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迫感

  在没见秦沽之前,初夏觉得大学的教授应该是个白发苍苍的智者形象,但是见了秦沽之后,才发现还有这么年轻又幽默风趣的教授。

  任何人都喜欢别人夸自己年轻和帅气,就算是大学老师也不能免俗。

  秦沽在听到了初夏的赞美后,给他倒了一杯茶,笑道:“拜托,你想啊,我是谢臣蔚的同学,我能有多老啊。不过——,”秦沽的视线在初夏白里透红又充满胶原蛋白的小脸上停留了片刻,“三十岁和你比可能确实是有点老了。”

  秦沽和谢臣蔚很不一样,他戴着一幅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和人说话的时候也是常常带着笑的,比谢臣蔚平易近人多了。

  初夏觉得没那么害怕了,就大着胆子问道:“秦教授,能问下你是什么学历吗?竟然可以在大学教书?”

  秦沽:“和臣蔚一样啊,要不怎么能进大学?只不过没他那么厉害,他二十四岁就博士毕业了,我是二十六岁才博士毕业的。”

  初夏感慨:“那你也很厉害了。”初夏想,果然是优秀的人才能和优秀的人做朋友。

  秦沽微笑道:“你别忘了,我可是臣蔚的同学哎。他没告诉你我和他是怎么认识的吗?”

  初夏摇摇头,不过说句实话他对谢臣蔚的过去非常好奇。

  秦沽嗔怪道:“谢臣蔚怎么回事,明明是他约我,结果自己又不来。这些话不是应该他来介绍的吗?”

  这时服务员过来了,他在菜单上点了菜交给服务员,继续说道:“我和他是在高二的物理奥赛班上认识的,那时的他可没现在这么高,十二岁,只有一米六几,矮也不算矮,但是一张稚嫩的脸在一群高中生里实在太显眼了。”

  看着初夏听得非常入迷,秦沽就又接着说道:“而且他从来不和人说话,像个独行侠似的,可是每次考试成绩一发,总是万年不变的第一名,太酷了。”

  “是啊!”初夏也忍不住跟着附和道,他也好想看看谢臣蔚没长大的样子啊,他正想着,抬头就看到秦沽用一脸玩味的目光看着自己,他有点不好意思了。

  初夏想了想,问道:“秦教授你也很优秀啊,可是为什么你高中时候物理学得那么好,现在教美术啊?”

  秦沽解释道:“我博士还读的是文学呢,我爱好很广泛的。人年轻的时候就要尽量去多接触一些新事物,然后才能发现自己最喜欢最擅长的是什么。我可不像谢臣蔚,除了学习就是工作,生活也太无趣了吧。”

  初夏非常向往秦沽那种恣意畅快的人生,觉得他非常自信有魅力,但是他对谢臣蔚的评价却不能让他认同,初夏立刻就反驳道:“没有啊,谢总他有爱好的。”

  “是吗?他有什么爱好?”秦沽有些不相信地眨了眨眼,看着初夏一脸认真的样子,就想逗逗他,“初夏同学,你不会告诉我谢臣蔚的爱好就是你吧?”

  初夏没想到高高在上的教授竟然开这种玩笑,整个人都怔住了,好半天才红着脸但是一本正经地说道:“不是的谢总有爱好的,他的爱好是风神翼龙。”

  说完还怕秦沽不明白,又接着解释道:“风神翼龙是一种白垩纪时期在天上飞的恐龙,飞行时展开的翼长可以到达12米。”

  秦沽听罢感叹道:“你可以啊,他这么私密的爱好都让你知道了。”

  菜上来之后,秦沽就让初夏先吃菜,然后在席间和初夏聊了下他画的那几幅画的优缺点,并和他约定了每个星期三次课的上课时间,还给他列了一系列的书单,让他买来看,有不懂的再来问他。

  秦沽自己开车来的,后来吃完饭真的准备送初夏回家,当他得知初夏现在住在谢臣蔚那里时,忽然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初夏一眼。

  初夏立刻心虚地想开始解释,他想说他和谢臣蔚的关系,不是他想的那样。但是秦沽一幅「你不用解释,该懂的都懂」的表情,让初夏觉得好像开口显得有点多余。

  接着秦沽开始向初夏建议可以叫他秦沽哥或是秦沽,不要叫他秦沽教授,他说现在自己只是副教授,正的还在评着呢,最关键的是他们是平辈。

  初夏不是太明白为什么说他们是平辈,但是他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因为认识了秦沽这样神仙似的人物,初夏回到家之后还是非常的兴奋,一点都不想睡觉。他还忍不住偷偷幻想自己的未来,还想不穿鞋子在地毯上跳舞转圈圈,但是他最想的还是和谢臣蔚分享他发自内心的快乐。

  虽然他一直都是一个很乐观的人,但是他从来没有感到人生如此充满了希望——而且是如此具体,感觉只要垫垫脚,伸出手就能触碰到的希望。

  后来,追更的小说也看不下去,初夏索性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像是前几天晚上一样,打开电视看《史前星球》的记录片,恐龙还是那个恐龙,只是身边没有那个人了,初夏总感觉哪里都不太对。

  他好几次拿起手机想发消息给他,想问问他为什么还没回家,公司的问题是不是真的很棘手,但是消息编辑了好几回,也不敢发出去。初夏很清楚地记得他在加谢臣蔚微信的时候,说过「绝对不会烦你」的话。

  没想到,谢臣蔚第二天晚上也没有回来,初夏更加担心了,他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后来觉得空荡荡的房子实在太大太可怕了,他偷偷跑去谢臣蔚的房间,闻着他被子上残留的气息才勉强睡着了。

  第三天早上,初夏实在忍不住了,他打电话想问下谢臣蔚到底怎么了,但是谢臣蔚的电话没有人接。

  然后初夏想了想又打给了陶群,陶群显然是对他打来电话感到很吃惊,不过他还是告诉初夏:“谢总现在白天忙公司的事,晚上还要去医院看母亲。”

  “他的母亲怎么了?”初夏问道,手默默攥紧了手机。

  陶群:“他母亲前两天摔了一跤,现在还在医院的急救室呢,还没有醒。”

  啊,怎么会这样倒霉啊,初夏觉得他必须得为谢臣蔚做点什么,不然他今晚也肯定睡不好。

  晚上九点半,榕港又下起了大雨。在瓢泼大雨中,谢臣蔚终于从医院踏上了回家的路。

  从他那充满红血丝的眼睛,还有他脸上泛青的胡茬,就可以看出他这几天公事加私事不分昼夜连轴转,给他身体所带来的疲惫。

  虽然公司的危机暂时解除,但是他的母亲在医院还没有醒,可是他感觉到如果自己再不休息一下,他的双相情感障碍就会发病了。

  还没有上楼,谢臣蔚在上电梯的时候,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着初夏抱着一个小枕头,靠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身影,莫名心情就好了一些。

  然而回到家后,谢臣蔚完全没想到,家里漆黑一片,他又怕初夏睡觉太早,去次卧看了看,结果他发现家里确实空无一人。谢臣蔚看了下手上的表,已经快十点了,于是他强压下心里的不快给初夏打了电话。

  初夏很快就接了。

  谢臣蔚问道:“你现在在哪儿?怎么现在还不回家?”

  好几天没见了,初夏本来有好多问题想问,好多关心他的话想说,但是谢臣蔚质问的语气让他感到紧张,生怕自己说错话。

  见初夏吞吞吐吐地说不出具体的地址,他身边的沈哲帮他接了电话:“谢总是吗?初夏今天陪我去看房,弄得有点晚了,现在在和我一起吃宵夜。”

  电话那边的谢臣蔚也不知说了什么,只听见沈哲又说道:“对,现在还没有吃完,现在又下了这么大的雨,明天早上回去行吗?”

  谢臣蔚忽然觉得很不舒服,连呼吸都不顺畅了,他解开了领口的扣子,想要透一口气,然后语气冰冷地说道:“你让时初夏接电话。我要和他说话。”

  沈哲只好一脸尴尬地把手机递给了初夏。谢臣蔚还是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你在哪儿?我现在去接你。”

  初夏用手机发了定位给谢臣蔚后,谢臣蔚的电话就挂了。初夏忽然一点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看着这一桌子还没吃的菜,作为一个吃货的他头一次没有了胃口。

  因为他想起了谢臣蔚和他讨论过的「无效社交」的理论,他暗暗下定决心,决定今晚不管谢臣蔚说什么,都绝对不顶嘴,因为谢臣蔚心情很不好。

  想好之后,初夏对着沈哲诚恳地道歉:“沈医生,对不起。”

  沈哲立刻摇头:“哪里,你这说的什么话?今天陪我走了那么多路,跑了那么多地方,明明是我应该谢谢你吧。初夏,你人真的很好,就是——”

  见沈哲欲言又止,初夏看着他问道:“就是什么?”

  “就是感觉你好害怕谢总啊!”沈哲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他注意到了初夏的目光已经转移了方向。

  沈哲一回头,发现即使透过巨大的玻璃窗,也能感觉到对面那个撑着伞走过来的高大身影所带来的巨大的压迫感。

  作者有话说:

  小可爱们,明天还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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