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殊在请假一个星期之后,终于来到单位上班。苏雪琪看到他的时候眼神都直了,因为他的缺席,这一个星期她的工作量差不多是平常的两倍。

  像这样的单位里,很明显啊,就是闲死年纪大的,累死年轻的。正指望着今天工作能够清闲点的苏雪琪,很明显今天又失了算。

  快十点的时候,温殊的手机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一听是医院的来电,温殊莫名地紧张起来,以为温胜利的病又出了什么问题呢。

  结果是戴漠桐出了事。温殊从护士的简短讲述里听了个大概,戴漠桐大概是上街遇到了有人抢劫别人,见义勇为了,手受了伤,伤情不知如何可能还有脑震荡,昏迷未醒。

  等温殊赶到医院的时候,戴漠桐已经醒了,躺在床上接受着医生的检查,旁边竟然还有记者拿着摄像头在记录。

  记者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他拿着话筒问道:“戴先生,你现在感觉如何?”

  戴漠桐对着镜头答道:“还有轻微的头晕和恶心,但是已经不严重了。”

  记者又问道:“那能和我们讲一下当时遇到歹徒的情况吗?”

  戴漠桐:“当时有两个拿着刀的年轻人在抢一个小姑娘的包,我听到叫声,就赶了过来,然后——然后就这样了。”

  “那,那个小姑娘呢?”

  戴漠桐笑了一下,回答道:“她说她要赶着去上班,我就让她先走了。”

  ……

  温殊心想,这姑娘真是急着上班吗?包没有丢,但是戴漠桐伤得不轻,溜得这么快,估计是怕见义勇为的人找她要医药费吧。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人多了,所以才让热心的人越来越少,冷漠的人则会越来越冷漠的。

  但是温殊看着躺在医院病床上,胳膊上还吊着纱布的戴漠桐,还是有点疑惑。印象中这人当然也不是个坏人,但是也没有这么古道热肠吧。

  难道还真是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吗?

  “这样看着我干嘛?好像是第一天认识我一样?”戴漠桐温柔地看着他笑道。

  “总觉得见义勇为这种事情和你很不搭。”温殊就事论事,实话实说道。戴律师在业界一向是以冷静沉稳著称啊,甚至会有人私下称之为冷酷不近人情也是有的。

  “要是以前的我确实不会做,但是人是会改变的嘛。”

  “那为什么会改变?”

  “我说是为了你你会信吗?”

  温殊立刻摇了摇头,言简意赅地答道:“不信。”

  等了一会,CT的结果就出来了,温殊去拿了拍的片子给医生看。

  医生认定这只是轻微的脑震荡,没什么大碍,只是需要休息。

  戴漠桐右胳膊上挨了两刀,流了不少血,但幸运得是没有伤到重要的经脉。所以头晕也很有可能是只是因为失血过多造成的。

  于是,温殊理所应当地成了他的司机,送他回家休息。

  这段时间,温殊虽然和戴漠桐在一起工作的时间挺多的,但是也就仅限于工作而已。戴漠桐不止一次地提出要请他吃饭,要请他去住的地方坐坐,都被温殊一口回绝了。

  分手了就是分手了,温殊做不出那种藕断丝连,余情未了的事,别说他现在已经有了顾彦棠,就算是没有,他依然也会像现在这般对待戴漠桐。

  所以他并不知道戴漠桐现在住在哪里。

  当然如果他事先能知道的话,他就不会答应来送他回家了。

  在戴漠桐的指挥下,温殊开着车穿大街走小巷,眼见这街道和两边的店铺和楼房越来越熟悉,温殊忽然转头看了他一眼,明白了。

  车子停在了一栋房龄不小的居民楼前,温殊对于那个转弯的路口,那个楼下的面馆,甚至于对这个小区里的花草树木都觉得很熟悉,很亲切。

  因为这是温殊至少住了三年的地方。

  温殊停了车,人却僵硬的如同一座大理石雕像一般,一动不动。

  那些熟悉的铺天盖地的画面感不因时间的流逝而让人忘记,而是仿佛被镌刻在记忆里,经过几年的沉淀,在脑海里越来越清晰。

  他的心里非常难过。有些东西他以为自己已经走出去了,可是再想起的时候,却还能感到密密麻麻的针扎般的疼痛。

  戴漠桐看出了他的异样,轻声试探地问道:“上去坐一下好吗?”

  温殊红着眼睛,用尽力气,拼命地摇头。

  戴漠桐伸出左手,去握他的右手,温殊像触电一般地迅速抽走了。

  片刻之后,温殊提醒道:“我们——早就分手了。”

  戴漠桐叹了一口气,回道:“我知道。我只是想我们之间肯定有许多的误会。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曾经也很好,不是吗?”

  温殊看着他像是看陌生人般摇了摇头。

  戴漠桐:“温殊,求求你上去坐坐吧。我想我有许多的话想讲给你听。包括你当年想不明白的很多事。”

  温殊整个身体因为无力趴在方向盘前,神色茫然,却依然摇了摇头。

  戴漠桐继续劝到:“小殊,最后一次,你再听我讲最后一次,好吗?我保证,我处理好这个案子之后,再也不会来找你,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生活里。我知道,我最近打扰了你生活,真的很抱歉。”

  ……

  温殊不知道自己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踏入了这间房子。房子不大,只有七十多平米。可是这里有多少温殊关于青春的回忆啊。

  戴漠桐大四实习的时候,就租了这套房子。为什么一个人要租套房呢,当然是因为温殊。

  那时温殊还只是大二的学生,俩人也确定关系没多久。但是很快,他留在这所房子里的东西越来越多,等上了大三,学校查寝没有那么严了,就索性搬过来住了。

  温殊不会做饭,但是这个厨房却很熟悉,他常常会陪戴漠桐一起做饭,当然了温殊不会做菜,所以就是站在一旁陪他聊聊天,有时也会搭把手洗洗菜。

  那个书桌就更熟悉了。两个人,两台笔记本,都要用电脑的时候,那么小的桌子就显得局促了,所以两个人经常手脚打起架来,打着打着就会搂到一起……

  陷入回忆中的温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到底为什么这个房子的所有布置和摆设都和四年前一模一样,戴漠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小殊,你过来!”隔着干净透明的玻璃窗,戴漠桐在阳台上高兴地向温殊招手。

  看着阳台上琳琅满目的花,温殊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决堤而出,这些花儿和花盆,花架,温殊非常的熟悉,因为这些都是他一点一点从楼下的花鸟市场上淘来的。

  那个时候,他还以为他要和眼前的人过一辈子呢。

  温殊真的不会做饭,也不太会打扫,但是他真的很用心地装点着这个“家”。

  真是的,那时他们两个人看了张国荣演的《霸王别姬》。说好了一辈子就是一辈子,差一天一分一秒都不行,可是,为什么又只有他一个人当了真?

  温殊靠着这个曾经熟悉的肩膀,任眼泪肆意妄为地流着,打湿了戴漠桐看起来很昂贵的丝质衬衫。

  “别哭,小殊。”戴漠桐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

  过了好半天,温殊失控的情绪才稍微平复了一些。

  “现在能好好听我说说了吗?”戴漠桐问道。

  温殊用眼神示意他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

  前男友也不是坏人,只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我们都一起往前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