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殊心里一直想着怎么和他摊牌,然后又考虑着摊牌后的后果是什么,他们会不会分手。

  想到这里,温殊问自己,你真的想和他分手吗?

  答案是当然不想了,他那颗受过千疮百孔的老心,好不容易又投入一段感情,更难得是还得到了亲人和朋友的认可。这在同性恋不能领证的中国,和真的结婚简直就没什么太大区别了。

  况且,温殊看了看手上戴了大半年依然很闪的白金婚戒,他在众人面前求过婚呢!证婚人还是他那个帅到爆的男偶像呢。

  可是,分不分手这种事是他自己能决定的吗?

  如果,假如说如果,温殊真不愿意去这么想,万一顾彦棠真的涉嫌故意杀人或者是伤人致死,要判个多少年?至少十年以上吧。

  不不不,他那时还是未成年人,而且那人欺凌他在前,他算是正当防卫,如果是防卫过当,又加上自首情节的话,就算是判刑也判不了几年,说不定还可以来个缓刑。

  可是他现在大学还没读完,怎么办?学校会不会因为他涉嫌刑事案件,不发毕业证和学位证啊。

  啊啊啊,他怎么会摊上了这么个让人操碎心的男朋友啊。

  眼见着温殊用筷子夹着一根土豆丝却不往嘴里送,而是发了半天的呆。顾彦棠确信温殊一定是有了心事。

  于是顾彦棠手托着下巴,看着温殊到底能神游多久。

  等温殊终于清醒过来,反问道:“你不吃饭,干吗老看着我?”

  “最近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顾彦棠一边帮他夹菜,一边问道。

  “顾彦棠,你还记得林昊吗?”温殊打算先从林昊入手,试探一下口风。

  顾彦棠神色一变,反问道:“提他干吗?”

  “你和他还有联系吗?”

  “偶尔。”顾彦棠忽然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给温殊。

  正吃着粥的温殊感觉到莫名其妙,用眼神问道,你忽然拿手机给我干吗?

  “给你看聊天记录啊。”顾彦棠解释道。

  “我是那么无聊的人吗?”其实温殊倒是挺想看看他们聊了什么的,可是顾彦棠这么大度又光明正大的态度,反而让他不好意思查了。觉得自己如果真拿了他的手机,倒像是小家子气。

  “随便你呗。”顾彦棠于是把手机又收了起来。

  温殊观看顾彦棠,确实神色特别正常,不过这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心理素质好。

  “你知道吗?最近我们接了个案子,他被抓进来了,元安抓的。”

  “为什么?”顾彦棠放下了筷子。

  “贩毒和制毒。”

  !!!这一次顾彦棠的眼里倒是写满了惊讶。

  “你愿意去看看他吗?他不是很愿意配合我们的工作,说是见到你才会配合。”温殊问道。

  顾彦棠又看着温殊,四目相对下,温殊却是先败下阵来。

  “他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顾彦棠不动声色地问道。

  “……”温殊心里有点担心,顾彦棠要是知道了他说了什么,就不愿意去看他了。可是如果不说,那些问题一问出口,顾彦棠还是会知道是林昊说的。

  顾彦棠见他竟然不说话,主动提醒道:“说一些我曾经很爱他之类的?”

  “这个,呃,难道不是真的吗?”

  “真没有,我都和你说过多少遍了?我真的只把他当朋友。”

  “那,你对你朋友可真好啊?为了给朋友筹措毒资,不惜去做犯罪违法的事情。”

  温殊看见顾彦棠的脸色倏忽一变,然后说道:“我那时候才十五六岁,温殊你十五六岁的时候真的能分清好感和爱吗?”

  温殊在十五六岁的时候不仅分不清好感和爱,他甚至因为晚熟,知道自己的性取向都是在十九岁之后。

  好吧,这些暂且不表。温殊坐下来继续吃饭,奈何确实没有什么胃口。就早早洗澡躺床上睡觉了。

  等顾彦棠爬上床来的时候就看见侧身而卧的温殊,一动不动的看起来似乎已经睡着了。

  空调的度数可能有点低,温殊身上虚虚地盖了被子,但是腿和胳膊都是露在外面的。

  顾彦棠轻轻靠到他的身后,和他一样侧卧着。望着面前那美好的线条,有点心猿意马,手也不知不觉中就搭到了温殊的肩膀。

  温殊立刻就醒了,实则也并没有睡着。脑子里迷迷糊糊地想着事情,实则是在假寐。

  其实并不是对于他的撩拨没有反应,这个人的一切他都是熟悉的,他的呼吸,他的身体,甚至于他求爱的方式都是温殊熟悉的。

  可是此时的温殊心乱如麻,他头也没回轻声说道:“今晚没什么兴趣,不做了。”

  温殊本来就是很少拒绝他,况且现在两人大半年没见,现下正应该是如胶似漆,小别胜新婚的时候,顾彦棠脾气再好也觉得自己一腔欲|火无处发泄十分憋屈。

  要是温殊真的身体不舒服也就作罢了,可是他明明隐隐看到温殊……

  再加上今天吃饭时候又莫名其妙受了一肚子气。种种情绪叠加在一起,顾彦棠简直想要用强的,毕竟,本来顾彦棠就不是个脾气好的人。

  再次覆上去的手不仅是有热度的同时兼具力量,这一次温殊没能推开他。

  片刻之后,温殊就被他翻过来,头也被钳制住,强迫着和他接了一个吻。

  唇齿相接,在耍流氓的那个人伸舌头进来的时候,冷不防被温殊给咬了一下。

  顾彦棠捂着嘴,这次脸彻底地垮了下来,温殊也极少看见这样冷眼示人的样子。“你到底是怎么了?你又不是不想做!”

  身体上的彼此需要确实骗不了人,温殊心里第一次有点看不起自己,明明心里有这么多事,对这人有那么多疑问。

  可是美色当前,被他身体的吸引却是那么直白而赤|裸。

  “不就是林昊吗?吃个醋至于吗?”好半天的沉默后,顾彦棠问道。

  温殊定定地看着顾彦棠,看了一会,也并不答话。

  忽然,顾彦棠又靠近过来,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让温殊贪婪地闻了好几下,他伤感得怕是以后闻不到了。

  “要不,我来帮帮你——”顾彦棠俯下身去……

  把他翻过来的时候,碰到了温殊的脸,顾彦棠感觉到了满手的滑腻。昏暗的灯光下一看,原来他的宝贝满脸都是泪水。

  他赶紧把他搂在怀里,心疼坏了。“宝贝,你怎么了?”

  顾彦棠反思自己刚才确实也没有那么粗鲁啊。

  顾彦棠被这无声的哭泣有点吓到了,他亲吻着他的眼角,脸颊,用手轻拍着他帮他顺着背。

  实则温殊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哭。

  他真是个从小就不怎么会哭的小孩,他成绩又好,又听大人的话,温胜利又宠他,横竖没有哭的理由。记忆中,真这么伤心地哭过的时候,还是他妈妈死的时候那一场。

  可是碰到现在这个抱着他的男人,为什么会让他伤心得哭成这样。

  后来的温殊,再回忆起来觉得可能是心里隐隐觉得如果失去这个人,不会再有一个这样的人像他一般决绝又不留退路地爱自己了。

  那一刻,他恨不得不问世间的一切,不顾身份,只和他相爱,私奔也好。找个没人认识的小镇,从此双宿双栖。

  可是心里却又怕他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温殊最怕他不是个好人。

  以前温殊真的不怕孤独终老,可是那是以前。

  在被一个人这样全心全意地爱过之后,温殊变的害怕孤独了。

  如果刚才温殊一味的强力反抗,说不定顾彦棠会因为心里那点怒气就把他给强上了,但是温殊现在哭成这样,又不知道原因,一心想把他给哄好,只剩下整颗心密密麻麻的心疼。

  哄着哄着,刚才还蓬勃的欲|望完全兴致全无。

  他去洗手间拿了毛巾给他擦脸,人大哭的时候就是和小孩儿一样,鼻涕和眼泪一起下来的,毫无形象可言的。

  换洗了几次毛巾,终于把温殊的脸擦干净了,温殊也终于冷静了下来。

  顾彦棠把他搂在怀里,别说说话了,连大气都不敢出。

  生怕说了哪一句话又踩到雷点,然后又得哄好半天。

  过了一会,温殊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看了他一眼,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你发誓!”

  顾彦棠立刻伸出手指,复读机般地说道:“我发誓!”

  “你发誓你现在说得每一句话都是真话。”

  本来顾彦棠以为温殊因为吃醋让他发誓说“永远爱你,永不变心”之类的话,却没想到他职业病发作,大晚上的要审案子,但是还是很配合地跟着说了。

  “我发誓我现在说得每一句话都是真话。”

  温殊挑眉问道:“如果你说得不是真话呢?”

  “那我不就不得好——”

  在顾彦棠还没说出死那个字的时候,温殊就用手指堵住了他的嘴巴。

  顾彦棠立刻就笑了,露出小虎牙蹭了蹭他的手指。

  温殊立刻触电般地缩回手,纠正道:“你就说如果你骗我的话,以后就再也碰不到我了。”

  “好,我如果骗你的话,就再也不碰你,强撸到灰飞烟灭。”

  温殊的脸色稍稍多云转晴,然后问道:“你说你什么时候爱上我的?一见钟情?”

  “对,绝对的一见钟情。”

  “好吧,你说说看当年为什么要对我说谎?对于一个一眼就看上的人,却不厌其烦地去骗他,也是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