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墨白如此默然示好的举动，沈玨心知肚明，面上却无动于衷。
很快他也在没有心思去关注下方的事，因为他忽然发现，那团象征极致危险的黑雾，就那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他甚至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虽然仍在祭台之外，似乎受限于祭台自身附带的某种规则而使之无法入内，但它带来的威胁却丝毫不减。
沈玨发现其存在时，整个人都僵硬了一瞬，他默然盯著那团黑雾盯了许久，面色逐渐苍白，垂于身侧的手也轻微颤抖起来，好似此刻的他正在承受著难以想像的巨大的压力。
这也确实不错，只不过这压力非外力，而是心理上的压力。
那团黑雾中的存在就像是一柄弑血无数的凶兵利刃，盯著其看久了，便好似凝望深渊，仿佛能看到那团黑雾背后尸山血海的恐怖地狱景象。
而让人感到压力的便是那纯粹至极，也锋利至极的杀意与煞气，那绝对是手染无数性命才能形成的。
沈玨捏紧了拳头，强撑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别开了视线，实在是再继续对视下去，他都快无法呼吸了，因为太过于压抑。
如果说灵魂真有重量，那对面那片黑影，在人凝望之时，便能让人感受到其周身缠绕的几乎快浓稠沉水的冤魂怨气的重量，那能压的人喘不过气，足可见其可怕程度。
沈玨看久了也发现了一些事情，那黑雾中不论到底是什么存在，可以确定的是其不是活人。
对方或许是厉鬼，亦或是纯粹由恶念组成的集合体，但无论是哪种，沈玨都从未见过这般强大存在，以至于让他第一时间都无法确认。
并且对方竟还能凝成实体……
感觉想到了之前，从黑雾里探出的那只苍白而修长的手。
那是一只很漂亮的手，没有一丝瑕疵，犹如凝脂，节骨修长，还有那与其苍白肤色形成了鲜明对比的纯黑色指甲。
这只手可以说是既有令人一眼便印象深刻的惊豔，也绝对有令人初见便难以忘怀的惊恐。
沈玨只要冷静下来，不在把全部注意力放在那黑雾之上，因为他感觉到了隐隐的危险，直觉再发出警告，警告他不能再继续凝视深渊，否则将会被拖入无法挣脱的泥潭……
沈玨闭眼冷静了一会儿，这样很快他就失败了，因为他刚闭眼脑海中变清楚浮现了先前所见黑雾中探出那手的模样，并且更致命的是，他有了一个奇怪的联想。
而这个联想让他完全无法冷静下来。
为什么那只手的模样越看越熟悉？不，这一定是幻觉，他一定是受了那黑雾中存在的影响……
然而沈玨发现他越是想否认一件事，另一面却越在心里推测其可能性并且不断深陷。
他一定是受了迷惑！楼令渊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楼令渊也不可能有这样重的杀意……
仿佛若有所感，沈玨本能的睁眼朝那黑雾所在看去，竟发现那团黑雾攒动，果真发生了变化。
黑雾渐渐变化成人形的模样，并且不断变浅露出其中半隐半藏的一道身影来……
沈玨浑身一僵。
即便在心中告诉自己这是假像，却仍是无法控制自己移开眼。
楼令渊！
沈玨面色怔然，眼中雾气凝聚，似是几欲落泪的模样。他几乎是看著那黑雾中半隐半现的一张闭著眼睛的男人的脸。
不得不说，如果这黑雾果真能探测人心，那其现在完全便是找准了沈玨的心魔。
除了楼令渊，论谁还能这般影响沈玨？
黑雾渐渐再度凝实，其中浮现的人脸也再度被遮掩，而在这时，一只手探了出来。
正是那只先前一手便捏爆了火麒麟心脏的漂亮而残忍的手。
沈玨看著那正在朝自己招手的手，原先胸腔的激动渐渐消失，心脏跳动也渐渐冷静下来。
下一刻他却是迈步，似是要顺著那招手的手的意思向其走去。
“师兄，你怎么了？！别过去！”墨白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其中带著焦急。
沈玨却是充耳不闻，仍旧迈步走近，眼看还有几步他便要到了那祭台的边缘结界，却不料在这时，他停下了脚步。
同时眉心一闪，一道分隔号浮现，仿若一只眼睛在他额头睁开。
这是沈玨依靠那从系统中得到的半本残卷天衍术，而据此修出的天眼神通，至今早已被他练至小成境界。而无法至大成的原因，自然是这始终存在一些缺陷，并非完整的天衍术。
沈玨眉心天眼一睁，神通道韵流淌，这第三眼一开之下，也让他看清了那黑雾中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虽然早有猜测，但他还是忍不住心中一沉，果然先前所见的都只是幻化的用来迷惑人心的假像……
沈玨捏紧了拳头。
此刻在第三眼的辅助下，他能清楚的看见，那黑雾中存在的只有一只手，没错，也许准确来说是一条手，一条看著像是从人身上齐肩砍下的右手手臂。
那是不知是谁的右手。
而只是一个人的右手断臂，便这般强大，可见这人生前修为该是有何等恐怖。
但对于这一切，沈玨都不感兴趣了。他从期望到失望，虽然心中理智早就告诉了自己答案，但还是会忍不住失落。
失落过后便是愤怒，楼令渊是他的逆鳞，这该死的鬼东西竟敢触之，沈玨脑海中有一股疯狂的想法，正在被他的理智死死的打压，但这种打压却濒临著溃败，好像随时便会被他满腔的郁愤冲破。
理智告诉他出去是送死，但凡遇上楼令渊的事，他便无法再保有什么理智。
这是唯有楼令渊才能解开的心结。
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想要激怒他，其实很简单。
在千钧一发之际，是墨白重新跑上了祭台，一把拉住了沈玨。
“师兄！你在想什么？别被迷惑了，快清醒一点！”墨白摇了摇沈玨，他会被那黑雾中的东西迷惑其实是令墨白感觉有些惊讶的，因为他能够感觉出他这个师兄是个意志坚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