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是想起了什么?”

  突然被这般问及, 越沧仅是一顿, 倒也没有刻意隐瞒此时记忆恢复的需要, 便是想要告诉眼前的人,他已然想起了一切。

  可或许是这一瞬间的迟疑,让仙主多想了些什么, 男人很快瞥过眸子,装出一副全然不在意的神情。

  “如果一时间想不起来,可以慢慢来。”谢清微说着, 似乎是为了掩饰话语之中的失望,他又很快道, “现在还是关于妖兽的事情更为重要。”

  “这里的一切你可以随意调用。戴上这个, 或许会限制一定的实力,但是也能让你在持有魔气的情况下随意地在仙修之地行走。”仙主拿出了一枚看上去简单精致的玉牌丢到了越沧的手中,“门内还有一些事情下需要我去处理,改日我再带你来熟悉那些过往。”

  谢清微丢来的那枚玉佩虽然简单,但其中温润的气息不似魔气也不似灵气, 纵使在姻缘契的协调下, 越沧已经能够毫无顾忌地使用灵气和魔气两种力量,拿到玉佩的那一瞬间却也这才真正地感受到两种力量之中的相互抵触完全被削弱到了没有。

  对于这物件的来头, 就是越沧也有些惊讶, 可他刚想问些什么,那旁谢清微已作出要离开的模样。

  听着那段明显是为了逃避的说辞, 越沧一时间倒也说不出什么绝佳的话语来挽留, 等他回过神来, 谢清微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更是凭借神识都感知不到附近有半分他存在的气息。

  越沧有些哭笑不得于谢清微这急切地逃离行为,手中却不自觉地摩挲着那枚小巧通透的玉佩,面上的淡淡笑容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既然得到了谢清微的许可,越沧自然不会再将自己闷在那洞府之中重复着所谓的修行。

  如果说他没有恢复记忆的时候,那些化形的妖兽或许还有一定的威胁,可眼下他记忆恢复,自然能够很轻易地将当初的情形回想起来。

  能够在他随意威逼下便放弃天玄宗这块他们打拼已久的地盘,那么背后的人实力也不见得多么高明,更不可能得到了那些上古巨兽的支持。

  这般想来,那等兽鸣之音或许也并非是妖兽出动的警示,而更有可能是他们内部讨论之下的些许争议造成的后果。

  几界平衡维系了如此之久,没有什么由头本身就没有多大爆发的可能,也不过是两人关心则乱,加上对于彼此的领地的了解甚少。

  想清楚大半之后,越沧索性书信一封,让已经回到魔修之地的白诉容注意了一些细节和异相,这便放心地在天玄宗开始了大摇大摆的行动。

  遮掩了身上的魔气就仿佛拿掉了身上唯一一层让弟子们忌惮的外衣,那些背后的议论突然光明正大了起来,哪怕明知道他挂着魔尊的名号,这些弟子们也是丝毫无所顾忌。

  谢清微借口讨论妖兽的事情逃避着的时间,越沧便开始在天玄宗的各处开始活动。

  起初还有一些担忧畏惧的人,但或许是魔尊面上的淡笑甚至显得比平时冷冰冰的大师兄还要温和几分的原因,弟子们不禁也慢慢放大了胆子,再到后来便也暂时忘却了魔尊这个名头上的身份。

  是以当越沧察觉到几个刚刚触及金丹期修为的弟子都敢在他的面前叫嚣时,心下还是有些惊讶的。

  “不知道你们魔修之地的规矩是什么,但是既然到了我们仙修之地,就应该按照我们的规矩来。”黄衫修者眼中警惕却依旧难掩其中骄傲。

  金丹期,在这些弟子之中已然算得上佼佼,他还年轻,拥有这般天资,也的确有他骄傲的资本。

  “那不知你们仙修之地的规矩是……?”越沧笑起,看着这个年岁尚浅的弟子。

  那日谢清微昭示长老的话语不知怎么被私下传开,现在几乎是整个天玄宗的弟子都知晓了魔修之地的魔尊与仙修之地的仙主两人已结下了伴侣契。也因为这样的原因,那些个敬仰谢清微的弟子们个个上前讨说法,那副维护的模样倒也甚是有趣,越沧不自觉便也放纵了许多。

  只是一般而言顶多是放话,真正这般直白地找他进行挑战的却是不多。

  对待这些几乎是谢清微一手培养上来的年轻弟子们,越沧态度不自觉地放柔和了几分,却也给了几人眼前魔尊性格并不强硬的错觉。

  以为他是知难而退,几个弟子相互对视,最终还是没敢直接说出比拼实力的话语,想了想选了个折中:“魔尊成名数千年,比拼实力自然是胜之不武,倒不如比试一些别的。”

  “愿闻其详。”看着几个绞尽脑汁思考的弟子,越沧对他们的提议倒是不置可否。

  “我们内门弟子有着一种特殊的修炼方式,不如比较那个。只是这种训练的方式是不允许使用任何的灵气,以及魔气的。”其中一个弟子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

  他的提议让不少周遭看戏的内门弟子眼中都是多出了些许幸灾乐祸,唯独个别外门弟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恢复记忆的越沧听闻几人的提议却是瞬间露出有些古怪的神情来。

  他也是曾经披着缘殿弟子的马甲参与过这项所谓的晨练的弟子之一,自然能够轻易猜到这些少年心中所想。

  对于仙修来说越是到了修为的后期,对于灵气的依赖越大。修为对于身体的改造仅到金丹期结束,金丹期往后,哪怕进阶也不会再进行任何的洗精伐髓,就连承受力量靠的也是灵根灵脉而并非外在的身体强度。

  这一勉强算是双方可能处于同一水平的东西,更不用说在这些少年人看来,越沧这般修为,怕是早已习惯用魔气随时包裹自身,根本不需要面对多少的伤害。

  只是仙魔两地长久没有往来,是以这些少年人也并不清楚魔修之地的修炼方式是强行吸纳魔气,不像灵气那般还需要纳为己用。提升体魄,强行将魔气聚拢自身,这才是最为普遍的方式,魔修之间的打斗也不似仙修点到为止,而更多几分不死不休。魔气耗尽,硬拼体力和身体素质,并非少有。

  更不用提,谢清微所说的这项晨练的训练方式本就是他曾听上官玉棠提及过她家乡的这种方式,送上小食的那些时日里随口闲谈上了两句,后来被谢清微加以改进。

  这场比试便也不免有些欺负人了。

  “就按你们所说的如何?”越沧轻声笑道,没等几个弟子将那详细的规则讲出便一口答应。

  自以为自己占了便宜的几个弟子们面上霎时露出了些许惭愧的神情,也正巧被刚刚赶来的谢清微纳入眼底。

  “这又是准备做些什么?”谢清微淡淡扫过众人,清冷的声音平静极了,却让那些个弟子们纷纷低下头来。

  自知理亏的发出挑战的弟子同一旁看戏的弟子们见到这位正主出面,均是不敢再出一声。

  谢清微却是看着次日刻意挑了一件藏青色外衫的越沧,微微挑了挑眉。

  收敛了魔气,褪下了一身的玄衣,就连身上的一些宝器都收回换做了普通简单的发饰,除却那一张在修者之中也算得上上佳的面容,此时的越沧走出去,倒还真没有人能够看出他那威名赫赫的魔尊身份。

  这般“平易近人”的打扮,也不怪天玄宗的弟子们瞬间放低了戒备,甚至勇身上前挑战了。

  越沧对上男人的眼睛,倒也不奇怪对方看出他那刻意的扮弱,他微微一笑,所看的只有谢清微一人,却也让周遭注意着两人的弟子们瞬间流露出十分的戒备。

  跟在谢清微身侧的苏休看着眼前的情形挑了挑眉,自觉地往一旁站去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他的视线扫过那个扮猪吃老虎地刺激着弟子们挑衅的往日救命恩人,突然有些觉得自己瞎了眼,但再看身前那人看似不经意却自始至终放在那魔修身上的视线,想想这些日子以来,这位平日看上去高冷不可侵/犯的大师兄面上认真地走着神的模样,还有那时不时从眼底流泻而出的笑意。

  苏休想了想,觉得自己此时除却离这两人远一些看戏,似乎也做不到什么。

  “不过是一场比试。”越沧轻声笑起,打断了越沧还未出口的调停,“既然到了仙修之地,自然要按这里的规矩办事,不是吗?”

  被魔尊视线扫过的几位弟子再次接接收到了来自大师兄探究的视线,不自觉地偏过头去,却依旧出于私心没有反驳。

  这一场闹剧一般的比试便也就这般展开。

  封印一切的力量,全凭身体耐力和体力进行比拼。这本是天玄宗每个内门弟子都早已习惯的晨练,几个金丹期弟子更是对自己有着充足的信心。

  只是这份信心,很快便被打击地干净。

  就连围观的弟子们看到此时眼前的情况也不免有些目瞪口呆。

  “这场面,总觉得有些像是当年大家瞧不起越沧师兄的时候的状况……”

  “越沧师兄又是谁?”

  “越沧师兄就是那三段姻缘之中的一人。”

  “那可巧了,今日这魔尊,可不也是那其中之一。”

  ……

  弟子们窃窃私语的声音讨论开来,却不想中途突然插入了一个声音。

  “那可不巧么,这位魔尊也姓越,名沧。”

  被门内弟子们私下偷偷传是跟谢大师兄关系极好,知晓许多秘密的外门弟子苏休站在一侧,笑眯眯地开口,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