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周温嵘气息断绝, 周不渡的意识沉入黑暗寂静。
“轰隆隆——!”
再睁眼, 又听见惊雷列缺,他再一次变成周温嵘,回到这场雨夜惊魂的开端。
“冷么?”
“再来一次?”
号角声“呜呜”作响,奇袭游兵轰然落地。
“顾好你自己!”
“这次, 恰好是你罢了。”
旖旎、惊醒、激战、负伤, 死去,周不渡藏在周温嵘的身体里, 窥看周温嵘的世界,体会周温嵘的感受,带着一丝隐秘的欣喜。
但当这一幕又一幕首尾相接、循环往复, 所有细节都全然相同, 新奇不免变成诡异。
他感觉自己像一条深陷于时空囚笼里的涸辙之鲋, 被宿命化成的巨大车轮反复碾压。
愤怒在涌动, 刚开始,他想方设法夺取对身体的控制权, 想当然地以为只要提前杀死施咒者,避免死亡的结局, 就能征服命运, 获得胜利。
可惜, 所有努力皆是徒劳,他甚至连周温嵘的一根手指都无法驾驭。但愤怒的情绪裹挟着他,让他不愿放弃抗争, 无法停止行动, 以至于到了机械性的麻木的程度。
“师兄!”
越千江的一声怒吼震飞了敌军, 也震撼了周不渡, 黑暗中, 思维的火花闪烁,他意识到——“我并不是周温嵘。”
他开始思考:“我为什么会变成周温嵘?我们为什么会陷入时空的囚笼?我们要做什么?”
“不不不,细枝末节,并非问题之关键所在,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错,但我没能察觉到。”周不渡想,“当下最重要的问题,是我的境况,我正置身于一个什么样的情境之中?”
如果眼前所见真实不虚,那么,他的意识多半被困在了一个长度有限、固定循环的时空里。不,说“时空”并不确切,这情境更像是……梦,一个突如其来的梦。
没错,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的,为何会变成周温嵘,人通常都不会记不得梦境的开端,由于部分脑区,比如背外侧前额叶的活动被强行关闭,即便是极其明显的错误,做梦者本人也很难觉察到。这说得通。
如何才能从梦中醒来?很简单,只要做梦者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而后集中精神去分析,努力激活那些负责逻辑、理解、推理的脑区,梦境就会崩塌。
沿着这个思路,周不渡开始尝试。他“躺”在周温嵘的身体里,看刀枪血雨轮番上演,感受冷暖爱恨相继袭来。
再一次、又一次,在不知道第多少次死亡侵袭的时刻,他唤醒了少许逻辑思维能力,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虽然周温嵘的确曾因为越千江挡刀而身负重伤,但他并没有死在白杨门。
这个梦与事实相悖!
发现错误的一瞬间,天地山河猛然震动。
·
周不渡眼前一黑,满以为梦境崩塌,自己可以醒了。
但再睁眼时,他又回到了这场雨夜惊魂的开端。
事件依次上演,循环再度开启。
怎么回事?
这个逻辑明显错误的梦竟然如此稳定,甚至连做梦者本人都无法将其摧毁。这意味着,他失去了对自己的头脑的控制权,正受到某种外力的强制。
没关系,镇定,周不渡经历过更巨大更绝望的失败,这点小小的失败于他而言算不上什么。他的思绪有些杂乱,便按照越千江传授的方法,将注意力集中于鼻尖,细数呼吸,正定心念。
渐渐地,他重获平静,继续往前回溯记忆的碎片——
白天,他用定身符唤醒李清源、拜祭大善人何鸾。午后,他和师父带着陈十四给的路引,进入灵山,遇到朝云暮雨。飘在阴间,他们与黄天化酣畅切磋,一路来到枉死城,那座神秘玄境的前方开满了血红的彼岸花……心魔?
没错,他入魔了!
彼岸花海里的神秘力量休眠了他的躯体,劫持了他的大脑,这就是整个梦境的开端。
那个时候,越千江说“魔就是人心里的障碍,若能看破,说不得是好机缘。”他曾两进两出枉死城,这说十分法可信。
这话还表明,他希望徒弟能够抓住这个机缘,当然,如果没有,也无所谓,师父总是陪着他的。
周不渡愈发镇定,并愿意去看破。
那么,他的障碍是什么?徐轻云和李清源已经说得很明白,他害怕自己不好,不敢直面、袒露真实的自我。实际上的确如此。
他害怕儿时险些跳入的熔炉,害怕作为克隆体会因为达不到别人的期望而被销毁、被取代。
他常常幻想,如果自己生来就是独一无二的“正品”,是否就能拥有更好的性格、体验到更幸福的人生?他不知道,但无比憧憬。
心魔机制侦测到他的恐惧,而后开始运行,佛菩萨们的神通发生作用,在他的脑海中编织出这场幻梦,让他变成举世无双的战神,拥有越千江真挚的爱。
谁能拒绝梦想成真呢?他接受得很容易,不知不觉间就坠入了臆想。为了维持这个美梦,他必须阻止周温嵘的死亡,在一次次奋力反抗之中越陷越深,如同夸父逐日,终将于沉沦中力竭而亡。
“原来佛菩萨们都是精神分析专家。”周不渡哭笑不得,心里想着,“不在场的大存在留下他们的神通,竟只是为了观看着我的病症,分析我的精神,沉默着,任我自生自灭。”
他入魔了,这魔鬼完完全全就是他多年忧郁症的具象化呈现。
那么,答案显而易见。他不能改变世界,改变出身和经历,从前不能改变躯体,但“穿越”之后,他的身体已然变易,现在,他病不在身上,只在心里,他能做的,该做的,唯有改变自己的思维,放下那些无法完满的执着,真正接受自我。
这些道理,他其实是知道的,一直都知道,错的是克隆而非克隆人,是工厂而非商品,是实验而非实验产物,是暴力而非受害者,是过高的期望而非不完美的自己。
只不过,知道再多道理,也未必能过好一生。一只眼睛看不见自己,正在思考的大脑很少去怀疑它自己的思考,从惯性思维里挣脱出来是绝难的事情。
越千江说的没错,他需要一个机缘,跳出自身,停止沉沦。
但这个机缘,并非心魔,而是越千江。
越千江告诉他,既往不念,未来不迎。
越千江陪伴他,活在当下。
越千江让他相信,他是有价值的,即便没有也无所谓。
越千江让他相信,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活。
仅仅是能遇到越千江,他就已经是幸福的了。
他也许还能获得更多,只要离开这幻梦,去现实中寻求。
“去他的!”
周不渡在心里骂了一句,忽然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自在。
他闭眼,睁眼,再度听见号角声响,再度踏出营帐。
他任性而为,轻狂恣意,竟真的断了烦恼忧愁的思绪,就那么控制住了周温嵘的脚步。
他没有预先刺死施咒者,而是飞身上前,抱住越千江,在刀枪血雨中,吻上那张冰冷可怖的铁面具。
功成名就从来就不是他自己的愿望,他不要胜利,不要完满,此时此刻,他要去追求他的幸福,他的心之所向——
“我爱越千江。”
5-羟色胺的闪电伴随着去甲肾上腺素的骤雨。
奔腾的河流是荷尔蒙的汇聚。
黑压压的敌军如烟花炸裂,化作多巴胺的猛火,将忧郁的阴云燃烧殆尽。
·
心魔灭亡,幻境散去。
周不渡从深渊的底部向上升,寻着昏暗里飘摇的两簇微火,穿过虚无的迷雾,撞上一双温热明亮的眼睛,越千江的眼睛。
不知何时,现实里的越千江也幻化出了铁面具,跪坐在石桥上,抱着周不渡,耳朵到脖子一片通红。
“师父……”周不渡不敢动弹,不敢想自己在入魔时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看破迷障。”越千江把面具化去,脸色恢复如常,“但我知道,你愿意一试。”
越千江看到了周不渡的灵魂,看到了他的自我拉扯,却包容他的脆弱,拥抱他的忧郁,陪伴他,满足了他所有的幻想。
周不渡默了片刻,实话实说:“师父,我经历了白杨门夜袭。”
“心魔幻景。”越千江没有多说。
周不渡问:“你见到了什么?”
“你在我面前,我还会有什么恐怖障碍?”越千江笑意温和,“想给师父说说吗,你是如何看破的?”
“不知道,我似乎没有看破。这尘世就是无边苦海,没有彼岸,没有神佛能渡人,什么都没有,于是,一切都被允许。众生皆苦,再完美的人也有无法圆满的执着,变成别人并不能让我快活,我应该为自己真正的热爱而行动。”周不渡抱住越千江,第一次毫无负担地坦然地向他撒娇,“至不济,师父还会来救我。当时,我想着你,只想着你,然后就出来了。”
越千江怔了怔,回抱周不渡:“师父也想你。”
周不渡脸贴在越千江的胸膛,依稀回味起心魔幻境里云雨过后的餍足,心猿意马,心跳久久不能平复。
“男菩萨……”他没头没脑地调侃了一句,“你几度穿越颠倒梦境,早就是菩萨了吧?”
“菩萨有什么好当的?你我非佛非道非儒,从心所欲,不必讲他们那一套。”越千江把周不渡扶起来,看着他笑。
周不渡也笑,没来由就是觉得欢喜。
昏暗里,金与红的业力光芒自两人体内散开,纠缠着飘散沉落。
石桥仍在脚下,但枉死城外血红的彼岸花刹那间变成了一片青碧粉红的莲池,风送荷香,善业盈盈。
“我说!”黄天化沐浴在善业之中,冲破执迷,睁眼,见到的却是这难以形容的情景,感觉自己甚是多余,“你俩真是师徒?”
真的只是师徒?
周不渡干咳一声:“好,太好了,你也醒了,炳灵君真是个心理健康的好神仙。”
“啥玩意?”黄天化还想说些什么,却见远处雷鸣电闪、地动山摇,当即唤出玉麒麟,调转方向往石桥下行去,“鬼王作乱,我得走了!”
周不渡眼神一闪,追上前去,拉住玉麒麟的尾巴,见黄天化低头用目光询问,便压低声音说了句:“哥,我有事要向你求教。”
他彻底清醒了,能够直面现实,于是,再也无法忽视那些疑点和谜团。他需要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黄天化悄悄朝他眨了眨眼,道:“从枉死城里出来之后,焚香传讯于我,带你们去破钱山寻陨铁重铸镜台,后会有期。”
·
这后面不再有波折。
师徒俩行至枉死城前,没遇上半个守卫,只是那紧闭的城门上黑气缭绕,给人以威严森然之感。
周不渡得到越千江的示意,与他分别立于城门两侧,同时抬手,虚虚按在门板上,一齐催动天书神笔之力。
金红光芒绽放,无数铭文浮现。
下一刻,大门訇然中开。
然而,城里竟是空无一物。
非无人的空寂,而是全然的“无”,白茫茫一片,比纸还要干净。
像刚打开的程序,周不渡莫名其妙地想到,未敢轻举妄动,站在门口观望:“上回没有法宝,师父是怎么进去的?”
“来过两回了。”越千江牵起他的手,“第一回,是来找你爹的,一刀劈了城门。”
“寻到了?”周不渡顿觉心安,无意间触到越千江戴在无名指上的八星八箭钻石“顶针”,没想到,师父离魂出体、幻化了外装,却仍惦记着徒儿送的这小小玩意儿。
“他等着我,其实应该是他帮我打开的城门。”越千江再说往事,已经没有从前那种欲言又止、怀恋又怅然的情绪,“我俩打了一架。”
“谁赢?”周不渡问。
“我赢了,他让我的。”越千江失笑,“我同他打了个赌,他答应我打赌的条件便是,赌约不能告诉你。”
周不渡:“不能告诉我?”
你们之间的赌,却不能让我知道?
越千江点头:“但这赌局有时限,自你我重逢后,最多十年见分晓。便也不急。”
你们之间的赌,却与我关联甚深?
周不渡:“十年,世尊也说十年,这赌约跟天道、天命有关?”
越千江有些苦恼:“那是我与他之间的私密,与天道、天命的关系……说有也有,但不大,我说不太清。反正早晚都会知道,你想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说。”
周不渡:“无所谓,那是你们的事,他不想让我知道,肯定有他的原因,但凡对我有什么影响,你也一定早就告诉我了。当然,师父若想赢,我肯定站在你这边。”
“不用了。”越千江很开心,牵着他缓步前行。
城里,遥远处的景象仍是一片空茫,但街道随着两人的脚步所至徐徐铺展,道路两旁,依稀可见房屋朦胧的影像,听到些缥缈难辨的声音。
常人踏入此境,多半会感觉闯入了海市蜃楼。周不渡却联想到实时渲染生成的游戏场景,轻摇头,甩掉这荒唐念头,问:“你第二回来,是在竹林寺大火之后?”
越千江:“是。”
“那火,”周不渡顿了顿,“是你自己放的?”
越千江面无异色,坦言:“我曾在佛前发愿,放下屠刀,行善积德,应可多活二十来年。但你八岁生辰那日,我清晨到集市采买,见匪贼洗劫过后一片狼藉。夜里,我问你,若闭门修行,可保自身因缘不染,往生极乐;开门杀敌,能救人于水火,却要堕入无间地狱,你会如何选择?你说……”
“我说,在血流成河的大街上绕着道走,即便把寺里的旧血污擦得再干净又有何用?”周不渡自己接上了。
越千江:“你还记得?”
“我时常做些古怪的梦,不仅有‘我’的往事,还有‘我爹’的往事,”他把“我爹”两个字念得很重,观察着越千江的反应,“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越千江却像是没察觉到异样,又或者假装无事发生,摇摇头,继续说:“第二日,我从佛像里请出鸣鸿刀,破了戒。旧伤复发,我自知命不久矣,便决定走得利索些,免见你伤心,免得我放不下你。”
周不渡:“我已经不记得说那话时的想法,但你肯定会错了意。你的前提条件就没说清楚,真让我选,我可以舍弃自己的命,却绝不会让你去牺牲。”
“这不一样?”越千江失笑。
“不一样。别说拿你换几个陌生人,就是拿你换师兄、换揽月轻云浣川,换全天下的人都不行。你是我师父,我……”周不渡心里的情愫愈发浓烈,但翻来覆去,总是词不达意,好险才吞了回去,“总之,就是不行,你是不一样的。”
越千江看着他,沉默而专注,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这回换成周不渡假装无事发生了,岔开话题:“你受折磨了?”
越千江摇头:“不,就我所见,枉死城不是牢狱。你知道,天道有常,但世事无常,总有意外发生,并非所有枉死者都会来此,只是,有些人出了问题,或因执念太深,或因别的什么不可查的原因,破坏了原定的命数,变为奇异的灵魂,可能会对天道产生极微小的扰动,佛菩萨才将他们接引至此,设法度化。”
周不渡:“就是说,这城里的东西都是幻景?”
越千江点头:“城内原本空无,境由心生,所见皆是颠倒梦想。”
这不就像虚拟机?
枉死者仿佛是一些故障、疑似病毒的程序,所有数据被隔离到虚拟沙箱里,即便不能被清理掉,在虚拟环境里运行不会对宿主操作系统和物理机有丝毫影响。
释家设立枉死城,就好像是在为主系统消除不稳定因素。
周不渡越来越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但他很愿意继续在这个世界里好好生活,更多地关注此时此刻、眼前之人。
可惜,他看了又看,所见仍只是一些无意义的景象:“我实在看不出门道。师父看见什么了,跟前两次来时看见的可有不同?”
越千江:“你我既是变数,又都看破了魔障,这城奈何不了我们。我前两回过来,也都没悟出什么,待了没多久就离开了……不,还是有所得的。”
“说说么?”周不渡来了兴致。
“温嵘原想让我忘记赌约,同你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便在我的离开时偷袭。”越千江苦笑,但眼里全然是宠溺,“倒不是直接把我打到失忆,而是为我埋下心间伏藏,封存了此间经历以及某些往事。”
周不渡:“可你还是记得。”
越千江:“大概我们都没想到,我很快便‘故地重游’,行在城内,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随后离开,前往业海。在业海之中,我受三昧真火焚烧,伏藏有了裂隙,无数杂染回落,很乱。这些天同你相处,慢慢地才想起来一些。”
伏藏……周不渡心想,我脑海里的武学、道法,勉强可以说是八岁时看书记住的,但那些陌生的记忆从何而来?相较于在业海行走时受到越千江的杂染侵袭,倒更像是这所谓的伏藏,并且,因为在藐云岛上头部受伤,慢慢地从“裂隙”里流了出来,染回落,就像我做的那些离奇的梦。
他没有问,他有个更加离奇的猜想,不是突发奇想,而是这些天来日积月累的,与科学无关,只是某种强烈的感觉,与宇宙、世界、神佛都无关,只是关于自己和越千江。
但那得向黄天化咨询一件事之后才能完全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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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不渡便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只叹:“我们可能要空手而归了。”
进入枉死城,就像走入了他人的梦境,无论感觉上有多么真实,梦是主观的,梦里的东西并不可靠。即便有幸捡到一两卷古籍,多半也是错漏百出的。
但越千江又告诉他:“陈十四说这里有古籍,其实也不算错。按照玄奘从西天所取真经的说法,天地间并没有一个实存的‘我’,常住不坏的唯有阿赖耶识,它含藏一切善恶业种,一遇因缘,便起意造作新业。在城外的鬼魂,会遇到新的因缘,产生新业,在城内的鬼魂却是被禁锢的,没有新的因缘,只能在不变的过去、现在以及未来之间循环往复。”
师父总能把艰深的佛理讲得通俗易懂,周不渡明白了:“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可这里没有藏书阁,梦境又是流动的,不能像看书那样,想看什么便直接翻到那一页。我们该怎么做才能找到某一个具体的人,从他过去的幻景里取得某一本具体的书?”
“都是男菩萨了,兴许能心想事成?”越千江玩笑说,“境由心生,诚心发愿,自有感应。专注想想你要寻之物,试一试。”
周不渡没有马上行动,而是问:“师父想要什么?你先来。”
越千江不推让,闭目思索。
很快,一本书卷从天而降。
周不渡用单手接住,翻开一看:“《毗那夜迦密传》,欲心炽盛,欲触彼毗那夜迦女,与抱其身……”
这是东密修订的《大藏经》里的故事,说有一种象鼻人身的魔物,名为毗那夜迦,是所谓的常随魔和障碍神,观音菩萨化作美丽的毗那夜迦妇女身,找到毗那夜迦王,告诉他“欲触我身者,可随我教”,毗那夜迦王就答应她“修护佛法”了,两人含笑相抱,化作后来的欢喜佛的法相。
天知道这是不是扶桑人杜撰的!
毕竟在释家的地盘,周不渡可不想冒犯,急忙收了声:“你喜、喜欢这样的?”
“众生欢爱,自然之理。”越千江眼里带着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兴味,“你都长大了,不喜欢,不想试试?”
“我知道。”周不渡含糊其辞,刹那间竟生出错觉,觉得越千江在……挑逗自己。可叹,爱情诚然令人快活,却也令人迷乱,多巴胺的作用太大了,心潮澎湃之下,谨慎多虑的自己竟然变得那么自信。
“说笑罢了。”越千江随手把书扔了,“走吧,我想的东西还在前面。”
两人迈步往前。
一片红叶从半空飘落,继而是两片、三片……
片片堆叠,铺满地面。
红叶丛中,一座唐风建筑的影像浮现。
作者有话说:
注1:“一只眼睛看不见自己”,出自《意识光谱》。
注2:伏藏,苯或者密提到比较多的概念,有很多种,比如挖个坑把经书埋地里也是一种伏藏。阿赖耶识又名藏识,四舍五入就藏了,都可以藏。
注3:“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出自圣那个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