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问题是,为什么滴血验骨的结果却证明,那孩子是他亲生的呢?
关于这件事,张谅当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若是如此的话,那今儿个他辨认的这两具尸体,到底是不是他的娘子与儿子?
张谅回舒竹园的这一路上,脑子里都已经被“是和不是”这两个问题,塞的密不透风了!
不过,想来想去,张谅终于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这对母子,是不是他的妻小,只要问一下萧余安,不就水落石出了吗?
如果是,那没有任何意外,一定是萧余安为了灭口自保,而杀了他的妻小。
至于滴血验骨什么的,他压根儿就都不懂,准不准的,谁又能保证呢?
所以,现下的当务之急,还是要与萧余安见上一面才行!
事实上,最令张谅心惊胆战、惴惴不安的,不是那两具尸身是谁?
而是……萧余安的手段。
先是张妙珍,身遭惨祸,生不如死。
他的妻小,更是死状惨不忍睹!
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都出自萧余安之手!
事到如今,回头再看,清楚萧余安所有所作所为的,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那是不是可以说,萧余安最后一个要灭口的对象,就是他?
想到这里,张谅的心里面,猛的刺痛了一下!
那是剧烈惊惧下,所产生的反应。
不行,他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可是,现如今,他的老底已经被林幼仪拆穿,那还有谁,能够保住他的小命?
张谅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思量,结果,却还是一无所获。
事实上,张谅不是没有活路的!
只不过……贪心之人,总还是想要的更多!
但平心而论,张谅虽然被萧余安压制的死死的,但却并不是完全没有脑子,只想着贪图荣华。
人在保命的时候,通常都会发掘出无限的潜力!
所以,张谅在回到舒竹园之前,先去买了两瓶好酒。
紧接着,回到舒竹园之后,他又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
谁都不知道,张谅在屋子里鼓捣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丰溪几次三番的想要进去试探,却都被张谅给撵了出来。
直到入夜,张谅眼看着丰溪彻底睡熟了,这才蹑手蹑脚的提上酒,转身去了后院。
张良敲开了钟耿的房门,彼时,钟耿已经睡得迷迷糊糊,昏天暗地。
说道钟耿这个人,那真真是人如其名,中正耿直。
整个舒竹园中,几乎所有的举子、儒生都瞧不上张谅。
可唯有钟耿,对张谅的态度始终如一。
虽然,钟耿与张谅也不慎亲厚熟络,但是,他也从来没有像别人一样,鄙视轻慢过张谅。
更准确来说,张谅是因为家世清贫,又毫无真才实学才不受人待见的。
而钟耿,则是因为性格太过耿直,丝毫不知变通,才不受人待见的。
他们两个人,都算是这舒竹园中的异类。
唯一不同的是,张良的本心,还是很想攀附那些家世都还不错的学子。
但他不敢,萧余安也不让他与其他人过从甚密。
而钟耿则是出于自身的原因,不愿意与其他人过多的接触。
是以,这深更半夜的,钟耿忽然看到张谅醉醺醺的提着酒壶出现在他门口时,还是很意外的。
他一面打折哈欠揉着眼睛,一面用身子堵在门口,完全没有想要让张谅进屋的意思。
“张兄,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钟兄……我……我走投无路了,只能来求你!”
“走投无路?这夜半更深的,张兄怕是喝多了。如若不然,你还是先回去睡一觉,醒醒酒。有什么话,咱们明日天亮了以后再说。”
钟耿撵人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
可是,张谅却忽然伸出了手,一把抓住了钟耿的手臂。
紧接着,他借着“酒劲儿”,推推搡搡的便将钟耿推进了屋子。
进到屋子里之后,张谅二话不说,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
钟耿被吓了一跳,困劲儿倏然一扫而空,紧着向后退了两步。
下一瞬,钟耿又快步上前,俯身想要将张谅扶起来。
“张兄,你这是做什么?你快起来,起来再说!”
“钟兄,现如今,我这条性命,完全交在了你的手里面!你若不肯救我,我怕是死也不能瞑目!”
“你要说什么,起来再说!”
钟耿好不容易,才将张谅给扶了起来。
旋即,钟耿又转身快步走到门口,探头四下张望了一眼后,快速将门关上。
“来张兄,你先坐下来,有什么话,你与我慢慢说。”
张谅的演技着实不错,他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开始跟钟耿忆苦思甜。
尤其是说到从前之事的时候,张谅的悲愤,倒也不全都是演出来的。
在张谅的口中,他年少之时便父母双亡,为了给重病的母亲治病寻医,更是吃遍了所有的苦头。
好不容易娶妻生子,儿子又因为胎里不足,而患上了胸痹之症。
这一回,他无意之间看破了一个阴谋,可那人却抓了他的妻子与孩子,要挟他不许说出半个字来。
否则,定要他一家死无葬身之地!
为了不将事情闹大,那人答应,只要张谅守口如瓶,便放过他与他的妻小,送他们一家三口远离神都。
可是,张谅越想就越觉得,如此昧着良心装作视而不见,实在是对不起他知道的真相!
但他可以不顾他自己的性命安危,直面死亡,揭露真相。
却不能不顾妻小的安危,殊死一搏。
“钟兄,我思来想去,只有你能帮得了我,救得了我!愚弟求你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行行好,救我一家三口于水火吧!”
钟耿心思单纯耿直,且张谅演技精湛。
适才,张谅那番抚今追昔,痛忆往昔,当真是让钟耿打从心底里有些动容。
他家境尚可,父母恩爱,兄弟姊妹也都对他很好。
所以,钟耿并没有吃过什么苦,也不知道,原来,活的不容易的人,竟然可以如此悲惨?
“张兄,我不过是一个一文不名的举子,除了会读几首酸诗以外,也不会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