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他似乎认识
白阳仙尊领着身后的少年跨进大殿，从众人中间穿过的时候，程岫终于看到了少年的侧脸。
而紧紧只是这一眼，便叫程岫猛的一愣！
这少年……！
裴然发现了程岫的异常，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最后竟和一个少年的视线对上了！
那人的身形、面容都与少年时期的他颇有几分相像！不正是当年同他一起住在裴府的寇荣吗？！
且对面的少年也早就认出了他，视线一直落在他的脸上！
程岫还没有从这意外中回过神来。
“叩师兄、寇师兄！”
那些弟子嘴中的寇，乃是寇荣的寇！
姓“寇”、三年前年纪轻轻被破例收在掌门手下，天姿卓越，这说的不就是寇荣吗？
寇这姓氏不常见，他听第一遍的时候便该反应过来的！
他脑海中掀起风浪的时候，白阳掌门早已在主位上坐下了，少年便跟在他的身后，向着大殿中众人笑着。
白阳仙尊在座中扫视了一眼，似乎一眼便看出程岫的不对劲，于是朝着程岫道：
“师弟可是身体不适？”怎么脸色看起来这么苍白？
程岫猛然惊醒，终于回过神来，此时众人连带着寇荣的视线全落在了他的身上，寇荣这小孩似乎是发现方才程岫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且脸色不明，此时望向他的眼神中带着迷惑不解。
程岫双手下意识的在衣领上轻抚，眼神对上掌门担忧的眼神解释道：
“方才在想修炼上的事情，有些走神。”
白阳仙尊眼中的忧愁才退下，重新换上了笑意，哈哈笑着说：
“师弟不愧是醉心修炼，只是莫要修炼过度，太劳累才是。”说话间他眼神落在了裴然的脸上，神色中有丝惊讶。
“这是你上次大典中收的弟子？”
程岫回头看了一眼，自然知道掌门师兄想问的是什么。
裴然现在，同他当初在大典上的容貌着实有些出入。
“一些小意外罢了。”
换做别的弟子用假身份假容貌拜入玄霜派，那可不是一般的罪责，定会被当做魔道中不怀好意的魔修。
而眼下却被程岫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带了过去。
众人对云岫仙尊自然是百分百的信任，有他在，那怕裴然是个魔修也翻不出水浪。
白阳听到这话便知道自家师弟有意维护这弟子，一时间视线不免多在裴然脸上停留了一会，似乎是在想这弟子究竟为何能得到他师弟这般信任。但他也没有再多问。
这件说大不小的事情，就这样轻飘飘的被程岫一句话揭了过去。
但寇荣对于能在玄霜派见到裴然这件事，仍然感到十分的惊讶。
他自从被迫离开裴家之后，听说玄霜派正在招收新弟子，又想起黄仙师曾说过自己修炼天赋初中，便抱着一试的念头，随着诸位修炼者一路风雨兼程赶到了玄霜派。
谁知玄霜派竟不收十五岁以下的弟子！寇荣无可奈何，却又不想白白浪费了自己的一番奔波，只好谎称自己十五岁，佯装成少年模样混入了初试，祈祷玄霜派的弟子千万不要认出来。
结果检查的时候却还是被玄霜派弟子查了出来，奈何他资质实在是太好，当时正好有一位长老看见了，便自作主张将寇荣带回了玄霜派。
寇荣曾跟着程岫上过一段时间剑术课，再加上他本就资质出色，很快便被白阳掌门看中。
奈何他年龄实在是过于小，不过才十三岁，将他收入玄霜派本就是破了先例，不可再直接收为亲传弟子，便先待在白阳峰内门弟子出。
寇荣吃喝虽随了内门弟子，但修炼却一直都有白阳仙尊的指导，可谓是进展飞快，直到今年，终于被收为了白阳仙尊的亲传弟子。
主座上的白阳仙尊满脸都是笑意，显然对这弟子十分的满意。
程岫当年曾颇为宠爱这孩子，只比裴然差上那么一些，却没想到这人当年竟是裴夫人派来的人，并且明面上和自己十分交好，暗中却早将自己的一举一动全告诉了裴夫人，这曾叫程岫感到十分心寒。
可当初毕竟只是当初了，他将少年赶出裴府的那一刻，他程岫从此便和寇荣再没有了任何交加，寇荣成为一名普通人也好，拜在他师兄的门下也罢，全是他自己的造化。
自己现在也早就不是裴家的那个裴清了，就连裴然都认不出来他，跟不要说才跟了他一年的小孩，自己只要把寇荣当做玄霜派普通内门弟子一样对待便好。程岫想通了这一点，脸上的表情终于缓和了过来，重新恢复到他往常平静无波的模样。
裴然见到寇荣只是微微一怔，似乎并没有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倒是寇荣，大殿之上，眼神倒是一直在裴然的身上兜兜转转，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大典很快便开始，众人随着白阳仙尊师徒二人移步到大殿门口，寇荣依次向白阳仙尊行了拜师礼，白阳仙尊欣然接受，最后将代表着亲传弟子身份的令牌赐予寇荣，在众人的见证之下，大典不久便完成了，剩下的就是宴会。
其中不少与寇荣同辈的弟子上前向寇荣敬酒庆祝，互相交好。
原本好几位弟子还想往裴然这边来的，看见云岫仙尊一动不动的坐在那边，一个个便又退了回去。
想是这群弟子因着自己不敢前来同裴然答话，程岫稍一皱眉，对着身边的人轻声道：
“你且代为师完成这个宴会。”而后起身要走的样子。
裴然手快的拉住了程岫的衣袖，低声询问：
“可是寒清峰上发生了什么事？”
程岫挣脱开来，眼神淡淡在裴然脸上扫过：
“你待着便是。”随即一句多说的话都没有，起身穿过大殿回去了。
见云岫仙尊消失了，众位少年这才来到了裴然的身边，同裴然交谈起来。
“云岫仙尊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走了？”其中一位少年好奇的问。
裴然的视线落在那位少年的脸上，明明只是轻轻一撇，却让那位少年感到莫大的压力，像是突然之间被一种凶兽死死盯住的感觉。
裴然缓缓开口道：“师尊在寒清峰还有事务要忙。”说完便不再过多的解释。
弟子们跟裴然聊天的时候也是这样，总是被裴然一句话轻飘飘的回应——裴然一看就不想同他们又过多的交情。
众人也不好热脸贴冷屁股，聊了一会后只好恹恹的走开，找旁的弟子去。
只有寇荣，哪怕是被众人围住的时候，视线都还是时不时的落在裴然的身上。
寇荣向来擅长同人交往，一群人围住寇荣欢笑声不断，切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因此寇荣一直都没有机会抽出身来同裴然交流。
宴会直到晚间才结束，裴然起身，穿过大殿朝着白阳峰的山下走去，他丝毫都没有想要同寇荣接触的意思，但寇荣显然和青年的想法相反。
裴然才离开大殿没多远，前方突然出现一个矮瘦的身影，这身影出现在小道的正中央，挡在了裴然的身前。
借着月色，裴然一眼便这人，挡在他身前的少年正是方才殿中的主角——寇荣。
不过三年，小孩如今已经长到他胸口那般高了，但脸上依旧是裴然所熟悉的——眼中满是敌意。
裴然扯起嘴角一笑，问道：“不知寇师弟挡住师兄是为何事？”
他早寇荣一步拜入八峰，按理来说确实是寇荣的师兄。
寇荣却没有接裴然的话，而是反问道：
“他在哪里？”
这个他指的是谁显而易见。
裴然眼中闪过了冷冷笑意：“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说完便错开身，想从寇荣身边绕过去。
却在经过少年身边的时候，猛地被少年一拉衣襟，二人的距离顿时靠近，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少年仰着头，眼中满是怒火：“你以为我不知道？裴家人都说他死了，我可不相信！
你说！你将他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裴然冷笑出声，眼中渐渐爬上一丝黑意，他伸手将少年的手推开，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冷酷：
“他怎样，与你又何干？”
说完同寇荣擦身而过。
少年转过身，对着裴然道：“你以为我猜不出来？”
裴然闻言只是一顿，没有再搭理他，只是自顾自的走着，不一会便消失在寇荣的视线中。
少年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良久，黑夜中才响起一道声音：
“我知道的……就在你身边……”
云团遮挡住月亮，大地上就连最后一丝月光都不见了踪影，等到月色再度探出来的时候，地面上的两道人影全不见了踪迹。
寒清峰上，程岫望着自己手上的东西头疼，今天白日里走的急，连带着原本要送给寇荣的礼物，他一时都忘记留给少年了，看来要等到下次见面的时候，这礼物他才能送出去。
但一想到他掌门师兄新收的徒弟居然是寇荣，程岫又有些迟疑，不然还是找个时间随便让一个弟子送过去好了，免得他见了寇荣不自在。
他之前在藏宝库中找了两样东西，一个是给裴然做衣服用的，上好的冰蚕丝；另一个便是他给寇荣准备的聚灵珠。
这聚灵珠对修炼之人颇为有用，修炼之时若是持有这颗聚灵珠，便能加快修炼速度。他仓库里还有颗更好的，那是他准备留给裴然的东西。
程岫想了想，罢了，毕竟是掌门师兄手收的徒弟，若是差弟子去实在是驳了掌门师兄的面子，说出去也不好听，还是等到自己见着人了，再随手送出去也不迟，反正只要自己不说，寇荣绝对认不出来自己。
白阳掌门的收徒大典过去之后，一切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裴然又开始满寒清峰的来回奔波，只有在闲暇的时候才有时间修炼，一天到晚颇为劳累。程岫看在眼里，表面上没有变化，其实心中也颇为心疼。
要知道裴然小的时候，他可是生怕小孩受了半分委屈，事事都不用小孩下手，他哪里知道躲得过初一却躲不过十五。
没想到小孩长大落在他手上后，还是逃脱不了辛苦的命运。这也亏得是程岫给安排的最轻松的活了，完不成也没什么损失。若是换成原来的云岫仙尊，不知该怎么折腾他家小崽子呢。
程岫给他安排的这些事，品日了偷偷懒耍耍赖也就过了，谁知少年还真认认真真的全完成了，整日里东跑西跑的，叫程岫心疼。
程岫处理完手上的事务之时，天色已晚，他正准备回小院休息的时候，自大殿外突然走进来一个人影，裴然抬眼一看，正是秦师兄——他不久前才安排秦晓去调查裴然的经历，没想到这么快便有了回复。
秦晓先是向程岫行了一个礼，这才不慌不忙的开口：
“回云岫仙尊，仙尊上次让弟子前去调查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
“如何？”程岫问道，“将你调查到的一切都说与本尊听。”
秦晓点头，开口道：“仙尊派弟子前去调查裴然这三年以来的行踪，弟子特意跑去裴然的家中调查了一番，却发现裴然师弟自从三年前离开裴家之后，从此再没有音讯。
只是……”
“只是什么？”程岫问道，秦晓只好继续讲了下去。
“只是裴家所在的城镇一直都有传言，三年前，裴然师弟离开裴家之后，也就是当天，裴家的夫人连同他们家唯一的少主及几十名家仆全都惨死。
传言说……说这些人都是裴然为了报复裴家而做下的事情……”
“不可能！”程岫突然厉声打断，叫底下的青年诧异的望了过来，程岫却全没在意底下人的视线，神色阴沉。
当年发生的事情他自然一清二楚，杀死裴夫人和裴清的人，是一个有修为的黑衣人，这人无论是身高、声音还是修为，都跟当时的裴然相差甚远。
杀死他和裴夫人的黑衣人，绝对不会是裴然，这点他十分清楚，可为什么会传出这样的话来？
“三年前的那天，可有人发现裴然出现在裴家？”程岫问道。
秦晓摇摇头，他倒是听到不少人在说这个传言的，却又没有一人能拿出裴然当时杀人的证据，他问起来，有人争论说一个疯女人看到裴然出现过。
但一个疯子所说的话，怎能当做证据？
倘若裴然只是恰巧路过，岂不是误会？
“那这三年里，裴然可有回过裴府？”这才是程岫要问的重点。
秦晓摇摇头，眼中满是坚定道：“自从流言传出去后，满城的人都知道了裴然的长相，没有一人看到过裴然再次出现。”
也就是说……裴然到现在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的死讯。
听到了自己想听的东西，程岫挥手叫秦晓退下，自己则怀揣着心事朝着小院的方向回去。
还好，裴然还不知道自己已死的消息，否则青年若是知道了，不晓得该多么难过才是。
每次一想到这里，程岫就恨不得裴然将裴清当做一个曾经帮助过自己的路人，这样等到有一天他知道裴清身死的消息的时候，才不会那么痛苦。
但情况显然和程岫所想的不一样：裴清在裴然心中的重要程度，恐怕远比他想象中的高。
这让他不知该感到欣慰还是头疼了。
那糯米团子又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突然跑到了裴然身边去？
一边走着，程岫一边想：都说猫有灵性，会不会是那天下午的时候，糯米团子突然消失，不是贪玩跑出去了，而是发现自己的小主人不在，寻着味道去找裴然了罢？
那个时辰裴然应当也没走多远，于是主仆二人在郊外碰上了，裴然才将糯米团子带走的？
程岫越想越觉得可能，心中早就认定了这个答案。
等到程岫想通的时候，刚好走到了小院门前，程岫推开小院门，只见月夜已深，但裴然的房间却还是灯火通明，烛光照出了裴然坐在书桌旁的影子，房间的主人显然还没有入睡。
这么晚还在修炼？
程岫放轻了步子，朝着裴然房间的方向走去，想看看青年此时正在做什么，谁知才靠近门边，便听到房间内隐隐传来裴然低沉的声音：
“这些……我会处理……”
裴然在说话？这么晚了会有谁留在他房间里？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快乐！！！
假期和加更更配哦~哈哈哈！
稍晚还有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