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斐从医院回来, 和许邺电话联系了一下, 商量好后续事情回了南水湾的别墅。

  出国准备旅游那天, 许邺突然整了个临时毁约,让南斐措不及防,不过他表现得很平静。

  许邺能想自己想通放手, 总比南斐一次一次伤人心来得要好。

  南斐打开别墅门,将客厅的灯打开, 让灯光照亮这个价值不菲的豪宅, 换好鞋子往楼上走。

  撩开衣服, 腰侧的淤青展现在镜子里面。

  南斐拿出从医院开的药,挤了点出来抹在腰间, “嘶——”别说,还有点疼。

  上好药,南斐躺床上准备好好休息,却听见楼下门铃响了。

  “啧。”南斐不耐烦的轻啧一声, 又只得缓缓起身, 避免腰侧的伤口, 走下楼去开门。

  门开了, 却空无一人。

  这场景,莫名感觉有点熟悉。

  以前在英国的时候, 简云墨无意间惹他生气或者要送什么东西时, 总会先按响门铃然后迅速跑开。

  低下头,你就会发现某样东西正乖乖放在你门口,你的脚边。

  就如现在这样, 南斐低下头,看到了一个长方体的盒子。

  微微弯腰,把地上的东西拿起来,一看是个药膏。

  南斐把药膏轻轻握在手里,目光往远处看去,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两个月过去了,简云墨腿伤虽然愈合但应该走路不能走快了,别墅对着的是一条直通大道,视线开阔,不可能看不到人影走过。

  简云墨按下门铃后,应该是藏到某个地方——

  在别墅大门的左侧拐角处,南斐“偶遇”了靠着墙壁站立的简云墨。

  “……”

  两两相视,竟无言以对。

  南斐也只是猜测,哪知道估得这么准,他扬了扬手上的药膏,打断了寂静:“好久不见,这药膏是你送的?”

  简云墨看着突然出现的南斐,手心出了层薄汗,不自觉紧张起来,“嗯。我今天刚好在餐厅,看见了全程。”

  “……”南斐看着面前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男人,轻笑了下,“谢了。”

  柔和月光里,南斐逆着光站在台阶上,难得一见的笑容恍惚了简云墨的视线,恨不得立刻抓拍保存起来,却只能心里默默勾勒着轮廓:“不客气。”

  南斐瞥了眼其他地方,又道:“行,你也注意一点脚伤,我先走了。”

  南斐转身走了两步,简云墨视线紧锁着那道背影,叫出声:“南斐。”

  南斐转头,看着他。

  简云墨停顿了下,道:“下次,别在伤害自己了。”我会帮你,除掉所有阻拦你的人和事。

  最后一句话简云墨没说来。他脸色正经又严肃的望着南斐,也算间接告诉了南斐那句没说出口的话。

  南斐眉梢微挑,扬扬下颌,笑道:“看情况而定,走了。”

  突如其来的笑意如春风暖阳,吹散了简云墨心中的冰寒,融化了万丈冰雪。

  一时间简云墨看愣在原地,怔愣片刻后,他五指缓缓收拢,紧攥在一起。

  鉴于昨天有闹事的,南斐这一个月都要去餐厅守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出个什么事。

  中午餐厅里正忙着,三四个带着头盔的人冲了进来,抡着木棍就开始打砸餐厅里的餐桌用具等。

  现场尖叫吵闹,刺耳的玻璃裂开声音混杂在一起。

  从厕所出来的南斐,听到声音不对立刻跑出来,入眼就看见一个带着头盔的男人用木棍砸伤了自家的保安。

  “妈的。”南斐目光发冷,跨步冲上去直接一脚踹翻了其中一个闹事者。

  “后面!”不知道听到谁喊了一声,南斐下意识往后面看过去,视线里,一根木棍就要直接朝他脑袋上挥过来。

  南斐正准备战术性后仰躲过,结果一道身影闪现在他面前,把他整个人搂进了怀里。

  刹那间,南斐鼻尖萦绕了那抹熟悉的香味。

  接着,南斐听见耳畔传来一声沉重的声响,随即就听见抱着他的人传出声压抑不住的闷哼。

  南斐思绪立刻回笼,上手拽住简云墨的后衣领速度把人掀开,上前一脚顶在了闹事者的腹部,根本没留余力,直接踹到人倒地上疯狂叫嚎,翻滚。

  南斐蹲下身,一把握住人挥动木棍的那只手,在手心用力一扭,“啊!!”伴随着骨骼错位的声音,凄惨的痛苦嚎叫声响彻了整个餐厅。

  南斐喘了口气,转头去检查倒在地上的简云墨的情况。

  “简云墨!简云墨,你死了没?”南斐将手掌垫在简云墨脑后将他扶起来,手摸了摸简云墨的后脑勺,没流血,幸好。

  简云墨耳鸣得厉害,脑子乱糟糟的一团,但听见南斐声音还是费力的睁开眼,轻声道:“疼——”

  南斐:“大老爷们喊什么疼,给我忍着。”

  简云墨还能和他对话,南斐舒了口气。

  用手擦了下简云墨额头上疼的冒出来的冷汗,道:“在忍一下,马上送你去医院。”

  简云墨已经听不清南斐在说什么了,他视线一阵模糊,张嘴还想说什么,却缓缓闭上眼。

  “简云墨!简云墨!”

  医院长廊里,南斐坐在手术室外将脸埋在双手里,一声不吭。

  要是简云墨因为他出事了——

  想到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南斐眉头更皱紧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了。

  感觉像过了很久的南斐松了半口气,站起来走过去,问道:“医生,他——?”

  医生取下口罩,回道:“暂时安全了,后续还需要拍片子在看看。”

  简云墨被送入了病房,南斐去安全通道打电话,餐厅出事后会有很多事情要忙,南斐在电话里把人员安排了,然后提及那四个闹事的,“是昨天人一伙的,他们承认了。”

  “说是他们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南斐瞥了眼安全通道出口,冷声吩咐道:“一切走法律程序。”

  “好的老板。”

  挂断电话,南斐看向自己的手,似乎刚才简云墨的温度还残留着,幸好没有流血。

  “操!”南斐握紧拳头砸了下墙壁。

  明明他可以躲过的,简云墨瞎来凑什么热闹,难不成老子还需要他英雄救男,淦!

  简云墨醒来后,微微转眼,就看见南斐坐在椅子上,没什么好脸色的盯着他。

  “醒了,喝点水。”说着南斐起身,倒了杯水插上吸管递到简云墨唇边,道:“喝。”

  喝了点水,南斐把杯子放到一边,“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水润过嗓子,简云墨恢复了力气,轻声道:“对不起,南斐,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南斐瞥了眼简云墨,转过视线,“知道就好,下次别冲过来了,我不需要。”

  简云墨双眸紧锁着南斐,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可是,那样你会受伤。”

  南斐视线转向别处,不去看简云墨,“苦肉计在我这没用,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感激涕零然后决定报答你跟你在一起。”

  “如果我真的是这样的人,许邺出现时你就已经凉透了。”

  南斐冷着脸,“简总命贵,还请为家人珍惜一下。”

  说完,病房陷入了一阵死寂。

  简云墨略带苍白的脸望着南斐,语气真诚又可怜:“我没有想那样,我只是怕你受伤,毕竟我一个残废能帮到你的——”

  南斐霍的站起身,用椅子和地板尖锐的摩擦声狠狠打断了简云墨的话。

  “行了,等会会有警/察过来给你录笔录,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办,你别再插手了,另外直到你出院,我都会照顾你的。”

  简云墨愣了下,赶忙道:“我要马上出院。”

  “??”南斐转头疑惑的看着病床上脑门还围着纱布的男人,声音已经有了怒气,“你想什么呢。”

  “我很清楚。”简云墨面色平静,“你已经很累了,我不想因为我加大你的压力,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

  南斐:“……”

  妈的,简云墨现在又搞哪一出呢?怎么有点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不行。”南斐毫不犹豫拒绝了,“你还得住院观察,不可以出院,别逼我抽你啊。”

  “……”简云墨偏过头去,不去看南斐,闷声道:“我自己可以,不想麻烦你。”

  竟然简云墨坚持,那这个话题再聊下去没必要了,南斐点头,顺着简云墨的来:“知道了,有问题打我电话。”

  警/察来了病房,南斐在外面椅子上守着。

  许邺跟着赶了过来,先上下扫视了南斐一圈发现没伤口后松了口气:“简云墨怎么样了。”

  南斐指了指病房里,“录笔录,头脑算清醒。”

  许邺也松了口气,陪南斐坐着,“这件事情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这有啥不放心的。”南斐一点都不担心这个案子问题,毕竟怎么看自己都处在一个受害者的位置,“麻烦你了。”

  等警/察走了,南斐又进了病房,把给简云墨买的晚餐放在一旁,对他道:“我有事就先走了,需要我帮忙打电话。”

  “好。”简云墨似乎没有想留南斐的意思,只是眼神一眨不眨望着南斐出卖了他的内心:

  “记得路上注意安全。”

  南斐走出病房,许邺跟上,有些疑惑:“你不去照顾他吗?”

  南斐摇摇头,回道:“他自己说不用的,成年人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说什么就做什么。”

  许邺低头笑了笑。

  南斐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许邺回:“有时候我觉得你挺直男的。”

  南斐:???

  南斐回了满地狼藉的餐厅,估算这么一闹自己得亏多少钱。

  亏的,都要加倍从那些人手里拿出来。

  疲惫了一天,南斐回到家洗漱就躺床上,一挨枕头就睡着了。

  隔天,南斐还是凭着良心去医院探望了简云墨,空手去不好,南斐还在花店买了向日葵,路边水果摊买了水果,才去的。

  到了病房,简云墨已经起床了。

  “早上好。”南斐把向日葵找了个像样的花瓶插/起来,放在阳光下,金色很温暖的颜色。

  南斐满意的点点头。

  “好看吧?”南斐指着自己亲手选的花,一脸骄傲的问道。

  简云墨视线盯着南斐的脸,淡淡应声道:“嗯,很耀眼。”

  南斐说的是向日葵。

  简云墨说的是南斐。

  南斐没久留,短暂的陪简云墨一下就走了。

  简云墨等南斐走了,移步来到窗边上手摩挲着向日葵金灿的花瓣,冰封的眉眼渐渐少了锋利,多了丝温柔。

  另一边,南斐联系人重新装修餐厅,从早到晚都一直在那,守着装修的进度。

  本来南斐就想着有时候换个装潢跟紧时代潮流了,但碍于时间还有其他因素合并在一起,这计划就一直搁置在那没动了。

  正好趁这个机会休业换一个新环境,希望能避开一些妖魔鬼怪来扰事。

  官司那边有许邺,一切进展还算顺利。

  简云墨那边南斐有时间就去看他,那晚上提着水果到病房时,简云墨正在看书。

  好像无论什么时候,简云墨比起手机都更喜欢书籍。

  真不愧这个名字。

  南斐把水果放下,简云墨见他来了打招呼,问道:“吃橙子吗?我削个给你。”

  南斐答应得很快:“行,谢了。”

  简云墨从抽屉里翻出一把水果刀,握在手心,低头给南斐认真削起橙子来。

  这些年简云墨刀工日益精湛,总规不像原来削完橙子后那奇形怪状的样子,这进步都是因为南斐。

  因为南斐曾经没事找事,想用刁钻的角度让简云墨退缩,所以一段时间无比嫌弃简云墨的刀法,还说:“太丑,不吃。”

  别人出国都是深造学术或者见识,简总出国,是为了追南斐深造了各项手艺,并且进步显著。

  在英国那四年,简云墨把能用上温和打柔情牌的办法全给用上了,而南斐只送一个字:滚。

  简云墨真的没招了。

  削好橙子,简云墨递给南斐,自己下床去洗手间洗手。

  出来往病床上走的时候,简云墨见南斐目光停在自己腿上,便道:“走路很奇怪吧。”

  “没有。看不出来。”南斐摇摇头,咬了口多汁的橙子,“都快半年了,你这康复挺好的。”

  “是吗?”简云墨低下头瞥了眼自己的腿。

  南斐给了简云墨一个坚定的眼神,“放心,无论怎样,您全身上下有钱人的味道是驱散不了的。”

  简云墨:“……”

  简云墨躺回床上,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和还能和南斐面对面,如此心平气和的聊天。

  但是两个人之间能聊的话题太少,很快就陷入了冷场。

  简云墨灵机一动,翻开了自己正在看的书,问南斐:“想听吗?”

  南斐擦了擦手背上的水,随口问:“讲什么的。”

  简云墨回道:“大概讲分子粒子质子三者之间的有无关系,是怎样的关系,以及万物起源,生老病死等等。”

  “……”这么简单介绍,南斐都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别说念起来指不定打瞌睡。

  南斐把纸扔进垃圾篓里,站起身,“我先走了,明儿有时间再来看你。”

  “南斐。”简云墨叫住了他,“明天我出院了。”

  意思就是:你可以不用来。

  南斐转头,应下来:“行,那祝您生活愉快,以及您的脑子后续可能会出现一系列故障问题,都请拨打我的电话。

  别误会我不是医生来帮看病,我只是上杆子来付医药费。”

  “拜拜。”

  说完,南斐挥挥手,留给简云墨一个潇洒的背影。

  简云墨愣了愣,随即低下头,嘴角微勾。

  南斐开车回了别墅,顺路在街上买了些吃的,放在客厅茶几上,打开电视,找点无脑爽的电视剧来看,放松放松。

  剧中三个年龄加起来超过160岁的两女一男,在疯狂互撕,你扯我头发我踹你屁/股,画面嘛——

  一度像三个胖土豆在打架。

  南斐不是看剧情,就觉得这场景特别搞笑,“鹅鹅鹅”的一度笑得飙泪。

  这么笑一笑,好像轻松不少。

  笑归笑,南斐觉得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折腾过来折腾过去的,真的累。

  隔天简云墨办理出院手续,没有回简宅,而是回的公寓。

  打开厨房的酒柜,简云墨拿下一瓶红酒放在了桌上。

  盯了半晌,他还是打开瓶塞,将酒倒入了高脚杯中。

  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南斐忙着搞钱,简云墨忙于工作,只在开庭那天两个人见了一面。

  南斐看简云墨精神状态还好,也舒了口气,毕竟让简云墨脑子出问题,自己估计是逃不出简老爷子魔爪的。

  那次以后又是一个月没见面。

  上完班的南斐哼着调调回了别墅,开灯,打开电视继续追剧。

  过了会,南斐的电话响了起来,是简时赫的,“斐哥,我打半天了大哥都没接我电话,人也不在简宅,你帮我看看你家门口有没有我大哥。”

  南斐:???这就是传说中的家门口捡男人?

  虽然南斐抱着怀疑的态度,但还是起身往门口走,刚一打开门,一个男人就顺势倒在了地板上。

  南斐:“……”

  卧槽,这等好事还真有。

  把思绪扯回来,南斐见地上的简云墨已经站了起来,对电话里的简时赫道:“你哥在我这,来接人吧。”

  其实简时赫想说:哎哟都这么晚了,就让大哥凑合在你那过晚呗。但是转念一想,南斐可不是好惹的主儿,停顿了下道:“行,我马上来。”

  没有预料到房子主人突然开门,简云墨站起身双眼迷离,说话也带着些醉意,“对不起,打扰了,我马上走。”

  “等等。”

  南斐叫住简云墨,侧身道:“进来等,你弟来接你。”

  简云墨黑眸突然亮了下,随即黯淡下去,“不了,我不想打扰你。”

  “喝醉了你要是磕磕碰碰到哪出问题,我担不起,进来。”南斐没耐心,直接强硬的口吻道。

  简云墨微微弯腰,迷糊的道:“打扰了。”

  南斐去给简云墨端了杯水,简云墨就靠在沙发上,习惯性的一声不吭。

  南斐准备把简云墨一个人放着,自己该干嘛去干嘛,结果躺沙发上安静的男人突然叫出了他名字:“南斐。”

  声音中带着些无奈和眷恋。

  南斐转身,问:“干嘛?”

  简云墨把手里的杯子捏紧,抿紧唇过了几秒钟,才道:“我是故意的。”

  南斐:“???”

  像是喝醉后酒后吐真言,简云墨开始道:“那天他们闹事,其实我知道你可以躲开的。”

  “但是我,”简云墨捂住脸,声音闷闷的,却有些发颤:“我贪心的想让你多看看我——对不起,对不起,南斐。”

  “我明明说着不能在打扰你生活,可我却食言了,对不起南斐,对不起——”

  “……”

  南斐猜测简云墨英勇保护自己然后再演苦肉计那一套,结果没想到从一开始就是明明白白要搞苦肉计。

  天,上杆子找人挨棍,这脑回路真没谁了。

  南斐问:“那我要留下来照顾你,你为什么又不同意。”

  简云墨停顿了下,突然用更难过的腔调道:“我怕你嫌我烦,我不想那样。”

  南斐想笑,“那你这棍不是白挨了。”

  “……没有白挨。”简云墨闭眼,想到了病房窗台阳光照到的向日葵,还有一堆南斐送来却吃不完的水果,还有心平气和的聊天,这些加起来,他那一棍,没有白挨。

  甚至简云墨总结出一句话:“我赚了。”

  但声音很小,南斐根本没听见说的什么。

  正说着,门口的门铃就响了,南斐去开门,让简时赫进来,“你哥喝醉了,扶他回去休息吧。”

  “又喝醉了?!”简时赫皱眉有些不开心,上前把简云墨从沙发上扶起来,往门口走,“斐哥不好意思啊,这么晚还打扰了。”

  南斐摇摇头,挥手:“回去吧,路上小心。”

  简时赫应声,却感觉揽在肩上的人越来越沉,一个没注意,简云墨直接“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昏死过去。

  “哥!”

  作者有话要说:  简总:我就问一句,下章还虐我吗???

  ——明儿六千字,23点。

  五一是完结不了了,后续还想给我们简憨憨一些玻璃渣里的糖吃【狗头】

  然后是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