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萱的笑容勉强，方才张太医话里透露的信息，分明是受五皇子之命，必须让她的右臂不留疤痕。
她这才明白，五皇子是把穆歆的话当真了，生怕要负责。
“娘，我突然有些困，想歇息下。”穆萱心如死灰，无法呼应苏姨娘的喜形于色，只想独自静静。
苏姨娘如今对穆萱是言听计从，立即起身：“好好好，萱儿你一定要保养好，万万不可留下疤痕。”
“为娘最懂男人，嘴上说不介意，心里可不喜欢妻子身上有疤。”
穆萱听到「妻子」二字，脑子更乱。
她不傻，五皇子态度很明显，别说是正妃，就是侍妾都没考虑过她。
苏姨娘离开后，穆萱整个脸就垮了下来，这些天五皇子府送来的东西，比她过去十几年收到的都珍贵。
不止五皇子，宁国公府五小姐也派人送了四抬新奇的舶来品。好些连太夫人都没见过，穆萱借花献佛，分送给府内长辈兄弟姐妹们，苏姨娘开心的饭都多吃了一碗。
穆萱摩挲着珍珠粉，幽幽叹了口气。
“小姐可是在为五皇子殿下之事烦恼？”穆萱的贴身丫鬟墨染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后，小声地问道。
穆萱啪一声将盒子盖下，没好气地瞪了墨染一眼：“你跟我一起去的龙泉寺，做什么明知故问！”
说到底，穆萱也没救到五皇子，甚至还出了丑，能换来这样的体面，已经是意料之外。
“小姐，奴婢有办法，让五皇子纳小姐为妃。”
墨染心跳如鼓，取出一个瓷瓶：“只要小姐真的想。”
“你哪来的？”穆萱眼神狐疑地打量着墨染，不说里面的东西，光这瓷瓶的品质，就不是一个丫鬟能有的。
墨染比穆萱大五岁，从八岁起就伺候着穆萱长大，光听话音，就知道她心动了。
定了定神，墨染取出一枚令牌：“小姐，是有人想与你谈一笔交易。”
穆萱看着令牌上的字，加重了怀疑：“墨染，你背叛我？”
对方是怎么知道可以用五皇子来谈交易，她是心悦五皇子，却不能接受身边有别人的眼线。
“这是他给奴婢的五百两银票。”墨染立即表忠心，“奴婢不是贪财，只是不忍心看小姐永远被大小姐和三小姐压在下面。”
“若不是被庶出所限，京城第一才女应该是小姐才对。”
穆萱眼神变幻，抚摸着手腕上的绿碧玺手镯，这是五皇子送来的谢礼中，最为贵重的一对。
一只送给了苏姨娘，一只留着自己戴。苏姨娘为此特意找由头回了趟苏府，就为了在嫂子和弟媳面前炫耀。
等到茶水凉透，穆萱才缓缓开口：“什么时候见？”
墨染眼中划过喜色，立即将那人与自己说的话，全盘托出，只隐藏了自己真正能得到的好处。
另一边的明心居，穆歆正在巡视长了三天的麦苗。她现在能控制的变量主要是土壤、水分和施肥次数。
天气是没办法了，穆歆用异能催生了一部分麦苗，赶上冬小麦的生长速度。
如今看来，成色喜人。
“歆儿，你这般精细地照看几排麦苗，寻常农户可做不到。”穆老太爷浇了一会水，就累得坐到了一旁。
在体力这块，穆老太爷不得不服老。
“穆老说得在理，这麦种再好，也得能糙养。”
“老夫年少时曾做过几年游医，一家农户要种几十亩田，可没精力像伺候兰花般伺候麦苗。”
张太医也来凑热闹，他常年往返太医院和皇宫，又讲究养生，体格比穆老太爷好不少。
“二老担心的都没错，但培育麦种和种地是不一样的。”穆歆拍拍手上的土，笑眼弯弯道，“你们猜换算成亩产，这一批能有多少石？”
穆老太爷大胆发言：“五石！”
“你也不怕闪到舌头，”张太医笑着打趣，伸出四个手指加半弯曲的拇指，“老夫猜四石半。”
穆歆骄傲地扬着下巴：“老人家就是保守，等来年让你们看看什么叫新麦种。”
“好，长江后浪推前浪！”穆老太爷哈哈一笑，心中畅快不已。
没想到活了大半辈子，临了能见证孙女造福天下万民。
张太医羡慕的看着肆意张扬的祖孙俩，再次感慨。这般灵秀的丫头，怎么没生在他们老张家。
穆歆要好好学医的话，肯定也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此时的张太医还不知道，他与穆歆未来会有很长一段共事的时间。穆歆将不负所望，折磨得他在医术突飞猛进的同时，老上十岁。
日子在京城百姓热火朝天探案中划过，顾莫卿发起重金悬赏，捉拿败坏顾大小姐名声的宵小之徒。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虽然误伤了几个暗夜军的友军，也抓到之前逃掉的四人中的三人。可惜依旧是一问三不知，只拼凑出一个面目普通的中年男子。
顾莫卿派人画像送了一份给穆歆，顺便提醒一下随时可以兑现他的承诺。
然而穆歆最近顺风顺水，不需要任何人相助，只让明心居的小管家春桃记下，以备不时之需。
如今明心居在主子三天两头外出，又布置一大堆任务的锻炼下，已然成为穆府最特殊的一块地界。
郁娘子主持大局，春桃人小胆大，荣升一等丫鬟小管家，助手就是老实的夏栀。
至于霜影和盈缺，经常跟着穆歆出门，对明心居疏于管理，心甘情愿地将大权上交给春桃。
穆歆原本还觉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太拘束，现在躺在摇摇椅上，半点不愿出门。享受着凉爽的秋风，悠闲的氛围，只想着窝到开春。
就连洪熙帝派人来传召，让穆歆出席西域使团的接风宴，穆歆都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脱不去。
反正穆歆也不是主角，也着实怕了京城的各式宴会。
那都不是享受美食美酒的地方，魑魅魍魉一相逢，便胜却战场无数。
然而宴会上的意外就像是每日按时升起的太阳，穆歆去与不去，都会发生。
这次出事的，是林清焰和晋阳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