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面, 选秀大赛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比赛开幕至今已有一个多月, 第一次公演结束,选手被淘汰了一半,留下来的人不仅有实力,而且积累了不少粉丝。
这部分粉丝在经历过首轮投票、目睹过半选手被淘汰之后, 已经产生了强烈的参与感, 跟自己支持的选手也有了情感羁绊,愿意为她们花钱。
距离第二次公演还有半个月时间。
在此期间, 《花间小报》依旧每日发行,故事越来越精彩,常常是一波三折, 比如, 今天的内容截止在几个选手吵架、发火的关键时刻, 明天停更, 又去说别的故事了,粉丝等得心急如焚, 第三天更新一出,原来那天的矛盾根本就是个误会, 误会化解的过程还十分感人, 戏剧性堪比小说。
但看报听报对于古人来说门槛还是有些高了, 节目组便又推陈出新,做了一个“观众期待榜”,印制选手的大幅海报, 主体是肖像画, 造型用的是下一次公开演出的预备装扮, 再配上少量文字介绍节目内容。
投票的规则另有文章。票大体上分为白票、梅、兰、竹、菊以及青票六种规格, 将来会按比例折算分数。
白票凭论坛编号获取, 每人每日可投七票,换算后在总分数里占比较最低,但不必花费钱财,投票量是最大的。
梅花票由专家评审在演出现场投出,菊花票也是让现场观众免费投的,换算比例为中等,目前还没到投票的时候。
竹票附在小报里,买了报纸之后,就可以把这张票撕下来投出,换算比例偏高。
兰花票是最贵的,会附在与参赛者表演的节目相关的书籍里,必须购买图书之后才能获取,但换算比例最高。
最后的青票是最特殊的,这种票只能由女性观众投出。其中细分有两种,一种叫小青票,只要是女性观众就能每日获取一张,换算比例等同于竹票。另一种叫大青票,需要通过从玉生香记购买化妆品等获取,换算比例等同于兰花票。
最后的投票除了加入总票数计算之外,结果会单独展示出来,前七名选手能得到特殊奖励。
这还不算完,未免观众老爷们投票不够积极,浣川和钱三娘还培训了一批“职业粉丝”,让他们在论坛上组织、引导粉丝。
先是成立选手的后援会,时不时放出几条小道消息,吹吹“彩虹屁”、写写小作文,营造出一种“姐姐值得”“妹妹只有我们了”的紧张氛围。
继而,引导后援会成立打榜投票小组,规划出最合理的投票策略,动员粉丝花钱,舍不得花钱也没关系,你挤出一文钱、我再挤出一文钱,交给后援会买票,多少为姐姐们出一份力。
“真服了你们,个个都是天才。”周不渡听完浣川的汇报,实在不得不服。
果然,无论古今,聪明人就是聪明,古人只要得到一丁点儿提示,就能创造出不输于现代人的成绩。
浣川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还不是你教得好。”
周不渡:“有点儿底线,别造谣,实在要做些什么,谨慎些,别留证据。”
浣川:“放心,职业粉丝都是我们自己的雇工,签了保密合同。后援会里没有我们的人,我们不过是引导真正的粉丝,送些福利,把他们培养起来。”
周不渡:“我觉得……”
“不至于又要反思吧?”浣川苦哈哈的,“有钱人家的老爷少爷才玩这个,那些人就算倾家荡产,你不也会可怜他们。”
周不渡失笑摇头:“我觉得还可以设置一种特殊的票,类似于开盲盒,做一套集换式卡牌,比如一百零八张的水浒英雄人物,随书附赠,掉落率不同,可以玩,也可以收藏,全部收集齐了,就能变成特权卡。书籍到底不是食品,买多了也不存在浪费,反正无涯堂有茶室、图书馆,低价收购回来也很环保。”
“……”浣川倒抽一口凉气,这是环保不环保的问题吗?你这才是要把人往倾家荡产的方向整啊!
周不渡:“有什么特权,你可以自己想,别太离谱就成。”
浣川:“跟选手面对面交流的机会?”
“可以。”周不渡说,“但做决策不要搞‘一言堂’,做方案,开会研究,多听听别人的意见,跟大家商量。”
·
这天,越千江不在,周不渡跟轻云和苏生元同行,因有前车之鉴,为防暑热,他一直戴着遮阳挡风的宽檐帷帽。
轻云和苏生元生怕看护不周,一个像保镖似的帮他隔开旁人,一个一出门便举起遮阳伞。
周不渡怕了他们,整天都待在香雪海后台的室内,看账、看数据统计,跟浣川分析研判。
商量完投票的事,时间到了傍晚。
苏生元说要请客吃饭,一行四人出了后台,径直前往这瓦肆里最大的酒楼。
酒楼门口坐着几个乞丐,周不渡想分他们几个铜板,习惯性地侧头叫越千江拿钱,旋即意识到他不在。
轻云吹了声口哨调笑他,浣川掏钱递给店小二,让他拿些干净量大的饭菜给乞丐们吃,顺道同乞丐们聊了几句。
正当饭点,店里生意火爆。
苏生元想找掌柜的匀一个包厢。
周不渡不欲给人添麻烦,便说自己饿了。小苏知道他是好意,便不再多言,领着大家上二楼,在大厅里找了一张靠窗的桌子落座。
“你出门真就一个铜板都不带?”浣川看上去比苏生元更像小老板,但吃饭时依旧跟轻云挤在一条凳子上。
厅里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周不渡觉得太吵,背对人群,面朝窗户坐下,无所谓道:“没什么要花钱的地方。”
苏生元轻车熟路地搬了几张屏风过来,自行隔出临时小包厢。
掌柜的过来打了个招呼,吩咐伙计催菜上菜。
菜很快就上齐了。
浣川拿公筷给周不渡夹菜,问:“咱们家老爷上哪儿忙去了?”
周不渡把帽檐拉开、卷好:“跟李管家去隔壁村考察了,接下来我们要扩大生产规模。找他有事?”
“上回因为霸凌别人被开除的那个乐妓,她有个相好的,说是盐商,实则是私盐贩子。”浣川说着话,面上波澜不惊,“最近有些小流氓在香雪海附近徘徊,估计就是那人派来的,想搞事。”
苏生元放下筷子,道:“那人名叫曹丑,归州人,是三峡盐帮归州分舵的舵主。归州秭归县有青林盐井,当地人大都在家里打卓筒井、制井盐,经大巴山谷贩运至京西。”
“你知道得这么清楚?”周不渡颇觉好奇。
苏生元:“上次开会时大家讨论过的。周大哥跟知州关系好,办比赛稳赚不赔,最后无论是做公益还是缴税,官府都能从中得利,那官妓的去留其实没什么所谓。倒是那个乐妓,她跟曹丑关系亲密,曹丑是三峡盐帮的,江湖豪侠,从夔州到荆湖,他们的势力都很大。当时,我妈妈建议不要撕破脸,但周大哥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所以,该怎么办,要报官么?眼看着就要公演了。”
周不渡:“不用,江湖事江湖了。”
轻云点头表示赞同。
浣川:“官府要是想管,盐帮早就没了。”
酒楼里人多口杂,说话须得小心。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官府不是不想管,而是管不了。
自春秋时代至今,盐都由官方专卖,一是因为盐是所有人的必需品,二则是因为经营食盐的利润巨大,私盐贩子与朝廷争利,朝廷怎么可能不想管?
然而,三峡山高谷深、地广人稀,老百姓藏在山里打小孔卓筒井、制私盐,很难被查到,地方豪强又早已经和江湖匪类早勾结起来,组成盐帮,剿匪是很难的,而且还得花钱,不合算。
“那就只能花钱了事?”苏生元有些郁闷。
周不渡摇头笑了笑,道:“其实,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贩卖私盐是要杀头的,做这种事的人,不闷声发大财,反倒把身份亮出来,感觉智商就不是很高。”
“……”苏生元不明白,他为什么总能找到如此清奇的角度。
浣川却很明白,也笑了,道:“真正厉害的关键人物,往往不在明面上。一个分舵的舵主,那么有名气,如果他是靠讲道义赢得人望的,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自知理亏,应该就不会来找麻烦。”
“万一他是靠头脑上位的,暗地里做手脚呢?”苏生元问。
周不渡:“头脑灵光,就更会计较利益得失。我们这个比赛,开幕时有知州致辞,承诺了会捐钱,官府和老百姓都等着;现在每天发小报、办论坛,大家都看着,如果我们每天发文章讨论盐帮,也不必指名道姓,就写些《私盐贩子为何爱造反?》《唐朝亡于私盐贩子》之类的,我还真想试试看舆论的作用能有多大。”
这话听得浣川都兴奋起来了:“这个好!对我们来说,不过是费些纸墨的事,他们的生意却肯定会受影响。再写几出私盐贩子造反的戏,配几首诗,编几条顺口溜……”
周不渡:“《水浒》里就有,‘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黄巢不就是卖盐的?”
“对对对,还有《秦妇吟》,‘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浣川作痛心疾首状,“太残忍了,周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矣!”
苏生元:“……”
到底谁才是找事儿的啊?
“说笑的,我们不会乱来。”周不渡差不多吃饱了,一面给大家夹菜,一面说话,“他如果真的跑来替情人出头,那就更不用怕了。你们想,夏天是晒盐最好的季节,他连赚钱的正经事都不亲自盯着,为什么?”
浣川:“要么,他本身是个莽夫,在舵主的位置上坐不长久,把他办了,趁机上位的人还得感谢我们。”
周不渡点头:“要么,就是他还没进入帮派核心,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就算我们把他的脑袋剁下来挂在城门上,盐帮又能怎么样?生意不做了,带人杀进城来?不会的,得不偿失,没有必要。所以我觉得,他最多也就只会找几个小流氓来闹一闹,回头好去哄女人开心。”
苏生元听到“把他的脑袋剁下来挂在城门上”时,不禁抖了抖筷子,感觉饭菜都不香了。
“抱歉。”周不渡意识到自己说得太血腥,“和平年代,把脑袋挂在城门上是没必要。”
不是,这是挂城门的问题吗?这是剁脑袋的问题吧!
苏生元真是没了脾气,被这么一通搅和下来,哪里还会感到忧愁?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吃饭,间或闲谈几句:“你很讨厌私盐贩子么?”
周不渡食量小,已经吃饱了,自己想喝茶,便先给大家都斟一碗茶,悠悠道:“说不上。私盐贩子能让那些吃不到、买不起盐的老百姓有盐吃,也算做了好事。”
自己做一批枪炮,一天之内就能把用刀剑的江湖侠客打成马蜂窝。越千江单枪匹马地出手,一夜之间也能把盐帮头领们的脑袋砍下来、整整齐齐地挂在城门上。可这又有什么用?朝廷完全垄断盐业的结果只能是食盐质量低、价格高,并无益处。
但是,他又说:“私盐贩子做的坏事也不少,强买强卖、铤而走险、扰乱市场、危害财政,刀口舔血的短命鬼,不知道哪天就丢了脑袋。现在盐帮势力这么盛,朝廷肯定也着急,有些地方已经给商人特许合作经营了,也许,过不了多久,官方还会出台新政策,比如发盐引之类的,商人可以花钱买贩运许可证,或者军官、江湖人通过为朝廷运粮草、物资换盐引,盐帮说不定能趁机洗白,那现在就更应该低调行事了。”
“有道理。”苏生元被说服了。
但周不渡说完话,隔着衣裳摸了摸腰间的陶鲁斯微型口袋枪。
·
浣川听着听着就出神了,忽然感慨了一句:“盐引是个好东西,或许可以做你说的那个什么……期货?”
“你也太聪明了,但是,再等等吧。”周不渡不喜欢也不想做金融,虽然某些环境下期货可能是有益的,但还是得视情况而定。
他说话时一直望着窗外,对面是香雪海最大的舞台,断断续续传来唱戏的声音。
“女儿有破天胆能杀善战,劝老娘莫忧虑把心放宽。”
“我愿与小姐同路做伴,闯险关斩猛将并马连环。”
这天夜里,登台的是莫阿俊手下“三分样”戏班的艺人,初次上演周不渡提供的新剧本《大刀王怀女》。
这戏改编自宋朝杨门女将抗辽的传奇,虽然背景设定对大周人而言属于“架空”范畴,但代入感并不差,毕竟,如果没有大周战神周温嵘、金瞳罗刹越千江,这个国家的命运很可能会跟宋朝相差无几。
周不渡提供的剧本大都以宋辽战争为背景,倒不是喜欢看惨烈的厮杀,只是,历史走上了岔道,原先会发生的战役已经不会再发生,许多传奇故事也永不会问世,他借来用一用,并不署自己的名,总比挪用往后可能会成为经典的剧本来得妥当。
不过,他关注戏台,不是为了欣赏表演,而是为了分辨混在观众里的流氓。观察得差不多了,便朝轻云招招手,让他附耳过来。
两人小声交流了几句,末了,周不渡拍了拍轻云的肩膀,道:“去吧,别弄坏东西。”
轻云利落点头,起身、跨步、翻出窗户,如燕子般飘落,混入人群,整个过程没发出丝毫响动。
浣川喝着茶,老神在在。
苏生元不明就里,视线紧跟着轻云,见他顺手从乞丐手里接过几条长麻绳,仿佛事先约好的一般,心中疑惑更甚。
片刻后,观众席里发生了骚动。
有人摔碎茶杯,抱怨茶水劣质,有人大骂表演难看,嚷嚷着要退钱,你一句、我一句,沸反盈天,很快便打断了表演。
艺人们被吓跑了,观众也走了大半。
香雪海的管事有经验,先派伙计上前赔礼。
但那些闹事者不依不饶,伙计越是赔笑,他们就越蹬鼻子上脸,陆陆续续冒出来七八个生面孔,把桌子都掀了,对着劝架的观众挥舞拳头,显然是合伙过来砸场子的。
管事见势不妙,转身便跑,想去喊护院过来帮忙,但闹事者早有预谋,一人拉住他,其他人齐齐围了上来,对他推推搡搡、恶言侮辱,那架势,活像是要当场打死他才能消气。
正此时,轻云一个闪身挤进包围圈,把管事护在身后。
这少年身材劲瘦,个头不算很高,一句话也不说,并未被闹事者放在眼里,一个肥硕高大的流氓手里拎着棍棒,罩面向他挥去。
轻云没有还手,而是侧身避开攻击,找到包围圈的缺口,抓住机会,一把将管事的推了出去,继而,凭借着出神入化的轻功身法与那流氓周旋。
那流氓打他不着、抓他不住,着急窝火,不当心脚下一滑栽倒在地,同伙们登时冲上前去,追着他挥拳甩棍。
轻云辗转腾挪,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
流氓们气急败坏,竟是无可奈何。
·
“没什么好看的,先帮忙把屏风撤了。”周不渡忽然出声。
浣川与苏生元依言行事,撤了屏风。
方才他们边吃边聊,费了不少时间,这会儿,大厅里的人已经不剩几个,听见外头吵闹,便都扒在窗边看热闹。
唯有邻桌的一个男人仍旧淡定。
那男人独自坐在桌边,拎着大坛子往嘴里灌酒。三十来岁的样子,身材高大健壮,肤色黝黑,衣襟半敞,露出胸前气势雄壮的白虎花绣。脸颊瘦削,头发糟乱,下巴上带着数日未刮过的青胡茬,形容不可谓不落拓,一道深长的刀疤从左眉峰延伸至右侧唇角,更添几分狠厉劲,但是,眼神十分清亮。
苏生元感觉这人绝非善类,不免有些紧张,琢磨着,如果发生冲突,自己一定要护住周不渡。
却不想,周不渡表现得十分轻松,甚至主动跟对方搭话,道:“曹舵主,久仰大名。”
“藏头露尾的,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曹丑被看穿了身份也不惊讶,懒洋洋放下酒坛,抹了把嘴,扬起下巴,目光睥睨。
周不渡戴着帷帽,吃饭前卷起的帽檐此时已经放了下去,他的面容隐在轻纱之后,神情看不真切,像是在笑:“在下就是个无名小卒,得罪了舵主的挚爱,怕被寻仇,才不得不低调行事。”
曹丑闻言不怒,反倒笑了:“我可看不出你有半分畏惧。”
当然了,无论是七步之内还是七步之外,我手里的枪都比武功更快。周不渡也笑了,道:“因为我发现,舵主不是来寻仇的,诚如我先前所说,你是个很讲道义的人。”
“哦?”曹丑来了兴致,提起酒坛,倒了一满杯酒,随意一挥手,手掌并未碰触酒杯,但激荡的内力瞬间把杯子推飞了出去。
酒杯如同闪电般飞来,满杯酒水却丝毫没有晃动,其内力之深厚、手法之高明可见一斑。
但下一刻,那酒杯便被浣川稳稳接住。他不喜学武,却一直坚持炼气,到底是神仙降世、天资出众,如今使用真气已是游刃有余,轻轻松松便把酒杯隔空托于掌心,缓缓移至周不渡面前。
曹丑神色一凛,非为畏惧,而是赞许的惊叹。
周不渡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浣川望向窗外,想起越千江说周不渡“每次喝酒总要出些事故”,这次喝得这么猛,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酒意上涌,周不渡单手撑着额头,眼神迷离,悠悠说道:“大擒龙手竟然被拿来耍威风吓唬人,当真令人唏嘘。”
曹丑瞬间坐直了身子,看向周不渡的眼神充满疑惑。
半晌,周不渡叹了口气,道:“舵主如果想继续吃饭,这顿我们就请了。”
曹丑默了片刻,重新拿起筷子,夹菜、吃饭,道了一声:“这菜不错。”
另一面,戏台前的风波业已平息。
总共十二个流氓被麻绳捆成一团,不仅动弹不得,还被轻云拿稻草塞了满嘴,再不能说半个字。
轻云乐得不行,今日用来对付流氓的招数,正是在灵通观初相遇时周不渡用来对付自己的那一套,全程未出一招半式,仅凭预先观察得到的信息,分析计算、踩点走位,便让对手自投了罗网。
这帮闹事者有备而来,不远处站着几个讼棍,可四周围观的人也很多,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香雪海的管事和轻云都没还过手,即便闹到衙门去,占理的依然是他们。
轻云大咧咧坐在台上,吹响水手哨:完事!
酒楼二楼大厅里,仅剩周不渡等四人。
浣川听见轻云报信,看了周不渡一眼,见他点头,便吹哨回应道:等我!继而,起身离开。
周不渡又看了苏生元一眼。
苏生元知道他的意思,但不大放心,低声问:“你确定?”
周不渡笑着点了点头,道:“没事,你去结账,我同曹舵主有几句话要讲。”
苏生元便也离开了,下楼吩咐众人不许打扰。
酒楼对面,浣川站上了戏台,当众与那帮流氓理论,声音从窗外传来:“我不管你们是谁派来的,反正,来的是你们,这账我就只与你们算。”
“啪!”
曹丑一扬手,催发内力,二楼大厅的所有窗户瞬间被其掌风推动,关得严丝合缝。
外头的热闹喧哗再听不见。
周不渡拍了拍脑门,坐直了说话,道:“我就不绕圈子了,曹承安,我知道你不是来找事的。”
曹丑低着头,嘴里塞满了牛肉,缓慢而用力地咀嚼着。
周不渡继续说:“你祖父乃后唐名将曹翃,你父曹光谦骁勇善战,曾助太宗皇帝灭后蜀、平定巴蜀叛乱。可惜,秦王谋反事发,他也受到牵连,被削夺官爵配隶归州。”
“没什么牵连不牵连的。”曹承安语气坚定,“当年狱吏状告我爹,说蜀国降兵作乱是他克扣粮饷所致,百官都认为他罪当处斩,唯有秦王据理力争,太宗皇帝方才予以宽豁。”
周不渡:“他本就无罪。灭后蜀时,你父连战连捷,杀敌最多,破剑门、克剑州,率先攻入成都,世宗的亲信赵仁芳十多日后才姗姗来迟,但朝廷诏书颁赏,诸军并无差降。后来,你父与赵仁芳共治巴蜀,朝廷征发蜀军到京城,粮饷只有一半按时送到成都,赵仁芳正好回京办事去了,上头催得急,你爹没有办法,只能独自决断。”
“姓赵的那一家子,一贯的奸诈狡猾。”曹丑摇头哂笑,紧盯着周不渡的反应,“最奸猾的那个已经死了,不扫兴,不说他。”
两人都心知肚明,在这几件旧事背后阴谋算计的人正是世宗周元景,打压曹家,是为了打压周温嵘,陷害曹家,是为了让周温嵘跟太宗唱反调,让太宗知道他与将领过从甚密、忌惮他。
曹丑不知道的是,周元景的算计其实根本就没起作用,太宗训斥了他,说他心胸狭隘,不及周温嵘。
这些都是越千江告诉周不渡的,在处理霸凌事件的那个夜晚。
往事已矣,多说无益,周不渡也早就忘了。
只不过,在刚才喝完酒的一瞬间,一些有关曹光谦和曹丑父子的回忆忽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于是,他更坚定了今夜来此的目的——把曹丑从黑暗的泥沼中拉出来。
作者有话说:
三月结束啦,四月的周末就不双更了,每天21点日更-3-这卷差不多结束了,下一卷换地图,治病、揭真相,新老朋友一起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