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胸口密密麻麻的刺痛感,让花宇涼忍不住闷哼一声。
尤以清这一下用的力道不小,被灵力包裹住的手穿进他的胸膛,肋骨断裂的声音,貌似都能够听到。但花宇涼知道这伤并不致命,只是对方折磨他的手段之一。
“送我去见阎王?建议尤宗主先担心一下自己,有没有命能够拿到青云,从这里逃出去再说吧。”
在尤以清对他动手之前,心脏的剧烈跳动让他紧张到想要呕吐。可当尤以清手直接暴力穿过它的胸膛之时,他竟然反常地平静了下来。
可能是......
临死之前的平静?
到这个节骨眼上,他还有开玩笑的心情。
“哦?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早就料到会发生这些事情的发生了?”
察觉到花宇涼情绪的不同,尤以清原本就要落下的攻击,蓦地停了下来。
狐狸眼眯起,他警觉地上下扫视面前之人,在并无发现不同之处后,这才继续夺取其本命法器的动作。
只是当他抬手欲直接了解花宇涼性命之时,蓦然出现一道防御屏障来,巨大的反弹力让他不禁后撤几步。
“灵族的护命玉佩,怎会在你的手中?”
眼中闪过惊讶之色,尤以清只有片刻的迟疑,便再次朝着花宇涼周围的这道屏障发起攻击,
“不过不重要了,他很快就会成为一块废玉。”
说罢,他默念法诀,黑气萦绕在他的周身,右手也早就没了人的样子,徒然增大几倍露出魔族的原形。
紧接着,便是他的奋力一击。
只见尤以清脚尖轻点地面,迅速飞至半空,随即俯冲下来,将全部力量集中在他的右手,朝着屏障砸下重重的一拳。
“啪”的一声。
屏障随之四分五裂,最终化为星星点点的光芒,消失在花宇涼的周围。
魔爪抓住再次捅入花宇涼的胸口处,尤以清看着面前人口吐鲜血,面上渐渐失去血色的样子,享受极了:
“现在呢,请问......”
“我有资格取走你的本命法器了么。”
还挺讲礼貌。
比贺云卿那人强点。
看着宋秋林送给自己的玉佩,就这么失去功效化为光电消失殆尽,花宇涼刹那间产生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不过他仍旧淡定自若,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去看一眼站在不远处的百里如月,面上究竟是和表情。
瞧瞧那脸上的笑,啧啧。
咂咂嘴,花宇涼扬眉笑道:
“你可以来试试。”
“呵,死到临头还嘴硬,你倒是......”
“有趣”二字还没说出口,几乎是在碰到青云剑的瞬间,尤以清就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后撤两步,拉开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
“你们竟然......”
“怎么样,感受到什么了?尤宗主不妨和我说说?”身负重伤的花宇涼此时并不惧怕,因为这一切都是他为尤以清设下的圈套。
之所以没有做出任何反抗,不是因为他在魔尊的威压之下难以有所动作,而是若想唤醒他体内另一半那属于沐桓羽的灵魂,需要身处危险状态之下。
方才捏碎玉石不仅是在给外面的沐桓羽传递消息,更是让其开始突破秘境的界限,来寻找自己的印记,如今时机已到,他们二人的灵魂彻底与彼此达到高度融合,秘境的结界被完全打开。
花宇涼将最大的触发点,就放在青云剑的剑身上。
所以当尤以清触碰剑身之时,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来。
是他亲自开启了秘境的大门。
如今的青云剑主人,严格意义上来说不仅有花宇涼一个人。
还有沐桓羽。
所以尤以清无论如何,也不能将青云剑占为己有——除非他把自己和沐桓羽全部抹杀,否则永远不会有机会,得到这把剑。
而尤以清也在顷刻之间反应过来。
他中计了。
算算时间,恐怕沐桓羽已经进入秘境之中。
不过多久,他便会赶到此处。
“怎么,尤宗主方才不是还要取我性命,怎么现在怕了?”
花宇涼当然知道尤以清在忌惮些什么。
他特意找到的视野盲区,在秘境之外的人在投影中找不到此处,所以才敢肆意妄为。可若是这个时候沐桓羽赶来,那么他的一切将败露,所造成的后果极其严重。
轻则魔族被迫与仙界签订新的不平等契约,再次遭受打压,重则......
重则以他所行之事为开展借口,魔族面临被血洗的危机。
想到这,尤以清眯了眯眼。
他以最快的速度权衡好利弊,在给百里如月撂下一句“计划废除,赶快撤离”后,便逃之夭夭。
留下被困在原地、身负重伤等待救援的花宇涼,和未来得及收敛脸上得意之色,与错愕怨毒等情绪融为一体,面目狰狞的百里如月。
“他竟然宁愿同你这种肮脏之人灵魂双修,也不愿接受我!”
百里如月的情绪爆发了。
巨大的落差感,与堆积一层又一层的怨恨不甘,一点点将他吞噬殆尽,只剩下狰狞残破的躯壳。
他并没有理会尤以清的话。
因为他知道,既然计划废除,他这枚棋子也将被彻底废除,这条命被尤以清取走,只是时间的问题。
所以他决定在临死之际,拉上他最恨的人为他陪葬。
“为了他,我努力爬进百里家,争夺继承人的位子只为能够配得上他,不惜与魔族同流合污,只为吸引他的注意,你呢!你一个肮脏龌龊之人,凭什么能够得到他的喜爱!”
百里如月歇斯底里地喊着。
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握着剑的手背处青筋暴起,挥剑就朝着花宇涼狠狠劈去。
“吼!”
凭空出现挡在花宇涼面前的青云,直接一个利爪将如月剑拍飞,张嘴就要直接把人吞入腹中。
“青云,脏。”
剧烈咳嗽着,胸口带着浑身都是火辣辣的疼,花宇涼几乎是用气音,制止青云的行为。
他可不想让自家宝贝龙吃了脏东西。
头顶的烈焰冠燃烧着,赤红色的火焰围在周身作为保护,与花宇涼身上和周身的血融为一色。
失血过多让他产生一阵眩晕之感,但就在意识模糊之际,他收回自己的部分保护,向百里如月说道:
“你知道你输在了什么地方么?”
“什么?”
自以为抓住机会,百里如月在尤以清所留下的创口处,再为花宇涼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语气也是从未有过的凶狠。
此时的他,早已被无尽的仇恨所吞噬。
“你口口声声说着,喜欢他,到头来想的却只是自己罢了,”
一大口鲜血吐出,花宇涼苍白的唇勾起,露出一个略带满足之色的笑来,
“想要得到心爱之人的喜欢,想要坐上自己想要的位置,想要拿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百里如月,这不过是你自私的借口罢了。”
“是不是看到我濒死的样子,你却没有多少满足之感?”
百里如月沉默着。
见人没有说话的意思,花宇涼又自顾自的说道:
“因为你什么都没了啊,百里如月。”
“花宇涼!”
“宇涼!”
百里如月愤怒的声音,与身后传来的,沐桓羽那明显带着慌张情绪的呼唤,重叠在一起,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传入花宇涼的耳中。
听到熟悉又令人安心的声音,花宇涼露出幸福而又畅快的笑来:
“而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说罢,他闭上双眼卸下全身的力气,向身后倒去。落入一个意料之中,温暖而又满是檀木香的怀抱之中。
沐桓羽连忙伸手将人搂进怀里。
并与此同时,在挥手间将剑直接插入百里如月的右肩处,直接将人钉在树上。
无视百里如月那不敢置信的眼神,他紧抿着唇,低头看向怀中奄奄一息的某人:
“这是你说的没事?”
沐桓羽怒极反笑,手上为其疗伤的动作不停,对怀中人疼得倒吸凉气的声音充耳不闻。
花宇涼身上的伤都不致命。
只是有点点背。
一个地方被连续伤了好几次,离死也不远了——他要是再晚来两步,花宇涼还真说不定有生命危险。
虽然到现在为止所发生的一切,还都在他们两人的计划之内,沐桓羽还是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他觉得自己很没用。
在花宇涼最需要自己的时候,他却没能赶到对方的身边,与其并肩作战。
“你小子不会在偷偷骂自己吧?”
察觉到沐桓羽为自己处理伤口时,动作愈发迟缓,吃了止疼丹药的花宇涼面色也没有方才那么痛苦,甚至有闲心和人聊天,
“不这样做就无法以正当的理由,来让他得到惩罚,你应该明白的吧?要是真觉得愧疚的话......”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来处理啦。”
“他”指的当然是百里如月。
花宇涼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可以一下搬到尤以清这等人物。
方才故意露出“弱点”来,让百里如月刺伤自己,他为的就是能够给百里如月罪加一等,直接被定死罪——虽然其使用禁术操控人已经触犯禁忌,可毕竟证据早就被销毁,不一定能成为铁证。
他知道百里如月就算不被定罪,也能被尤以清轻松夺走性命。
只是花宇涼不想这样。
他想让百里如月被仙界正式定为死罪,让百里如月体验一把,在众人的指责谩骂中,在无尽的耻辱中,在曾经的仇人的注视下,直至生命流失殆尽的痛苦。
——
花宇涼一觉醒来,外面的世界都变了。
要不是知道自己伤得不算太重,顶多也就昏睡个几天的事情,他真以为自己长眠了几年。
秘境结束不过才几日的时间,大事那是一个紧接着一个发生。
虽然身负重伤最终没能归队与队友们一同奋斗到最后,但花宇涼的队伍,最终还是以单项第一,总分第一的优异成绩,登上本次秘境试炼第一的宝座。
花宇涼的伤看起来严重,实际上......
好吧,实际上也很严重。
不过都在可控的范围之内,并不会危及到生命。
况且在最后时刻,沐桓羽及时赶到,不仅当机立断废了百里如月一身武功,让其连拿起本命剑的力气都没有,还在花宇涼昏迷期间,废了尤以清的右手——也就是当初伤花宇涼的那一只。
但沐桓羽的愤怒没有因此消逝,在废了尤以清的右手后,他又断了尤以清的灵脉,废了其大半修为。
所以当花宇涼从昏迷中醒来之后,外面的世界早已天翻地覆。
让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所以尤以清被你挑筋废了,魔族换了新族长?”
半靠在沐桓羽的怀中,花宇涼听着身后人的讲述,一时间都忽略了口中药膳的苦涩,
“沐桓羽,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他之前就发现沐桓羽有点黑化的倾向。
经过他不断的安抚与陪伴,沐桓羽时不时露出的阴翳已经消减大半,可如今因为尤以清百里如月的一系列骚操作,让他再度陷入黑化的倾向之中。
好在沐桓羽及时收住他的情绪。
不然花宇涼琢磨着,他一觉醒来可能听到的就是尤以清直接命丧黄泉的消息了。
“能在最终收手,说明你......”
“不,只是觉得废了他一身修为,让他像废物一样活着,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更适合他。”
面无表情地往花宇涼口中送了口药,沐桓羽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最黑暗的话来。
“......”
“这事儿咱先放一边啊,百里如月那厮怎么处理?有说法了么。”
花宇涼果断转移话题。
却没想到转移的话题,比方才更为炸裂。
“勾结魔族,利用禁术操纵同门,再加上对你痛下杀手,操纵同门欲取你性命,最终决定处以死刑,就在明日秘境颁奖仪式后举行,”
一碗药见底,沐桓羽拿起备好的蜜饯,塞进花宇涼的嘴里。
察觉到对方身形渐渐放松下来,他继续道,
“行刑人是我。”
“......啊?”
花宇涼傻眼。
......
“百里如月,勾结魔族,利用其禁术操纵同门只为一己私欲,此为罪行其一,对玄羽宗花宇涼弟子痛下杀手,并操纵其同门欲取其性命,罪加一等,处以死刑!”
时隔数月,百里如月再次成为了焦点。
只是这次是带有贬义,而不是曾经的万人迷百里如月。
原本隆重的颁奖仪式,在这场处刑的出现后都逊色许多——就连获奖队伍,挑选适合自己法器的速度,都比往届要快上不知道多少倍。
“听说这次的行刑人,是师尊主动申请的?”
挑选好奖励和花宇涼并排坐下,宋秋林凑到人耳边小声问道。
“他主动申请的?”
花宇涼脸上的震惊之色,比坐在他右边的百里文焰还要更甚一些。
“你不知道?”宋秋林反复确认花宇涼的表情,确认对方不是装出来的样子后,也是一脸迷惑。
“......”
排排坐的三人都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之中。
仨人各感叹各的,谁也不耽误谁。
“百里如月,勾结魔族,利用其禁术操纵同门只为一己私欲,此为罪行其一,对玄羽宗花宇涼弟子痛下杀手,并操纵其同门欲取其性命,罪加一等,处以死刑!”
而就在诡异的沉默之中,贯彻全场各处的响亮声音,将他们的思绪唤回。
处刑仪式即将开始。
看着被押送上来,蓬头垢面且面色苍白如纸的百里如月,花宇涼轻叹口气,心情复杂。
“喂,你不会是心软了吧?”
见花宇涼兴致不高的样子,百里文焰拍拍身侧人的肩。
“没有,只是觉得......”
看着步履沉重,在众人的指责与谩骂声中,缓缓走向刑场的百里如月,花宇涼摇摇头,没有再看,
“还真是世事难料。”
对百里如月的行刑方式,是最为残酷的一种——数百根除魔钉,将其活生生地钉在木板之上。
花宇涼没敢上前去看,但耳朵却一直能够听到,百里如月那如同撕裂一般的呐喊声。
......没有听错的话,好像喊的是“我没有错”“该死的是花宇涼那个贱人”。
对此,花宇涼只能摊手表示无奈。
他也没想到自己能够如此荣幸,在百里如月生命即将消逝的这短暂的时刻之中,一直惦念不忘。
“可算是结束了。”
被骂了几十次,对“花宇涼贱人”、“花宇涼该死”等字眼,此刻已经成功脱敏的花宇涼本人,揉揉酸痛的肩膀,站起身来伸个懒腰,向大门的方向走去。
而那里,早已有一道身影等待着他。
无比灿烂的阳光照射在沐桓羽的身上,一袭白衣在光的照射下变得更加耀眼,花宇涼被自家男人散射出得光芒刺到了眼。
眨眨眼迅速适应,他逐渐加快脚下步子的速度,最终小跑起来,直接扑进对方的怀中。
他把头埋在沐桓羽的怀中狠狠地吸了一口。
满是令他安心的檀木香。
“走吧。”
站在光中的沐桓羽拉住花宇涼的手,将人也一同带入耀眼的阳光之下。就在二人准备离开此处时,身后有人将沐桓羽叫住:
“沐门主请留步!请问今日的事情,您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有什么要说的?”
沐桓羽闻言挑挑眉。
他抬眼这才看到,周围不知何时已经围满了人,都在等待着他的回应。
他当然知道大家想要知道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关于他亲自处决百里如月的想法,亦或者是对于曾经的种种事情,最近所发生的一系列事件,给出自己的态度和评价。
可他偏不。
“真要说的话,的确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大家,”
攥着花宇涼手的力道不自觉地加大些,沐桓羽表面看起来淡定极了,仿佛对一切都游刃有余的样子。但手心越来越多的汗,却出卖他此时的真实心境。
将和花宇涼握着的双手换成十指相扣的姿势,他将二人交握着的双手举起,脸上露出幸福的笑来,
“我们要成亲了。”
......你小子。
站在一旁的花宇涼暗自磨了磨牙。
他都不知道应该夸自家男人灵活应变能力强好,还是应当夸这人读空气能力一流,想起来和大家说的第一件大事,竟然是和他成亲的事情。
这明显不是大伙儿想听的嘛!
他俩天天黏黏糊糊的劲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要成亲的架势,哪用得着对这事八卦。
大家想听的,明显是他、百里如月和沐桓羽三人之间的复杂关系,想要听一听当年事情的八卦细节。
沐桓羽偏不按照套路出牌。
他还带着花宇涼一起。
胳膊肘捅了捅身侧人的肩膀,沐桓羽朝着对方挑挑眉,眼中尽显得意之色:
“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有。”
暗中腹诽,花宇涼面上仍旧是和蔼可亲的微笑,他点点头,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之下,也点点头。
“花学子想说什么?”大家将八卦的心思寄托在花宇涼的身上。
当对上众人那无比八卦无比期待的眼神后,花宇涼逐渐理解一切——他终于知道沐桓羽为什么会选择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因为在这种情况之下,他实在是......
想要小小地,逗一逗大家。
“我想说的是,”
轻咳两声,花宇涼尽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严肃一些,随即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缓缓地继续说道,
“提前谢谢大家对我们这对新人的祝福,新婚之日举办喜宴,大家人人有份,一定要都来啊!”
众人:......
“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