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世无双>第肆柒章 张大发诫惩色心 冯春娘割血救妹

  张大发无处求生,正不知如何是好,抬头望向那透黄光的窗户,顿时如得珍宝,连忙上前戳破那窗纸,果然见得:壁上挂灯,墙角堆柴,灶里添火,锅内冒烟,老妪独坐,发鬓生霜。他便大声喊叫:“救我,救我!”

  那张婆年岁渐老,耳有些背,且柴火噼噼啪啪,水声咕嘟咕嘟,纵然听见,也只自言自语:“莫不是外头打雷?”起身往房外去看,昏月一轮,星斗几颗。

  张大发见那老婆子竟往外走,急得直挠窗,不会儿她倒返回,愈发卖力叫喊,仍不得回应,婆子煮熟馄饨,慢腾腾捞起来,就听得前屋有人拍门,连忙端着碗走了。

  张大发心如死灰,缩在离棺材最远的角落蹲着,抱肘取暖,不知怎地,那两纸做的孩童忽然倾倒于地,把他唬的去了半条命,更不敢上前扶起,闭眼暗念阿弥陀佛,只期盼天色早些清亮,哪想这深秋的天,夜本就长,四壁又冷若冰窟,半夜冻醒,听得棺材那方窸窸窣窣声不断,不知是尸变,还是鼠动,想因一时色起,而遭此大罪,气悔交加大哭起来,这正是:平生一滴泪,直落到黄泉。

  好容易挨捱到早晨,那剃头匠的发妻和孩子来提棺材,婆子才把后房门打开,一众哭哭啼啼涌进房内,张大发怕被人瞧见,躲在门后,待趁其们转身不备,方一径跑出房往家去了,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且说巧姐儿回家后就一直要冯春抱,趴在她肩上沉沉欲睡,冯春摸她额头滚烫,抚过后背已经湿透,顿时大怒,朝潘衍叱问:“你带她去哪里了?让她病成这副模样!”

  潘衍也奇怪,出去看杂耍时还好端端的,怎说病就病了!但见冯春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倒像是他把巧姐儿怎么地似的,顿时冷笑一声:“不过是在街头看了一下午杂耍,你以为我能将她如何!”虽这般说,蓦得想起燕十八,难不成......

  “以后小妹你勿要多管。”冯春狠声放话,抱起巧姐儿往房里走,搁床榻上,盖好被褥,再从桌屉里掏出一包药来,撅了根参须塞进阿妹嘴里,将其余各样抓把丢进罐子里,跑去厨房熬煎,浓浓煎了一碗苦汤回房,因着烫摆在桌上放凉,又去打来温水替巧姐儿洗漱,换了衣裳。见她小脸烧红已没有神智,走到苦汤面前,伸出手腕,拿刀片用力一划,殷红鲜血哗的蜂涌而出,颗颗滴落汤中,再用绢帕把手腕包裹系紧,潘衍悄无声息站在不远处,看到此时此景,也不由愀然变色。

  冯春端起碗走到巧姐儿跟起,扶住她的肩膀慢慢喂进她的嘴里,她早已习惯,也知只有喝下汤药才能见好,虽是腥苦难当,仍乖乖的一口一口吞咽,直至吃尽,但紧阖的双目还是流下泪来。

  冯春温柔的亲吻她的眼睛,轻轻说:“睡一觉就好了!”荡下纱帐,吹熄油灯,拿着碗走出房,潘衍立在门口,她并不吃惊,晓得他都看见了。

  潘衍瞟到她手腕的帕子被血浸透,也是个狠人,割的那样深.....肃然问:“巧姐儿生得是何病?要以血伺她?”

  冯春本不愿搭理,但总算摸清他现在的性子,若不讲明,还不知要生多少事端,遂往明间走,简短道:“她这病胎里带出的。”进房里取出止血药粉,解了绢帕,直接洒在伤处,潘衍再问:“巧姐儿这病多久犯一次,每次都要掺血喂么?”

  “道不准,说犯就犯。”冯春蹙眉忍痛,绢帕不吸血,取了棉巾裹紧。

  “若不吃血,她会死么?”

  过了半晌,冯春才淡淡道:“会吧!”

  巧姐儿曾死过一次,她经人指点,在鬼门关生生把她拽了回来。

  潘衍拎过一把椅子转个方向,把袍子撩起跨坐而上,语气颇为正经:“我有事要同长姐商量。”也不待她问,继续道:“离还常燕熹银子期限将至,我白日里翻过茶馆帐薄,前景堪忧,不知长姐有何打算?”

  冯春听闻冷笑:“我能有什么打算?我的银子替你酿酒都造完了。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大不了用我和巧姐儿的命还他!”

  “长姐莫说气话!”潘衍总算有些良知:“酿酒风波确是由我生起,是我大意了。我如今倒有个对策,不知长姐可愿意听?”

  听他一口一个长姐那热乎劲儿,非奸即盗!冯春并不易唬弄,不动声色道:“哦!我洗耳恭听!”

  潘衍道:“不妨将富春茶馆转卖他人,还掉常燕熹的银子后,长姐小妹随我一道赴京,我终将登科入仕在朝堂大展鸿图,你们也随享荣华富贵,比在这里吃苦受罪的强。”

  冯春笑了笑:“这就是你的对策?堂堂前朝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我还当多足智多谋,原来也不过如此!”

  潘衍由她嘲讽,他现在脾气来得好:“难不成阿姐有甚妙法?也可说来一听!”

  冯春淡道:“妙法没有!茶馆是我和巧姐儿安身立命之处,决计不会卖的!你要上京便自去,我没盘缠给你,欠常大人的债我自会承担,大不了把命抵他便是。”

  “长姐一说就是把命给他。”潘衍皱起眉宇:“明明有活的法子!你又何必这般执拗!”

  “我宁愿把命给他,还有一线活的生机。”冯春盯着围绕油灯扑簌的蜢虫,一字一顿道:“但去京城,必死无疑!”

  潘衍眸光闪烁,能看出冯春对京城颇为畏惧,他只知冯家曾遭逢一夜灭门,唯有他们三人侥幸逃出,略思忖会儿问:“长姐可否说的再明白些,我魂魄附着此身,对那场灾祸毫不知情。”

  冯春沉默着,其实她所知的......不比潘衍好哪里去!前世里并未有冯家被灭门之说,只知死而后生的那刻,正被蒙面黑衣之人剑指喉咙,他饶她一命,且说:“此去再勿回京,否则必死无疑!”他一剑砍下随行婢女的头,再划花脸面,提着走了。

  她的衣裙皆是喷溅的鲜血,鲜腥而黏稠,带着热乎劲儿,阿弟躲在她身后,自顾瑟瑟地发抖。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