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慌忙追上去,小心翼翼的陪着不是,可奈何这向来便攀炎附势的王管事不领情,他撇开村长,气哼哼的让随从驾着牛车向隔壁村的方向而去。

  周围跟着的几名族老见状,一连声的摇头叹气,有个别不通情理的老头儿,倚老卖老,张口闭口的开始责怪起村长,“你小子不如你阿父啊,你说你这办的这叫什么事儿啊?”

  一旁村长的族亲虽然心中也责怪村长得罪了大主顾,但还是向着村长开口说话,“行了,他又不是没找俺们商量,当初你不是也答应了?”

  那老头儿听见此话,瞅了一眼旁边的村长,仗着自己长辈的身份,还想开口抱怨村长,却被旁边的族亲眼明手快的拽回去了。

  众人散开后,村长也心事重重的回了家,心里思索着办法……

  实在不行,他到时候只能舍了这张老脸去找他在镇上当值的女婿帮忙了。

  村长的这份担忧没维持多久,王管事走后的第三天,村子里又来了一伙儿人来收粮,这粮食价格比往年还要高上一文,不过村民并没有将家中的粮食卖给这伙儿人,毕竟这些人都是些生面孔,再加上村长先前的嘱咐,村民们还是决定先观望观望。

  村长又送走了一个询问情况的村民,他烦躁的直吧嗒吧嗒抽着嘴里的旱烟。

  自己心中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也怕自己挡了村民们的财路,这村长也不好当啊!

  原来是那伙儿人走后没两天,各村各户便传起了流言,这流言也不知道从何而起,但却说的似模似样的。

  “听说了吗,镇上好几家粮商都不收粮了……”

  “胡扯什么呢?昨儿还来俺们村收粮呢,价格还多给一文钱哩,俺们村都没有人卖。”

  “老哥哥,俺骗你干啥,俺们村先前也是好多人都没卖粮,这两天看着粮食价格涨了,才动了心思卖的,可你猜,怎么着?人家不收了!”

  旁听的中年汉子听见此话连声道:“这粮食卖不出去,不全烂在自己手里,也喂了那些偷粮的耗子了啊!”

  “就是说啊,先前还下了场雨,俺看这老天爷好着呢,下一季定是个大丰收,这手里的粮食还是能卖就卖了吧,这俗话说得好,手里有钱,心里不慌哩!”

  一起谈天的百姓听见这话,都是一连声的点头,“是哩,是哩……”

  这样类似的言论发生在安阳镇的各个村落,集市……

  凡是将这些言语听入心的百姓,全都着急忙慌的动员家里的壮劳力,不是独自拉粮食往镇上县城卖,就是托关系找熟人,请粮商来村里拉粮。

  随着越来越多的百姓卖粮,这粮食的价格也是被那些黑心的粮商一压再压,可即便是粮食价格低廉,卖粮的百姓却是大有人在,毕竟看着下降的粮价,他们都担心卖晚了,粮食价格会更低,于是都挣破头的往卖粮队伍前头去。

  安阳村也不能免俗,虽然村长是一再嘱咐,可还是架不住自家的姻亲,邻村的熟人每天来自己耳边说着这卖粮的状况。

  安阳村一开始只有一两户人家卖粮,可随着粮价的降低,村民们都开始急了,越来越多的村民开始只留了自家吃到下一季的粮食,其余全卖了,最后安阳村只有极少一部分村民没卖粮,其他村民都或多或少的将粮食给卖了。

  这场卖粮风波虽是比往年混乱,但结束时间很快,短短十来天,安阳镇这边的各个村落都已卖完了收割的粮食。

  这场卖粮风波虽是进行的风风火火,但是却没有波及到季安宝,这些事情大多都是由沈墨管理。

  她如今每天是热的不行,恨不得时时刻刻抱着大冰块,而不是抱着一个小火炉,小胖丁年岁小,不太敢让他和冰块待的时间过长,这么小的孩子要是生病了,即便是在医疗先进的现代都不好医治,更别说在这医疗匮乏的古代,一个弄不好,小孩说不定就没了。

  不过这样一来,可苦了季安宝了,小胖丁缠人,就爱季安宝看着他,陪他玩,别人抱一会儿还行,抱多了就哭,还是那种干嚎不掉眼泪的那种嚎哭……那嗓门大的震天响,恼人!

  就……气人!

  日子就在季安宝和小胖丁的斗智斗勇中悄悄流逝,转眼夏季都过了一多半了,天气气温却是不降反升,虽然镇上的饭馆因为凉饮,热度一直居高不下,虽说还没有到日进斗金的地步,但是也差不离了,不过钱财的进账并没有让季安宝开心多少,随着温度的一再攀升,她心里也开始担心起来了。

  自古天灾最是恼人,在现代发生天灾,还可举全国之力,迅速救援,但这古代发生了天灾,受灾的人民多是九死一生。

  这明显不正常的气候,让安阳镇的很多百姓也担心起来了,收获的喜悦都转换成了担忧,那些已经卖了粮的村民每天更是愁容满面,唉声叹气,手中有粮的村民心中也是不住的嘀咕……

  安阳镇不知何时又流传开了一段流言,说是远方亲戚来投奔带来的消息,难民要来安阳了!

  这个流言结合着如今安阳的天气,一时间安阳镇的百姓人心惶惶……

  平时就节俭的百姓变得更加节省,有些脑子活泛的,或者家中长者经验多的镇民,都用手中的余钱开始进行屯粮,毕竟若是在灾荒年间,银子可就没有粮食好使了!

  一时间乡下村民刚卖完粮,镇上的百姓又开启了屯粮乱象……

  沈墨也跟着趁机又屯了一波杂七杂八的生活用品在空间里,以备不时之需。

  安阳镇的粮食价格是一涨再涨,几乎是一天一个价,与先前卖粮的情境竟是完全翻了个个,全倒了过来,已经卖粮的村民更是心中悔恨,气愤难当,不过这样一遭下来,贪婪的粮商倒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随着粮食价格的一再上涨,安阳镇渐渐出现了一些衣衫褴褛的陌生面孔,不过他们大多是安阳山那头的村民,前来投奔远方亲戚的,至于先前流传的难民倒是还没有踪影。

  沈墨这段时间也没闲着,时时刻刻的关注着各方消息,还雇人在自家后院挖了个大地窖,除此之外,他便是往县太爷那跑的勤,今天送些西瓜,明天送些绸缎,一来二去的竟是和县太爷称起了兄道起了弟,自然得来的消息也比外人多的多。

  怪不得先前安阳收了那么多的粮食,如今还是供不应求的状态,原来是边境又开始打仗了,前线粮草告急,已经从多地调用粮草,照这样的状态下去,估计不久安阳镇就要强行征兵了。

  先是西北大旱,颗粒无收,再是老皇帝驾崩,朝局动乱,紧接着又是敌人来袭,边关告急,一出出的事情,一件件的袭来,全都预示着一个朝代的衰亡,大雍朝危矣!

  安阳镇和沈墨一样得到内部消息的人并不多,大多有些门道的也只是含含糊糊知道一点儿。

  不过无论如何,安阳镇已经不再安全,不论是它靠近皇城的地理位置还是干旱蔓延的天气,这安阳镇都已不再是有钱乡绅的首选居住之地。

  安阳镇得到内部消息的乡绅都开始计划着举家搬迁去南边的洛水城,洛水城水多,且远离战乱,是他们商量多次的好去处。

  县太爷得知后,念着沈家的好,派人去跟沈墨通了个气,告知他,若是他们家要跟着一起走,五日后便在李家郊区外的庄园集合,趁夜出城,尽量避开众人的耳目,尽早出行,毕竟这件事还是宜早不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