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世无双>第肆零章 试剑阿弟迫出原魂 赚银潘衍谋策酒方

  潘衍道:“渡化往生乃佛门僧徒课业,你区区一个侠客,岂担得起此等重任。”

  燕十八用棉巾搓着发梢水滴,听得这话,笑说:“妖魔精怪专做怪异、勇力、悖乱之事,其中多为生前冤怨痴恶不得而成,我等术士法力无边,捉杀自有能耐降渡,和佛门乃异曲同工,你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儒生,哪里会懂得这些!”

  潘衍也不想懂:“天色已晚,就此别过吧!”撩袍往岸上走,燕十八叫住他:“我无处安身,与冯兄相逢是缘,能否去你那处借住一宿?”

  潘衍随口拒绝:“家中狭窄简陋,还有姐妹同居,你可住客栈,若囊中不余,南有兰若寺、北有观音庙皆可囫囵应付。”语毕自顾归家,财神街的店铺均已关门,唯有张婆的纸马香烛店还燃着灯。他从巷里偏门进,冯春没上闩,一推便嘎吱开了,现正是秋意渐浓之时,老梧桐树冠稠密,挡去半庭月光,显得昏蒙迷离,另半则如银海皎洁。在庭央摆一张桌,桌上供着两尊牌位,蜡烛,一炉永寿香。

  潘衍欲绕过进房,忽有股暗风凌厉而至,他本能地倒后五六步,一缕青寒白光已直逼胸口,不及多想,迅如闪电出手,指骨挟住剑尖又屈指一弹,剑身呲啦啦发出刺耳的颤音,回波强劲,冯春只觉虎口振得发麻,一个翻腰立稳,神情愈发森严。

  “你这是做甚?”潘衍不解,而冯春并不多话,持剑欺身近前,招招直刺要害,他不敢怠慢,凝神面对,但见得:

  剑戟森森,戾气腾腾,剑戟森森,耀眼光华如雪练,戾气腾腾,低徊反仰连环踢,那一个穷追猛打,这一个以退伺机,乾坤袋遮天蔽月,掷烛星火焚烧,符咒天女洒花,掀炉灰飞烟灭,这一个当胸狠刺,那一个虎掏后心,躲过的再世为人,撞着的碧落黄泉,正是降妖女相遇心机汉,对手棋逢对手。

  总要有个高低结果,数回合后,冯春手腕发软,唇舌干燥,热汗湿透背脊,虚晃一招退到廊前,杏眼圆睁,怒喝道:“你到底是人是鬼?”

  潘衍也停步,面无表情地看她,冷冷道:“不是你的阿弟么?”

  冯春气极反笑:“我的阿弟不懂学问、不会武功、吃喝玩乐倒样样在行。你虽与他同样的皮囊,但决计不是他。”

  潘衍往踏垛上一坐,还未平喘,这副躯体太虚了,若是从前,两三招即可要人命,何须与冯春缠斗这般久。

  他打算开诚布公:“我乃司礼监掌印太监陆琛,死于天顺三年一场皇权争斗中,亡魂穿梭后世,人间已形同炼狱,此叛乱因我而起,也需我来拨乱反正,还世道清明。不知怎地上了你阿弟的身,天意如此,非我人为。”顿了顿,嗓音嘲讽:“若有得选,我直接上那小皇帝的身,何需大费这般周章!”

  冯春半信半疑,但观如今,魑魅魍魉在人间出没日渐增多,这是天下大乱之先兆。

  正可谓:天反时为灾,地反物为妖,民反德为乱,乱则妖灾生。左传

  她思忖半晌,问道:“你何时上我阿弟身的?”

  “从昏迷苏醒之刻起。”

  冯春想起那枚金丹,神情大变,倏得拔剑指他:“你可是牛腰山上的九尾狐妖?再不滚蛋,莫怪我收你肉身。”

  “你方才又是符咒又是乾坤袋,连降妖剑都使出来,我不好端端的。”潘衍摇头笑起来:“提起那红狐狸?若不是有个禅僧阻止,我早早把它皮剥了换钱。”

  “禅僧?”冯春微愕:“法名可是明月?”

  “你认得他?”潘衍反问,果然佛法一家门。

  冯春并不答,只是插剑入鞘,转身回到房中,洗漱更衣,上床去搂巧姐儿,巧姐儿睡得小脸通红,下意识地往她怀里钻,娇软的一团是暖热的,她的心也瞬间柔软起来,却是了无睡意,翻身而起点亮烛台,走到窗前拿针线笸箩,抬眼见潘衍还坐在踏垛上,仰首望月不晓在想什么,此刻冯春的思绪乱成一团麻线,想起不争气的阿弟,觉得换了倒好,否则日后不晓还怎样祸害她,但看着那熟悉的身影驻进陌生魂魄,又百般滋味难喻,这终究不是潘衍了。

  掌印大太监,那是什么鬼!

  潘衍开始思考怎么赚盘缠上京。说来十分可笑,他从前挥金如土,极尽奢侈之能事,何曾为碎银几两筹谋过,如今却不得不折腰,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他把有字迹的纸张递给冯春:“我见酒行有贩卖豆酒、细花烧酒、三白酒还有金华酒和徽州干白,每日买客熙攘,收益颇丰,我这有两条酿酒方子,酿成耗时短,却成色醇浓,香味亦足,麻烦你买材料来,再放在茶馆售卖,应能大赚一笔。”

  冯春接过展看,一道松花酒,恰牛腰山马尾松逢最后花时,得粉还算容易,细挫后用绢袋包系,搁进白酒里浸十数日即可成。

  另一道酿艺要复杂很多,需的材料更细杂,花费银子也多,若是赔了不赚,这手头可谓雪上加霜。

  潘衍看透她犹疑不定的心思,冷笑一声:“此乃宫廷玉液酒,乃我亲自创酿,市面不得见,皇帝老儿吃了赞妙,更况贫民百姓。”

  冯春听不得他那倨傲语气,咬牙道:“若是赔了,这些材料钱算你欠我的。”

  用过早饭,秋阳温照,她挎个竹篮子拉巧姐儿去粮行,照潘衍写的方子买足白面黄米绿豆酒曲之类,店里伙计应诺空闲时替她扛到茶馆,她又去花露铺子买了大袋花粉,出来见对面好些农人拿自种养的蔬果禽兽在卖,便买了三钱的羊角葱、四钱的白菜,一尾噼啪乱蹦的黄花鱼,巧姐儿一直跟着她,摸摸额头皆是汗珠,便买了两钱的柿饼给她吃。忽听马蹄哒哒声纷繁杂踏而来,抬头望远,十数将兵骑马驰骋官道,常燕熹率先在前,晴天的风如一卷热浪钻进他袖里,在后背及前胸乱窜涌动,如雄鹰展翅欲飞般,气势磅礴。

  她不及多想,听见身后有人朗朗问:“这不是春娘子么?”回头看还道是谁,竟是在扬州知府内所见的那位术士少年,名号燕十八。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