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书房后，慕老爷子就坐在了书桌后，怔怔看着桌子上的照片。
这段时间以来，他坐在这里的时间越来越多了，那上面的儿子还是那么年轻……
一直以来，儿子在他的记忆里都是清晰的，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近来却越来越模糊。
他想着是不是因为自己老了，于是常常来这里，看着儿子的照片，这才能使他心里的恐慌减轻一点。
现在，他看着站在面前的孙子，也是第一次带着一种完全怀念的目光看着他的孙子，他的儿子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骨血。
“你还记得你爸爸的样子吗？”
慕谨言愣了下，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半晌，他点点头，“从没忘记过。”
慕老爷子低低笑了一下，笑容带着说不出的寂寥。
“能跟我说说你爸爸吗？”
慕谨言深深看了他一眼，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他总是很开心，不过偶尔也会一个人去阳台上吸烟，每次去幼儿园接我会带我吃一些零食，我吃不下晚饭，妈妈就会骂我们。”
“他有时候会跟妈妈解释小孩子应该多尝试，有时候会说是我自己想吃，然后妈妈就更凶了。”
听到这里，慕老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慕谨言说了很多很多，他从没对人说过这些，直到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这些东西一直在他脑海里，从没有褪色过。
说到后来的时候，他看着慕老爷子眼里的泪光，最后说了一句——
“其实，爸爸跟我说过我爷爷，他说等我长大一点，就会带我回来见爷爷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转身走了出去。
在关上门之前，他听到房间里传来隐约的哭声。
慕老爷子过了很久才平静下来，过去的一幕幕在他脑海中闪过。
他一直在后悔，如果当初支持儿子的选择，会不会他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他后悔把自己的亲生儿子推离了自己的身边，让他一个人在外面漂泊了那么多年。
他更加后悔的是就连儿子死之前，他都没有去见儿子一面。
他有太多太多后悔的事情了。
那天晚上他知道儿子已经不在了时，那一瞬间的心痛和茫然，到现在他都有没有忘记。
有的时候他会在想，如果时光可以重来的话，他一定要好好地抱着他的儿子，支持他的选择，就算要用整个慕氏来换他也愿意，只要他的儿子能够活的开心。
儿子死后，他也没有好好的照顾孙子，没有让慕谨言拥有一个好的童年。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错。
晚上回去的时候，沈南汐看着一直沉默的慕谨言，握住他的手，温声道：“以后我们常常回来好不好？”
慕谨言点了点头。
看他点头，沈南汐也高兴起来，“你现在不怪他了吗？”
“不，我从没怪过他。”慕谨言低声道。
他自然知道这个老人其实在暗中一直保护自己，要不然的话凭着他也不能平平安安的长这么大，当年那个弱小的孩子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
只是或许是两个人性格太过相似，所以有的时候嘴上一句软话，谁也不肯先说。
沈南汐心里有些唏嘘，不过还好，一切还来得及。
正这么想着，却听慕谨言突然道：“你觉得我们的婚礼什么时候办比较合适？”
沈南汐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话题。
“怎么……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虽然之前可可、璟煜和今天的慕老爷子都提起过婚礼的问题，但是她还是只当这些人说说的。
总感觉这个事情离她还很远。
慕谨言幽幽看了她一眼，“我们本来就是未婚夫妻了，结婚有什么好诧异的，而且昨天跟伯父聊天，他也说希望我们早点结婚呢！”
“我不是抗拒啦，只是感觉有些太快了。”沈南汐解释，“而且总感觉结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你什么都不需要准备，只要做一个漂亮的新娘子就行了，其他的一切都我来准备就可以了。”
“你说的是这么简单啊，但是我听别人讲过结婚有好多事情，好烦的，什么要试很多的衣服呀，要要看很多的流程呀，宾客之类的呀，我感觉只要一想到就头大。”
尤其是慕谨言还是慕氏家族的掌权人，那就更加麻烦了。
“放心，这些都交给我，就算我不行，还有璟煜在呢你忘了，他一直就很想出力呢。”
“你说到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不知道他跟可可怎么样了，我觉得可可这两天可能就会给他一个答案。”
“这还没有发生呢，你怎么就往不好的方面想了？我倒是觉得结果应该是好的。”
“我也希望结果是好的呀。”沈南汐犹豫着开口，“但是可可的性格，确实会顾虑的多一点。”
“我倒是跟你相反，我觉得应该一定会是一个好的结果。”慕谨言倒是很乐观。
沈南汐笑了出来，她倒是不知道，慕谨言怎么比她还有自信。
“我也希望他们能有个好结果，不过对我来说，可可能放下过去，走出过去的一些事才是最重要的。”
可可过去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导致她对待一切都失去了从内心里发出的热情。
她对一切都很冷漠，可是在表现的时候，她反而会用笑容来掩饰这一切。
这一点会让她对自己失去信心，同时也会让她对跟别人之间的相处失去信心。
她害怕自己会受到伤害，同时也害怕自己给不了别人想要的而让别人对自己失望。
尤其是当这个人还是她好不容易动心的人时，这种害怕会成倍加大，让她本就封闭的心更加退宿。
如果是平时的她，可能早就给凌璟煜回复了。
纠结了这么多天，只能说她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了。
虽然慕谨言说得对，纠结从某方面来说的确是好事，可是时间越长，只能说明她想的越透彻清楚，她那好不容易纠结的心也会冷却下去。
这一点恐怕凌璟煜也意识到了，所以才会越来越焦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