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世无双>第壹肆贰章 潘衍自有心意 燕熹梦里前尘

  潘莺乍闻噩耗,腿软的差点站不住,只急问:“老爷他,他现在在哪里....可有性命之虞?”

  “暂住在外院厢房。”

  “怎不抬到这里?”她追问。

  “是老爷的意思。”福安解释:“皇上遣了数位太医前来问诊,还有大老爷及旁的官儿在,进内院着实不便。”

  “他还清醒着?”潘莺松口气,便朝外走。

  福安急忙阻拦:“老爷还交待,让夫人毋庸去看他,只管等候听信儿就好。”

  潘莺不理睬,甩帘踏出门槛,福安一溜小跑跟在后:“夫人,老爷伤重,经不得生气。”

  “我就远远地瞟一眼。”她越走越快,脚底如生风:“这样他若还气恼,我再回来。”

  福安拦不住,也就随她去,半晌功夫便到垂花门,常嬷嬷领着巧姐儿迎面至跟前,她说:“外面皆是侍卫,戒备森严,不让靠近呢。”巧姐儿抱住潘莺的腿,仰脸儿有些委屈:“老爷不要见我!我很想他!”

  潘莺摸摸她的头劝慰:“老爷被猛虎挠了一爪,太医正诊治伤口,没闲空见你,不妨去找燕生玩儿,我方才来时瞧见他在园子里练剑。”

  小孩子多愁的情绪、来的快散的更快,听闻燕生在,高高兴兴由常嬷嬷牵着走了。

  潘莺自知出不去,就站在垂花门前透过缕空的墙面朝外望着。她晓得常燕熹养着暗卫,今来了不少,有几个颇面熟,皆散在四围带刀把守,太医拈着方子让人去抓药,医女从房里出来再进去,倒掉满盆血水再换清的。又见常元敬同三位官儿站在廊上叫住太医,似在询问,面容皆严肃,太医离开,他们仍然不走,嘀咕着什么,潘莺站的腿都发麻了,忽闻马跑声不一,不多时进来四五个太监,常元敬等几见到为首太监,连忙迎上撩袍跪下,其余人等也跪,那太监拿出诏书念了会儿,众人再起身,围簇一起说话,她也听不清,看天色渐暗,再待着无甚意义,同福安简单交待两句,便怏怏地往回走了,一进院门,夏荷迎上道:“舅爷等了许久。”

  潘莺进到房里,见潘衍坐在桌前,正把玩常燕熹的青龙剑,她去扯他的衣袖,急促地问:“围猎到底发生了什么?二爷武艺高强,怎会被老虎所伤?!”

  潘衍慢腾腾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本是在山腰猎虎,却遭刺客围攻,激战正酣时,老虎于从林中跃出,直往皇帝扑去,常燕熹为救驾挡其身前,顿了顿:“我拉弓射死老虎,救了他俩一命。”

  潘莺怔了片刻,打量他的神色,开口道:“以你的身手,应能让二爷免受皮肉之苦。”

  “我什么身手?”潘衍眸光微敛,笑了笑:“你又知道?”

  她镇定心绪,坐到桌前倒了盏茶吃,不答只道:“就算感念他的救命之恩,你也不该.....”

  "我以为你嫁他为妻,这份救命之恩已经偿还。" 潘衍把剑啪得入鞘,淡道:“我当时一念之间,倒是犹豫救他不救,若是不救,你便可解脱,我和巧姐儿也毋庸仰人鼻息,恰是一举两得的幸事。”

  他微顿,继续说:“但我的官途需要皇帝提拔,是以救常燕熹的,是皇帝,绝非我甘愿。我素来不喜坦露心迹,因视你为至亲,才说这些。依我猜测,自桂陇县始,他对你设下无数阴谋诡计,意欲徐徐图之。若只为美色,他未免用心过度。”

  潘莺苦笑:“我除了美色,他还有什么可图?”

  “命!”潘衍冷道:“你的命,我和巧姐儿的命,他皆攥在手里,我很不喜受操控之感!他必须死,我们方保命!”

  潘莺摇头:“你错看了他,他不是那样的人。”

  “那他是怎样的人?我洗耳恭听!”

  她沉默半晌,才开口:“勿要再多问,原是我欠对与他,你只要晓得,他纵是再作恶,也决不会要我们三人的性命。”

  想想又添加了一句:“你不许动他,若他折你手里,我也不活了。”

  潘衍眼底涌浮一股子怒气,果然妇人心肠,难成大事,他突然撩袍起身,朝门外去,快至帘前又顿住,道:“再给你提个醒儿,皇上赐了教坊司的歌姬给常燕熹,不日就要入府。”语毕便离开。

  潘莺呆呆坐了会儿,窗牖一轮白月移过,听见夏荷隔着帘子禀话:“肖姨娘,两位董姨娘来见。”

  “请她们进来吧!”她抬手理了理鬓发,仍旧坐着,肖姨娘哭哭啼啼地抹眼泪,董氏姐妹还算镇定,朝她俯身见礼。

  她请她们坐了,又令夏荷斟茶,一面道:“天色这般暗晚,还劳烦你们过来。”

  “怎能不来呢。”肖姨娘哽咽着说:“听闻老爷伤重,我差点昏晕了,无论如何都得见他一面。”

  潘莺抿唇道:“你们今来的不巧,外院那边皆是侍卫,老爷有命,除太医和官儿,旁人不得进去。”

  肖姨娘问:“也不让你去么?”看她点头,心底好受些,想想又问:“老爷怎受的伤?”

  潘莺简述一遍,几人听得胆颤心惊,皆道无论如何也要在这里见过才回去。

  她无法,吩咐春柳把巧姐儿房收拾出来,供董氏姐妹宿住,再把耳房整理给肖姨娘,巧姐儿来和她睡。

  肖姨娘想想道:“来时在二门瞧到大爷的轿子,他不是在么,我去求他,没准就能允我见老爷。”

  说着起身便走,董氏姐妹也要跟,她皱眉道:“人多恐大爷不肯通融,你们等我的信儿吧。”自顾走了。

  潘莺招呼她俩继续坐,一起说话,其实也无什么可讲,前世里就很疏淡,恰常嬷嬷领着巧姐儿进来,她揉着眼睛往阿姐怀里钻,疲累了要困觉,董氏俩识相地告辞,由夏荷领着去西厢房歇息。

  潘莺替巧姐儿洗漱,抱着她上床安寝,春柳移灯下帘,蹑手蹑脚地出门,房里很安静,巧姐儿和燕十三玩狠了,这会睡得沉,小声打着呼噜。

  潘莺则醒着替她打扇,听见窗外有雨打芭蕉声,雷声隆隆挟带一缕阴凉的风,直到三更,也没见肖姨娘回院来,暗忖定是在老爷屋里了,遂不再等,搂住巧姐儿渐渐地睡熟了。

  常燕熹睡得很不踏实,梦里的自己戍边回京,兴冲冲打马返府,一别一年半有余,不知阿莺可如他这般思念她。

  今儿恰元宵节,火树银花,人潮涌动,一片热闹街景。

  这正是:年年乐事竞华灯,万门笑语人月圆。

  他进到府门首,叫开门,把马递给小厮,大步朝桂香院走,园子里挂满各式花灯,很漂亮,却没有人赏。

  觉得奇怪,巧遇着个做粗使的老嬷嬷,这嬷嬷人老眼花,也没认出他来,听得问,只笑道:“大夫人她们都在西院的赏月楼观灯,那里临街,更热闹。”

  他想阿莺不惯爱凑热闹,每年元宵节都躲在房里早早歇下,继续朝前行,快至院门前时,那停着一乘暖轿,常嬷嬷和三两丫鬟拢着袖候在边上,听闻靴足声响望过来,皆惊睁双目,失语片刻,才急忙俯身见礼。他问:“这是谁的轿子?”

  常嬷嬷等几面面相觑,未待开言,潘莺穿着紫红镶银灰鼠毛边的斗篷走了出来,见到他也是一愣,但嘴角勾了勾,说道:“既然回来,怎不先报个讯儿?”他没答话,只问:“你要去哪里?”

  潘莺回道:“去看灯!”常燕熹思忖从这里去赏月楼何需坐轿子,欲待要问,身后传来熟悉地嗓音:“怎还在这?再晚些烟花都放完了。”

  他面色一沉,回首却见堂兄常元敬走近来,披着青色大氅,常年的养尊处优,浑身尽显优雅之态,看到是他,依旧从容淡定,甚而笑道:“怎突然就回来,早报个讯儿,也好替你接风洗尘。”

  常燕熹自幼亡了双亲,由堂兄嫂抚养长大,是而长兄如父,他是极敬重和信任的。

  遂拱手作揖道:“一路风雪难行,本不知归期,因此未曾报讯,这几日突然天气晴好,行的快了,也就不用报讯。”

  常元敬颌首,笑了笑:“你风尘仆仆地,去沐浴更衣早些歇息吧!”又朝潘莺催促:“还不走么?”

  潘莺迟疑了一下,眸光闪闪地看向常燕熹:“老爷既然回来......”

  话未说完,便被常元敬打断,他拍拍常燕熹的肩膀:“阿莺病了许久,这两日才渐愈,我恰带你嫂子和侄儿去街上看灯,也顺便让她去散散心。”

  常燕熹这才察觉潘莺面庞发白,似乎瘦了,颇娇弱的样子,心疼,便微笑:“这样也好,就有劳堂哥了。”

  “谁来伺候你.....” 潘莺待他素来清寡,话也说的含糊。

  常燕熹想摸摸她的脸,但晓得她爱干净,还是算罢,笑道:“你毋庸挂心,我去肖姨娘那里。”

  潘莺抿紧嘴唇,常嬷嬷提来红笼,映亮她的颊腮,白里透出淡淡的青色,眼神黯着,也没有再说什么,更没再看他,由丫鬟扶着上轿,放下帘子,轿夫撑起滑杆,嘎吱嘎吱地离去。

  常元敬随在后也走了。

  常燕熹远远看着那个自己的蠢相,气怒难抑,整颗心像被只大手揪住狠狠地拧捏,蓦得睁开双目,还有些昏昏沉沉,竟见肖姨娘坐在榻前撑着腮睡着,他恍惚以为还在梦里,挣扎地要起身,去追那对奸夫淫妇,却呻吟一声倒回枕上,胸前像被剜了个大窟窿,动一动就拉扯地很是疼痛。

  肖姨娘被惊醒了,抬手抚他的额面:“谢天谢地,终于不烧了,老爷要喝茶么?”

  他点点头,喝过茶水后,忽然感觉很疲累,又神志朦胧地睡着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