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臣蔚想把他藏起来。

  吃完饭之后,初夏跟着谢臣蔚上了他的车,司机小刘询问道:“谢总,我们这是去哪儿?”

  谢臣蔚:“直接回家。”

  司机开车后,谢臣蔚看着初夏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问道:“你还有想去的地方?”

  初夏有些为难地看着他,说道:“景林回来了,他说让我住他家哎。”

  谢臣蔚的脑海里快速掠过了有关陈景林的资料,想起是他的高中同学,立刻拒绝道:“不行,他家有几间房啊,难道你们睡一张床吗?”

  初夏疑惑道:“可是我们昨晚不也——”

  谢臣蔚瞟了一眼前方一动不动的司机,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从今天开始你睡次卧,我睡主卧,直到你找到合适的房子再说吧。”

  初夏本来还想讲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放弃了。因为他知道谢臣蔚总能找到理由反驳他,自己不可能说得过他。

  到家开门之前,初夏忽然想起了谢臣蔚变形的西装和睡衣,只好硬着头皮对着谢臣蔚露出讨好的笑容,说道:“谢总,我也有一件事要和你坦白。”

  谢臣蔚的警惕心立刻上来了,问道:“什么?”

  初夏眨了眨眼,却又不敢说话了。

  直到谢臣蔚自己发现了阳台上挂着的西装和睡衣,这才发现了端倪,质问道:“时初夏?”

  初夏立刻举手:“在!”

  谢臣蔚又问道:“你多大的人啦?怎么连这样的常识都没有?你不知道西装和真丝的衣服都只能干洗吗?”

  初夏低下了头,很认真地道歉:“对不起。”

  过了片刻,初夏又说:“是不是很贵呀?等我的工资结账了之后,我看看能不能赔给你。不过我花店的工资没有多少钱,可能要等我找到一个工资高点的工作之后才可以还你。”

  谢臣蔚怔住了两秒种,很快摇头说道:“不用了,没关系,不值钱。”

  谢臣蔚的语气平静温柔了很多,初夏这时才敢抬起头看他,谢臣蔚摸了摸他的头发安慰道:“你这段时间就好好画画吧,家里的家务有家政定期上门来做,你什么都不需要做。”

  初夏用力点头:“好。谢总,我可以去洗澡了吗?”

  谢臣蔚:“可以。”

  初夏洗完澡之后,发现谢臣蔚还是在客厅里,好像是坐在沙发上拿着电脑办公,就很自觉地就去属于自己的房间——次卧了。

  一直到快十一点了,他都没有出来过,于是,谢臣蔚的眼中没有再出现那个会穿着他的睡衣会无意诱惑他的身影。

  谢臣蔚在打包扔掉西装和睡衣的时候,心想自己刚才说话的语气肯定是太严厉了,把他吓到了。

  初夏毕竟年纪那么小,胆子又很小,他又不是他的下属,没必要那么严格。

  谢臣蔚又想着刚才自己如果没那么凶,初夏洗完澡说不定会像上次一样,缠着他问一些关于白垩纪恐龙的傻问题,毕竟他是个连吃个饭都要搞清楚食材名称的好奇宝宝。

  谢臣蔚在准备关电脑结束工作的时候,初夏没想到又光着脚蹑手蹑脚地出来了,谢臣蔚立刻又打开了笔记本。

  初夏的样子好像已经睡了一觉,神情懵懂,头发蓬松,有点乱。不出意外,谢臣蔚又再次看见了他从没穿好的睡衣里微露的双肩,还有一双细白直的腿。

  初夏一边倒水,一边问道:“谢总,你还没有睡呀?”

  谢臣蔚:“嗯。”

  初夏喝完水之后,又很快回到自己的房间了,好像并没有想要停留下来和他呆一会儿的意思。

  谢臣蔚回了房之后,没有意外地又失眠了,这一次他很少见地没有看哲学或科幻方面的著作,而是拿出了手机。

  他翻看起这个他今天新关注的叫「夏木」的不知名博主,翻看着他被记录下来的开心或不开心过往经历,时间跨度从他高一入学一直看到高中毕业,来到榕港开始工作。

  他发现初夏是个小迷信,只要回到乡下老家,都会去寺庙里拜佛,很虔诚地祈福。除此之外还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吃货,妈妈做的菜,或是生日聚会的蛋糕,总会被认真记录下来……

  他还发现初夏在人际交往上应该是花了不少时间,合照很多,这一点与他很不一样,谢臣蔚一下就想起了初夏某个同学对他的评价——坐在路边鼓掌的人。所以这在某种程度上也就能解释他为什么成绩不好了。

  快到凌晨两点钟的时候,谢臣蔚终于翻到了今天的记录。他们今晚吃的所有菜品,包括甜点都记录得非常清楚,最后的点评是:“菜很好,服务生态度也好,就是份量太少,没有吃饱啊。”

  没想到初夏人看起来挺瘦,食量还挺大,谢臣蔚的嘴角隐隐露出笑意。

  然后他就看见三小时前刚刚更新的一段文字。“今天弄坏了某人的西装和睡衣,他发火了,有点可怕。”

  谢臣蔚想,有那么可怕吗?他只是在陈述常识而已。好在翻完了初夏所有的记录后,他终于有了点困意。

  第二天上午初夏构思了下要给谢臣蔚的画,然后在某宝下单了作画的工具。下午不用去花店上班,他就去了救助站帮忙,没想到谢臣蔚买的那些东西,已经基本都到了。

  初夏正享受着空调吹的冷风,果然,在炎热的夏季,有一个给力的空调太重要了。还装上了电热水器,从此以后给猫猫狗狗洗澡都可以用上热水了。初夏还发现,所有物资的品牌都不是自己指定的,就连猫粮和狗粮都换成了质量更好的。

  初夏想用手机给谢臣蔚发个感谢的信息,但是编辑了几次都放弃了。他怕谢臣蔚在忙,打扰了他。

  正好这时,救助站里来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他很年轻,叫沈哲,是个刚毕业的学兽医的大学生,初夏主动向他介绍了救助站动物的情况,还特别把那只半身不遂的奶牛猫抱给他检查。

  在医生给奶牛猫检查的时候,初夏抽空给谢臣蔚发了信息。“今天兽医来救助站了,你有空过来吗?”

  他没有收到谢臣蔚的回复,心想他今天应该没空来了,毕竟他那么忙。

  半个小时后,谢臣蔚一进大门,就发现初夏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站得很近,从背后看简直就是依偎在一起,他们的头贴在一起,好像在说着什么。

  谢臣蔚快步绕到前面,发现原来是医生正在给生病的猫做针灸,初夏则在一旁帮他按住猫,他松了一口气。

  初夏很快发现了他,招呼道:“谢总,你来了?”

  谢臣蔚微微点头。

  初夏又给谢臣蔚介绍沈医生:“谢总,这位是新来的兽医沈哲,他可厉害了,是S大毕业的高才生,今年刚二十二岁。”

  “哪里哪里,”沈宣百忙之中也抽出一只手,礼貌地伸向谢臣蔚,“谢总好。”

  谢臣蔚注意到这位新来的兽医好像不仅仅是年轻,貌似长得也还可以,心想怪不得初夏把人家打听得那么清楚。

  初夏拉过谢臣蔚,很兴奋地给他展示了救助站的新到物资,很郑重地代表救助站的小动物们感谢他。

  谢臣蔚表面上没说什么,只是冲着他点点头。心里却在想,初夏跟他之前认识的人都不一样,一点小小的恩惠都会让他这么高兴和感恩。不过又有一点羡慕,初夏显然拥有那种更容易快乐的能力。

  初夏把谢臣蔚那件衬衫还给他的时候,笑着说上次的咖啡没喝上还把他烫了,这次一定要重新给他泡一杯咖啡。

  他看着初夏烧开水后,找出了两个杯子泡速溶咖啡,很自然地就想到是两个人一人一杯,没想到他拿给自己后,又把另一杯拿去给了沈哲。

  谢臣蔚坐在那里,远远地看着年龄差明显更小的两个人,看着沈哲一脸惊喜地接过初夏的咖啡,谢臣蔚口中的咖啡顿时没那么香了。

  更受不了的是,初夏送完了咖啡,似乎还没打算走,两个人一来一往不知聊什么聊得很起劲。接着,初夏还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沈哲也拿出手机在扫什么,这下谢臣蔚想不明白都不行了。

  谢臣蔚放下了咖啡,径直走了过去,站在了初夏的旁边。因为身材高大,他的存在感异常强,两个人都一同把目光自然地移向他。

  谢臣蔚咳嗽了一声,也觉得自己该说句话,但是一时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说了句:“时初夏,你今晚想吃什么?”

  初夏看着手表时间还不到四点半,觉得有点奇怪,但是他还是很有礼貌地解释道:“刚才沈医生说让我陪他去看房哎,他对这边人生地不熟的,我就答应他了。所以,谢总,我晚上可能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

  谢臣蔚又打量了一旁的沈哲,心想虽然这人的身高和学历都不如他,但是可能会和初夏因为年龄接近有更多共同话题,于是开口拒绝道:“不行,我今晚有很重要的事和你说。”

  看着初夏一脸迷茫疑惑的表情,谢臣蔚的表情理直气壮,丝毫没有让步。

  这时,沈哲让步了,说可以以后再约初夏一起,反正他可以暂时住招待所,找房子没有那么急。

  不知为什么,初夏觉得今天谢臣蔚好像工作很不忙的样子,竟然在救助站坐着等到初夏快七点才一起下班。

  虽然不忙,但是在他脸上看不到一点轻松悠闲的样子,眉头一直皱着,看起来很不高兴,在车上也坐得笔直,全程一句话都不说。

  晚餐的菜是不住家的保姆提前做好的,有初夏很喜欢吃的酸菜鱼还有红烧鲈鱼,然而初夏只敢夹菜吃饭,也不敢说话。

  不过鱼很好吃,初夏正大快朵颐的时候,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初夏就把手机拿出来放在大腿上,偷偷回复陈景林发给他的信息。

  不过小动作很快被发现,很快就被谢臣蔚没收了手机。“好好吃饭,吃完饭再给你。”

  初夏吃饭的时候没注意,衣服被鱼汤弄脏了,吃完就立刻去洗手间洗澡了。

  他洗澡的过程中,他的手机在桌上持续不停地震动,打扰了正在看公司数据报表的谢臣蔚,谢臣蔚犹豫了两秒,怕真有什么事情错过了,就帮初夏按了接听键。

  电话那边传来了陈景林的声音:“初夏,我和你说那个谢总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他真的是拓风的总裁,像你说得那么优秀,怎么会百度百科都查不到他的名字呢?”

  谢臣蔚:“……”他有些无奈地想,为了不上那个百科,你知道我多花了多少钱吗?

  陈景林语速很快,又说道:“还有你忘了上次你被弄到都下不了床,人家连看都不看你一眼,你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赶紧从他那搬出来吧,他肯定是个骗子,地址在哪儿?我去接你。”

  谢臣蔚:“……”谢臣蔚确实一直为当时的行为后悔,但是当时谢明远太可恶了,初夏又看起来太主动了,很难不让人想歪。

  陈景林疑惑道:“初夏,你怎么不说话?”

  谢臣蔚开口道:“对不起,初夏在洗澡。我是谢臣蔚,是你口中的骗子。”

  陈景林:“??”

  “谁打来的电话?你帮我接了电话?”初夏的头发没有来得及吹,还在往下滴水,他用同样满含湿气的目光看着谢臣蔚,问道。

  初夏整个人水光氤氲的像是笼罩着一层雾气,仿佛在散发着一种很甜蜜又很危险的气息,让谢臣蔚想把他藏起来,不想让别人发现。

  初夏回房接了电话之后,一开门就发现谢臣蔚站在他的门口,他站着的姿势显示好像他已经等待了他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