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翎输了。
禁军第一人，年少时打遍京中无敌手的宴翎，居然输了。
还是输给刚到他胸口高的宁远郡主，曾经被传为莲花仙子下凡的穆四小姐。
吸气之声此起彼伏，有人甚至让旁人掐了自己一把。
之前怀疑五皇子和庞飞羽放水的人，顾不得其他，直接站起身凑近再三确认，被打到吐血的，确实是宴翎本人。
什么莲花仙子，分明是武神转世。
“原来，十招还是在谦虚。”雷蓉蓉喃喃自语道，延迟为自己的言行羞红了脸。
庞飞羽握拳，方才宁远郡主与他打的时候，竟然没用全力。他果然还差得很远，以后要加倍努力练武。
刘静娴感动得无以复加，她刚才跟外祖父确认过了，宁远郡主是在第八招将宴翎踢出了比武台。
而穆歆打她，用了九招。
她刘静娴，居然在有生之年，赢过了宴翎。
宴翎挥开想扶他的部下，抹掉嘴边的血，眸光深沉地审视着穆歆。
他升任锦衣卫指挥使后，最重要的任务是掌握京城内的一切。
宴翎花了一个月时间，先将京城内有可能对影响到储位之争的人都查了一遍。
穆歆正是其中的重点人物，宴翎的记忆力极佳，能瞬间想起她从洪熙十一年七月十五出生至今的全部经历。
此刻宴翎能肯定，他查到的内容与真实情况有很大出入。
锦衣卫里出现了内贼。
穆歆在对战中展现出来的战斗素养，绝不可能是养在深闺的娇小姐。
宴翎不是没遇到单凭气势就能给他造成压力的人，也不是没战胜过从沙场走出的悍将。
穆歆却比那些身经百战杀人无数的人，更令他感到危险，像是经历过尸山血海的杀神。
宴翎是从小被夸到大的武学奇才，但再是天赋异禀，对战经验都是需要积累的。
仅凭剿灭几个山寨、烧一次粮草，不可能有穆歆如今的实力。
若不是穆歆实在年幼，世间又没有返老还童的神药，宴翎甚至会猜测她参加过二十年前与北蛮的那场大战。
宴翎陷入了沉思，脸色因为吐了血有些苍白，看起来像是受打击过度，在怀疑人生。
刚才那一场，穆歆也用上了全力。她最初打丧尸以木系异能为主，后来随着消耗变大，很容易陷入危险境地，才有意识提升了自身的武力值。
有一瞬间，穆歆差点就当众表演大变荆棘。幸好宴翎当时分神了，才让她抓住机会一脚飞踢出去。
此时穆歆气息微喘，笑容却极为灿烂：“承让，宴大人不愧是锦衣卫指挥使，差点就输了。”
“可惜今天的规则是十招内，以后有机会再切磋。”
这是在夸宴翎还是在夸自己？
但穆歆今晚展现出来的实力过于强大，强到没有人能质疑她说这种话的资格。
长公主看向褚承泽，果然又露出了酒窝，是半点不怕挨揍啊。
褚承泽察觉到长公主的视线，笑意更明显了，眼角眉梢流露出得意之色。
怎么样，比你找的文弱书生强多了吧？
“幼稚。”长公主嗤笑一声，高傲地转回头，继续观察面无表情的宴翎。
宴翎不是褚承瑜那般脆弱的人，肯定是在琢磨着什么。
宴翎轻咳一声，压下心底的疑惑，恭敬地回礼：“多谢郡主赐教，下次一定让郡主尽兴。”
张太医看了眼洪熙帝的眼色，一溜烟小跑过来，快速地将宴翎带回医帐内诊脉。
穆歆掸掸衣服，笑意盈盈地直视洪熙帝，似是在等下一个对手，又似是在挑衅。
洪熙帝面沉似水，心中怒意不断翻滚，恨不得让锦衣卫放箭射杀穆歆。
居然敢用这种眼神看他，好大的胆子！
可恨的是穆歆没做错任何事，只是在规则内击败了宴翎。哪怕洪熙帝是至高无上的皇帝，也不能毫无理由地杀死朝臣之女。
更何况，洪熙帝立志要做千古一帝，绝不容许自己在名声有污点。
“可还有人，想要挑战宁远郡主？”洪熙帝开口问道，期待有人能主动替他出了这口恶气。
然而，回答他的唯有满场静寂。
哪怕所有人都看得出，此时挺身而出替皇上解忧，必然是大功一件。
但问题是，他们真的做不到啊。
越是武艺高强的人，越能看出穆歆对战宴翎时表现出来的绝对实力。
之前还急得不行的卫二老爷，此时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见无人应声，卫二老爷嘚瑟地环视坐在身边的同僚武将们：“要不，你们上去比划比划？”
“要上你上，我可不喜欢以大欺小。”郑都尉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哎呀，比武台哪有大小，都是对手。”卫二老爷哈哈一笑，点到为止，不再继续欺负人了。
真没想到，歆儿居然强到这种地步。就算是年轻时候的卫老侯爷，都未必能赢。
安静的夜空中，只有卫淮左没心没肺跟着自家老爹哈哈笑，完全不顾他人心中的忐忑，顾贵妃从宴翎被打下台后，就坐立难安，洪熙帝会大失颜面，追根究底是她非要穆歆上台。一旦被迁怒，说不准又要借故罚她禁足。
“郡主果然武艺高强，无愧陛下所赐宁远二字。”顾贵妃硬着头皮开口，“本宫也想再多看几场，可惜时辰不早了，还是把公布先前比试的三位头魁吧。”
“贵妃娘娘言之有理，还请陛下定夺。”顾相心中叹息，女儿近日昏招频出，不是个好迹象。
德妃也出言缓解气氛：“郡主这般厉害，本宫看要追加个彩头才是。”
“府上恰好刚得了一把昆吾宝刀。”宁国公立即配合女儿，忍痛拿出自己还没捂热乎的刀，“还望郡主笑纳。”
没事，陛下一定会给他补偿的！
袁公公立刻对身边侍卫使了个眼色，随后将昆吾刀双手奉到穆歆面前。
“郡主殿下，既无人挑战，这比试是否告一段落？”袁公公的态度比方才更加恭敬，话里还隐含着一丝恳求。
陛下再下不来台，他们这些人都讨不了好。
“多谢宁国公割爱。”
盛情难却，穆歆平时不怎么用武器，只是看这几人怪不容易的，从善如流收下宝刀，潇洒退场。
路过文岳霖时，穆歆似是不经意地挽了个刀花。
文岳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成功拿捏住圣心的得意，被穆歆毫不留情地击破。
她一直在反思，白日里的围杀为什么没有成功。是地动破坏了蒋老的布阵石，还是有人告密，让穆歆提前做好了防备。
直到此刻，文岳霖才发现，问题出在她对穆歆的误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