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书彦闻言, 抬手就想挖出那颗心来,却发现自己的右手根本不听使唤。

  殷程竟然在夺取这具身体的使用权!

  陈书彦不得不集中精力,才勉强动了一下右手的手指。不, 一定有办法。

  陈书彦咬紧牙关,缓缓闭上双眼。为了炼出一颗心脏, 他试过不少办法, 也看过不少相关的典籍,集中精力快速回想起来。

  殷程似乎觉察到他的用意,右手剧烈颤抖着, 他想趁机抢走身体的控制权。

  电光火石间,陈书彦终于想起处理这种情形的方法。低声默念着口诀, 比起殷程, 他本就占据了优势, 如今又用对了法子,没多久,右手便渐渐消停下去。

  陈书彦却不敢掉以轻心,额头沁出薄薄一层汗水。随着主动权的夺回,大脑也逐渐变得混沌, 一些不属于陈书彦或者吴岁彬的记忆涌进了他的大脑。

  他看到了陌生的人, 陌生的宫殿, 陌生的场景和事件。直到看到袁念念,被一群歹人围在中央, 衣衫已经撕破, 洁白无暇的美人儿裸露着圆润的肩膀, 倒在黑色的泥地里无助的求救着, “吴哥哥, 吴哥哥, 快来救我!”

  可是吴岁彬却没有出现。

  陈书彦又是着急又是后悔,你为什么没有出现,你到底去了哪里!

  眼看那歹人就要得手,紧要关头,一个黑影闪了过来,一招便将所有歹人杀尽了。

  袁念念跌坐在地上,破碎的衣衫滑了下去,漂亮的脸上满是惊恐。那黑衣人跨过地上的尸山血海,黑色的靴子踏在被鲜血染红的烂泥里,溅起同样鲜红的水花。

  袁念念顾不上自己被血水染红的衣裳,眼睛睁得大大的,恐惧的盯着朝自己慢慢走来的男人。

  可男人终究还是来到了她面前,袁念念浑身颤抖起来。救我,吴哥哥救我!

  吴岁彬却仍旧没有出现。

  男人停下脚步,袁念念看到一双沾满泥土和鲜血的黑靴子。眼泪簌簌落下,与满地血水混合在一起。

  眼前却突然出现一只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

  “姑娘,不要害怕,我是来救你的。”

  袁念念顺着那只手看过去,看到了那个只一招便杀尽十多个歹徒的男人。

  她不可置信的颤抖着,却始终不敢伸出手去。

  男人没有等到回答,躬腰将她抱了起来。

  “姑娘吓坏了吧,这个地方歹徒横行,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请姑娘先随我来。”

  陈书彦猛的睁开眼睛,那是殷程的记忆!

  他成功的吸收了殷程的残魂,同时也被迫接收了殷程的记忆。

  可是他并不想知道殷程是如何同他的念念卿卿我我的,陈书彦苦笑。迫使自己不再去看殷程的记忆,陈书彦深呼吸了几番,总算慢慢平静下来。

  但是无论如何,这具身体里此后只有他一个灵魂了。

  陈书彦终于松了一口气,却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汗水湿透了身上的衣裳。

  陈书彦想下床重新换一身衣服,却发现自己虚弱的厉害,哪怕只是轻轻动一下,四肢百骸都针扎般的疼痛起来。剧痛之中陈书彦终于想起,自己被魔尊挟持了,还被魔尊废了所有修为与全身经脉。神尊为了救自己,甚至主动提出要当那魔头的人质。

  想到这儿,陈书彦再也顾不上疼,挣扎着向门口跑去,门却自己开了。常伴在神尊身边的小童走了进来,“仙人,你醒了?”小童关好门问道,“仙人的身体可还有不适?”

  “师尊呢!”陈书彦却问道。

  “师尊被魔尊带走了。”小童无意隐瞒,直接告知了他真相。

  “不行!我要去找师尊!”陈书彦一听师尊真的被那魔头带走了,不管不顾的向门边跑去。

  “仙人且慢,神尊走前给您留了一封信,不如仙人先看过信再说?”小童却没动手拦他,只是慢条斯理的从怀中拿出一封信。

  听说师尊给自己留了信,陈书彦停住脚步,一把夺过小童手中的信,闪到一旁拆开细细看起来。

  小童静静地等他看完,既不离开,也不说话。

  半晌,陈书彦看完了信。

  “仙人可还要出去?”小童问。

  “不,我不出去了,谢仙子帮忙送信。”陈书彦收起信,感激道。

  小童便点点头,“仙人无需多礼,为神尊做事是我应当的。不知仙人可否还有其他需要?”

  “这里是哪里,有换洗衣服吗?”陈书彦问。

  “这里是天界的一处空闲院子,因为无人居住,便暂且将仙人安置在了这里。衣服我稍后便送来。”

  小童说完便离开了,陈书彦忙展开信又看了一遍。信里,师尊要他慢慢修炼,断绝的经脉可以重新接回去,失去的法力也可以重新习得。但是一旦错过这次机会,再想救出袁念念就要比登天还难了。

  等他恢复完全,届时他们师徒二人里应外合,一起将袁念念救出来。这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

  看着那简短的几行字,陈书彦慢慢赚紧信纸。这次,他一定不会再错过了。

  天界南极,秦瑟也收到了一封信,是常伴在师尊身边的小童送来的。

  尽管小童没有明说,秦瑟还是一眼看出了师尊的笔迹。信里,师尊说他找到了为自己洗刷罪名的方法,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来探望他,要秦瑟安心修炼,不要担心。

  秦瑟怎么可能不担心,师尊是为了自己才如此风尘仆仆,连天界都回不得的。而且,尽管被困在南极,秦瑟仍听说过,外界已经打了起来。

  师尊会不会有危险?

  不,师尊是真神,一定不会出事的!

  可秦瑟仍旧夜不能寐,坐立难安,恨不能立刻飞出这南极,飞到师尊身边去。

  可容岩的日子其实要比他们想象的实在好上太多太多。

  到达白沙城当日,酆芜便失踪了,容岩被独自一人留在了酆芜的寝宫。但是宫里伺候的魔族并没有如容岩预想的一般对他百般刁难,反而待他十分客气,甚至大有待为上宾之势。

  容岩以为他们误解了,说明自己的来意。魔族众人却依然没有丝毫怠慢。

  容岩虽然不解却也不再纠结,尽情过了几天神仙日子后,消失的酆芜终于回来了。

  “魔尊去了哪儿,说好我来赎罪的,怎么这么多天都不见魔尊的身影?”容岩这几天被伺候的有些懒散,语气神情也慵懒起来。

  “看来真神这几日过得不错!”酆芜笑道。

  容岩恹恹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我就可以放心告知真神了。”

  “魔尊要说什么?”容岩听他语气严肃,不由得站直了身体,想惧怕老师的学生。

  “我去看望了鬼王,还见到了他的儿媳。”酆芜脸上笑意未消,语气却十分正经。

  儿媳?袁念念?

  “他们怎么样了?”容岩忙问。

  “鬼王不同意退兵。”

  “那……太子妃怎么说?”

  “她没有说话。她状态很不好,肚子也大了,根本听不得任何殷程的消息。”

  容岩想笑一下,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可是他却笑不出来。

  一个男人,大着肚子。

  他现在又有新的担忧了,如果在孩子出世时陈书彦仍旧没有恢复法力该怎么办?

  他会接受那个孩子吗?

  酆芜见他皱着眉头,神情似笑非笑。

  “真神可是有任何疑问?”酆芜问。

  “不,没有。只是我既然是来请罪的,不见一见殷程的家人也实在说不过去。不知魔尊打算让我们何时见面?”容岩忙回过神来问道。

  “刚刚你也听到了,太子妃的状态实在太差,就算你诚心是去道歉的,估计她也承受不住。不如过些时日,等胎儿稳定一些,再提见面的事。”

  稳定?容岩心下一动,“太子妃的身体怎么了?我刚好通点儿医术,魔尊倒是让我去看看。”

  “你当真?”酆芜问道,“万一出了什么差池,鬼王这次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当真!”容岩用力点了一下头。

  酆芜无奈笑了一下,“也罢,既然真神如此急切,本尊就做一回好人吧。”

  容岩看着那个笑容,一声“秦瑟”差点儿就唤出了口。

  为什么不止长相,连脾气都那么相似。

  都是那么温柔又富有耐心。

  让容岩恍然以为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

  “真神,本尊脸上可是有何物,竟叫真神看得如此出神?”酆芜突然来到距离容岩极近的地方,鼻子几乎快要碰到容岩的鼻子。

  “啊!”容岩吓得叫了出来,一不小心撞到了酆芜。

  一声闷响,容岩捂着鼻子,感觉鼻子眼睛一齐酸了起来。不好,该不会是要流鼻血吧。

  含着眼泪的看向酆芜,却发现另一位当事人居然宛如没事人一般。

  “唔唔唔唔!”你没事吧!

  容岩边哼哼唧唧询问着,边用空闲的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酆芜没有回答,反而笑了起来,“谢真神关心,没事。”说着,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条白色手帕,“流血了吗?手拿开,我看看。”

  容岩不知为何,竟然真的听了他的话乖乖拿开了手。

  酆芜抬起他的下巴,站低身子仔细看了起来。“没有流血,真神不用害怕。”说着,还用手帕擦拭了一下,白色的手帕上果然什么都没有。

  容岩这才放心了,正想点头,却发现下巴还被人掐着。

  “松手!”厉声道。

  “真神真是好冷漠,明明刚刚看我的眼神是那么温柔,我还以为真神喜欢上我了呢。”酆芜说着松开了手。

  容岩冷哼一声,“我为什么要喜欢一个无恶不作的魔头?”

  “真神说得好!”酆芜拍手大笑起来,“不知道我这魔头又究竟做了多少恶事呢?”

  “相传你以一人之力灭了一整座城池,一夜之间上万人丧命,鲜血甚至染红了整条护城河。”容岩绘声绘色的描述起从旁出听来的话本故事来。

  “你是听别人说的吧。”酆芜道。

  容岩用力点点头。

  “告诉讲故事的那人,他说的不对。我不止屠了一座城。

  我还灭了整个世界。”

  作者有话说:

  问:为什么魔族的人都对容岩很恭敬呢?

  众魔族看了一眼笑得意味深长的魔尊,纷纷表示:当然是因为我们魔族民风淳朴,热情好客啊!

  被魔族迫害过的其他种族:信了你的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