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世无双>第叁章 硬闯花满楼救弟,奸妄耍手段捞金

  有世人编出一支《挂枝儿》,道尽那京城子弟的不学无术:

  纨绔中,谁比得潘衍有作为,逗的是一品鸟,抬的是黄金轿,饮的是神仙酒,醉的是芙蓉帐。执棋子、耍博戏、踢蹴鞠、呜啦吹弹并歌舞,无所不会,无所不能,唯与进学登科沾边儿的,他是十窍通九窍,天地神鬼呀,可惜了大树底下好乘凉,就是不往正经途上走!

  潘衍是何许人,是冯春嫡亲的弟弟,她心底纵然再恨,也不能见死不救,遂把巧姐儿托给在茶馆做粗使活计的柳妈,取了一包银子兜在袖拢里,匆匆出门,昨后半夜风雨淅沥,打的满地柳絮,站在街前张望,瞧见不远有轿夫坐在凳子上晒日阳儿,便扬手招唤,忽一辆青篷马车停驻面前,一柄青阳扇儿挑开门帘子,探出一张细皮嫩肉的笑脸来:“冯掌柜,急吼吼的,这是要往哪里去?我正闲着,可要搭你一程。”还道是谁,是桂陇县大商贾张家的七少爷张少庭。

  冯春瞟见那走来的轿夫又退回去,一咬牙,跨步上了他的马车,张少庭倒是微怔,他好龙阳,县里但凡样貌清隽的能得的都得了,唯有这冯春难弄,软硬皆不吃,还给他甩脸子看,时日久长,他非但不腻,反愈难放下情怀,这时见平日退避三舍的人儿愿于其共乘,顿时喜不自胜,恰马车一颠,顺手扶他腰肢,握得满掌柔软,滋味难喻,不由身骨酥了半边,冯春心有急未曾多留意,只撇开他往边坐了,伸长颈朝车夫道:“去花满楼。”

  张少庭笑道:“花满楼有甚好,皆是胭脂俗粉,我们不妨去长春院听倌儿吃酒唱曲、闹个尽兴。”

  冯春瞪他一眼,似笑非笑:“我就要去花满楼,你把我放到门口即可。”

  一缕春风从帘缝吹进,吹得她鬓梢乌发轻动,一身樱草色直裰,张少庭看得两眼放光,只觉冯春俊美非常,后编了《桂枝儿》在长春院弹唱:

  少年郎,真个千金难换,模样怎生的妙,类汉室有董贤,似晋时有卫玠,唇齿喷香胜荀令,声若萧管赛秦青,就使为你盗了嫦娥的不死药,夺了织女的七彩锦,拐了许飞琼的双明珠,抢了琼霄仙的金蛟剪,也不及我满腔情深。

  他拍掌笑道:“为了好兄弟,哥破例一回又何妨!”冯春早知他对自己图谋不轨,但花满楼那样藏污纳垢的去处,单枪匹马前去胜算难断,有张少庭陪随,虽是与虎谋皮,但心底终安定不少。不由朝他淡淡一笑,张少庭岂会错过,涎脸迎上:“春弟,我......”

  冯春却把头扭向车窗,不搭理他了。

  马车到门口停驻间,早有护院进去通传,虔婆迎出来给张少庭他二人见礼,殷勤地问:“是什么风把两位爷吹来了?”

  “东西南北风。”张少庭扔给她一锭元宝,说道:“我要最好的酒菜、最绝色的姐儿来唱曲坐陪。”

  虔婆攥着银子应声称是,眉开眼笑把他们往门里引,冯春一直未吭声,却不落痕迹的东张西顾,但见得门内有壁,壁绕有径,径曲有桥,桥过有竹,竹尽现房,窗明几净,一轴山水挂墙,一瓶鲜花浸水,一笼彩雀吟歌,一炉沉水喷香,不似进了妓馆,倒像入了大户闺阁。

  十样茶果陆续摆桌,姐儿抱起月琴弹唱,却是一般,忽闻临房歌声传来,缱绻婉约,好不动听,张少庭再打量陪坐姿色也甚平庸,道:“你这虔婆是不知我是何许人么?”虔婆忙回话:“岂会不知!”

  见张少庭冷笑不语,她心领神会,压低嗓道:“临房坐的是京城来的官家爷,陪随的人物亦非富即贵,令尊也在其列呢。”

  张少庭耳畔如打惊雷,顿时不敢多响,冯春心中有事,索性开门见山,问那虔婆:“听闻昨有人在此玩乐未付银钿,现在何处?”

  虔婆道:“被我押在柴房里,冯掌柜认得他不成?”

  “你把他领来再说。”

  虔婆便命丫头去传话带人,不多时,一个少年被捆绑了手推推搡搡进来,不过十六七岁年纪,冯春细量他:眉心一点胭脂痣,英容俊貌是血亲。

  果没错,是她的阿弟潘衍!心底愤怒交加,走至近前低叱:“你做的好事!”一面去解绳索,潘衍看向她,面色未变,眼神陌生,只抿唇不语。

  张少庭问:“春弟,看你熟识,他是何来历?”

  冯春简短道:“是我阿弟,五年前在南京走散,一直寻亲至今。”她转而看向虔婆:“昨欠了多少酒钱,我补给你!”

  虔婆眼珠子一转,把手中帕子揉了揉,说道:“冯掌柜,你若昨日来,看在张少爷面上,我就卖个人情,可惜呀,你迟来一步,如今已不是几银几两的事。”她叫人取出一张纸:“这是你阿弟在此做倌儿的卖身契,你要带他走,就得赎身,没有百把两银子,我可舍不得放人。”

  百把两......冯春哪里有这些钱,她看着红泥手印,瞪向少年问:“可是你自愿的?”

  潘衍并不慌乱:“被他们五花大绑、掰住拇指强行摁印,实非我甘愿。”

  冯春一把将纸撕碎揉烂,塞进嘴里吞了,骂道:“你个腌臜的老虔婆,逼良为娼,算不得数。”上前拽住阿弟的胳臂,气汹汹地:“我们走。”

  张少庭觉得被忽视:“嗳,你们把我忘记!”

  众人惊呆了。

  虔婆暴跳如雷:“张少爷、冯掌柜,你们入我的门,来者都是客,我自欢迎,人前马后的奉承大爷高兴,是我的本份;但上门仗势行凶、抢夺小倌、毁掉契纸,我也不带怕的。” 一挥手, 几个护院面色不善地围拢过来。

  张少庭皱起眉问:“老虔婆,你到底要怎样?”

  虔婆亦答道:“一百两银子,我就放他随你们走,少一文,我都不答应。”

  张少庭力劝:“你也勿要得寸进尺,日后我带人多光顾你这里就是。”

  “你的相好都在长春院,当我不晓么!”虔婆死咬不肯。

  他俩你来我往说闲话,其余皆竖耳在听,冯春计上心来,朝潘衍低道:“快跑!去富春茶馆。”用力将身前护院推搡踢开,潘衍心领神会,三步并做两步朝门外冲去,冯春紧跟其后,粗重的步履繁杂追来,挟着虔婆地尖喊声,她瞟一眼阿弟渐远的身影,忽然顿住步,回首见护院已近,猛得推开了临房的扇门。

  这正是:平生莫作皱眉事,世上应无切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