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俊有些急了:“要不我掉头去医院吧,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医院?算了,不去了。”

  他在医院待的时间够长了, 而且在下水之前, 他就做好了会生病的准备。

  他二十七了,年纪算不上大,可也算不上年轻, 加上常年的熬夜, 抵抗力早已大不如前,这种天气折腾了这么一圈,会生病是意料之内的事情,回家吃点感冒退烧药就行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把我送到怡和园, 然后帮我和韩导请两天假吧。”

  “但是你这样我不放心。”韩骐还在开车, 但是通过倒车镜可以看到后座上的人烧得脸色通红, 看起来精神也不是很好。

  林清乐扯了扯唇:“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又不是小孩子。”

  余俊担忧的看着他,心里头有种莫名的冲动在激励着他,可在他想着自作主张把他送到医院的时候, 脑子里猛地想起那天晚上的男人。

  男人的目光算不上阴冷, 可绝对算不上和善, 并且在事后他查过谢裴的身份,谢家的二公子。

  这个人,也不是自己能招惹得起的。

  余俊把车停在路边,内心的挣扎使得他脑子乱哄哄的, 他现在脑子里有两道声音, 一道让他大胆一点, 好不容易碰到有冲动的人, 当然要主动出击;可另外一道声音让他看清现实,让自己认清自己来他身边当助理的主要目的。

  而现在,不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么?

  谢家二公子……这个人情,他应该不至于赖账吧。

  余俊回头深深的望了眼处于难受中的林清乐,打开自己的安全带,下车在路边打了通电话。

  电话的内容很简短,可很直接。

  不到两分钟,他就又回到车里了。

  “怎么了?”林清乐半阖眼,沙哑着声音问道。

  余俊低头道:“乐哥,对不起,待会会有人送你去医院。”

  林清乐不解的睁开眼:“谁?”

  “谢裴。”

  林清乐:……

  林清乐不知道他们两人怎么勾搭上的,但是他现在脑袋很疼,像是有个电钻在脑子里嗡嗡嗡的钻,身体也使不上力气,但是意识却莫名的清晰。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自己没什么反抗的余地。

  再说了,谢裴也不至于害自己,等待会再慢慢盘问就是。

  于是他便闭上眼,等了许久,才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再抬眼时,驾驶座上已经换了人。

  谢裴是着急赶过来的,他的头发还保持着亮丽精致的发型,身上的品牌西装也没来得及换掉,从他身上掉落的亮片可以看出来,他应该是参加了某个活动。

  “感觉怎么样?”谢裴注意到林清乐正在看他,低声问道。

  林清乐扯了扯唇:“暂时死不了。”

  “呵,”谢裴看了他一眼,开玩笑道,“我看也是。”

  “谢裴。”林清乐的脑袋仰着靠在后座上,眼皮垂着,慵懒的看着谢裴露出的半个脑袋。

  谢裴对这辆保姆车操控很是熟悉,闻言一边开车,一边问道:“怎么了?”

  林清乐思考了一会儿,没想出个所以然,便缓缓的问出了口:“你是什么时候把余俊收买了,让他给你干活的?”

  “收买?”谢裴对这个词嗤之以鼻,“我还不至于收买那种小学生。”

  “那他怎么会给你通风报信呢?”

  谢裴挑眉,风评云淡的说:“因为想巴结我的人可以从这里排到法国,懂?”

  林清乐:……

  一时竟无法反驳。

  谢裴的身份是众所皆知的,即便他身处娱乐圈,也没多少营销号特地吹捧他的身世,可只要网上稍微一查就能知道了,所以也不是什么很值得意外的事情。

  不过同为底层人员,林清乐也能理解余俊的做法,一个刚走出社会的小青年想要一个机会,自然是要抱住粗大腿。

  谢裴把他送到了海市的一所高端的私人医院,林清乐想下车自己走,谢裴已经迈着长腿,从车前绕到他跟前,二话不说的把他抱起来。

  他本就发着烧,这么亲密的接触更让他身上的体温嗖嗖嗖的往上涨,脸红得不像样:“谢裴,你tm干什么,我自己能走。”

  “小乐。”谢裴哑声,“你乖一些,我不对你做什么。”

  “但是……这是医院。”林清乐下意识的抱紧了他,四周投来了好奇探索的目光,他羞得直接将头埋在了谢裴结实的胸膛里。

  脑子热,耳朵热,浑身都热。

  谢裴倒是鲜少见到这么软乎乎的林清乐,他稳稳当当的抱着他,却故意走得很慢:“怕什么,这里的保密措施相当完善,不信你抬头看看。”

  “看个鬼。”

  他信这狗币才怪,刚刚明明看到好多人朝他们这边看来了。

  “真的。”谢裴像是哄小孩子似的,“没人看我们。”

  “我不信。”林清乐闷闷的说。

  谢裴低低的笑出了声:“我用我的人格担保,真的。”

  连人格都说得出口,林清乐犹豫了。

  他抬着眼,看着某人清晰的下颚线,又慢慢的抬起脑袋,看向周围。

  只是……他忘了,谢裴这狗币的人格,根本也不值钱!

  操。

  林清乐在心里把谢裴骂了整整不下十遍,等检查完,拿了药,被抱着放在了副驾驶座的时候,谢裴还在那笑得格外高兴。

  “妈的,怎么不笑死你。”林清乐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谢裴嘴角的弧度就没垂下来过:“这不是看你没什么精神,逗逗你么。”

  “呵,现在是够精神了。”

  彻底睡不着了。

  不过话是这样说,可在回去的路上,在车子晃晃悠悠的行驶中,他还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谢裴将保姆车停在了家里的院子里,身旁的人还没有要清醒的迹象。

  谢裴坐在驾驶座上,也不动,侧过脸,目光深邃的望着林清乐歪着脑袋沉睡的侧脸,他闭着眼,睫毛又黑又翘,衬得那张清隽的面容格外的白皙。

  静谧的空间里,两人的呼吸都很轻盈,但是不同的是,林清乐的呼吸既平稳又很有规律,而谢裴的心跳逐渐加快,手掌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层薄汗,或许是太久没有这样跟他这么安静的待在一处,他所有藏匿起来的小心思都逐渐暴露出来了。

  谢裴的眼眸深邃而温和,是从未有过的深情和放肆,他不忍打扰现在的安静,如果可以,他反而希望时间能走得慢一点。

  不过他的理智还在,林清乐还发着烧,在这种封闭的空间待太久对病情并没什么好处,而且还要吃药。

  十分钟后,谢裴下车,绕到林清乐那边将他横抱起来,在抱起来的时候林清乐就已经意识清醒了,奈何浑身没什么力气,加上他知道已经到家了,没什么外人,索性也就没挣扎,乖乖的待在谢裴怀里。

  谢裴将他放到大床上,给他拉了被子盖在林清乐的大腿上。

  林清乐刚打算躺下,却被谢裴制止道:“先吃药。”

  林清乐哀怨的看了谢裴一眼,软绵绵的哦了一声。

  谢裴倒了水,把药递给林清乐:“先吃红色的,那颗比较苦。”

  林清乐无语,连怎么吃都管得这么宽。

  心里这样想,但是林清乐心里却莫名的多了一丝甜,听话的拿起红色的药丸,刚放在嘴里,眉头就皱起来,用最快的速度含水吞下,然后又连喝了大半杯水,苦味才压了下去。

  剩余的药丸味道就还好,他一把丢到嘴里。

  有了缓冲,红色药丸的苦味已经剩不到多少了,林清乐把水杯塞回给谢裴:“可以了吗,我先睡了。”

  “等下。”谢裴轻声道,“把这个含着。”

  林清乐看着谢裴手上的东西一脸疑惑,那是一片薄薄的,半透明的长方条的东西,有手指长。

  “这是什么?”

  “薄荷糖。”

  “这是糖?”林清乐没见过这么薄的糖,好奇的拿起来放到嘴里,谁知才刚放进去,糖瞬间就化开了,但是薄荷的清凉却留在唇齿间。

  谢裴扬起唇,扶着林清乐躺下,他跟着弯腰,手摸着林清乐的额头,目光与他对视:“好好休息吧,等你醒了,给你熬粥吃。”

  他的嗓音低沉又蛊惑,莫名的有种安抚人心的魅力,或许是太过温和了,让林清乐恍惚间有种时空错乱的错觉。

  因为以前自己生病的时候,他也会这样哄着自己。

  ——

  林清乐足足烧了三天,三天后烧才退了,烧退了之后,精神也都好了不少。

  客厅里空调温度适宜,谢裴穿着纯棉的家居服,坐在沙发上喝着热腾腾的茶,刚泡好的茶还冒着热气,骨节分明的手捏着茶杯,每一个动作都显得他格外矜贵优雅。

  听到动作,谢裴抬头朝着楼梯的方向看来:“醒啦。”

  “嗯。”林清乐缩着脖子,虽然开了空调,但他还是有些惧冷。

  谢裴起身,拿着一旁放着的外套走到林清乐面前,亲手套在林清乐身上:“多穿点,再感冒可就没这么容易好了。”

  这几天谢裴一直在家里照顾林清乐,虽然嘴巴有时候毒了些,可每件事情都是亲力亲为,仔细贴心,让林清乐根本无处挑剔,而且有时候人最脆弱的时候,都会以来给予自己最关心的人最大的信任感,他现在就是如此。

  林清乐轻哼了声,想着不跟他计较,一手扯住外套:“外面好像下雪了。”

  “嗯,迟了一天。”谢裴望着窗外大雪飘落,将叶子里染上了一层雪白,但是这层雪白却是在为这个冬天添了几分特殊性,因为这是只有在冬天才能看得到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