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长清听着燕安淮的话, 差不多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回抱住燕安淮,轻抚他的背部,安慰:“没关系。你已经尽力了, 这不能怪你,我们可以再另想别的办法。”

  燕安淮抱住君长清吸了下鼻子, 小会儿后才终于缓过神来,收住自己的情绪:“我们去护国寺吧,小师兄还在那边, 我想去看看小师兄的情况。”

  他尽可能地让自己不再沉浸于方才的情绪当中,不过声音里多少还是带着些难以忽视的喑哑。

  君长清又揉了一下他的脑袋,算作无声的安抚, 牵起他一起往外走。

  燕安淮听话地跟着, 就见到了站在破庙外的柳南。

  天牢里本身就只剩下君长清与柳南,为防柳南独自一人在天牢中容易出事, 君长清便把他也带了过来。

  柳南在外边大致听到了燕安淮方才与君长清的互动, 一手撑伞,一手的指尖凝结出一点乳白光亮,飞至燕安淮身侧。

  乳白光点带着魂明玉珠碎片独有的纯净灵力, 与燕安淮体内已经存在的前面两块魂明玉珠碎片灵力相反应, 能产生一些平定心绪的功用。

  燕安淮感受到柳南的安抚,心情总算真正平稳下来, 朝柳南莞尔:“谢谢你小柳。”

  柳南摇了摇头,问:“那我们就直接都去护国寺了吗?”

  燕安淮点头:“嗯。天牢都快被我们当成来去自如的家了, 陛下估计也懒得再管我们到底在不在天牢里了。”

  不管是各个牢房还是整个天牢完全都随他们的心意进出, 狱卒除了时不时来给柳南送饭以外, 也已经在侍卫们的威逼利诱之下完全不敢管他们。

  反正大抵不过是个住的地方, 与其住在天牢那样阴凉不利于养病养伤之处, 还不如找方远要个舒服点的房间。

  一行三人在雨中往护国寺走去,燕安淮手中有两把找方远要的伞,但还是窝到了君长清的伞下,与他共撑一把,一块回到了护国寺。

  护国寺内,安苏木的伤已经全部重新处理完毕,慕子怡正忧心忡忡地等在门口。

  一见到他们回来,慕子怡就关心地问:“小淮你没事吧?刚刚是碰到何兴了吗?”

  燕安淮已经跟随君长清走回屋檐下,点头回答:“对。不过何兴没有对我做什么,只是在陛下心绪动摇的时候把陛下又带走了。”

  说到这,他又叹口气:“想通过说服的方式让陛下放了小齐估计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慕子怡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说不服那我们就打服他,打架这种事情我们这边还是占优势的。”

  他说得随意,明显是在以开玩笑的语气来逗燕安淮开心。

  燕安淮感知到他的心意,也总算朝他笑一下。

  不过听慕子怡提及到“打架”,燕安淮又突然想起了一个被他忽视的细节。

  “对了,我想起一件事。”他停住要进屋的脚步,“刚才我在破庙见到何兴的时候,何兴是用左手在撑伞,而且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

  “但是分明就在昨天,何兴才被师尊的冰锥刺中了左肩。”

  君长清与慕子怡听到他的话,都是一愣。

  君长清轻蹙眉:“我用的冰锥是带有冰灵根灵力的,即便何兴是火灵根,想逼出入体的寒气少说也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燕安淮仅仅是被寒气波及都陷入到了险些救不回来的危险境地,最后是靠魂明玉珠碎片的纯净灵力才缓解了体内的寒气。

  何兴又是如何能够做到短短一日时间就能像个没事人一般?

  君长清和慕子怡对此都想不通。

  慕子怡推测道:“或许是他们魔修那边的什么秘法?主要也是现在我们还不清楚何兴的真正身份,或许还是得等这次幻境结束,看看狐柒那边有没有什么收获。”

  目前看来也只能是这样了。

  燕安淮暂且收住繁杂的思绪,找方远问了一间空闲的客房,便与君长清一道去休息。

  今日他的情绪起伏太大,加之本身病未好全,这个时候还是更需要好好休息一番。

  不过也因为这两日遇到的事情太多,燕安淮躺在床上许久之后还是没能安稳入睡。

  他又叹口气,转身直接窝进了陪他睡觉的君长清怀里。

  君长清感知到怀里多出来的熟悉温度,很自然地伸手抱住他,问:“睡不着?”

  “嗯。”燕安淮把头也埋在了君长清怀里,声音听起来比较闷,“最近的事情好多,我想让自己不去想,可是思绪总忍不住往上面靠……这个幻境真的好烦,怎么就不能和前两个幻境用一样的套路。”

  说最后一句话时他声音变得更轻更软,听起来就像是在撒娇抱怨。

  君长清揉一把他的脑袋,嗓音温和:“那要不要我陪你把最近的事情梳理清楚再睡?”

  燕安淮仰头看向君长清:“可以吗?”

  君长清拍拍他的脑袋:“当然。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不可以?”

  燕安淮眨一下眼,故意说:“上次我要去那个什么……春风苑的时候师尊就没允许。”

  说到这件事情,君长清脸色黑了不少:“只有这个绝对不行。那种地方不是你能把握得了的,就算你再怎么撒娇讨饶都不准去。”

  “我不会去的啦。”燕安淮连忙服软,“就是随口说说。我有师尊就够了,不需要其他人。”

  感觉到话题渐渐往奇怪的方向歪去,为防出现一些不必要在这时候发生的意外,他又赶紧扯回了正题:“从今日陛下和小师兄的对峙里,我差不多也梳理清楚陛下的主要心结。”

  “陛下羡慕着齐安,更羡慕甚至是嫉妒着明明和他是同一人,却过得更加幸福自在的小师兄。我已经把我们和陛下不是同一个时空的人的事情告诉了陛下,也劝了陛下回头,去选择他真正想走的路。

  “但是后来何兴就来了,陛下和我说他已经回不了头,与和何兴走,继续他们想做的事情就是他选择的道路。”

  “师尊,你觉得这样的情况下还有可能再说服得了陛下吗?”

  他把今日的大致情况都说了一遍,寻求君长清的建议。

  君长清仔细想了下,说:“依照你这么说的话,应该是何兴那边早在之前就已经和他说过什么。假若何兴不来搅局,应当是没问题的。但现下就是他信任何兴的话多过信任你的话,再想用同样的话术来说服那小皇帝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燕安淮也想到了这点,但真正听君长清也这么判断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失落:“那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君长清抚着他的发梢,想了想,又说:“既然那小皇帝只是觉得自己没有回头路了,那或许,你也可以去破坏他所选的路,让他不得不选择回头。”

  “让他不得不选择回头……?”燕安淮一时没能理解君长清的意思。

  君长清继续道:“他这一次的选择是基于齐安将要被他牺牲,和何兴对他的劝诱。首先我们自然是要赶在齐安真正遇难前将他从何兴手中救出来,其次便是要与何兴正面对峙,用实力告诉他到底该信谁。”

  也就是把慕子怡调侃的“说不服就打服”化为实践。

  燕安淮不明觉厉:“师尊你好暴力。”

  说完他又弯眼一笑:“不过我喜欢。”

  虽然这个思路听起来有亿点野蛮,但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目前来说最直接最简单的方法。

  修仙者的世界以强者为尊,即便此时那小皇帝安苏木是在这个皇朝国家当的皇帝,但他本身的修仙者身份还是在的,平日里也总会接触修仙界的相关消息,所以修仙界中的法则对安苏木依旧适用。

  燕安淮又想了下小师兄安苏木和小皇帝安苏木今日的打架,可以看得出来依照安苏木的性子,打服他才是最直接了当的方式。

  他心底大致有了新的想法,总算变得更放松些,黏在君长清身边说:“谢谢师尊。”

  君长清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脸颊:“现在可以好好休息了吧?”

  “嗯。”燕安淮微仰脸由着君长清捏,又特意凑到君长清脸颊一侧吧唧一口亲上去。

  君长清已经完全习惯了他亲脸颊的举动,无奈地戳了戳他的脸:“不要总是动不动就亲上来,尤其是在你需要好好休息的时候。”

  他说着拒绝的话,但声音里更多的是明显的纵容。

  燕安淮没有半点要改的意思,还小声抱怨似的说:“我已经很为师尊着想了,不然才不止亲脸呢。”

  他现在身体不好,并不适宜去做一些太耗费体力的事情,自从醒悟了这方面的事情之后,至少在清醒时他都知道要把握分寸。

  要是不小心失了分寸,他知道君长清是绝对不会勉强他的,他也必须顾及自己的身体不能任性,到时候辛苦的人只会是君长清。

  他不想让君长清独自承担这些。

  感受到燕安淮的关心,君长清还是把本来就是假装的气都戳破泄完。

  他微低头,在燕安淮眉心落下一个轻吻,结束了这个话题:“好了,不要再想别的事情了,好好休息吧。”

  燕安淮察觉到眉心的温热轻柔触感,唇角微微上扬,总算心满意足,黏着君长清闭眼休息。

  一室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