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桓羽这一动作,被花宇涼误会个彻底。
发现自家师尊在看到自己之后先是欲言又止犹豫许久,后又板着脸紧皱起眉头,花宇涼的第一个想法是,剧情可能真的步入了正轨。
看沐桓羽的表情,可能人家真的不欢迎自己到来。虽说他没有从对方的脸上读出任何厌恶情绪,但心里是真的没底。
毕竟他有万人嫌光环。
什么离谱的事情,在他身上都有可能发生。
百里如月才来宗门没多少时日,全宗门上下不少人,就直接倒戈阵营,从支持他转为支持百里如月,可见其万人迷光环的效果究竟有多强。
期间系统不是没有询问过花宇涼,需不需要使用之前获得的奖励,可他没有用。
他总觉得,这其中有哪里不对,这并不是使用奖励,就能解决的问题。
况且......
现在支持他的人也不在少数,他还能撑很长时间,情况并不急迫,所以还是稍微给自己留一张底牌为好。
而经过百里如月近些时日的一系列动作,花宇涼基本能够确定几点。
第一,是百里如月心悦于沐桓羽。
第二,是百里如月对他的敌意,并非他的错觉,而是真实存在的。
且这种敌意程度极深。
其实花宇涼想不明白,百里如月对他的敌意为何会如此之大。
当初拍卖会上的事情,归根结底也不是他花宇涼的错——就算是那次拂了百里如月的面子,也不至于对他这么恨吧。
又不是当众给他一嘴巴子。
所以到底是因为什么?
百思不得其解,花宇涼实在是觉得冤枉。他和百里如月也就几面之缘,对方对他那么大的敌意,实在是让他觉得莫名其妙。
百里如月心眼不至于这么小吧?
花大怨种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提问。
不过不管怎么说,百里如月的小手段还是不错的。这不一来玄羽宗,就迅速拿下自己这一侧的某些人,还让他们将矛头调转方向,指向花宇涼自己。
手段不错。
但对花宇涼并不管用。
百里如月这一手很绝,可对于他这种一心只想躺平的人来说,并不能起到很好的报复效果——只要不影响他摆烂,别人说什么做什么都与他无关。
至于系统给自己的那个奖励......
还是留到迫不得已之时,再决定使用吧。
百里如月这人怕也是个心狠手辣的,才来玄羽宗就做出这么大的动作,来“回报”自己当初的慷慨相赠,往后还有一年多的时间要同在一个宗门之下,说不定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他呢。
“宇涼?在想什么。”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花宇涼恍惚间听到这句话时,还以为是自己思绪中的声音。待他反应好一会,才发现这道声音不属于自己的心声。
忙回过神来,一下便对上沐桓羽那满是担忧的神情。
见此,他心弦一动。
掩盖完全的感情似乎又有重新破土而出的架势,花宇涼默念两遍清心咒,这才堪堪稳住心神:
“没什么,师尊我今日来是有事与您相商。”
“嗯,”
眼前人生疏的语气惹得沐桓羽心神不宁,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当做回应,他慢一步才将花宇涼的话消化完全,
“什么事?”
“是这样,我准备和师兄弟们下山游历几日,不知师尊能不能批准?”
花宇涼这话说得底气不足。说来奇怪,明明是合理的请求,可他在把这话问出口的时候,还是觉得莫名心虚。
可能是因为沐桓羽那个被传出去的关于白月光的消息,和他也有亿点点关系的缘故吧。
真的就亿点点。
......好吧。
花宇涼承认,那个消息的源头是他。但他也是倒霉,住所偏僻极了,平日无人到访,他也就放松了警惕。
可谁能想到事情这么巧,他在院子里晒晒太阳,顺便跟百里文焰聊两句师尊八卦,居然就那么被人偷听了去。
这不是最倒霉的。
最倒霉的事,那八卦还被大肆宣扬出去。现在几乎所有全宗门上下,都知道沐桓羽有个白月光了。
好在那传播八卦的人还有点良心,没把他的姓名给连带着暴露出去。
所以沐桓羽应当怀疑不到自己的头上......
吧?
想到这,花宇涼找回底气,看向沐桓羽的眼神中,也自信了不少。
“可以自然是可以,但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听到沐桓羽这大概是肯定的答复,花宇涼心想着,回答一个问题应当也不是什么大事,因而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了下来:
“可以啊,师尊您尽管问,宇涼一定知无不言,毫不保留。”
花宇涼一不小心说了句大话。
以至于在听到自家师尊接下来的问题后,脑中除了“悔恨”两个描红加粗的大字外,再容不下其他:
“最近关于我的传言,你有什么想法么。”
“我?我能有什么想法啊哈哈......”
本来心虚的花宇涼已经有了底气,结果被沐桓羽这么一问,他又立刻缩了回去。
这搁谁不心虚啊。
比杀了他还难受。
恨不得穿越回给百里文焰讲八卦的那天,直接让当初的那个自己闭嘴,花宇涼悔不当初却无济于事,只能硬着头皮在这和沐桓羽打马虎眼。
他能说什么?
这传言的源头就是他花宇涼本人,编瞎话都不好编啊!
说多错多,以自家师尊的敏锐程度,自己没准说一句话就直接露馅,所以还是不深入聊这一话题比较保险。
可沐桓羽似乎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没事,我只是随便问问,你只要和我说说你的想法,我便同意你下山历练的事情。”
......好一个随便问问。
他差点就信了。
花宇涼:好险,还好长脑子了。
暗中腹诽,面上绝不敢有半点怨言,花宇涼手不自觉地抬起摸摸脸,嘴上也是无意识地开始咬下嘴唇上的死皮。
大脑正在飞速运转,他深吸口气稳住自己的情绪。
面上稳如老狗,实则心中慌得一批。
沐桓羽这话说得好听,自己只要说出心中的想法,他就答应让自己下山去游历。可问题就在于,自己想下山游历的主要一点,就是为了避免他来问自己,关于传言的事情啊!
他要是说了,这不直接全都完了。
想到这,花宇涼决定继续蒙混过关。
“哎?最近居然有关于师尊您的传言么,我最近一直闷在屋子里,还真是一点都没听说过。”
他发动自己的必杀技。
装傻充愣。
这番倾情演出,若不是那传言的源头是他自己,险些骗过自己——而且他这话真假掺半,说起来也稍有底气,看起来没有那么心虚。
“没听说过?”
闻言,沐桓羽眉毛不留痕迹一挑,显然是不信花宇涼的说辞。知道这是对方逃避问题的典型表现,他更不准备就此轻易放过,
“‘沐门主早已心有所属,这位不仅是他的心上人,更是他的白月光’。对这一传言,你作何感想?”
“......”
哈哈。
鼠鼠我啊,洗到临头咯。
上扬的嘴角再也维持不住,花宇涼心凉半截。
看来沐桓羽是不准备轻易揭过这一话题了。若是放在一般的小问题上,随便应付几句沐桓羽也就不再多问,像眼下这种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问题,那就是认真了。
而且是非常认真。
他今天要是不给一个回应,恐怕难以让这件事情翻篇。
天要亡我啊!
花宇涼哀叹一口。
“师尊您这么优秀之人,白月光一定也很优秀吧?想来您的眼光也定不会差,能够让您记挂多年,那位白月光想来也是非常幸福吧。”
无奈,他只得给出违心的回答。
即使进过不断地思想斗争之后,他已下决心放下沐桓羽,可面对这样贴脸的问题,他的心难免感到一阵刺痛。
也只是一阵而已。
等到他把话说出口之后,心情倒是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积压在心中的复杂感情,却在把这话说出来后,感到一阵莫名的解脱。虽然是违心的话,但他那话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也是事实。
百里如月这人城府极深没错,就连沐桓羽当初都这样告诉过自己,甚至还让自己远离那人,可如今看来.......
沐桓羽怕是也沦陷其中了吧。
而且不可否认的是,百里如月即使性格上有一定的缺陷,但不管是看面相还是看为人处世,都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就连他向沐桓羽送各种礼物,都是以学生感谢老师倾情指导为由。
若是沐桓羽拒绝,他便将话术一变,说礼物是岳云宗集体弟子的心意,让沐桓羽被迫收下。
“是么。”
垂眸看着眼前人的脚尖处,沐桓羽眼中的情绪掩盖在长睫之下,面色也仍旧是那副冷清的模样,让人猜不出他内心所想。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应当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不管花宇涼这话究竟是真是假,他听后都是难掩心中的苦涩。
看来还是不在意自己么。
竟然能够如此平淡地接受自己拥有白月光的事情,还能够将夸奖的话说得如此顺口,明显是对此无所谓的态度。
要告诉他。
想要告诉他。
心中有一声音在不断叫嚣着,逐渐吞噬了沐桓羽的理智。他深吐出一口浊气,试图压抑心底那许久没有出现的阴暗:
“那你可知我的那位白月光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