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彦棠打完120电话,才终于反应过来,他应该开车送他去医院!
顾彦棠一路上不知道闯了几个红灯,应该足够吊销驾照的分数吧,才保证在十分钟内把温殊送进了医院的急诊室。
他是那样的焦急和惊慌失措,紧张到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一路上好几次险些出了车祸。他甚至不敢正眼看温殊一眼,然而温殊确实感受到了他对自己发自内心的在意和紧张。
而与此同时,通过今天这件事,温殊心中的另一个想法也更加坚定了。
这样一个极度偏执,一厢情愿不顾他人感受的自私灵魂根本不配拥有爱情。和这样的人谈恋爱,根本和玩火没区别。
换一句话说,一个连自己的生命都不爱惜的人,真的又懂得怎么去爱人吗?
温殊忍着手上的剧痛,一路上还提心吊胆会发生车祸,还好最后有惊无险被送到了人民医院的急诊室。
一个急诊室的男医生给他检查了伤口,见是挺长的刀伤,就询问旁边的顾彦棠,是不是遇上了抢劫。
顾彦棠一脸羞愧地摇了摇头。
温殊解释道:“是有人想自残,我抢了刀。”
医生一边处理伤口一边惊讶道:“没想到你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还挺勇敢啊。不过下次要小心点,你这手差一点点就伤到神经了,人长那么帅,手残废了多不好。”
顾彦棠闻言在一旁搭话道:“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温殊看着医生说道:“能不能让不相干的人不要在治疗室里。”
顾彦棠听到之后整个人都怔住了,愣了片刻,立马走出了治疗室。
男医生给温殊打了麻药,然后给他惊心处理了伤口,整整缝了十针。
温殊问道:“我这手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吗?”
医生摇摇头说道:“后遗症应该不会,但是留个大疤是肯定的了,可惜了这么漂亮一双手。”
温殊摇摇头表示留疤没事。
医生又嘱咐道:“至少一个星期不能碰水。你伤口比较深,住三天院观察下吧,对了还得打破伤风针。”
“啊?还要打针?”温殊刚才打麻醉针已经感觉很不爽了,一听说还要扎针立刻眉头皱起。
……
顾彦棠在治疗室外面走廊的长椅上坐下,他一直在反思自己和温殊之间是怎么走到这一天的。
从相识到相恋的种种情景和细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重现,温殊对自己开诚布公,对自己那么好,而自己却步步为营,处心积虑,就差没在他身上装个追踪器跟踪他了。
任谁都不会喜欢恋人这样无尺度无底线地监控着自己吧?
想到这里,顾彦棠立刻拿出手机,把布鲁帝的APP给删掉了,然后忍不住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温殊做完了手部缝合的小手术,又打完了破伤风针,已经差不多折腾到了凌晨两点,又加上这几天出差坐飞机,人已经快累到不行了。
自从刚才他表达出不想看到顾彦棠,顾彦棠确实没有出现在他面前了。但是他知道他就在外面一直守着他,否则不会吊瓶里的点滴一快要打完,护士就正好出现在病房里。
温殊真的累了,身心俱疲,他躺在病房又小又硬的床上,心想天大的事也明天再处理吧。
等第二天温殊醒来的时候,一脸倦容的元安出现在病房里,病房里还多了一束白色的芍药花。
元安示意他桌上有早饭,床下那个行李包里有温殊的几件换洗衣服。温殊用脚趾想都知道这一切是谁做的。
效率还挺高,不仅找来元安照顾他,还回家做了早饭拿了换洗衣服。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吃了便当盒里的瘦肉粥。
元安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虽然他昨晚手机关机了,勉强躲避了被顾彦棠连环手机追命。但是第二天依然没逃出被家里门铃吵醒的命运,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这小朋友是怎么知道自己家的住址的。
元安见温殊吃饱了,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啊?昨晚那么晚回去,你们俩还在家上演史密斯夫妇啊?”
温殊看了他一眼,没接茬。
元安又问道:“那就是你被家暴了?”
温殊对他翻了一个白眼,然后三言五语把顾彦棠假扮瑞先生的事和元安说了。
把元安听得瞠目结舌,感慨道:“这小子可以啊,为了追你,连最近网络诈骗流行的‘杀猪盘’都用上了,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温殊总结道:“没错,我就是猪,我就是一个傻子,被不到二十岁的小朋友骗得团团转。”
元安又问道:“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分手?”
温殊摇了摇头,说道:“说句实话,我不知道。你说他真犯了多大的错吧,好像也没有。但是我的这颗心里,总觉得他这样的性格,以后一定会是颗炸|弹一样说不定哪天就炸了。”
元安点点头,肯定道:“确实有点偏执性人格。不过,我今天看他那焦虑的样子,倒是觉得他不像是玩玩哎。”
温殊满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元安是刑侦大队副队长,工作本来就非常的忙。好不容易有了几天休息的时间,却被顾彦棠强行绑架每天送饭,送换洗衣服,简直不堪重负。
到了温殊住院第三天的早上,温殊叫住了一直每天辛苦做饭却从不露脸的“田螺姑娘”。
当时元安不在,顾彦棠正把做好的饭菜交给值班的护士,在病房门口透过玻璃窗往里面张望了一会儿,被温殊给发现了。
温殊走出门外,说道:“别走了,进来吧!”
顾彦棠又是期待又是害怕地跟着走回了病房。
此时病房里另一个同住的病人去食堂吃饭了,所以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温殊打量了顾彦棠一眼,没想到几天没见,人憔悴了不少,黑眼圈乌青,一看就是几天都没睡好。
温殊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今天可以出院了,手也好了很多。你以后可以不用再来送饭了。”
顾彦棠看着他,薄薄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他看向他的眼睛里似乎有万语千言,但是嘴唇却像黏住了似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温殊看着他那眼神的一瞬间竟然也有点心软。他觉得神了,怎么那满眼委屈的样子,那么像是一个犯了错误,被主人罚站靠墙根站着乖乖挨骂的小狗子呀!
不行,温殊想到:他还没意识到自己错误呢。自己又没对他怎么样,他那么委屈是要怎样啊?搞得像自己虐待他一样!
温殊不敢再看他了,狠着心说道:“家里你的东西其实也不是很多,你要有空就回去自己去收拾吧。”
“没空!”顾彦棠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温殊:“你要没空,我就开车给你送过去。不过,”温殊故意把自己缠着纱布的左手展示给他看,说道:“我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开车了。”
顾彦棠的眼神立刻软了下来,之前斩钉截铁的硬气立马不见了,重新恢复了满怀愧疚的小狗子眼神。
温殊又说道:“还有,我家的钥匙还给我。”
顾彦棠:“不!”
他的回答明显在温殊意料之中。温殊点点头,说道:“不还也行吧,反正换把锁也不需要几个钱。”
顾彦棠的样子明显很难过,他有点抓狂地弄乱了自己本来就没怎么梳理的头发。此时他的状态极像一只被人激怒快要爆发的小狮子。
顾彦棠最终祈求道:“其实,我只想给你打扫打扫卫生,帮你洗洗衣服什么的。你毕竟手受伤了不方便,至少让我照顾你到你手彻底好了吧。”
温殊听到这话,又看到小朋友一脸委屈求全的讨好眼神,竟然觉得有点心动。
但是片刻之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你别仗着年龄小,给我耍无赖,认真想想我和你说过的话。认真想想我们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温殊话音未落,顾彦棠就抢着解释道:“我之所以会假冒瑞先生,是因为我太爱你了,太想了解你了。真的,我一点恶意都没有,我不是真心想骗你的,我可以发誓!”
温殊冷笑了一声,问道:“你说你爱我?”
顾彦棠:“对!”
温殊:“那你告诉我,到底什么是爱?爱是欺骗,还是隐瞒?还是用伤害自己生命的方式去要挟对方也要爱你?”
顾彦棠:“……”他被温殊怼得哑口无言。
温殊又说道:“如果这些是你所谓的爱,那我情愿不要这个爱。”
又过了片刻,顾彦棠终于悻悻地站起身来,他把温殊给他的家里的钥匙最终还给了他,怅然若失地离开了。
……
当天晚上温殊自己一个人办了出院手续,自己一个人回了家。如臆想中一样,这一次家里没有人再亮着灯等他回家了。
温殊在自己家风景如画的小阳台上,从二十六楼的角度俯瞰这座小城的华灯初上的夜景。T城的夜景非常的美,但是楼下人山人海的喧嚣与市井烟火气都与自己无关。
温殊点燃了一支烟,呛人的烟雾似乎能麻痹自己敏感的神经。
温殊又看了看自己缠着绷带的左手,调侃自己道,人家说好了伤疤忘了疼,你这伤都还疼着呢,就已经感觉到寂寞难耐了?
正胡思乱想着呢,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温殊看着温胜利的名字,立刻接听了电话。
“怎么了,爸?好,我立刻过来。”温殊立刻掐灭了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