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美人食记(穿书)>第42章 、努力抱大腿的第42天

  这是第一次被裴老夫人丝毫不加掩饰地戳穿了她对裴昀暗涌的情愫以及缱绻的柔情。

  裴老夫人说...

  ‘毫不夸张地说, 玄渡曾是长安城中最招人喜欢的世家公子哥。神仙风姿,世人皆谓他有玉山之美。便是男子,也有作赋赞他为内外皆谦谦如玉君子者, 琼林宴后他即便乘车上值亦有人掷花果手帕相随。如此清皎的千里皓月,身边还有明星相伴, 怎么看得入没于厚土中的砂砾呢?’

  一万次漏拍的小鹿乱撞后, 皎皎脑海轰然一片空白。

  裴老夫人柔和的目光以及和善的表情让她并未有太过手足无措,甚至竟有一种莫名的期待,但多得是忐忑和不安。

  再平和不过的陈述语气, 灌入皎皎耳中却似在质问。

  不过是她在质问自己。

  她难以笃定自己与裴昀朝夕相处两月便仓促地喜欢上了他,故缄默着不敢妄言。

  但诚如裴老夫人所言, 皎皎对裴昀, 连她自己都未曾揣摩透彻的爱意, 不仅蓄蕴在清透的双眼中,更浸润在日常的每一寸。

  喜欢一个人最简单的表现便是给他收罗各种好吃的。

  但这到底是带着目的性讨好形成的习惯还是感觉?

  而裴昀往昔种种丰神俊朗的神仙之姿在她脑海中愈发轮廓清显, 一种莫名的自卑胆怯在她心间油然而生。

  与裴昀间, 论不得相敬如宾亦不会是甜蜜炽热, 也不似普通朋友, 但比得饭搭子间却多了一层亲密。

  拿不定裴昀对自己有几分好感的裴老夫人却能将自觉掖藏得极好的她看个透彻, 那么裴昀亦不是更清楚?

  若是执意用自己的情愫冲破中间的这层朦胧, 裴昀会不会自从对她避而不见?

  皎皎开始不安。

  她甚至在心间编织了天意无缝的谎言想要瞒天过海将自己的情愫隐瞒。

  可是...

  身出平淮侯嫡女, 自小便养在宫中教化的裴老夫人身上与生俱来便有一种威严,加之自己话术拙劣。

  很难。

  她是打算坦言。

  但话在心口却难开。

  ‘若眼中无你, 是情理之中。但他偏偏...这才是最让人意外的。’

  ‘便是冲喜, 其实有比你更好出身以及品貌的女子, 但我不晓得那日他为何会发疯一般赤脚散发捧着你的画像跑到雪地中。而后吐血晕倒, 高热不止也唤着你的名字, 当时我只觉奇怪,一个从未见过的女子他能有多上心呢?只觉是入了魔。更让我惊诧的是,他醒来后,对此事一概遗忘,甫一开始甚至对你很抵触。’

  ‘今日寻你来,其实也算是我的私心,亦是我的不情之请。当年藩镇割据,朝堂波谲云诡,玄渡的母亲死得蹊跷,若说沦为牺牲品倒也不足为过。生母撒手人寰,父亲不足三月不避讳再娶,加之病魔萦体,坎坷折磨。多年来他早就被冷暖人情磨炼成了寒铁,但百炼钢也终化绕指柔,虽然会辛苦,虽然时日久。’

  ‘他未细致瞧过你这双水眸,自是感受不到的,但你得让他晓得你是在为他散发热度。’

  裴老夫人的话字字珠玑,皎皎脑中混沌,微凉的手背抵在脸颊上,她觉得很烫。

  临走时裴老夫人告诉他裴昀前些日来寻他旁敲侧击地提了裴琬净对她的态度。

  面冷而心更冷的裴昀,对家中琐事从来是漠然的态度。那时是在话家常,他虽语气平平,却刻意反复。

  这便是裴老夫人让皎皎与裴琬净一同来抄写经书的缘由了。

  有意让二人磨合。

  她神思远游,以致在廊庑下与裴琬净撞上了肩才回过神来。

  兴许是因为紧张着情绪在太过温暖的屋中待得太久,抑或是冬令的山中气候湿寒将体内未愈的漾疾诱出,连日来她喉痛咳嗽。

  现下裴琬净分明刻意的一撞,皎皎因着目眩头晕连退了几小步,险些未站稳。

  见她扶着额由着婢子搀着,裴琬净极为不耐烦地撇了下嘴,“又在装什么柔弱?我三哥又不在这处。”

  撇开静影的手,皎皎站直身子,微笑着看了裴琬净一眼,柔声道:“祖母可在里头等着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阿妹呢。”

  如往常一般,裴琬净臭着个脸,柳眉倒横,用绢帕扫了扫自己方才与皎皎碰蹭的地方。

  “我这还不是得把自己收拾妥当了才去见祖母?免得有何污秽怪味冲撞了祖母屋中供奉的神佛。”她摆弄着乌发上簪得珠花,抬着下巴,语气傲慢。

  皎皎嘴角微弯,不欲多作理会。

  见她正欲离开,裴琬净给身边的婢子使了个眼色。

  皎皎甫一抬步向前,裴琬净便惊叫道:“哎呀!你脚下踩得是什么东西呢?我就说甫一与三嫂照面怎么一股污秽味道?”

  皎皎脚下不知何时多了两只被踩得甚扁的银杏果。

  目光冷冷看向皎皎身后的静影沉璧,裴琬净苛责到,“你们这些为奴为婢的可真真是因循怠惰,也不知是怎么替三嫂整饬仪容内务的。如此不识大体,若是让别人钻了仆随主的空子嚼三嫂舌根你二人是吃不了兜着走。依我说呐...”

  目光突然变得锐利,她抬高了音量,“该罚!”

  当即她便下了定论,“对三嫂不敬重便是对三哥不敬重。”她微微歪着头,嘴角带笑看向皎皎,“祖母向来疼爱三哥,若是晓得两个奴才如此不将三哥放在眼中定然也是会不悦。”

  裴琬净将裴老夫人这座大山搬出来,就是为了粉饰自己的歪理。

  她表达的很明确,即便先斩后奏,不仅仅是裴昀的意思更是老夫人的默许。

  “宝珠,去打两桶井水来,便泼在那处吧。”裴琬净垂着手腕扬指指向院中雪地。

  “慢着!”

  对皎皎素来以温柔娇弱形象示人习以为常的裴琬净以及身后的一干婢子对她突如其来的沉着脸端起架势说话皆为之一震。

  “你三哥为他院中的主位,院中奴仆犯错,他照例责罚自是无错的,但这是我的太外祖父赵太师亲指给我的陪嫁丫鬟,何种教养,也我也当是有说话的权利。另外...”

  “也轮不到琬净这为小姑子的来指点我这不识体面的阿嫂吧?”

  “你...”

  比一拳打在软棉花上还要让她挫败。

  看着皎皎从院门口消失的豆沙色裙角,裴琬净楞在原地哑口半晌。

  她实然未想到软柿子一般好欺负的皎皎会反击,还是这般条理清晰而彻底。

  皎皎气定神闲而轻松回击的样子在裴琬净脑海中有些挥之不去,她只觉有些牙痒痒。

  甫一将客房的门牖阖拢,性子稍急的静影便再沉不住气了。

  她替皎皎打抱不平,“小娘子欺人太甚了,半分瞧不见她对小夫人的尊重。”而后她话中稍带欢欣,“小夫人就该像今天这般,要不然便是小娘子身边的仆婢都要爬上咱脖子祈福人。”

  沉璧蹙着眉,“慎言!在小夫人身边伺候便恪守本分,怎的让你撺掇起背后编排人来了。”

  慢条斯理地喝完一盏沉璧斟得茶,皎皎指尖把玩着一只模样可爱而色泽黄澄的火晶柿子,“柿子专挑软得拿捏,若不是她身后有人纵容指使,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娘子怎的会这般不礼遇我。”

  “静影说得无错,我是不该像之前这般好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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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寺院香火净人心,除去不谙事的裴琬净,妯娌间也未像在江陵府家中那般说话携枪带棒,相处得也堪得上融洽二字。

  直到第七天夜里。

  寺庙中大雄宝殿在辰末陡现有蟊贼行窃。

  因着在上月末时功德箱中有欠款不翼而飞加之在裴家阖家入住祈福后有流寇逃窜至山间,安全起见,主持便令武僧与裴家的护卫一同加强了夜间巡防。

  身着夜行衣的蟊贼飞檐走壁入了女眷所居的院中便不见踪迹,清退所有女眷,一番搜罗后,雪夜中明晃晃的火把却照耀在了蹲在墙角捧着一只香气四溢的烧鸡的裴昉以及裴琬净脸上。

  “昉儿、琬净你二人是怎么回事?”

  裴老夫人手往扶手上一拍,声音不大,却震慑地在地上齐刷刷跪着得二人皆为之一颤。

  见二人垂头不语,裴老夫人略带倦色的面容沉了又沉,“这可是佛门清净地,便是口腹未过,也是动了凡心乱了清规戒律。”

  裴老夫人待小辈,即便是不讨喜的,也定是和眉善目。如今她端起了架势来,威严尽显,屋内众人无不将心悬高两寸。

  “祖母,是我与浮光跃金二人追凶至此,从蟊贼身上抢下了包袱,那只烧鸡也是自里头掉出来的。”裴昉深吸了一口气后谨慎地说道。

  裴老夫人手间的檀木佛珠一滞,“你可有证据?还有你为何会与浮光跃金二人一同追凶?”你身上的三脚猫功夫几斤几两没点明谱?

  “是儿半夜难寐,听到梁上有异动,便披衣出门去看,未曾想是蟊贼自女院飞跃了过来。浮光跃金二人追出来的时候,儿已被歹人挟为人质。儿确实未去追凶,只因蟊贼将姨娘留给儿的玉佩夺走,只因一时思物心切,便犯了夜。”

  拨开衣襟,裴昉的脖颈上犹可见因生拉硬拽而留下的淤痕,加之裴昀的点头认可,裴老夫人便信服了。

  “那琬净你一个小女儿家为何会出现至此?”裴老夫人质问的目光落在了裴琬净低垂松垮的双丫髻上。

  “我...”

  将寻求帮助的目光投向戚妙清,后者立马拢紧肩头的披风低垂下头来,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怨懑和无奈在裴琬净的眸中交织,她几乎要将唇咬出血,踌躇良久,她将目光锁定在裴老夫人身边站着的皎皎。

  “那这就得问问三嫂嫂了。”

  此言一出,满是哗然。

  皎皎惊诧?

  问她作甚?

  “我白日茶水吃多了,晚上睡不着,瞧见三嫂嫂急匆匆地出门好几次,这是干何去了?”

  感受到无数审问的目光,皎皎只觉面上有些刺痛。

  她却从容不迫。

  缓缓走到裴老夫人跟前不远处,行礼,而后微微颔着首,“儿身子骨薄弱,染了风寒,郎君身边的郎中便为儿开了几帖方剂。近来食物得少而药效猛烈,儿在夜间腹中不适,只是往净房来往罢了。”

  “若祖母不信,大可将郎君身边的郎中以及女院外的护卫传来盘问,儿愿自证清白。”

  “你这自证有何用?山中逃窜有流寇,祖母之前便立了规矩,若是辰时后私自出屋者...”当罚!

  裴琬净的反驳尚未落音便被一直沉默不语的裴昀打断了。

  “祖母,此事不假。”

  裴老夫人眉微蹙,“那玄渡觉得此事当何办呢?”

  “依方才寺中主持所言,我等不过凡尘俗客,修为不足,难得把持稳凡心。烧鸡一事,尚且需细致调查。撇去此项,余下便为家事,当有家中规矩处置。”裴昀嘴角微弯,言辞恳切。

  “照儿之见,倘若烧鸡确实来自蟊贼包袱中,因情有可谅,小二哥与琬净可为无过错。但琬净因无故犯夜一事,当照祖母之前定得规矩,禁足三日,以及罚抄经书二十卷。至于皎皎...”

  深深地看了皎皎一眼后,裴昀正色说道:“亦是要抄经书二十卷,儿亲自监督。”

  皎皎:“?”

  裴狗?!

  “那此事便交由玄渡决定吧,我乏了。”低着有些酸胀的额角,裴老夫人话音带倦。

  “祖母偏心,祖母为何要让三哥来处理这件事?三哥亦不是会偏心吗?这不公平!”

  未经裴老夫人允可,裴琬净便站了起来,杏目圆瞪,分明有委屈。

  “况且方才我还看到...”

  “看到什么?”裴昀挑眉凝住裴琬净。

  裴琬净当即便哑了口。

  她自小娇生惯养着长大,素日中盛气凌人欺负人惯了,唯独却怵裴昀得要紧。

  众人几近散去后,裴昀撑起身来,由着章管事扶着走到裴琬净身旁。

  “你对何氏有任何意见都可以当着我面说,但我都当你没说过。”

  裴昀生得高挑,他虽未直视裴琬净,便是在她身边暂立,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冷戾凝结成的威圧感让她只觉通身血液暂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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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夫人可莫吃果了,若是再耽搁些时日,郎君怕又要给你使脸色了。”将衣裙收整入箱屉,沉璧温声劝到。

  慢悠悠地自白玉盘中挑出一只海棠脯,皎皎扭转了几下裹着纱布的手腕,“让他等,又不是没等过。”

  沉璧眉头一蹙,目光落在皎皎的手上。

  “此事可要给郎君说?”

  “当然要说了!”

  门牖吱呀被推开,静影抱着一叠经卷走了进来,脸上写满了‘誓要为皎皎打抱不平’。

  “怎么了?”皎皎慵懒地从迎枕上撑起软塌的腰肢。

  静影哭皱着一张脸,“小夫人,你看小娘子做得好事!”

  她将重叠在一起的宣纸在桌案上摊开。

  皎皎抬眼看去。

  上面浸润了味道甚古怪的黑墨汁,再定睛一细看,静影的衣裙上也沾染了甚多,就连她一路进来的路径上也有甚多黑脚印。

  察觉到静影情绪的不对,抚着她的肩头在一旁的杌子上坐下,皎皎握手抚慰她,而后摸着她的头问道:“这是怎么了?”

  静影咬着嘴唇,“奴今日往老夫人院中送经卷检查的时候,适逢小娘子与两位小郎君在院中丢沙包游戏。行在廊下,宝珠抱着一只猫儿与奴打了照面,奴是尽量回避着的。不知何时从院中迎空飞来一只沙包,猫儿也似设计好了一半突然飞蹿到了奴怀里。”

  她声音满含歉意,“沙包登时便破在了经卷上,因着经卷污损严重,老夫人身边的宋姑姑便推拒了此事,并让奴转达小夫人改抄新的。”

  作者有话说:

  ①这几张过度会比较无聊,下面的寒梅小宴以及春日宴之后便开始换地图了,节奏会变

  ②解释一下,老夫人再次找到女主的原因,她多次提到长安四大家的关系以及赵太师,实际上是在考验她,她对女主并不完全信任,她最根本的目的是想要女主真心相待男主,而不是成为他身边的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