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你连名字也不知会一声?”和女孩一起收拾碗筷的时候,程潇潇终于按耐不住好奇心。“你家难道名字不能说?”
“就知道,你会忍不住打听我叫什么的。”女孩幸福地笑了,“我告诉你。”
“快说,别扯我衣服……”程潇潇脸红了,嘀咕着。“你明明和我一样,都是女娃娃……”
“不一样,别的女娃娃不会对你有想法。”女孩拉着程潇潇坐下,递给她一个香包。“我的名字就在里头。”
打开香包,程潇潇只找到一幅绣画:“好看,就是不知道你的姓在哪里。”
“就在那枝桃花的花心里,仔细瞧。”女孩趁机搂着程潇潇的腰,“特意用花蕊挡着,不过绣线的颜色,稍微有点差别。”
“冉?”程潇潇费了好大的功夫,总算找到了。“藏那么严?”
就像小孩子在自家仓库找零食一样,程潇潇很有成就感:“冉芳姑?”
“嗯。”
“土。”程潇潇笑了,“这名字起得不好听。”
“那你给我改一个。”
“冉芳华吧。”程潇潇也不太善于起名字,不过觉得叫芳姑,太土。既然这人喜欢花,干脆就用谐音,芳华,还算可以吧。
“那就这样吧,你喜欢就好。”冉芳华点点头,“以后就叫这个了,是你帮我改的名字。”
“芳华,你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了,你阿母不会焦急吧?”
“她本来就叫我出来,找心爱的姑娘去的。”握着程潇潇的手,冉芳华笑着。“岳母病了,我不忍心离开。等好了,我带你去我那个寨子里玩。”
“照顾到阿母病好了,我还得出去赶尸呢。”程潇潇沉声道,“我又不是你,好歹是族长的女儿,有权有势的,不需要为了生活奔波劳累。”
“家里阿哥阿姊多了,我当然不用操心。”冉芳华在程潇潇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家里总是闹着分财产,我不想回去,还不如陪你哩。”
原来,冉家的小姐,也是有苦恼的。程潇潇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冉芳华的头:“没得关系,你如果不想回去,就住我家撒。”
“就知道潇潇会心疼我。”冉芳华把程潇潇揽入怀里,“以后我就跟你和阿母过日子了。你要赶尸,可是也需要人保护,我负责保护你和阿母。”
“赶尸会有危险,芳华你……”
“我说过,要做程家的上门女婿。”冉芳华笑得开怀,“所以,保护你们,是应该做的。”
第二天一大早,庄贤就过来送药:“乖乖,女孩子竟然比大男人还直接。”
“贤哥不要胡乱脑补。”身后的江玉轩一脸无奈,“只不过一起梳洗打扮而已,她们好歹是女孩子,你小点声。”
“吕因雄一定会非常欣慰,他的女徒弟,都有媳妇了。”庄贤突然拉住江玉轩的手,“真的比咱们当初速度快。”
“羡慕?”江玉轩微笑。
敏锐地发现懂危险的存在,庄贤很有求生欲:“轩儿不要误会,我没有打算做什么的。咱们只是过来看看方阿姨,送点补品而已。”
“很好。”江玉轩很满意,“走吧,方阿姨好像就在那编竹筐。”
“方阿姨早。”庄贤拉着江玉轩走过去,接过活计。“我也编过,虽然没有阿姨手艺好。”
“城里客户订了斑竹家具,本来想叫潇潇做,可是她笨手笨脚的,一直都是芳华在忙碌。”方阿姨摇头,“可惜是女娃娃,否则,我可是稀罕地很。”
“阿姨没有必要纠结这些,只要芳华对潇潇好,就应该祝福。”庄贤自己就喜欢男人,完全可以理解冉芳华她们。“爱情这种事情,不一定非要在男女之间。”
早就知道庄贤和江玉轩的关系,并且也见识过寨子里,其他男人也有这种关系,特别是游厨师,方阿姨自己尽管很直,却也不得不接受。
“小游曾经就和一个外来的男人过日子,不过后来那个男人离开了,小游没有找别人。”方阿姨很是同情,“就算生来只能接受男人,小游也不一定非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因为他的真心,只给了那个男人,不可能有能力再爱别的男人。”庄贤熟练地编着框子,做出来的成品比较符合现代审美,和湘西苗疆的风格不一样。
“小庄道长,你手艺不错,不过客人点名要做传统的款式。”方阿姨接过来,“而且还要在上面题诗呢。”
“稍微改一改就好。”不想叫方阿姨过于劳累,庄贤又拿回筐子。“如果信任我,我来题诗,内容只管告诉我。”
“是一首关于潇湘妃子的词,苏轼写的。”方阿姨笑着,看着庄贤的巧手。“你要是喜欢姑娘就好了,我就不愁潇潇找不到一个勤俭持家,又有本事的男人了。”
“阿姨您又来了,潇潇已经找到喜欢她的人了。”庄贤撇撇嘴,已经修改完毕,正在找墨汁,准备题字。“芳华是个好姑娘,她医术高明,又温柔体贴。”
“再怎样说,芳华也是个丫头。”方阿姨苦笑,“如果是个后生就好了。我呀,想做外婆。”
“本来以为潇潇不喜欢芳华,可是现在发现,潇潇挺依赖她的。”江玉轩走过来,“方阿姨,对于一个人来说,找个体贴温柔,一心一意只爱自己,自己又喜欢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至于性别,根本不重要。
“道理我懂,可是……”方阿姨年纪轻轻就守寡,继承丈夫的遗志,把遗腹子程潇潇抚养长大。
她从一个看到老鼠都要跳起来尖叫的娇小姐,逐渐成长成为一个优秀的赶尸人,又把女儿从小培养成赶尸人,就是因为她深爱丈夫,不想叫丈夫的祖业丢了。
如果她的丈夫还活着,她只会被丈夫捧在手心里疼着、爱着,还是和没有离开庄园一样,十指不沾阳春水,偶尔绣绣花,养养波斯猫,逗趣一下女儿。
无论遇到怎样的危险,她都不用害怕,因为他的丈夫是个厉害的赶尸人,丈夫会保护好她们这对柔弱的母女,为她们遮风挡雨。
可是她的丈夫很早就殉职了,方阿姨不想叫丈夫的祖业丢了,赶鸭子上架,吃了不少苦头,总算成长起来。
她是爱自己的女儿的,可是她不希望女儿以后孤孤单单。
如果程潇潇和男人正常地结婚生子,最起码她还可以做外婆,帮女儿带孩子。就算以后程潇潇不想做赶尸人了,外孙也可以继续做这份古老而神秘的工作。
可是,和冉芳华在一起,就等于做了丁克,那么,程家赶尸人的祖业,就会失去传承。
听说冉芳华已经送给程潇潇一个香包,还送了她绣着自己名字的手绢,方阿姨非常担心。因为香包是苗疆女孩子贴身的东西,送出去,就等于求爱。
这些还不算,程潇潇还要冉芳华给自己绣条发带。发带这种东西,如果送出去,就等于是铁了心要嫁某个人。
因为古人有句话叫“玉带挽青丝,月夜留郎君”。
可是方阿姨无法阻止她们,因为情爱一事,讲究的是自由。更何况,已经接受了香包,程潇潇就没有回头路了,只能接受发带。
在湘西,交换了贴身的东西,就等于接受了老天爷的安排,反悔是要天打雷噼的。再不希望女儿和另外一个女孩子在一起,方阿姨也不得不接受这一切。
“阿姨别纠结了。”庄贤帮方阿姨到了茶,送到她手里。“潇潇不是一个随便的人,我觉得,你应该祝福她。”
“我发现她们这事的时候,已经改变不了了。”方阿姨放下茶杯,“但愿芳华那丫头,能信守承诺,保护潇潇一辈子。”
程潇潇都是方阿姨唯一的孩子,她不舍得叫女儿受半点委屈。
按照规矩,只有正常走婚的姑娘,家里才会给她单独盖竹楼。程潇潇显然和那个游厨师一样,是要和性别一样的人在一起过日子。
湘西民风开放,后生之间、姑娘之间虽然不能举办婚礼,却也可以结契。两个男人在一起过日子,叫契兄弟;两个姑娘在一起则叫金兰姐妹。
尽管没有婚礼,只是简简单单地请好友作证,祷告上天,祭拜河神,可也要对自己的誓言负责。
没有证婚人,其他仪式却不能少。
结契的人,会比一般人更加珍惜他们那种类似婚姻的关系。如果有一方背叛了,就要承受上天的惩罚。
听方阿姨说了湘西的风俗,庄贤有点期待了:“咱们东国的婚姻法,没有规定同一种性别的人的婚姻缔结形式,我希望借这里的风俗习惯,和轩儿举行一场婚礼。”
“如果道长你不怕受伤,我们这是可以帮你们举行结婚仪式的。”方阿姨看着眼前这两个后生。
一个英俊潇洒,健壮如牛;另一个冰肌玉骨,个头高挑,比女孩子还温婉秀丽。两人确实很般配。
“契兄弟的仪式,难道还会受伤?”
作者闲话: 那句诗是我编的,没有出处。
契兄弟这个在民国是真实存在的,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这种风俗,算伏笔。
百合花开,耽美撒糖,贤贤和轩轩依旧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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