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
沈千祈晨时醒来时, 身侧已然空无一人。
她坐起身,挑起帐幔向外看去,一眼便发现屋内多了一个大木箱。
正在她疑惑这木箱从何而来时, 房门被推开,晏从今端着热气腾腾的早饭走了进来。
他推开桌上的杂物, 将托盘里装着的食物端出摆放好。
“醒了么?过来吃早饭吧。”
他侧对着窗户,弯起的眼睫上落了碎光, 他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足以看出他今天的心情有多好。
沈千祈歪头看他一会,从床上下来,哒哒地小跑过去,双手撑在桌沿低头一看。
小米南瓜粥、红糖馒头、海味小馄饨......
很好,都是她爱吃的。
沈千祈满意地点点头, 快速去洗漱完, 回来捧着晏从今给她盛好的小米粥小口小口地喝着。
她一边喝粥,目光时不时往大木箱那边瞥,忍了许久, 还是按捺不住好奇问出了口。
“那个木箱是什么?”
“聘礼, 给你的。”
晏从今低眉轻笑, 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温和得不像话。
“本该早些给你的,可其中还有很重要的一件没有完成。”
他说到这里, 稍微停顿了一会才继续。
“现在只有这些, 晚点再给你补齐,可以么?”
沈千祈完全不介意这些, 她放下手里的空碗, 笑着点了点头。
“当然可以, 不过我能先看看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吗?”
“既然是给你的, 那便是你的东西,无需问我的意见。”晏从今垂眸笑了一声,伸手将空碗收回托盘里。
木箱足有一臂宽,贴着妆台靠墙放着,光从外表来看其貌不扬、朴实无华。
沈千祈走过去取下虚虚挂着的锁头,稍一用力打开了它。
入目的是满满一箱的珍珠和宝石,每一颗都泛着自然闪耀的光泽,只是看着就知道价值不菲。
她突然就知道这几日从海底城送来的东西都是什么了。
鲛人很喜欢收集这种闪闪发光的东西,他们的眼光和品位都很好,随便一小块宝石或珍珠都能在岸上卖出很高的价格。
更别提这满满一箱。
沈千祈顿时觉得这个木箱的价值都在无形中翻了好几倍。
晏从今看着她停在木箱前,长睫颤了颤,斟酌一会后才开口。
“我有的东西不多,还有晚点要补给你的,这些加在一起当作聘礼给你,可以么?”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忐忑,似乎觉得自己准备的东西不够多好,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害怕被嫌弃的意思。
沈千祈:......谦虚了。
沈千祈合上木箱,转身回来,跨过横在路中间的凳子,走到晏从今面前。
“你给的这些已经很多了,当然是可以的。”
她挑起晏从今扎在右侧有些松散的小辫子,拆开替他重新编好。
“不过你这话怎么听起来好像是你把自己全部的身家都给了我?”
明亮的日光从窗外铺洒进来,穿过晏从今垂落额前的碎发,他的眼底落了晃眼的碎光。
他环住沈千祈的腰身,抬起脸看她,没有否认她的话,而是突然反问她。
“今日就要成亲了,你会后悔吗?”
“不会。”沈千祈将那束编好的小辫子捏在手心,回答得很快。
晏从今的眸光闪了闪,一双黑眸定定地望着她,双手不安地将她往怀里圈紧了些。
“若是我说成亲之后我便不会轻易放你离开,你要与我同生共死,这样也不会后悔吗?”
若是放在之前,沈千祈大概会有点犹豫,但现在的她很清楚自己的心意。
要想给一个人足够的安全感,最好的办法就是靠近他、坚定他。
沈千祈松开那束辫子,弯腰低头,双手轻轻捧着他的脸,同他额头相抵。
光亮落在他们身上,仿佛勾了一层淡淡的光晕,空气里有浮尘和热浪漂浮着,画面定格在这一瞬间。
晏从今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温软轻柔的声音响起,一字一顿,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不后悔,哪样都不会后悔。”
-
这场婚礼紧赶慢赶定在了多雨的时节,但幸好天公作美,今日依旧是个大晴天。
没有宴请宾客,也没有喜乐奏鸣,过程或许有些随意,但这对两位新人来说无关紧要,他们在意的只有结果。
吉时在下午,沈千祈换好了喜服,蒙上头纱,由许鸢一牵着踏出了房门。
配套的婚服里原是没有头纱盖头的,她现在蒙着的是从海底城送来,由最好的鲛人绣娘赶工两日,用鲛绡做成的头纱。
晏从今本想用鲛绡为她做婚服,无奈时间来不及,只好先裁一小块下来绣了盖头,剩余的布料则留给她日后做成喜欢的裙子。
绣娘的手艺很好,头纱边缘用金线绣了一圈繁复的花纹,缝上了珍珠流苏,整体薄若羽翼,既能保证她清晰视物,又很好地过滤了刺眼的光亮。
一出房门,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之后,沈千祈步子紧跟着顿了一瞬。
院子里挂满了火红的纸风车,就连回廊下也隔几步挂了一个,微风吹过,哗啦啦的响。
“这些都是晏从今一个人折的。”许鸢一附在她耳边小声说,“我和你师兄只负责帮他裁纸。”
原来他们三人这几日在忙的是这个。
沈千祈了然,继续跟着许鸢一走到了早早等在院中的晏从今身旁。
两人面对面,各执红绸花绳的一端,沈千祈悄声问他。
“折这些风车做什么?”
“为你祈福。”
晏从今透过头纱看着她,笑容比以往都要柔和。
“我不信这些,但我希望你能幸福平安。”
纸风车不止有祈愿的作用,在泉先城一带,更多的是用作祈求家人平安顺利,生活美满,幸福永远。
头纱下的沈千祈笑弯了眼。
夏天是如此明媚又美好,蓝的天,白的云,绿的树,还有红衣如火的他们。
这样浓烈鲜明的色彩穿在他们身上,叫日光一照,炽热得仿佛永不分离的誓言。
尽管来参加这场婚礼的人很少,但有了满院哗啦响动的风车,一点也不显得冷清。
被邀请来证婚的许鸢一和林月池站在一旁,一本正经地讲宣着誓词。
两人在蝉鸣和立誓声中面对面对拜三叩首。
不拜天地,不拜高堂,因为在这个世界里,他们只有彼此。
-
烛光盈满室内。
沈千祈坐在床边,裙摆像花瓣一样铺开,暖色的光照在其上,金线绣的凤尾合欢熠熠生辉。
她掀开头纱,目光担忧地看向桌边撑着脑袋努力保持清醒的晏从今。
“......你还好吗?”
白天晏从今状态都还好好的,谁知一到了夜里该洞房的时候,他却忽然脑袋昏沉,面颊微红,像喝醉了酒一般。
可问题是,知道他的酒量一口倒,沈千祈压根就没准备酒,连合卺酒这一步都跳过了。
晏从今晃了晃脑袋,撑着桌沿站起身,面向沈千祈。
“我没事。”
吐字清晰,语调正常,确实不像是有什么事。
他缓慢地走到床边,在沈千祈面前单膝跪下。
“还差了婚聘书没有给你。
我想了许久,婚书的作用是为了证明我们缔结了这份契约,但那只不过是一张纸而已,我会给你更有意义的。”
烛火忽明忽暗地映照在他的侧脸,他垂首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划破了自己的掌心。
随着他的动作,除了淡淡的血腥气,空气中还多了一股甜甜的花香。
很熟悉的味道,似乎在什么时候闻过。
沈千祈闻着花香,低头看着晏从今面上不正常的潮红,脑袋“轰”的一声,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等等,他这个状态该不会是......
算算日子,距离上一次已经过去了差不多有一个月,好像是该来第二次了。
晏从今弯着眼眸,将带血的掌心递到沈千祈唇边,温声诱哄她。
“喝下去。”
......
虽然知道他不会害自己,但喝血这种事情对沈千祈来说还是有点难度。
迟疑一会,她只伸出舌头舔了一小口。
但这些就足够了。
晏从今心满意足地收回手掌,又将那把匕首递给她。
“给我一点你的血,可以么?”
沈千祈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她相信他。
她怕疼,拿着匕首比划半天,最终还是没能像他一样划破掌心,只在指腹上划了一道小口。
温热的血珠霎时冒出,晏从今握着她的手腕,含住她的手指,舌尖扫过指腹,卷走了那一粒血珠。
过电般的酥麻感从指尖一路传递到身上,沈千祈的身体抖了抖,热气从脸颊蔓延到耳尖。
晏从今咽下她的血,没有半分嫌恶,如同饮下甘露般幸福而满足。
他呼出一口热气,带着一声很轻的喘息,抬起脸看着沈千祈,目光虔诚而痴迷,就像在注视着他心爱的神明。
“我对你起誓。
我将舍弃我的一切,成为你的一部分。
我把我的所有都献给你,包括我的灵魂。
从今往后,我与你一莲托生,我们同甘共生,若有苦厄,则加诸我身。
我会永远忠诚于你。
今日誓约已成,日后若有违反,三生七世,永坠无间,身死道消,万劫不复。”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沈千祈腰间的银铃闪过一道亮光,无风自动,轻轻摇晃了起来。
铃音清脆间,晏从今垂首看着缠上傀儡线的双手弯了弯眼眸。
他再次抬头,笑着将这些傀儡线全都交到了沈千祈手中。
“完成了,这世间最完美的一具人偶,现在属于你了。”
烛火哔啵一声,惊醒了入神的沈千祈,她手里握着这些傀儡线,好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她看得分明,这些傀儡线的另一端连着晏从今的身体,嵌入了他的皮肉里。
沈千祈突然想起了白日里晏从今说晚些再补给她的聘礼。
虽然有点难以置信,但这确实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沉默了好一会,沈千祈才慢慢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她心有所感,握着晏从今的手臂,颤抖着手将他的袖子向上一推,果然看见了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
“...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爱你。”
晏从今几乎没有思考就说出了这个回答。
他重新将那些傀儡线交到沈千祈手里,隐去了形态,只在她的右手腕处留下了一个很小的白山茶印记。
有了这个印记,她可以随时唤出那些能控制他的傀儡线,而即便不用线,他也能为她所用。
“我爱你,我想我们能永远在一起,但我总害怕你会离开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思来想去,也只有这样了。”
晏从今的声音仿佛从水底打捞出来的月亮,光亮一点点向四周延伸,轻而朦胧,像是茫然无措,又像是无助的祈求。
“我愿意将我的全部都献给你,我想,只要你能感受到我有多爱你,我们就不会有分开的那一天。”
他表达爱意的方式就是如此直白又狂热。
他这般病态的行为在沈千祈看来却不觉得半点害怕,面对着他时,心里只有疼惜和酸涩无奈。
-
或许是发热期的原因,今晚的晏从今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主动。
他从她的锁骨一路吻到下颌,最后在她唇边印下一个湿漉漉的吻。
两人的衣摆交缠在一起,晏从今埋在她的颈窝处,脆弱敏感的耳鳍也露了出来。
他面上潮红,鼻尖贴着她颈侧蹭了蹭,轻轻喘息着哑声问。
“可以吗?”
沈千祈被他亲得迷迷糊糊的,怎么也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居然还要来询问她的意见。
她脸颊一红,说不清是羞赧还是不自在地撇开了脸,声音微若蚊呐。
“......可以。”
得到她的允许,晏从今才敢有了其他的动作。
他弯唇笑了一声,凑过去同她蹭了蹭鼻尖。
婚服看着很繁琐,但实际穿脱起来却很方便,不一会儿便勾勾缠缠地堆叠在床边。
沈千祈被晏从今轻柔地吻着,头一回直观地体会到了傀儡师的手指到底有多灵活。
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他的温度、他在跳动。
热度在帐中不断攀升。
花香弥散间,晏从今俯下身拥住她,温热的气息打在她颈侧,柔软的发丝如海藻般铺开,他伸手拨到一旁。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从此刻开始建立起了连接。
仿佛通过身体上的契合,达到了灵魂深处的共鸣。
这正是晏从今想要的,能和她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方式。
黏腻潮湿的水环绕着他,他如陷入苦海中的溺水者,浮浮沉沉间,终于等到了来渡他的舟船。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雨,窗台的茉莉承接着雨露的恩泽,被斜斜飘进来的雨丝打得花枝颤动。
晏从今沉溺在这种奇异又陌生的欢愉里,快感犹如炸火花一般沿着尾椎骨向上攀升。
在这强烈的生理冲击下,他双眼迷蒙,耳鳍无意识地扇动了一下,无端显出了几分脆弱感。
清润的眸中升腾起水汽,他满含情意地注视着沈千祈,眼眶很快湿润起来,从眼角很轻地落下了一滴泪。
沈千祈一愣,连忙抬手替他擦掉了水痕。
“你怎么还哭了......”
明明受苦受累的人是她才对,他哭什么?
晏从今蝶翼般的睫羽颤了颤,其上还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要掉不掉。
他嫣红的唇瓣张合,声音带着不太明显的哭腔。
“再来一次,可以么?”
这已经是他今日问的第四个“可以么”了,沈千祈刚要回答他,忽然一阵天旋地转,他托着她的腰,将两人调换了一个位置。
沈千祈被迫跨坐在他身上,视线倒转间,注意到他的小腹上纹了一个左右对称的花纹。
纹样能很清晰地看出是植物的枝茎,有点像是忍冬纹,但它出现在小腹上,却莫名多了一点涩气......
“这是什么?”
“能证明我属于你的印记。”
晏从今弯了弯唇角,将放在枕边的那对银铃塞到她手里,带着她用灵力催动银铃,轻轻晃了晃。
清脆的铃音响了几声,花纹跟着亮起了很淡的柔光。
晏从今目光痴迷地看向沈千祈,眸中情潮翻涌,扶着她的腰将她往后推了推。
沈千祈:!!!
原来这个铃铛的作用是这个吗!
沈千祈看着被情.欲支配的晏从今,又试着晃了下手里的铃铛。
铃声一响,晏从今的耳鳍不受控制地轻微扇动了一下,漆黑润泽的眸中水光潋滟,满满都倒映着她。
被泪水打湿的眼睫颤动着,他茫然又无助地看着她,眼里只有爱意和信任。
明明看起来是纯真又懵懂的样子,偏偏脸上泛着可疑的潮红,透露着莫名的引诱。
对着这样的他,并不会令人生出所谓的保护欲,反而想要看他情到浓时抑制不住落泪的模样。
正在沈千祈遐想联翩时,他又忽然出声。
“再来一次。”他说,“**。”
沈千祈:......!!!
救命,这样的晏从今她太可以了!
......
银铃声响,垂下的床幔挡住了两人交叠的身影。
栀子和橙花的气味交织在一起,花香浓烈到给人一种仿佛置身于春日里的错觉。
以格窗为界,框住了满屋春意蔓延。
窗边的茉莉迎着细雨开放,枝叶上的雨珠折射着淡淡的月光。
帐中情浓时,花月也正春风。
作者有话说:
**是加密通话 其实就是那两个字,那到底是那两个字呢,说来也去也就只有那两个字。
如果代入abo,小晏就是长得很像诱o的强a
感谢在2023-05-26 14:13:06~2023-05-28 05:03: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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