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世无双>第壹零捌章 常燕熹五百两买房 潘二郎拖伤体出狱

  马车停在定府大街口,常燕熹抱着巧姐儿走前,潘莺与燕十三随在后。

  燕十三看着巧姐儿搂住常大人的脖颈朝他笑,莫名不爽,低声说:“如今潘娘子要与常大人成婚配,是而你小妹便是他小姨子,哪有姐夫抱小姨子的道理!”

  潘莺被他说的微怔,抬眼看巧姐儿高兴的模样,一种难以言喻的思绪在心底酝酿,片刻后,才语气淡淡地:“知道了!”

  定府大街乃京城王孙贵胄玩月饮酒、赏花攀柳之处,引众多商贩货郎簇拥密集,其热闹之处自不可言喻。

  常燕熹驻足叩门钹,潘莺看是个三间门面楼,暗疑他引领她们到此作甚。

  门由内嘎吱打开,出来个五十年纪的男子,头戴方巾,身穿竹根青夹纱直裰,脚踩红底黑面鞋履,腮至下颌留着美髯,天生一双桃花眼,自古儿无人有他风流气。

  听他自诩苏轩,和他们作揖见礼,再笑着往槛内请。

  潘莺抿唇跟着,望见一进院是马房和佣仆房,马房边搁着大小箱笼囊箧,几个仆子正合力往马车上抬,显见是有出远门的打算。

  入了仪门,是个三进的院落,主屋东西厢房俱全,穿堂往里走,有个园子,佳木葱笼,奇花灼灼,湖石搭起嶙峋假山,碧池游动数条锦鲤,正值三四月时,草色漫遍溪桥,红尾蜻蜓薄翅软,暖风透穿竹林,早蝉脱壳钻泥出,就连月窗雪洞,水阁风亭周围罅隙皆万物生长,春光香浓,有词为证:粉墙暖阳浮云,杨柳紫燕黄莺,一痕红波凌乱。白山小亭,青草绿叶红花。

  苏轩随手摘朵油黄迎春花,簪在巧姐儿鬓上,感叹道:“这园子是由先妻亲自打理,人面已故去两年余,你看花草终究无情,年年新生依旧。”

  潘莺笑而不语,过了园子是三进院,上房东西厢房亦全。

  巧姐儿不要常燕熹抱,下地跟在燕十三身后东看看西瞧瞧,跑进跑出兴奋的很。

  苏轩站在院里等候,潘莺进了正房,黄花梨的橱柜桌案等摆设皆有,一阵风吹得绿竹帘摆动,啪啪击打着窗棂,她转身直问常燕熹:“你到底是何意?”

  常燕熹不答只道:“你觉得这宅子怎样?可相得中?”

  潘莺心思一转,已把他意明了八九不离十,搅挠着手里帕子,垂颈半晌,才说:“不喜欢!”

  他倒有些意外:“哪里不喜欢?”

  潘莺漠然回话:“加上你三个爱妾,我的弟妹,住不下!”

  “谁说她们要住这里!”常燕熹语气平静:“这三进院我们和巧姐儿住,二进院潘衍住,并设客房。”

  潘莺因他的话怔愣住,脑里乱麻一团,她委实有些搞不懂他了。

  他前世里对常元敬蒋氏这对堂哥嫂视如父母,不允有丝毫不敬。

  她也曾提过分开独住,被他一口拒绝不说,整日里只顾宿在肖姨娘处,将她疏冷作为诫训。

  想起这些,潘莺撇撇嘴角:“随你便吧!”

  两人从院子里出来,常燕熹和苏轩走到槐荫树下,把一张五百两银票递给他,苏轩接过上下细看,笑着拢进袖里,再将房契地契等文书连同两串铜匙还他,叹道:“若非要回乡,实难割舍这宅院,是个极好的住处。”

  一个佣仆匆匆过来:“老爷,箱笼囊箧皆已备妥当,可以起程了么?”

  苏轩拱手告辞,洒洒先自离去。

  迎春黄花翠蔓开得正盛,潘莺正赏着,忽就见一胖乎乎白嫩嫩小娃儿,仅着鲜红肚兜,在一棵树后一闪而过,她吃了一惊:“那是什么?”愈待上前看仔细。燕十三在旁道:“不足为其,是只成精怪的老人参。”他打量四周接着说:“怪不得他将这处宅子出卖,这里成精的物还不少,想来它们热闹,倒把人吓的半死。”

  潘莺欲待开口,常燕熹却走过来,把一串铜匙给她:“房子已买下,家私摆设皆要转卖,得来的钱你再买新的,门房及婆子丫鬟也要几个。”

  她不接,巧姐儿接过捏玩。

  她咬唇道:“我要看顾阿弟,没得空闲理这些。”

  常燕熹笑了笑:“不急,你什么时候把这里拾掇好,我们就从常府搬来住。”

  潘莺瞪圆双目,真莫小瞧他是个武将,性子糙得很,其实也很会算计人。

  翌日,她一早站在门前望眼欲穿,巧姐儿蹲她脚边,捏一条小鱼逗弄着肥猫。

  阳光刺破曙色,走来个剃头匠,手里击打铁片,一肩扛两张椅凳,一肩挑担。

  担前笼里置炭炉烧水,锔上摆个掉漆红瓷盆,后担设屉木柜,屉里梳子、抿篦、剃刀、刨花、棉巾件件摆整齐。

  他在街对面放下担子,摆好椅凳,已有个发须斑白老者走近坐下,李婆领着自个小孙子边等边晒日阳儿,后又陆续来几人。

  剃头匠不常来,来了就忙忙碌碌。

  也就这时,一辆马车停在门前,福安及两强壮仆子跳下,潘莺认得福安,忙上前问:“衍哥儿接回了么?”

  福安称是,一个仆子打帘,一个健壮仆子背起潘衍直朝房里走,至床榻前趴俯搁置,又进来个拎医箱的官儿,福安道是宫里太医,二爷请来给潘少爷诊疗,但见那太医坐榻前,指头按在左脉上听息数,再换手听了,仆子揭衣褪裤让他看伤痕,这般量过才起身到外间坐,潘莺连忙递茶倒水送纸笔,太医斟酌着写下方子,怎麽煎药,怎麽清洗伤口,怎麽包扎都细细讲一遍。一个仆子拿过方子急出门抓药。

  太医拎起药箱要走,迈出槛闻到厨房飘来浓鸡汤的味儿,皱起眉斥:“伤后不宜立刻吃喝生火之物。”

  一个仆子拎来食盒,福安朝潘莺笑道:“这里是炖好的冰糖燕窝粥,可给潘少爷食。还有一大包燕窝和冰糖搁在堂屋桌上,吃完告诉一声,我再送来。”

  语毕即送太医坐轿离去,抓药仆子很快回来,利落的搬出白皮炉子升火准备煎药。

  福安急着要走,指向煎药伙计,跟潘莺交待道:“诸事已稳当,我先行一步,若有不明处,夫人同他讲便妥。”

  拱手作揖乘马车风风火火走了。

  这就夫人了......潘莺不及风中凌乱,上楼看巧姐儿正和潘衍说话,她揭开食盒盖子,端出一碗燕窝,调羹划着热气,凑近榻沿喂潘衍,侧目打量他,在诏狱那暗无天日处到底受了罪,头发蓬乱,脸色阴白,掀起袖口或衣摆,显露伤痕累累。

  忍不得鼻子发酸:“那日我探后,可还有被他们施刑过?”

  潘衍摇头,他其实还好,能有命出来已觉万幸,这点伤痛又算什么。

  嘴里清甜,入喉柔润,他怔笑道:“让你破费,这燕窝可是价昂之物,非寻常百姓可享用。”又看向巧姐儿:“小妹体弱,给她吃罢!我这些伤无谓。”

  潘莺深以为然,她今在旁看着,全被福安事无巨细的做了,才惊觉背靠常燕熹这棵大树委实不错:“你尽管吃就是,厨房还有一大包。”

  潘衍眸光微烁,欲要开口询问,忽见个仆子捧着碗热腾腾黑糊糊的汤药过来,听他嘴里道:“夫人,汤药炖好喛!”

  他脸色愈发苍白,目露惊疑:“夫人,他怎这般称呼你?”又喝问:“你是谁府上的?”

  潘莺接过药碗,让仆子回去,再看向他,微抿起唇角:“你先把药喝了,我再详告你!”

  潘衍摇首,颇执拗:“你还是先说罢!否则我实难入咽。”

  潘莺也不勉强,把药碗顿在香几上,略思忖会儿,语气很平静:“你应知,家逢大难,仅你我在五年前侥幸逃出京城得以活命,我逃到桂陇县隐姓埋名,靠开茶馆和绣艺带你们艰难度日,原想这辈子就如此了,但你执着功名利禄,巧姐儿此病非来京不愈,是而横下心置生死度外,自来京城后,此地已物事全非,无论从前相交甚厚的、相熟的、淡如水的,皆避门不见,或你那些酒肉朋友,只会害你。我唯有在高门大户做绣娘,每日里勤做针黹赚取工钱,也仅能维持吃穿二字。此次你受科举舞弊牵连被捕入诏狱,可知于我如平地惊起一声雷,茫然不知所措。”

  “我无银子打点,无熟人通窍,连想进诏狱探望你都无门而入,反遭校尉戏弄欺凌,你瞧我纵然有些本事,其实也是这般的无用呢!”

  顿了顿:“幸得还有些姿色,能被常燕熹看上。经他打听,无非是朝堂党派倾轧,要置那周大人死地,而秦天佑有钱势作保,便拿你来当那替死鬼。”

  见潘衍沉默静听,她接着说:“我岂能眼睁睁看你冤死,此时常燕熹提出与我婚配,便可救你一命,甚金榜题名,予朝试机会,有望入选庶吉士。”

  她笑了笑:“不过是以色侍人,便能救你的命且保住功名,我岂能不答应!”

  潘衍面沉如水,嗓音略沙哑:“你实不必如此,我宁死也不要这般保全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