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互穿后我在六扇门打工>第34章 三十四碗官家饭

  彼时荣岁意听闻这金吾将军的名号时,便想象出一个威武雄壮的彪悍,甚至是满脸络腮胡,可惜从未见过他的真面目便也不得而知自己的猜测是否相符。

  此刻才终于是见着了真人,倒也和想象中出入不大。

  之前见这马夫的体型与眼神便觉着有些怪异,原来是他一身正气与威严与这马夫装扮显得格格不入,让人觉得奇怪起来。

  但是众人都吃惊不已的是明明被皇上用一杯毒酒赐死的谢霎竟然死而复生,好端端地出现在他们眼前,还伪装成了傅家马夫一路与他们同行。

  还没等他们从讶异的情绪中缓出来,便见谢霎对庄敬颔首,面无表情地转向几个小辈,解释道:“既然都知道了,我便也没什么好躲藏的了。”

  他将目光放在荣岁意身上,眼神里的情绪复杂多变,既有重逢的喜悦,又要不知名的哀切,愣是给荣岁意看得莫名心惊起来。

  她也不知道现在该作何反应才符合一个突然得知父亲还活着的儿子应有的样子,并且还得是荣年会做出的反应。

  对于她来说,谢霎不过是活在别人口口相传的一个名字,虽然现在她了解了一些谢家背后的事情,心里的感情要丰富些许,还是一时拿不准。

  不过按照荣年那性格,应该就会像她现在这样除了惊讶与平静还带着些不可置信吧。

  庄敬给谢霎端来一张椅子,让他坐下慢慢说。两人对视看到双方眼里的犹疑,皆是叹了声气。

  “谢、谢将军竟然还活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倒是沈知舟率先反应过来,惊诧不已地问道。他对谢霎这位金吾将军的往事了解些许,虽说他父亲与谢将军相处似乎并不和睦,老是传出相互针对的传闻,但毕竟都是为皇上为朝廷做事的人,彼此之间都有所耳闻。

  谢家的案子他并没有亲自参与,此案是由高贤礼率领东厂带头查办,当日锦衣卫指挥使与皇帝都在场,他也只从外界和父亲那里听来只言片语。

  可是谢将军确实是真真切切死了,且还有高贤礼在场见证,而后皇上才下旨将谢家满门抄斩,如今死人复活,可真是奇了怪了。

  谢霎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一五一十地将事情说清楚:“其实都是皇上的意思,当日我喝下酒假死瞒过高贤礼那厮,然后被秘密送出宫安排进了傅尚书府上,扮成马夫苟活。一来打消高贤礼的疑心,二来可以暗地里追查案子。”

  此事说来话长,整个过程都是皇上精心布的一个局。

  “出事之前,我察觉军中异动,领了圣命将此事调查发现高贤礼与外敌有勾结之嫌,还在军中放了眼线。但未等事情水落石出,相关的证据便不翼而飞,反倒变成了他口中我的罪名。”谢霎双目通红,攥起拳头狠狠地砸在桌子上,使之一震。

  “高贤礼这奸诈小人造伪证污蔑我私通外敌,但当日他言辞凿凿,并且拿出的证据看起来是毫无破绽,使得大臣们都信他,迫于无奈,皇上假意治了我的罪。”谢霎回忆道,“原本不需要如此大动干戈。但高贤礼咄咄逼人,又因这叛变之罪严重,朝堂之上被他激得人心惶惶,皇上便顺他意,赐我毒酒,殊不知其中其实掺的是假死药。”

  荣岁意心中骇然,原本的恶人竟然摇身一变成了抓住恶人的好人,竟还敢在天子眼前做这些把戏。

  明明证据确凿,就要将高贤礼的罪证昭告天下,却没想到被倒打一耙。而皇上虽然贵为九五之尊,在手中没有把握之时却不得不为了稳固朝中之心,而让忠臣认下这毋须有的罪名,被奸臣牵着鼻子走。

  真是可笑又可悲。

  谢霎复而又看着她,满目伤心:“我让管家护你逃走,而后拜托傅尚书留意你的去向和踪迹,多亏庄捕头,果然找到了你。如今朝中形式多变,高贤礼又野心勃勃,我已是‘死人’身份,行事多有不便。若你能顺理成章在六扇门摸清此案方是最佳。”

  荣岁意避开他炙热的目光,她一时分不清那是对荣年身为儿子的爱,还是对这个看起来非常顺利的秘密计划的热切。

  “所以,你们将所有与高野、高贤礼相关的案子交给我们去查,果真查到他们头上。那然后呢?现在高野的死基本可以断定就是高贤礼杀人灭口,可是你们却又任由他东厂接手,而且现在证据都有了却又按兵不动,恕我愚钝,不明白此举意欲何为。”

  沈知舟想起那日案子被高贤礼一口要过去就心烦得很。

  既然现在是诸事顺利,他已经审出来赵掌柜是受高野指使私运官银,而傅郁既找到了高野藏起来的假虎符,可以证明他与盗窃军火有关,又与三公主一样见到高贤礼杀人灭口。

  这些足以治他的罪了。

  可偏偏都同意将这案子交给高贤礼去办,这前后是在令人费解。

  谢霎摇摇头,眉间是化不开的惆怅:“话虽如此,但现在除了知道是高野所为,还找不到与高贤礼的联系。他大可以辩解说自己发现了高野的错误,想要制止失手杀了人,一时荒唐想自己私下查清楚将功抵罪呢?”

  所以高贤礼才明知自己嫌疑之大却还要将这个案子接过来自己一手操办。

  “当务之急,只有找到他通敌叛国的证据才能有所转机,让他吃罪。”

  庄敬补充道:“其实将案子给他也是我们计划的一环。”

  “计划?”荣岁意不解。

  谢霎将斗笠重新戴好,拨正后接着说道:“我谢家一案是由东厂一手查办——”

  经他一提示,荣岁意恍然道:“我明白了,他接手案子后,我们要去东厂与他交接,你们是想到那时让我们偷偷调查?!”

  高野一案先前是锦衣卫与六扇门协同查办了几日,案卷与各种证据等都由他们保管着,届时他们就要准备着将所有相关的东西都与东厂进行交接。

  “没错,年儿说对了。大概等到明后日你们就该要去东厂将案子交接,到时候便可以悄悄行事,查探一下谢家案子的卷宗和证据,而且东厂是高贤礼的老窝,里面或许有些线索。”

  谢霎细细地看着荣岁意,大手覆住她的臂膀:“年儿,这些时日你受苦了。”

  荣岁意忍住没有扒拉开他的桎梏,扯扯唇角,不自然地回应:“父、父亲,年儿尚安好。”

  谢霎被这称呼唤得一愣,随即大笑:“许久未听你唤我,还有些不自在了。如今我们父子二人可总算是团聚了。”他一把抱过荣岁意,大力地拍了拍她的背,差点让她将吃过的东西都给呕出来。

  ……

  原来力气大是遗传的。

  “我、年儿有一事相问,还请父亲如实相告。”荣岁意不动声色地挣开了这充满热情又略带尴尬的怀抱,正色道,“谢家十几口人……皆被处刑,此事也在你们的计划之中?”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静下来了,一时间充斥着有些窒息的氛围。

  谢霎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方才的喜悦一扫而尽只剩下一言难尽的避讳与躲闪:“是皇上的意思,通敌叛国之罪是要……灭九族的。”

  “所以,你们为了计划顺利,为了骗过高贤礼让他相信,便让足足十几条无辜的人命丧于西市断头台上。”

  荣岁意不知道自己是怀揣着怎样的情绪说出这段话来的,只知道自己的声音颤抖着,几乎要流下泪来。

  她忽然想起行刑那日,西市里人群攒动,看热闹的人们围着断头台上的人笑着吼着,他们将所有最难听的词、最污秽的诅咒都载着愤怒与自认为的正义而施加于那些其实是无辜的丫环和侍卫以及管家身上。

  而她在人群中看见台上的丫环们本该带着妆容微笑的脸上全是泪水与害怕,侍卫们咬着牙忍受着台下的辱骂。

  十几条人命在这场计划了成了哄骗奸臣的棋子。

  她忽而笑了。

  被行刑的时候,这些无辜的人或许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许心里还在期待有人能为他们平反,甚至他们还会想将军是不是真的犯下错事或者被冤枉致死。

  最后在无知中任人宰割。

  谢霎不敢抬头看她。

  他早就知道,若是儿子知道这件事定会反对,所以他只嘱咐管家什么都不要说,协助他离开就好。但事到如今,一切都瞒不过了,他也做不到就这么视若无睹,假装一切不是因他而起。

  荣岁意垂眸,看着手掌心细细的茧子。

  她突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荣年。

  荣年他一直坚信父亲是被奸人所害,全家是因奸人而死,若是他知道此事其实还有他父亲与皇帝布局而致,他会作何反应。

  他亲眼看见惨死于断头台上的十几口人,可如今却要知道这都是朝廷斗争的棋子、手段。

  荣岁意暗暗叹气。

  可她又不得不说,如今她已经以荣年的身份知晓了,便就得告诉他,既是未免露馅,又因这总归是他的家事,她不能瞒着,而且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可到底要如何开口将这一切告知呢?告诉他父亲假死,皇上的计划,这背后的一切真相。

  她实在难以启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