玥。”

  女孩抱着睡莲站在湖边,风轻柔地吹起她的发尾铺散在空中,睡莲与女孩相得益彰,在正午的阳光下好像一幅漂亮的画。

  正在琢磨下午要干些什么的永玥灵机一动,“不如我们一起画画吧!”

  如此大好风景,当然要记录下来啦!

  思葭自然没什么异议,她对宫里不熟悉,而且两人身份有别,理应一切都听永玥安排。

  永玥想一出是一出,这会想画画,就让贵喜去找工具来。这一次的东西不是贵喜一个人能够搬动的,无奈他只好多叫了几个小太监,几个人合力搬来了两条桌子两张椅子,上面铺上宣纸毛笔等物,放置妥当后静立在一旁随时听从吩咐。

  永玥刚才突然想画画是因为刚才的场景很美,让他忍不住想要画下来,可东西都摆全后却犯了难。他刚刚灵机一动想画的是抱着睡莲的思葭,可现在想起来又不好意思叫人家小女孩给他当模特。

  说好的带人家一起玩,让人家一动不动的算什么一起玩。

  他陷入了自我纠结之中,思葭见他忽然愁眉苦脸的,心有所感,主动开口道:“不如,我们轮流坐下为对方作画,可好?”

  永玥正不知怎么开口呢,人家贴心的小女孩先他一步把话说了,永玥被戳穿了心思,有点不好意思,“这样也好,但正午太阳大,不如你先画吧,我来坐着。”

  男子汉就要有男子汉的担当!永玥在心里大声喊。

  他担心思葭再拒绝,便直接走到湖边的椅子上坐好,将那朵睡莲拿起捧在手里,催促道:“好啦,我已经坐下了,你快开始吧。”

  那朵睡莲不小,比他的脸还大一点,但永玥模样生的好看,也因此在背后湖水与日光的映衬下显得他好像一位天上下来的仙人童子。

  思葭见状没有多说,小声道了句“多谢十阿哥”,便走到长桌前坐下,捻起笔,定定看了永玥片刻,随即沾了沾墨汁,在纸上落下一笔。

  永玥手里抱着睡莲,一动不动地坐着,时不时瞧一眼思葭的进度,就见她落笔干脆,画起来毫不犹豫,整个人似乎全身心投入了进去,全然已经忘了自己深处何地,眼中剩下的只有面前的画。

  这个女孩画起画来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呢,永玥想,无所事事下便也看着她专注作画。

  女孩画画很快,没过多久便收了手将毛笔小心放了回去,稍稍直起身去看完成的画作,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

  她下意识去看永玥,可刚一抬眼就见永玥也在看着她,那模样似乎已经看了许久,想起自己刚才太过沉浸在绘画中,生怕有哪里失了仪态,忽然有些脸红。

  “你画完了吗?可以给我看看吗?”永玥还坐在原地,他现在十分好奇女孩的作品长什么样子,可又不敢擅自乱动,只能干坐着探头探脑。

  女孩点点头,退后两步说:“已经画完了,十阿哥请起身吧。”

  “你怎么又这么客气了。”永玥眨眨眼,心里无奈。

  女孩这才惊觉自己又喊了“十阿哥”,脸上神色变了变,“我……”

  永玥连忙摆手:“没事没事,你怎么喜欢就怎么叫吧。”

  说完赶紧岔开话题,招呼贵喜:“贵喜,快把画拿下来给我看看。”

  “嗻”

  贵喜应声撤开镇纸,吹了吹墨迹,小心翼翼地将画拿起来给永玥看。

  永玥一瞧,见那画上少年意气风发,手中抱着的睡莲栩栩如生,配上身后的碧水蓝天别有一番韵味。

  “好漂亮!画的真好,好像真的一样!”他拍手连声赞叹。

  思葭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一点拙技而已,献丑了,请十……请永玥不要见怪。”

  “我说真的,真的很好看。”永玥抱着画无情吹彩虹屁,“看完你的画我都不好意思动笔了。”

  清朝的小孩子都这么多才多艺的吗?他原本只打算画点儿童简笔画来着……

  他又看了看思葭的画,再掂量了一下自己的画技,心里默默想,人家说献丑是谦虚,他说献丑就是实话了……

  但没办法,既然都说了要画,总不能反悔。这次轮到他了,于是他硬着头皮拿起笔,看思葭已经在椅子上坐好,认真想了想,在白纸上点下墨迹。

  他画的也很快,没一会就画好了,自己端详了片刻,觉得很是满意。

  永玥把思葭叫过来,在思葭好奇的目光中慢慢展开手里的画。

  “这是……”思葭看清那所谓的画之后,略微愣怔,随即斟酌道:“这种画法,我还从未见过呢。”

  永玥指着画上的火柴人,嘿嘿一笑,“这叫简笔画,意在传神,所谓形神分离就是这个意思。”

  就是丑了点,但将就着也能看,永玥十分不要脸的胡扯。

  思葭对他画的火柴人好像非常感兴趣,对于他的说辞深信不疑,说了句“原来如此”。

  她从小热爱绘画,对古往今来的名家风格都有所了解,却竟然从没听说过这所谓的“简笔画”,她觉得定是自己学艺不精,孤陋寡闻了。

  “这等画法我还是第一次见,不知……”她犹豫了一下,“不知能否将此画借我拿回去观摩几日?”

  小女孩似乎一直克己守礼,应当是第一次向初次见面的陌生男子要东西,是以说话时有些紧张,又担心永玥不答应,紧接着道:“我一定会小心保管,不日定完整无损地将此画还回来。”

  永玥不知道她内心的一系列想法,见她想要这画,先是挠了挠头不知道思葭要这张灵魂涂鸦有什么用?但又一想,既然人家想要也没什么,反正他的画也不值钱,便痛快地答应了,“可以啊,你不还回来也可以的,你想要的话,这张就送你了。”

  思葭闻言面上一喜,眨了眨眼,问:“真的吗?可是,我不能平白无故受别人的礼。”

  她想了想,又说:“如果永玥不嫌弃,不知可否将此画卖给我?”

  永玥:“…”

  富察家的家规还真是严格。

  他有些无奈,自觉自己的烂画根本值不上一个铜板,但见思葭的态度,又觉得自己不索要点什么她大概也不会答应,思来想去,永玥只好说:“不如这样,我把我的画送给你,你把你的画给我,我们交换吧。”

  思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画,刚要轻声说好,忽然又想起什么,脸色有些红。

  永玥:“?”

  他等了一会,见思葭没有拒绝的意思,干脆道:“那就这么决定了!”

  说着,让贵喜把自己的画卷起来交给思葭,自己则十分自觉地拿过了思葭的画收好。

  “好啦。”永玥拍拍手里的画纸,笑着道:“这样我们就公平了,那张画是你的了。”

  思葭接过贵喜递来的画,点了下头,“谢谢永玥。”

  “不用客气。”

  画完了画,两人又没了其他事情,永玥干脆把人带回了承乾宫。

  “这是精油,这是玫瑰盐。”永玥把自己的三无产品拿出来给思葭介绍,说的头头是道。

  “可以让身上香香的哦。”说完打开精油盖子让思葭闻了闻。

  思葭先是听说这是西洋的玩意,又听说是永玥自己捣鼓出来的,看永玥的眼神都敬佩了几分,“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吗?你好聪明啊。”

  “精油是八哥和我一起做的,其实我只是帮了一点忙。”永玥不好意思地说,随即又吹起了永璇的彩虹屁,“八哥他真的很厉害,他读过好多书,还懂药理……”

  巴拉巴拉巴拉……

  他一吹起永璇就停不下来,思葭全程专注地听着,不时附和几声。

  永玥说着说着发现自己太过激动,完全把思葭当成了舒妃,一讲起事来就上头,差点把人家小女孩给忽略,连忙咳嗽两声止住了话头。

  “对不起我太、太激动了。”永玥磕磕巴巴道,末了还不忘加一句,“但是我八哥真的很厉害!有机会我会带你认识他!”

  思葭点着头,眼里没有半点不耐,温声细语道:“我知道,我看得出你很喜欢八阿哥呢。”

  永玥眼睛一亮:“是呀!八哥是我最喜欢的哥哥!”

  刚才说开心了没注意天色,这会永玥朝窗外看去才发现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翠桃这时从门外走进来,对思葭道:“思葭小姐,皇后娘娘来找您回去了。”

  永玥看向思葭,“你要走了吗?”

  思葭站起身,“天色不早了,我也该跟额娘一同回去了。”

  她手里还拿着和永玥交换的画,永玥见她一直握在手里,有种自己赠送的礼物被他人重视的感觉,很是开心,亲自将人送到门口,依依不舍道:“你日后也可以经常进宫找我玩的。”

  “嗯。”思葭轻声答应,朝永玥福了福身,“今日多谢你陪我。”

  “不用谢,日后要记得多来找我玩啊。”

  永玥站在门口挥手,满脸写的都是不舍。

  好不容易找到个人陪他玩,结果快乐的时光却过得这么快,他好伤心。

  于是永玥决定将人一直送到长春宫外。

  翠桃在前面给思葭带路,一转头又见永玥也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忍俊不禁:“十阿哥还真是小孩子气,是怕奴婢将人带丢了吗?”

  思葭听见这话微微低头,没有出声,永玥却理直气壮:“我本就是小孩子,有点小孩子气怎么啦!”

  一路将人安然无恙地送到了长春宫门口,永玥再次和思葭分别,这次就要来真的了,永玥正咬着嘴唇目送她离开,忽然就见皇后从宫里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太子。

  永玥:“咦?太子哥哥也在?”

  永琮现下又恢复在人前一贯的翩翩君子模样,笑着冲永玥点点头,打趣道:“看来十弟与思葭妹妹相处不错,妹妹要走,十弟竟然亲自来送。”

  随即又见思葭手里拿着什么,心有所感,挑眉道:“这是十弟赠送给思葭妹妹的礼物?”

  “是我们画的话。”永玥大致跟永琮讲了讲今天下午他们一起做过的事,“后来我们相互交换了画哦,思葭画得特别好看,我都想当做收藏藏起来了。”

  永琮听皇后说过思葭喜欢绘画,还颇有一番成就,倒是并不惊讶,但他对于永玥画了什么却非常感兴趣。

  他对这个十弟了解不多,却常听皇上说起,且还多次夸赞永玥鬼点子多,是个机灵的。

  原本他没觉得有什么,作为太子,他对待所有兄弟都一视同仁,但如今接触过永玥多次后,对这个弟弟却越加好奇了,莫名想要多了解他一点。

  永玥对于自己的画毫无羞耻之心,听说太子想看,便大大方方地让他看了,看完还煞有介事道:“弟弟只画神不画形,太子哥哥不要看它丑,其实里面寓意多着呢,”

  永琮狐疑地看了永玥一眼,又仔细瞧了瞧那张画,面色一言难尽。

  什么画神不画形寓意多……火柴人能有什么寓意?

  是的,他认识这中独树一帜的绘画方式,并且知道这个形状在现代叫做“火柴人”,这个画风在现代叫做“儿童简笔画”。

  正如永玥的咸鱼系统所说,他并非原装,而是重生而来,至于其中的细节,或许就算说个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大致讲来,便是他前世死后,灵魂并未飘散,而是漫无目的地游荡在世间,就那样过了数百年。

  这数百年间,他亲眼见证了清朝的衰败和后世的崛起,也切身体会到了家国被洋人侵占的那种屈辱和不甘,是以在他得到机会能够重生之时,他毅然选择了奋发图强,并且不遗余力地抢占太子之位,只为改写那段不堪回首的前世历史,不想让过去的悲剧重演。

  永玥见太子看过他的画后忽然不说话了,心里有点紧张,不知道是不是他看出了什么,跟系统疯狂求助:【怎么办?太子哥哥为什么不理我了?他不会是认出我的火柴人了吧?不会吧不会吧,他不是重生的吗?重生也不应该认识火柴人吧?系统你在吗?你说句话啊。】

  系统被他吵得不耐烦,跳出来抱怨道:【我不是都告诉你了,重生还分为很多种,可以细分出很多情况,他如果认识火柴人也并未完全不可能。】

  永玥:完了,他该不会不会因为一个火柴人掉马吧。

  “太子哥哥?”又等了许久,见太子还没有反应,他惴惴不安地喊了一声。

  “怎么了?”太子回过神,压下心里涌起的不好回忆,笑容温和如往日,“十弟这画画得太过特殊,孤刚才都看得有些出神了。”

  他隐藏的很好,面上半点不对也没显露出来,永玥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会,见他神色如常,干笑着道:“弟弟不过是随手乱画罢了,上不得台面的,没污了太子哥哥的眼就好。”

  太子摇摇头,把画重新卷好还给思葭,笑着对她说:“既然是十弟送给妹妹的东西,妹妹回去可要认真收好,若是弄丢了,依十弟的性子可是要闹的。”

  思葭听这话没忍住失笑。

  永玥:说的好些他多顽劣一样,在人家小女孩面前就不能给他留点面子吗……

  他试图挽回自己的形象,对思葭说:“太子哥哥惯会编排人,你可千万不要信他,我明明很好说话的。”

  他有些着急,说得便快了些,一个没注意还咬了舌头,思葭见状打圆场道:“好啦,我知道,你别着急。”

  另一边皇后刚叮嘱完思葭的额娘几句,就听这边吵吵闹闹的,正赶上永玥咬舌头的一幕,笑道:“本宫许久未见永玥,今日瞧着,倒是闹得更欢腾了呢。”

  永玥对皇后的印象很好,他小的时候犯了错,舒妃要罚他后来都是被皇后拦下来的,故而他对皇后也很是亲近,在皇后跟前也丝毫不见外,堂而皇之地跟皇后告状。

  “皇额娘你看太子哥哥,当着外人的面也编排永玥。”

  他刚才咬了舌头,这会舌头还有些麻,说话呜呜呜的叫人听不清,皇后拍拍他的脑袋,低声笑道:“话都说不出了还不老实。”

  太子和思葭都被他这副逗乐了,永玥有苦难言,只能憋着。

  算了,他大人大量,不和他们计较。

  这次思葭是真的要走了,永玥跟在皇后和太子身后一起目送着她走远,直到人消失不见,永玥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直到人都离开后,皇后这才收敛了笑意,下意识伸手按了按眉心。

  她和别人在长春宫说了一下午话,现下有些累了,吩咐永琮:“本宫先行回去歇着了,永琮,你送永玥回去吧。”

  永琮看出皇后是头疼的毛病又犯了,低头称是,拉起永玥的手说:“那儿臣便先行告退了。”

  皇后轻轻点头,又对永玥说:“今日本宫身子乏了,就不留你了,等明后日你若是想来,本宫再备些吃的招待你。”

  永玥知道皇后有头疼的毛病,可能是更改历史结局后留下的后遗症,见今日皇后身体不适,便乖巧道:“皇额娘累了便早日休息吧,永玥也告退了。”

  皇后笑着摆摆手,目送着两个男孩走远。

  太阳渐渐落了下去,宫道上的人也少了许多,偶尔又三两宫人经过,见是太子带着永玥,都笑着给他们行礼。

  永琮一一点头经过他们,在走上一条小路后,他忽然让跟着的翠桃离远些,自己则站定脸上慢慢收了笑意。

  永玥被他的一系列操作吓得毛骨悚然,只觉得脊背嗖嗖地发凉,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露馅了,正胆战心惊的,就听永琮低声开口。

  “今日你送给思葭的画,画风很是奇特。”

  永玥一见他又提这件事,心知火柴人这道坎是过不去了,只好硬着头皮干笑道:“太子哥哥怎么还惦记着那幅画?若是喜欢……不如弟弟也送太子哥哥一张?”

  永琮摇摇头,“不必了,火柴人我还是会画的。”

  永玥:“…”

  他太子哥哥连火柴人都知道,他果然露馅了。

  当事人永玥现在只觉得非常后悔,如果他那时候没给太子看那张画就好了。

  不……或许他就不应该画什么火柴人,学着思葭画张水墨丹青不好吗,或许会更丑,但至少安全。

  永玥欲哭无泪,低下头窃声道:“太子哥哥……认得那个东西?”

  “嗯。”永琮回答得十分简洁,“可你又为什么会认得?”

  永玥:真是个好问题呢。

  他表面维持着僵硬的微笑,背地里疯狂呼叫系统。

  【统统!统子!统宝!怎么办!我该怎么回答啊啊啊啊啊!】

  系统机械颜文字跳出来,眼睛耷着做了个无奈的动作,很不负责任地说:【既然被他发现了,那就只能实话实说咯。】

  永玥内心崩溃:【那不要太尴尬好吗。】

  别的他倒是不担心,他最害怕的是,他如果告诉永琮他的真实来历,被永琮发现他芯子里装的并不是一个小孩子,再回忆起他装小孩时干过的种种傻事,简直就是公开处刑!

  他不要面子的吗!这种话他实在开不了口啊!

  系统看热闹不嫌事大,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就说你们人类真是麻烦,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永玥再次暗骂系统的无情,正要怼回去,就听永琮又说:“所以,十弟,你也和我是一样的吗?”

  永玥头脑里正疯狂进行着头脑风暴,一时没听懂永琮所说是什么意思,但见永琮忽然给他递了台阶,便下意识接道:“正是……”

  同时不忘在脑海里求助系统:【什么一样?太子哥哥不是重生的吗?】

  系统被他烦的没脾气,只好闪动两下,调出加载界面:【目标人物:永琮,检测到同类型波动,正在解析——】

  这一次它解析得很快,没有让永玥等多久,进度条飞快跳动便得出了结果。

  【目标人物:永琮,波动分析如下:】

  下面连着的是洋洋洒洒的解释,简要叙述了永琮重生的过程及细节。

  永玥快速几眼扫过读完,看完只觉得他太子哥哥太惨了!

  身为孤魂却不能投胎,只能漫无目的地在世间飘荡,若是像寻常孤魂一样没有意识还好,可偏偏永琮是带着自我意识的,他在那种状态下甚至还能感受到其他人的悲欢喜乐。

  再回想起那段时期,永玥心里只剩下了对永琮的心疼。

  或许永琮能够重生也是顺应了天意,大概是老天有意要让他改写历史也说不定。

  想到这,永玥心里好受了一点,面对永琮也没了那么多不自在。

  “正如太子哥哥所说,其实我也是重生而来,我前世不幸夭折后……”他小声说着,试图消除永琮的戒备。

  巴拉巴拉巴拉……

  他按照系统给的小抄,结合自己前世的真实情况简单编造了一个故事。

  “……就是这样,太子哥哥,我不是有意瞒你的。”

  永玥说完小心观察永琮的表情,见他眼中此时多了许多同病相怜的感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看来他的太子哥哥是相信了。

  “十弟,你受委屈了。”永琮对永玥的话深信不疑,弯下身轻轻将永玥抱在怀里,温声道:“没关系,你不用再害怕了,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

  永琮说着,手轻柔地拍了拍永玥的背,似是安抚。

  永玥心有所动,伏在永琮肩上闷闷地“嗯”了一声,鼻子忽然有点酸。

  永琮明明才是那个历经苦难的人,到最后却反过来安慰他,这让他对永琮更加心疼了。

  “太子哥哥,我没事。”永玥有些哽咽,不是装的,是真想哭。

  被永琮听见还以为是他被吓坏了,连忙掏出手绢帮他擦干眼角的泪珠,温柔道:“永玥不怕,以后哥哥会保护你,没人能伤害你。那些不好的回忆就都忘掉吧,哥哥以后会一直陪着你,我们会有新的人生的。”

  永玥:太子哥哥你别安慰我了!你越说我越想哭!

  泪水彻底止不住了,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小孩子哭的梨花带雨,眼角都红了,还抓着永琮的袖口不放,断断续续道:“弟弟知道,弟弟不害怕的,太子哥哥也是,你也要忘掉那些讨厌的记忆。”

  “嗯。”永琮没有多言,这些话他在心中压抑了许久,却一直都找不到发泄口,他不能轻易跟别人说,就算说了其他人也不会理解,反而觉得可能是他失心疯了,难得他能遇到永玥,能让他把多年的委屈统统说出来,现下他已经觉得心里好多了,往日遮盖在头顶的阴云也一扫而空,就连心里都轻松了不少。

  “十弟再哭就要哭成小花猫了。”永琮又恢复了往日的笑意,不过这一次的笑容比起从前真诚了不少,“堂堂男子汉怎么能随意落泪呢?这如果被思葭知道定是要笑话你的。”

  永玥抹了把眼泪,哭了一会总算平静了下心情,不甘示弱道:“思葭才不会笑话我呢。”

  宫里的人都觉得永玥很爱哭,可实际上永玥真正哭的次数并不多,大多是时间他都只是在大声的嚎……

  正如永琮所说,男子汉不轻易落泪,永玥也一直约束着自己让自己不那么脆弱,可今日他实在是忍不住,要怪就怪永琮的经历太好哭了,他顶不住。

  “好了,你这样子回去,被舒妃娘娘看见怕是要以为我这个做哥哥的欺负了你呢。”永琮帮永玥擦干净眼泪后直起身笑着道,“翠桃还在后面呢,若是她回去向舒妃娘娘告状十弟可要帮我说话啊。”

  永玥这才想起被他遗忘的翠桃。

  他朝远处看了看,见翠桃仍然安安静静地站在远处,只遥遥地投来视线,应该是听不清这里具体说过什么的。

  意识到永琮又拿他打趣,他鼓起小脸气呼呼道:“太子哥哥现在是有小秘密在弟弟手里了,日后可不能再欺负我了,否则弟弟就把太子哥哥的秘密抄写一百份,当做小广告贴得宫里到处都是!”

  永琮:“…”

  这都是什么馊主意,亏他还曾觉得永玥呆,这哪里呆了,分明贼头贼脑的。

  “好了好了,哥哥以后不欺负你就是了。”永琮说着摸摸永玥的头催促道,“快走啦,再不回去舒妃娘娘该着急了。”

  嗯,威胁很有效果,小广告作战宣布成功。

  永玥扳回一局,心情大好,牵着永琮的手一路蹦蹦跳跳跑回了承乾宫。

  舒妃这会正要吃饭,今天晚上有她爱吃的白斩鸡。鸡肉是取自广东出品的三黄鸡,烧好后色泽金黄,皮脆肉嫩,滋味非常鲜美,久吃不厌,故而颇受舒妃喜爱。

  这道菜本是来自于民间,后来传进宫里,御厨们擅长粗菜细做,简简单单的一道民间菜传入宫里后经过不断改良加工,味道提高了好几个层次,更加符合皇上娘娘们的口味。

  舒妃刚落座,还没来得及动筷,就见永玥从外面跑了进来。

  “额娘,你看我带谁来了!”他扑进舒妃怀里笑道。

  舒妃哪里知道他又带了谁回来,但一猜也无非是那几个熟悉的,可当看见走进来的是永琮时,心里直纳闷。

  太子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了?

  永琮进门先礼貌道:“舒妃娘娘好。”

  “太子来了,快过来。”舒妃招呼永琮坐下,这才问:“是不是永玥去扰你了?这孩子,我今日必责罚他。”

  太子可是个大忙人,平时忙起来连皇后都来不及见上一面,今天竟然亲自送永玥回来,舒妃第一反应就是永玥又闯祸了。

  永玥眼神幽怨,想不明白他在额娘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干什么张口闭口就要罚他。

  永琮笑着解释:“十弟很乖巧,并未惹事,舒妃娘娘千万不要误会。”

  舒妃心道太子还真就是来送永玥回来的?不会吧?但人都站在这了,还正赶上了饭点,哪有就这么让人回去的道理,她索性招呼永琮:“不是就好,既然来了就坐下用过饭再走吧,我让御膳房再多添几道你爱吃的菜。”

  舒妃亲自开口邀请,永琮不好拂了她的意,温声道:“既然如此,那永琮便先谢过舒妃娘娘了。”

  舒妃微微一笑,“别客气。”

  永玥一听吃饭来了精神,见桌子上摆着盘白斩鸡,还没等吃就开始流口水。

  这可是好东西!足矣列入他喜欢的宫廷菜前十!

  永玥瞪着眼睛跃跃欲试,待舒妃和永琮都上桌后,筷子缓缓逼近那道金黄色的鸡。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舒妃无奈地看着狼吞虎咽的永玥,再看看斯斯文文的永琮,不禁感叹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为什么这么大。

  舒妃自己不必说,她在乎身材,吃得一向不多,而永琮吃饭时也保持儒雅的习惯,一口一口地细嚼慢咽,根本比不上胡吃海塞的永玥,最终的战果就是永玥面前的鸡骨头堆了小山高。

  那只鸡愣是被永玥吃掉了三分之二。

  酒足饭饱永玥满意得揉了揉肚子,品味着嘴里的味道,情不自禁道:“要是再有一道蜀菜就好了。”

  舒妃毫不犹豫地反驳:“不行,你就别再惦记和亲王府的厨子了。”

  永玥:“…”

  他只是随口一说,都快忘了这事了,怎么额娘还总是提呢……

  想到着,他冷不防看到旁边擦嘴的永琮,心里忽然有了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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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才三岁吗怎么表现跟十三似的】

  【不会是女主吧】

  【是女主吗】

  【哈哈哈】

  【撒花】

  【打卡】

  【舒妃应该向太子行礼,太子是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