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语堂, 在书中是个着墨不多的人物。他是昆仑派太虚峰弟子,天赋卓绝,修为高深。若他在其他门派, 或许会声名远扬, 但他在昆仑派, 事事都被常玉书压了一头,所以他名声不显。旁人提起他如何如何, 总会加上一句不如常玉书。
常玉书在门派小比中拿了三年的第一,封语堂便拿了三年的第二。
第二, 是个尴尬的名次。
不过, 能在五大仙门之一的昆仑派众多弟子中排名第二,其实已是十分难得了。
凌星渊与封语堂分别之后, 便回了清虚峰。
过了几天, 是领月例的日子。
凌星渊乘上云鲸,去了玉虚峰闻道阁。
路上, 他听到两个昆仑派弟子谈话。
“下一场比试有封语堂封师兄,我们去看看吧。”
“既然有封师兄,那一定不能错过了。”
门派小比,不仅是让门中弟子切磋高下, 也是让其他弟子从观看中吸取经验。毕竟, 高手斗法, 并不是轻易能见到。
凌星渊脚步一顿,随即转了方向,往太极广场去了。
他走到太极广场, 发现围在擂台周围的人,比平时多了一些。
擂台上,左边站着封语堂,右边站着一名冲虚峰弟子。
封语堂将背上的剑解了下来,剑尖朝下,扔在了地上。他那把剑极重极沉,让整个擂台都似乎震了一震。
冲虚峰弟子面对如此强敌,面上的神情依旧十分镇静。他也解下了背上的一杆□□,握在了手中,“请赐教。”
凌星渊先是看向了封语堂,他发现封语堂的剑上写着“劈山”两个字,大概就是这把剑的名字。接着,他又看向了那名冲虚峰弟子,冲虚峰弟子手中的枪不知道使用什么木头制成,黑沉沉的,愈发衬得枪尖雪亮。
封语堂沉声道:“你先。”
“得罪了。”冲虚峰弟子没有谦让,向封语堂刺出一枪。枪出如龙,隐隐有龙吟声响起。
封语堂双手握着剑柄,向冲虚峰弟子劈去。
冲虚峰弟子虽然扛住了这一剑,但是虎口崩裂,流出血来。他脚下的砖石,竟也碎裂开来。
一剑之威,竟然若此。
人群中响起惊呼,随即是一阵窃窃私语。
“没想到封师兄竟然这般厉害。”
“听说封师兄的劈山剑,重达五百斤。”
“也就是封师兄这般天生神力,才能用得起这么重的剑。”
只这一招,冲虚峰弟子便知道自己远不是面前人的对手。但他神情未变,又是连环几枪。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他手中□□不与重剑相接,只往封语堂身上的要害招呼,封语堂竟一时奈何不了他。
“有意思。”封语堂感到这名冲虚峰弟子不是庸手,却是更加兴奋了。
手中重剑虽沉,然而用在他手中,却轻得好似绣花针一般。他的剑越挥越快,直至肉眼看不清的地步,只能看到黑色的残影。
冲虚峰弟子没想到面前人的重剑,竟能比他的枪更快。他□□一横,挡住一剑。
封语堂大吼一声,一边往前走,一边推着那名冲虚峰弟子。
冲虚峰弟子在双足在地砖上留下两道痕迹,他用尽全身力气,然而还是不住后退。
终于,那名冲虚峰弟子脚一空,从擂台上落了下来。但他还是不死心,枪尖在地面一挑,又回到了擂台之上。
他虽然离开了擂台,但双足并未落地,所以并不算输。
封语堂用剑指着冲虚峰弟子,“认输吧,你不是我对手。”
“我能败,却不能输。”冲虚峰弟子随手从衣服上撕下布条,裹住受伤的手,然后紧握住□□。
封语堂大笑一声,劈山剑上剑气冲天,势如泰山压顶,对着那名冲虚峰弟子劈下。
冲虚峰弟子不闪不避,冲上前去,然而下一刻他做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动作,他将手中的枪投掷了出去。
他手无寸铁,身受重剑一击,身体倒飞,鲜血狂喷。
但是,他投掷出的那杆枪,划破了封语堂的脖颈。
封语堂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看到手上血色,大笑不止,“竟然能伤到我,你,不差。”
冲虚峰弟子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已是听不到封语堂这句话了。
几名昆仑派弟子连忙跑了过去,将他抬上担架,送去医治。
“乙组四号封语堂,胜。”
封语堂重新将剑背在身后,他下了擂台,一眼就看到了凌星渊。
凌星渊站在人群之中,仿佛鹤立鸡群一般。哪怕他身边都是昆仑派弟子,人人都出众非凡,但他在这群人之中,还是最让人瞩目。
封语堂走到凌星渊的身边,看着这个人。
许多人看向这两个人,封语堂高大健壮,凌星渊高挑秀美,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然而站在一起,又有种莫名的和谐。
封语堂问:“你看到了吗?我的剑。”
凌星渊点头道:“我看到了。”
封语堂又问:“你觉得怎么样?”
凌星渊答:“你确实有自信的资本。”
“我很期待与你的一战。”封语堂眼神灼灼。
凌星渊笑道:“我也开始期待了。”
“说实话,你不像一个剑客。”封语堂看向了凌星渊的剑。
凌星渊挑眉道:“那我像什么?”
“你像一个富家公子,被人宠爱着长大,无忧无虑,双手从来没有染过血腥。”封语堂的视线转向了凌星渊的手,纤细而洁白,虽然有一些剑茧,但丝毫不影响这双手的美观。
“在我来昆仑派之前,我确实是你想象中的这种人。”凌星渊想起了自己在玄洲的时光。
他也曾走马看花,斗鸡走狗,但那一切,已经远得像前世的事了。
封语堂继续说道:“你看上去很柔弱,似乎稍微用力就能折断,但如果真的想要折断你,就能发现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这种说法,很有意思,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凌星渊没想到自己在别人眼中,居然很“柔弱”。
封语堂把想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他对着凌星渊点了点头,然后就走了。
凌星渊看着封语堂的背影,嘀咕道:“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
凌星渊回了清虚峰,发现清虚峰上多了一些东西。
许多箱子、盒子堆在清虚峰的空地上,哪怕不打开,都能看到以及感觉到里面透出来的华光与宝气。这些箱盒里所装的,必定是难得的宝物。
逢春站在这堆宝物旁边,正在将它们一一登记在册子上。他鼻梁上沾了墨犹不自知,模样十分可爱。
凌星渊俯下身子,擦了擦逢春的鼻子,然而没有擦干净,反而让那一块墨晕开了,让逢春成了个小花猫。
逢春不知道凌星渊做了什么,天真无邪地对着他眨了眨眼睛。
凌星渊咳嗽一声,问:“这些是什么啊?”
逢春答:“今天是峰主的生辰,各峰都送来了贺礼。”
因为修真无岁月,所以修真者一般是不过生辰的,除非是百岁之期。也就是说,每过上一百年,修真者才过一次生辰。
“什么!”凌星渊睁大了眼睛。
逢春惊愕地说:“主人你不会是不知道吧?”
凌星渊还真不知道,“这也没人同我说啊。”
逢春问:“主人想好要送峰主什么东西了吗?”
凌星渊没有准备,一时也不知道送白忘寒什么好,毕竟白忘寒什么不缺。他问道:“小逢春,你觉得我送师父什么比较好?”
逢春说:“只要是主人送给峰主的东西,峰主都会喜欢的。”
他是木精,又成精不久,不懂人间情爱,但他也能隐隐感觉到,白忘寒对凌星渊的感情非常深。
凌星渊嘟囔道:“就是因为送他什么他都会喜欢,才苦恼要送他什么。”
这时,白忘寒从玲珑楼走了出来。他对凌星渊说:“怎么不进来?”
凌星渊拱手道:“祝师父生辰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我……很快活。”白忘寒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今年他的生辰,与往年不同,有凌星渊陪在他的身边。他真希望他能如凌星渊祝愿的那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凌星渊想了想,从储物戒中拿出了清霄琴。这把琴虽然只是玄级法宝,却是他第一次做师门任务所得,有着特殊的意义。而且他第一次做师门任务的时候,就是白忘寒把他从蛇妖手中救出。
后来,他还跟着白忘寒学琴,不过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在琴道上并没有什么成就。
他把清霄琴递给白忘寒,“我想把这把琴送给师父。”
白忘寒盯着清霄琴看了一会,才将琴收下,“有心了。”
他有无数把琴,有的是别人送的,有的是他自己寻来的,其中不乏名家所制,珍惜罕有。但现在,这把清霄琴成了他最爱之物。
凌星渊有些不好意思,他既记不得白忘寒的生辰,也没送什么珍贵的东西给白忘寒,然而白忘寒却好像得了什么宝物似的。他说:“今天我哪里也不去,就陪着师父。”
白忘寒又笑了,“嗯”了一声。
原来过生辰,是这般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