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 凌云酒楼顶层。
当电梯打开的瞬间，温柔便看到了一路玫瑰花洒落，两边亮着闪烁的星星灯, 音乐高雅婉转, 在夜色的烘托下气氛浪漫得恰到好处。
温柔眼角忍不住一跳：全天下的男人就只会这一招？
当然，平心而论, 这样的场景对付一般的小姑娘也足以让她发晕感动，只是温柔之前就经过大大小小的隆重场面, 早就见怪不怪, 加之她总是忍不住想到昨晚，将眼前的一切与之进行对比，心弦倒是突然乱了几分。
“温柔……”贺知州的声音有些紧张, 这是他精心准备一晚的成果, 但从温柔的脸上他却看不出对方是满意还是反感。不过按照以前的情况来看, 没有转头直接走掉, 应该是还有戏的。
贺知州暗地里给自己打了打气，稳住声音又道：“今晚这里的一切将属于你。”
温柔回过神，这才看到前面的餐桌已经被摆满玫瑰和营造气氛用的香薰，餐厅的服务员们挺直站立在两侧，面带微笑着准备齐声道：“温小姐, 这边请。”
他们坐的位置是整个餐厅最佳的观景处, 从落地窗看过去，能将林城绚丽的夜景收之眼底。温柔听着服务员的介绍, 品尝着店里最昂贵的红酒，心里却不自觉想起昨天那杯梨花酿的滋味。
“这是从日本进口的A5和牛……”
服务员一边介绍一边将色泽诱人的牛排放到温柔面前, 不需她动手, 贺知州已经贴心地帮她将牛排切好。牛肉的入口即化细腻鲜嫩, 是她在古时不曾品尝过的美味，但她想的却是昨天那盘糕点。
突然，黑色的夜变得明亮起来，温柔侧头，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飞来一群无人机，正闪着光排成一行字。
虽然还没成型，但温柔也猜到贺知州要说的是什么。一瞬间，原本迟疑的念头变得清晰，眼前这个人再好，但却不是她想的那个。
温柔摆出受惊的样子，疑惑地望向贺知州：“知州，这是什么？”
“这是我想对你说的话，”贺知州站起身，朝着温柔走近一步，鼓起所有勇气，“温柔，当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温柔愣愣地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中里闪过一丝慌乱，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一样。贺知州心稍稍一沉，他以为温柔是知道他要表白的，但见她这幅模样，似乎是半点不知情。
只是他表现得那么明显，温柔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贺知州一时混乱起来，迈向温柔的步子不知道是收回还是往前。
不过不管是什么他都不愿意面对最坏的结果，来不及多想，他连忙道：“是不是吓到你了……我知道有些突然，不用马上给答复的……”
“知州……”温柔微微瞪大着眼睛，似乎反应过来，欲言又止。
“现在已经很晚了，我先送你回去。”贺知州不去看她，踉跄着两步转身离开。
温柔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跟在了他身后。
两人回去的路上，一路无言，但贺知州依然保持着极好的风度，替她开门，接她下车，送她上楼，贴心极了。
站在电梯里，温柔知道，该她说话的时候了。就算装作单纯不解风情，现在一路的冷静时间，作为一个善良的朋友，她不应该一句话不说继续吊着贺知州。
“你知道吗，当你说今天晚上要一起吃饭时，我非常开心。”温柔细声道，她必须让对方知道自己对他今晚的意图并不知情，“我还以为你还记得的。”
“记得什么？”贺知州心一提，是他忘了什么吗？
可温柔的生日并不是今天，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是有什么需要庆祝的吗？他怎么会不知道？
“本来就是一个玩笑话，不记得也没什么。”温柔淡淡道，语气中的失望叫贺知州心像被利爪抓挠。
玩笑话？他们之前有过什么口头约定吗？
还没等贺知州想过来，温柔又道：“你不用太在意的，而且平时也多是你请我吃饭的，昨天那餐其实可以算是惊喜，我很满意的……”
她尽量将语气放松，似乎调笑般想要将事情带过去，贺知州却福至心灵突然想了起来。
那还是以前他出国时候的事了，刚出去人生地不熟倒是其次，最关键的是他极其想念国内的美食，每次与温柔视频时总念念不忘。
后来每次回国，温柔都会贴心地为他准备他提到的各种美食，美名曰“回国惊喜”。他为温柔的细心和体贴感动，当时便说以后也会温柔准备同样的惊喜。只是一直都是贺知州四处跑，温柔倒是总是待在国内，他也就习惯每次由温柔找一处不错的餐厅，久而久之，这便成了两人之间约定俗成的一个习惯，到后来，贺知州也忘了到底为什么。
所以这次温柔出国，贺知州早忘了多年前提到的玩笑话，却不想温柔却记得清清楚楚。这是她第一次出国这么久回来，想必很期待今天的晚餐。
像他们这种出身的人什么山珍海味没尝过，说是回国惊喜，实际上看的还是对方对自己的在意。看着温柔将他的话一一记住，每次都能精心挑选他喜欢的餐厅，贺知州就很开心。然而，这么多年，他享受着温柔的关心照顾，却忘了自己该做的事。
其实温柔也不记得这件事了。
本来就是一个小小的玩笑话，原主因为体谅好友在国外不容易，加之贺知州总是为她做各种事情，而她能付出的少之又少，所以才会尽量想为对方做点什么。至于让贺知州做同样的事，原主早忘了。
但是温柔为了甩锅到贺知州身上，绞尽脑汁将两人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想了一遍，并在这些事情中找到一个不算太过牵强的理由来解释自己为什么没猜到贺知州是为了告白。
果然贺知州听了愧疚极了，他自诩对温柔的事情比谁都上心，但却没想到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她现在该有多失望？
贺知州不敢去看温柔的表情。
叮——
电梯门开了，温柔先一步走了出去。
“谢谢你送我回来，”她没等贺知州跟上来，而是一副要送客的样子，“我就先进去了。”
贺知州微微一愣，他还没能从刚刚的愧疚中反应过来，但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将温柔拉住：“等等。”
刚准备关闭的电梯门再次打开，站在电梯门中间的男人拽住温柔的胳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贺知州知道，他必须说点什么，如果就这样让温柔回去，让她想到拒绝自己的借口，他会后悔一辈子的。但当他对上温柔那双纯真水润的双眸时，他又愣住了。
最终，还是温柔先开了口。
“怎么了？”
“我——”贺知州心下一横，往前一步踏出电梯，“我知道你一直对我都特别好，我也知道你肯定会说朋友之间这是应该的，但你做的这一切真的只是因为把我当朋友吗？在你心里，难道真的——”
咔——
右边开门的声音将贺知州没说完的话打断，两人回头，穿着家居服的男人突然开门侧出半个身子。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两人一眼，淡然地走出门，将门轻轻带上。等走到两人面前时，一点没有电灯泡的的自觉，裴瑜白还露出一副“你们挡路”的嫌弃模样，冷声道：“借过。”
被他这一打断，温柔也反应过来，如果让贺知州再说下去，今天怕是不好结尾了。于是她挣开贺知州的手，往后退了一步：“不好意思了。”
裴瑜白没去看她，只是走到电梯面前，按了一个下楼的键。刚刚的电梯还没移动，直接开门。裴瑜白走进去，往外瞥了一眼：“不下去？”
“那你先回去吧，”温柔也没等贺知州回答，将他往电梯那边轻轻推了推，“再见了。”
￥
电梯里一片安静。
贺知州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明明他准备再向温柔表白一番，想要趁热打铁让温柔动摇，但没想到最终却与一个穿着拖鞋的男人站在电梯里，相看两厌。
“裴总这是有什么急事，连鞋子都忘了换？”他忍不住讽刺道。
虽然他知道这并不是什么理智的行为，但贺知州只想把气撒在裴瑜白身上，他隐隐有种感觉，这人肯定早就知道他和温柔在外面，掐准时间故意出来破坏。
虽然贺知州知道，以裴瑜白的为人肯定干不出这种事。
但裴瑜白确实做了。
自从听说贺知州要表白后，他便一直坐立难安。好不容易等到外面传来一点声音，守在门口的裴瑜白从摄像头里终于见到了温柔和贺知州。只瞧一眼便知道贺知州表白被拒，裴瑜白刚准备进屋，却又见贺知州拉住温柔，一副痴汉模样，他便顾不得太多，连鞋子也来不及换，将门打开。
冷静下来的裴瑜白也觉得自己稍稍冲动了一些，但能欣赏到贺知州这副表情，他心情倒是不错。
“我可不是贺总你可以撒气的对象。”他轻轻瞥了贺知州一眼，嘴角微扬，“不过是被女人甩了，也太失风度了。”
贺知州心头一塞，牙后槽咬得发紧，他敢确定，这人肯定什么都看到了！
￥
温柔回国后，只休息了几天便又开始忙碌起来，手上的通告一个接一个，几个城市来回跑。偶尔一次在宴会上见到贺知州，对方却像是很忙地与她聊了两句，然后又与他人应酬去了。
好不容易等温柔空下来，贺知州却说他正忙着一个新项目，不在国内。这样几次，温柔大概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也没有步步紧逼。
除了公司帮忙接的一些商务合作外，新锐那边的活动也全都交由温柔，连他们最大的产品也交由温柔代言。
这其中全部是新锐那边负责安排，所以温柔并不知道其中的曲折。
原本新锐的代言人是这几年最有资源最有流量的女星元甜甜，公司那边也与她签了三年合约。但温柔被乔雪岩认回后，乔雪岩便吩咐公司将所有资源留给温柔，不管花多大代价。
他只为讨女儿开心，完全没考虑这句话后面还有多少麻烦的后续要处理。
新锐办公大楼的会客厅内，一模样甜美的小姑娘正倚靠着沙发，眼神却比长相要凌厉许多。坐在她对面的是带着浅笑的柳师师，她似乎没有看到对方的眼神一般，正慢条斯理地给对方倒茶。
“这是甜甜你最喜欢的龙井，快尝尝。”
“柳姐，喝茶就不必了。”元甜甜微微偏头，打量起对面的人，“你知道我这次来为的是什么。”
“如果你是为了代言的事情来，我真帮不了你了。”柳师师叹了口气，“这是乔总决定的事情，没人能更改的。”
“可新锐商务这边不是一直都是柳姐你做主的吗？你这样说，该不会是为了敷衍我吧。”
“甜甜，我们从你开始代言新锐就认识了，我可是一直一心为你考虑，你怎么能这样怀疑我呢？”柳师师垂眸，柔声道，“但凡我能够帮你，肯定会竭尽所能，只是现在我在这公司……”
她欲言又止，元甜甜隐约从中听出一丝无奈，之前她也听人说过，现在的新锐已经没有柳师师说话的份，一开始她还不信，现在看来传言并不是假的。
只是到底什么原因，导致一个在新锐呼风唤雨这么多年的人，一下子变得不受待见？
能造成这个原因的人，元甜甜只能想到乔雪岩，可是据说这两人关系非同一般……难道是他俩的关系发生了变化？
“柳姐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跟乔总这么多年，是他最得力重视的伙伴，就算因为什么原因乔总最近疏远了柳姐，我相信，他很快会明白，只有柳姐你才是最值得信任的。”元甜甜见柳师师表情缓和，又试探道，“听说这次公司的代言全都给了温柔，之前温柔被全网嘲的时候公司这边也站出来帮忙说话，之前也没见过这种事的，难道是因为乔总特别喜欢她？”
柳师师神情突然一紧，避开她的目光：“这种话你不能乱说的，乔总只是欣赏她，而且我只是觉得突然换代言人对公司不好所以才和乔总意见冲突的……我从来没见过乔总那样生气，所以这次我劝你还是拿着违约金息事宁人就好。”
“就因为一个代言人，乔总就这样对你？你们可是有二十多年的情谊啊，我可真为你不值。”元甜甜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我想乔总有他自己的想法。”
“只怕都是温柔的想法吧。听说她和贺家的那位也是勾搭不清，前段时间贺知州大张旗鼓地跟她表白，结果成了圈子里的笑话……”
说到这，元甜甜忍不住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长着一张清纯无辜的样子，比谁都会勾引男人。”
柳师师轻轻瞥了她一眼，面上不动声色：你只怕也不差。
心中虽然腹诽，但她立马又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温柔是这样的人吗？可我听乔总说她又单纯又努力，最适合我们品牌了。”
元甜甜冷笑：“男人~”
她眼中尽是不屑，没想到连乔雪岩这样的男人也不过如此。
“只要让乔总看清温柔的真面目，他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说到此，元甜甜站了起来：“柳姐，我也不让你为难，不过今天这事，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的。”
不管是谁，敢抢她代言，她就要让对方从娱乐圈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