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继离开
程岫自从见到寇荣的第一面，就看到那孩子身上挂着这么一块玉佩，而自他来程岫院子里这么多天以来，程岫从没有看到小孩将这块玉佩取下来过。
他曾经向少年询问这枚玉佩的来历，最后寇荣告诉他，这枚玉佩是他的母亲临死之前，给他留下来的最后的东西，他每次看到这枚玉佩，都会想起他的母亲。
对寇荣来说，这么重要的东西，显然不会随随便便就丢给糯米团子玩。
程岫从糯米团子的嘴里接过这枚玉佩，庆幸的是玉佩保存的到还算完好，并没有受到什么磕碰，裴然垂眼，看到少年紧紧的将玉佩握在了手中，仿佛也想到了什么一般，二人却默契的没有再多说。
月黑风高，就连糯米团子都还在休息的时候，院子里寂静一片。突然从院子里边缘的草垛处，传出一阵沙沙的声音。
一道黑色的身影从矮木中探出头来，视线在院子中央扫荡了一圈，确定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身影之后，那道黑影才小心翼翼的从矮木中探出了身子。
及时没有看到半个人的身影，黑影的行动也极其的精神，轻手轻脚，生怕被人发现了踪影。
黑影沿着一条众人不常走的路线，一路低着头，像是在寻找着什么，时不时的还会在草丛中翻找。
“奇怪……明明就是在这条路上走的，怎么会找不到呢……”黑影在心中暗想，院子外他都已经里里外外找了个通透，可还是没找到拿东西的半分影子，现在只剩下这一件院子里还没有找过了。
玉佩，一定是被他遗落在这个院子里了。
“你是在找这个？”一道冷漠却又熟悉的声音自他背后响起，黑影仿佛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立自了原地，许久，这道身影才缓缓转过身去。
月光打在黑影的脸上，一张精致的小脸上，竟有三分和裴然相似——这道黑影，赫然便是寇荣！
“你是在找这个？”程岫手中的玉佩在月色中发出温润的光——正是寇荣丢失的那枚。
小孩勉强扯出一个笑来，对着程岫甜甜的道：“原来是被裴清哥哥捡到了啊，我还想说呢，我整个裴家都找遍了都没能找到我的玉佩。
之前还一直都在担心被别人捡走了，还好捡走他的人是裴清哥哥。
对了，裴清哥哥是在哪儿捡到的它啊？”
寇荣一边走过来一边问道。
程岫却并没有回答他，也没有将手中的玉佩还给他的一起，而是冷冷的问道：“为何半夜前来寻玉佩？”
小孩的身体明显的僵了一下，解释到：“我睡前才忽然发现玉佩不见了，这才想着今日来过裴清哥哥的院子，又怕打扰到你休息，就一个人过来了。”
程岫闻言冷笑一声：“你方才还在说‘把全裴家都找了一遍’，怎地，方才说过的话，现在便不记得了？”
寇荣低下头，错开程岫略带嘲讽的视线，小孩咬紧了下嘴唇。
“你在我的院子里掉了玉佩却不敢声张，半夜自己偷偷过来寻找，
——这玉佩，是你昨日偷听我和裴然之间谈话的时候，无意间遗落在这间院子里的吧？”
程岫拿到这枚玉佩之后想了许久，前几天寇荣身上还一直挂着这枚玉佩，想来玉佩是这几天才遗落的，而这几天里……他只有一次和裴然谈话是谈到了他的天赋——就是昨日，下课回来之后！
原来昨日听到的声响，不是糯米团子发出来的，而是寇荣。
这样一想来，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小孩奇异的出现、和裴然三分相似的容貌、为什么和裴然二人之间合不来……
因为寇荣，根本就是裴夫人特意安排在他院子里的眼线！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程岫眼中闪过一丝心痛，哪怕是拿到寇荣玉佩的那一刻，程岫还是想要相信他的，他对这个孩子这么好，他一直都以为小孩对他也是一样的真心。
小孩上前一步，眼神中带上了一丝慌张：“你听我解释！我…我…起初确实是裴夫人派来的，但我对裴清哥是真心的啊！”
程岫冷笑：“真心？这就是你的真心？”他把手中的玉佩朝着小孩怀里丢去，被小孩牢牢的接住。
他不再给小孩解释的机会，直接开口道：“你走吧。”
小孩抬头，眼中满是不敢相信之色，“裴清哥哥，你要赶我……走？”
程岫却转身，不再对上寇荣的视线，他的沉默说明了一切，小孩急了，上前抱住程岫的腰，话里已经带了哭腔：“寇荣从小无父无母，裴清哥哥是第一个待我这么好的人，寇荣错了，寇荣真的知道错了！
还求裴清哥哥能原谅我这一次，我发誓！我发誓从此往后再也不会出卖裴清哥哥半分！能不能……能不能再给寇小荣一次机会？！”
小孩仰着头，眼中满是渴望，可是回答他的 ，却是程岫一根一根扳开他手指的动作。
“你若是还想留在裴府，就去裴夫人、或者其他人的院子里找个事做；若不想待了，收拾收拾便走吧。”程岫决绝的说完后，扔下小孩一人站在院子里，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关门前的最后一眼，他看到小孩孤零零的站在萧瑟的月下，渴望的眼神依旧停留在他身上，似乎在渴求，渴求他能回心转意，再原谅他最后一回。
但程岫知道，这是永远都不会发生的事情。
门“碰”的一声轻响，院子里重归一片宁静。
偌大的院子里，最终还是只剩下了裴然和糯米团子陪着他。程岫曾去小孩的房间里看过，房间里依旧整洁，没有办法凌乱的痕迹，仿佛主人只是出了一趟门，不久便会再回来。
寇荣只简单的带了几身衣物，其中还有一套程岫年前专门送他的那套新衣。
走了也好，程岫在寇荣的房间门前落下了一把大锁。
裴然也发现那个小孩再也没有在裴府出现过，却没有多问，他倒是猜到了一切。
几日后，裴夫人的大丫鬟突然神采飞扬的跑进了程岫的院子里，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
“小少主！夫人唤您去前厅！玄霜派的仙人来了！”
程岫立马拉了裴然朝着前厅赶去，等到他们到达的时候，玄霜派的弟子早已坐在前厅，和裴家主裴夫人聊些什么。
“诸位仙人，这就是犬子。”
程岫顺着裴父的话进了前厅，对在座的各位修士微微点头示意，然后坐在了左下方第一张椅子上，裴然便站在他的身后。
他的对面坐着一个中年男子，男子身后则站着数位相貌尚且年轻的弟子，想必这位中年男子，就是这一支小队中的领头人物了。
程岫又打量了这群人好几眼，这群人确实穿着玄霜派统一的弟子服饰，为首的那人腰上还挂着玄霜派的令牌——确实代表了玄霜派的身份无疑。
但有一点却让程岫感到有丝奇怪：玄霜派善用剑，每个人腰上挂着各种各样不同的剑，但所有玄霜派弟子的剑鞘都是统一发放的——这些剑鞘全是用上等精铁打造的上品剑鞘，是玄霜派弟子身份的象征。
而眼前的这批人，用的却不是他所说的那种剑鞘。
领头的男子仿佛注意到程岫落在他剑上的视线，于是解释到：“之前做了一个任务，需要隐藏我们玄霜派弟子的身份，所以这次出门之前就众人就换了一把剑鞘。”
又对程岫说道：“这位小公子倒是对我们玄霜派颇有研究。”程岫只是笑笑。
按照他们这种说法，没带剑鞘来也说的过去，且这位领头人身上挂着的令牌，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糊弄到——这群人，应当就是玄霜派过来的弟子无疑了。
程岫在心中给他们下了定义之后，便愈发的相信这些人。
座上的裴夫人见到这一幕，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向领头的人询问道：“我听闻此番诸位仙人过来，是想要为玄霜派物色出色的弟子。”
领头的中年人便笑了笑，道：“确有此事。”
“那正巧！我儿裴清，从小便是个有仙缘、要做大事的人，您看看，我儿能否随着你们拜入玄霜派门下？”
领头男子脸上露出一抹略尴尬的声色，解释到：“我们玄霜派收徒，讲究的都是天资……”言下之意就是，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拜在玄霜派门下的。
裴夫人满脸的笑意，对着程岫使了两个眼神：“快啊！让诸位仙师看看你的天赋！”
裴夫人看着程岫，程岫便转头，看了看裴然然后才起身，走到了对面。
领头男子将手搭在程岫的肩头，闭上了双眼，不一会儿便收回了手，程岫自然知道自己的体质天赋到底是什么样的水平，根本就没把这样的检查放在心上。
倒是坐在上位的裴父一副紧张兮兮的神情，裴母相比裴父，神情倒是轻松许多。
领头男子收回手，抿了抿嘴角，看样子颇为尴尬。
“怎样？我儿是否有修炼的天赋？”裴父激动的问。
领头男子欲言又止，“我感受不到令公子身体里，有半分的灵气波动。”
裴家主疑惑不已：“仙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令公子根本就不是能修炼的体质，更不要枉论天赋了。”
领头男子这话仿佛给了裴家主重重的一击：“这……这……”裴夫人见状连忙安慰裴家主道：
“老爷！凡人之间能出几个仙人啊，您就是对清儿寄予太重的希望了！清儿就算不能修炼，将来留在裴府也是条不错的出路。”
但裴父脸上还是掩盖不住的失望。
程岫二话不说，将裴然拉到领头男子的身边，说道：“这位仙人您看看他天赋怎么样？”
领头男子朝裴夫人看了一眼，得到裴夫人一个点头示意之后，这才将手搭在了裴然的肩上。
裴然只觉得一股热流顺着那人手落下的地方，缓缓的顺着自己周身的脉络流动到全身各个地方，整个人的身体都暖洋洋的，颇为舒适。
良久，领头男子才睁开了双眼，眼中满是狂喜，他放在裴然肩膀上的手甚至有些颤抖，还不待将手放下，便回过头去，朝着后边的几人投去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眼神，而后收起颤抖的手，劲直站了起来走到大厅的中央，对着上位的裴氏夫妻一拱手道：
“阁下的这位小公子，天生生的一副极佳的修炼体质！这种体质就算放在修真界也是几十年都难得一见，实乃修炼的奇才！！”
程岫心想：什么几十年，要不是他家小崽子的体质还没有完全觉醒，别说几十年难得一见了，就算是几百年难得一见，那都丝毫不是吹的！
上位的裴氏夫妻彼此对视了一眼，显然是没想到居然会有这样一出。
领头男子更加不镇定了，劝阻道：“阁下这个小公子若不去修炼，实在是浪费了这么好的天赋！万万使不得！
况且只要小公子有所成就，对裴府也能带来极大的帮助！我认为两位不如将小公子交于我的手上，我定会领着小公子拜入玄霜派！”
这人一番话说得有力动人，仿佛他所描述的美好未来近在眼前，伸手便能获得一般。程岫不由得砸了砸舌，他原以为还得亲自上阵，说服裴氏夫妻二人，让这群人将裴然带走。
谁知道他家小崽子居然有这么大的魅力，那人不过才摸了他的肩片刻，便极力恳求裴氏夫妇，要将他家小崽子带走。且这么一番话说得，就连程岫听了都心动万分，恨不得立马将手里的小崽子双手捧了给人送上去，更不用说裴父了。
裴家主还没从“你家儿子就是个不能修炼的废物”，这个消息中走出来，转身便听到那个否定了自己孩子的仙人，下一秒将他的侄子夸得天花乱坠！
不管自己儿子也好侄子也罢，好歹都是自家的人！哪怕自己早前对这个侄子不是很上心，但裴然这家伙好歹也是吃裴家的饭长大的，飞黄腾达之后怎么说都应该报答他们裴家！
一想到这，裴家主倒是陡然升起一种“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巨大喜悦。
“好！好！”裴父激动的语无伦次。裴夫人倒是安稳的坐在一旁，既没赞同，也不出言反对，和平常的主动强势有些差别。
只是程岫也早就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反倒只觉得裴夫人识大体，也没觉得反常。
领头男子听到裴家主答应之后显然也十分激动，他略显急促的问道：“那小公子何时才能和我们一起走？”
说完他仿佛意识到自己表现的太过急迫，又补充道：
“我的意思是：收徒大会即将来临。我们早点出发，行程上才会更加轻松一点，小公子到了玄霜派，才有更多的时间休息并为大会做准备。”
裴父高兴的直点头：“有理，你说的有理！”
裴母便顺势安排：“既然这样，那就烦请仙人们在三日之后，前来裴府将然儿接走。仙人觉得怎样？”
“自然是极好的！”领头男子立马接话到。
程岫听到三天虽觉得时间过于仓促，但心中一想，领头的那人说的也对，尽管有自己在，裴然根本就不需要做什么准备，但早点到总是好的。
众人又说了几句，那几名玄霜派的弟子才离去，大厅里只留下了裴氏夫妇、程岫、裴然四人。
这次裴然终于不是站在程岫的时候，而是在程岫左手旁的椅子旁坐了下来，众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层喜色，除了裴然依旧冷着一张脸。
裴夫人首先说道：“没想到到最后居然是你最有天赋。”
顿了顿，她又继续说：“也好，反正是我们裴家的人，荣誉与共，你说是不是？”
程岫知道裴然不会搭理她，便忙不迭的替裴然回答道：“母亲说的是，裴然向来乖巧听话，今后若是又家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他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裴夫人这才满意的不再多说什么了，程岫松了口气，只要裴夫人不阻拦，这件事便算成功了一半。
一家人久违的一起用了饭，二人这才回去。
程岫走在裴然的身边，今天一上午他都没见他家小崽子说过几句话。虽然小崽子平常的话就比较少，但程岫却明显的感觉到，今天的小崽子他格外的不正常。
于是原先并排走的程岫突然加快了脚步，走到了裴然的前边，和裴然面对面的倒着走。
“你今天好像有点不开心。”程岫一边注意脚下、身后的东西，一边同裴然说话。
“没有。”裴然简单俭洁的回答，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
“还说没有！你现在的脸臭的都快拉到地上去了！”程岫还伸出两手，夸张的比划着说，“拉的这么长！”
裴然一个没忍住，被程岫夸张的动作给逗笑了。
“笑了笑了终于笑了！笑了你就是原谅我了！不许再臭着脸！”程岫趁机说道。
裴然敛了脸上的笑意，道：“我没有不原谅你。”
程岫哼了一声，心想：这话你也就骗骗你自己吧。但一想到三天之后两个人就要分开，又不忍心再怼他。只好解释说：
“你知道的，你现在跟着他们去玄霜派是最好的选择。”他看着裴然的双眼道。
“我知道。”
程岫没成想裴然居然会这样回答，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空气一下变得安静，程岫也转过身来，重新和裴然并肩走着，裴然忽然主动开口问道：“如果我去了玄霜派，一时半会回不来，你会去哪里？”
少年狡黠的对他笑了笑，半真半假俏皮的道：“我当然一直陪在你身边啊。”
听得人虽然知道这大概又是少年的俏皮话了，但还是忍不住心中一动，红了双耳，闪身先一步程岫进了房间。
少年则跟在裴然的后边。
“再过三日你就要走了呢……”程岫进了房间，坐在房桌旁，双手撑着腮无精打采的说。
真没想到啊，五年的时间竟一晃而过，原来的那个才十岁的小孩子，现在已经准备成为一个修士了。而自己第一段时间的任务，也是时候该准备落幕了。
这样想着，他心中突然升起一阵不知名的落寞。裴然还在房间里收拾着什么，程岫单单看着他家小崽子的背影，心中都隐隐开始泛出不舍来。
这番他若是回去了，裴清这具身体他定然是用不了了，虽然他确实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在少年的身边，但今后，却再也不能以裴清的身份见裴然……
“……要不，咱还是别走了吧？”就这样一直待在这个小小的裴家，他会保护他的小崽子不受伤害。
裴然手上的动作一愣，手指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上的东西，许久，才低头轻声说道：
“你能这样想，我已经很高兴了。”但我不可能永远附庸在你身下。
程岫自然也知道自己方才说的是糊涂话，沉默了许久，终于问到：
“那你……会忘记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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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声：）想要对我表白但是不好意思的小天使们终于有机会了！（bushi）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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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依旧肥美！明天开始每晚九点稳定更新！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