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到卯时, 临渊堂内已然灯火通明。

  屋里传来动静的时候素琴和掩月连忙进内去帮苏琳琅收拾。

  今日是她们大小姐嫁为人妇后第一次在王府内亮相,一会儿还要去敬茶,疏忽不得。

  估摸着时辰, 略微还是有些不安的周记淮打发了人先去荣正堂内通禀了一声。

  *

  荣正堂

  “夫人,夫人。”

  耳边好像传来了谁的呼声, 陆燕芝半梦半醒的蹭了蹭枕头,他们殿下将被窝暖的暖烘烘, 深秋的清晨睡起来简直不要太舒服。

  这......掀开帘帐的夏蝉看着陆燕芝酣睡的模样有些犹豫,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春红。

  这段时日大公子一直随着秦王早早起身去校场健身习武。

  王妃向来都是在秦王父子两从校场回来时起身,随秦王一同洗漱后去前堂用餐。

  荣正堂内众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作息,却不想今日冷不丁的提前了这么多。

  春红是个顶的住事的,夏蝉不忍心叫醒秦王妃,她就自己上前一步, :“夫人, 大公子要和少夫人来给您敬茶了。”

  从前府上没人盯着王妃,她自然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但如今新妇来势汹汹,春红她们也提着心, 免不了要提醒陆燕芝。

  陆燕芝怀着孕, 府上自然时时注意让她养足精神, 她也不是全然的没心没肺,女主进府的事情, 陆燕芝心头也惦记着。

  春红的话说完,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见状,春红连忙唤人取来了温热的帕子捂在陆燕芝的脸上, 这会儿瞧着人的眼睛是睁开了, 但魂儿还在睡梦里呢。

  “夫人您不忙着起身, 先醒醒神。”

  等到陆燕芝目光呆滞的从床上坐起时, 秦王正好从外头进来。

  他看见已经起身的陆燕芝时皱了皱眉,:“夫人怎么起的这么早?”

  “殿下,殿下。”看着周重邛,陆燕芝委屈的都快哭出来了,天都还黑着,这个时候来扰人清梦。

  不像是娶了个新妇,倒像是嫁进来个婆婆,哪有倒逼着人起身去应请安的。

  更要命的是,要是往后都要这么早折腾着起身,她真的会疯的。

  周重邛上前接过陆燕芝手里的棉帕,随手丢给了一旁的夏露,:“不是说过,夫人如今的身子最要紧。”

  眼看他有不耐打发了人走的趋势,陆燕芝到底还没睡糊涂,她伸手拉住了周重邛的袖子。

  “殿下,我就是起的猛了,一时有些没找回神,既然大郎他们都已经过来了,我还是尽快过去吧。”

  平日里周记淮给陆燕芝给足了面子,今日是他新婚,哪怕陆燕芝有再厚的脸皮也不能这么下他的脸面。

  再有,若是一大早因着请安的事就被堵在被窝里,她以后可就真没脸见人了。

  “也是我疏忽了。”周重邛伸手抹了抹陆燕芝眼角的泪,:“今日我会同淮儿说一声。”

  “恩,恩。”陆燕芝满怀期待的看着周重邛连连点头迎合着,殿下可千万别让意外成为常态。

  很快,秦王夫妇二人收拾妥当就去了前堂,男女主已经到了。

  一场天还没亮的新人敬茶就在前堂开始了。

  一进去,苏琳琅就看见了坐在高堂上的秦王和秦王妃。

  秦王气势赫赫,素有威仪不足为奇。

  奇特的是秦王妃。

  这个恭候府曾经最不起眼的庶女。

  从前谁知道陆燕芝是哪个?

  反倒是说起陆凤霜时才会提及她有一个‘丑人多作怪’的庶妹。

  除了陆凤霜,谁晓得恭候府的上的庶女有谁?

  但那场皇家梅苑上,陆燕芝给所有人留下了一个深刻的印象,苏琳琅也是从那时起认识的陆燕芝。

  那日陆燕芝被福宁在大庭广众下羞辱,被压倒在雪地内,狼狈的弃簪落环,血迹斑斑,衣衫褴褛...

  白茫茫的一片雪地里,她落魄极了。

  围观的众人可以居高临下,毫无顾忌的对着她指指点点。

  那样的陆燕芝没人放在眼里,充其量,她就是一个工具人,一个用来取乐,羞辱,打击恭候府的工具人。

  可今日,时过境迁。

  陆燕芝光彩夺目,衣衫华贵整洁的高坐在堂上,需要恭恭敬敬跪地请安的反倒是她苏琳琅。

  知道为什么总有人用山鸡变凤凰,麻雀飞上枝头形容这些一朝得志的人吗?

  因为她们不用努力,不用付出,只不过是运气好,就能得到旁人可望而不可及或是要用一辈子努力才能获取的一切。

  世事何其不公!

  苏琳琅努力压下心中巨大落差感带来的愤懑,垂着眼温婉的跟着周记淮进了前堂。

  堂下已经铺设好了软垫,周记淮和苏琳琅一同跪了下来。

  苏琳琅从一旁嬷嬷托着的托盘上取了茶盏,先敬给了秦王,:“公公请喝茶。”

  周重邛看了一眼周记淮,随后伸手取过了茶,他抿了一口,:“你与记淮幼年相识,如今更是有缘结为夫妻,还望你们夫妻二人同心同德,同舟共济。”

  “是,孩儿|琳琅谨记。”

  说完这些话的周重邛不在多言,身后的李公公笑眯眯的上前在托盘上放了份庄子的契约。

  敬完王爷,就要给王妃敬茶了。

  这是重头戏,所有的人的目光都往这边飘了过来,犹记上一次王妃毫不客气的给了大公子一个下马威,这次...

  众目睽睽之下,苏琳琅又取了茶,双手敬给陆燕芝,:“请婆婆喝茶。”

  这个称呼叫陆燕芝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同时脑海里不受控制的竟冒出了许多狗血的场面:

  诸如什么茶杯翻倒了,不小心没端稳松手了、茶盏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陆燕芝夹着腿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接茶杯。

  她准备等会儿一有个什么动静就马上不管不顾的躲开,却发现苏琳琅递过茶时,不仅送的稳稳当当的,还确定她接稳后才慢慢松开了手。

  呼——

  敬茶的和接茶的不约而同的同时松了口气。

  陆燕芝看了一眼苏琳琅,却发现她的身子后倾,从这个角度还能看见她裙摆后微微往一侧蹬腿的姿势——

  好么,这也是一个随时准备起身闪躲的动作。

  “噗——”

  陆燕芝忍不住端着茶杯笑了一声,果然,搞事的人都想着防备到一块去了。

  这笑声惹得所有人都看向了陆燕芝,苏琳琅更是一瞬间就捏紧了手,她垂着头遮住了眼。

  这个女人就这般浅薄张扬到半点也不遮掩小人得志的猖狂了吗?

  周重邛的目光就没从陆燕芝的身上移开过,她乐的什么,他略一思索也就明白了。

  真是.....周重邛摇摇头也笑了。

  在一旁瞧的清楚的周记淮轻轻咳了一声,没叫自己也跟着笑。

  候在屋内的素秦和掩月心有戚戚的瞧着这一幕。

  再看看周围的仆役的神色,却见他们对秦王妃这般没规矩的姿态和秦王的举动毫不意外。

  可不是,在这些人眼里,等到哪一日王爷对着王妃横眉立目的大加斥责,那才是他们需要惊奇的。

  陆燕芝笑了一声后她马上就忍住了,也是她对女主有偏见。

  疑心生暗鬼。

  女主好歹是个大家闺秀,不会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倒是人家防着她这个‘恶婆婆’用这手呢。

  看人还跪着,陆燕芝不敢再耽搁,待茶水沾了沾唇,她立即道,:“起来吧,盼着你与大郎今后能一直心意相投,一世富贵长安。”

  一旁的王嬷嬷连忙送上了成色极好的玉如意。

  “是,王妃的嘱咐,琳琅铭记在心。”

  起身时,陆燕芝看着周记淮极其自然的伸手扶了扶苏琳琅。

  果然,官配才是最*的。

  这场被迫提前开始的敬茶除了王妃的那一声‘猖狂’的笑声外,再无其他意外,就此平平安安的落下了帷幕。

  敬茶是敬的利索了,但今日的打算也全数打乱了,见状,周重邛干脆的挥了挥手。

  “记淮,今日你和苏氏还要进宫去拜谢圣上,现在就回去准备吧,早膳你们夫妻二人也在院内自用,不必来回折腾。”

  看周重邛说的干脆,周记淮也不再多说什么,他同苏琳琅一同起身,:“是,儿子/儿媳告退。”

  待出了屋,外头的天色才蒙蒙亮了。

  走了几步,苏琳琅轻声的道,:“夫君,妾身才入府,按理应当侍奉王妃用膳......”

  侍奉用膳?

  想想刚刚敬茶时陆燕芝和苏琳琅两人如出一辙的神态,沉稳如周记淮都忍不住想笑。

  若是这般凑在一起用膳,只怕王妃的饭都吃不进嘴里,他爹又要收拾人了。

  周记淮笑着看了眼身侧的苏琳琅,:“琳琅,你不用这般拘谨,你的规矩已经很好了。”

  过犹不及,这句有些过于伤人的话就不必说了。

  周记淮顿了顿,明示她,:“你如今嫁进了王府,与我们就是一家人,家人之间没有那么多的规矩,父亲,父亲他爱重王妃,你只记住这一点就够了。”

  苏琳琅静静的听着,周记淮说了许多,但她没有听到想听到的。

  看周记淮对刚刚敬茶时陆燕芝那般没规矩,公然发笑的事情只字未提——

  显然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苏琳琅明智的没有去追问,她揉着帕子,颔首笑着对周记淮道,:“是,妾身知道了。”

  荣正堂内,看人都出去了,陆燕芝懊恼的捂住了脸。

  果然,刚刚她脑子里就不该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竟然没忍住还见鬼的笑出了声。

  “今日难得起的早...”

  一听周重邛开口,陆燕芝倏地将头转了过去,就见周重邛一本正经的说道,:“不如我进去在陪夫人睡一会儿。”

  看陆燕芝的脸可怜吧唧的耷拉了下来,周重邛笑着起身,:“不过是与夫人的玩笑之语罢了。”

  “正好,今日淮儿去陪他的夫人,那我也要夫人陪我去校场。”

  ‘夏练三伏,冬练三九’。

  哪怕如今入京了,安身立命的本事,周重邛从来不会疏忽。

  这倒是个好主意,但是陆燕芝低头看了看肚子,随后两只手拢了拢,:“可我现在只能看着殿下舞剑了。”

  “好,那我就舞剑给夫人看。”

  陆燕芝美滋滋的笑了,但很快她收敛了笑意,悄悄的观察了一下周重邛的表情。

  “怎么了?”

  陆燕芝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殿下,我刚刚也不是故意要笑的,我只是...”

  “夫人只是没忍住是不是?”

  陆燕芝猝不及防的破防了,她低着头咬着唇不叫自己笑出来,她在反省呢,瞎说的什么大实话。

  周重邛笑着伸手抬起了陆燕芝的脸,捏了捏她的唇瓣不叫她咬自己,:“无妨,不是什么大事。”

  “这世上的因果使然,果然说的有几分道理。”

  看陆燕芝不明所以的模样,周重邛摇了摇头,:“瞧瞧,就知道夫人又忘了我说过的话。”

  周重邛不笑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叫人不好揣测。

  秦王说了那么多话,哪有人都能记得住啊。

  陆燕芝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转移起了话题,:“记得的,记得的,对了,刚刚殿下不是说要去校场吗?不如我们现在过去?”

  “殿下还答应了给我舞剑看。”

  说到这,陆燕芝又停了,秦王驻守边关,经的是腥风血雨,练得是杀人技,说舞剑是不是轻浮了些?

  今日起的太早,脑子是一点没剩,陆燕芝脸上透着尴尬,她红着脸道,:“他们说剑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用来看的...我说要看殿下舞剑,没有看轻殿下的意思,就是随口一说,要是...”

  “剑是用来...”周重邛重复了几遍,前头一遍还正常,随后说着说着,竟然笑的开始拍起了桌子。

  陆燕芝:......

  她冷漠的看着笑的前俯后仰的周重邛,她知道自己又犯蠢了,但殿下你不是太夸张了些?以前还知道为了她的面子憋住不笑的。

  “咳咳咳,恩,若是旁人想看,我一定叫他知道剑是,恩,哈哈,杀人的。”

  陆燕芝怨念的眼神看的周重邛勉强忍住了笑意,:“但夫人想看,能叫夫人心满意足的粲然一笑,其他的又有什么关系?

  杀人从来都不是目的,能安然的陪着心上人看着这世上的风花雪月才是持剑的目的啊。

  周重邛定定的看着陆燕芝,:“我还会一种祭祀的剑舞。”

  这是大晋周氏皇族祭祀时的剑舞。

  看着陆燕芝亮晶晶的眼神,周重邛笑的温柔,但也是他第一次拒绝了陆燕芝的请求。

  “现在还不是时候,夫人再耐心的等等我。”

  待来日,天下太平的那一日,我亲自跳给夫人看。

  *

  临渊堂

  苏琳琅与周记淮一同用过早膳后,看时辰还早,周记淮去了书房,而苏琳琅第一时间也梳理起了临渊堂内的人员。

  这么多年来,周重邛在边关托运回京送给周记淮的东西、怀康帝的赏赐,还有他名下的庄子,其他的商铺......

  这些东西都是属于临渊堂私库的东西,陆燕芝根本就没有插手和过问过。

  但如今苏琳琅嫁入王府,除了打点自己的嫁妆,自然也得知道临渊堂内的一切,却不想这番动作却盘出了奶嬷嬷。

  此刻,苏琳琅看着堂下不过四十左右,却穿着深灰色夹裙,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的嬷嬷。

  她在堂下向着苏琳琅行了一礼,:“曹氏见过少夫人。”

  “快快请起,嬷嬷是夫君的奶嬷嬷,劳苦功高,如今在府上荣养。”苏琳琅说着话,看了身旁的掩月一眼。

  掩月心领神会,当即走出去扶起了曹氏。

  苏琳琅端庄大方的笑着,:“若是早知道有嬷嬷在一旁帮衬,我也就能放心许多。”

  素琴托着一个托盘走了过去,这是苏琳琅预备下的见礼。

  按理敲打完临渊堂的管事后,都是看情况分赏,罚是罚,赏还是得赏,但一般赏的都是些份例银子,这些见面礼不过是有备无患罢了,这不,果然派上了用场。

  堂下的曹氏抬头看了一眼苏琳琅,她没有来回笑着客套的推脱,而是直接躬身谢过了苏琳琅,:“曹氏谢过少夫人。”

  不待苏琳琅接着说话,曹氏低着头又道,:“承蒙大公子信任,如今临渊堂内的庶务有一部分也是我在打点,待禀明了大公子,这些账单和府库钥匙都会给少夫人送来。”

  竟然这般干脆?

  苏琳琅也知道秦王府的情况。

  像曹氏这样的奶嬷嬷在府上的位置非同一般。

  她刚刚听到周记淮有奶嬷嬷,甚至就在临渊堂时也不免有些吃惊。

  正掂量着轻重,甚至开口就赏了见面礼,却不想曹氏这般利落。

  见完面,看苏琳琅没有其他的吩咐,这位曹嬷嬷竟然都不留下多寒暄几句,就直接离开了。

  果然是少见多怪。

  从没见过这样的奶嬷嬷,苏琳琅素来做不出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来,她看着曹氏利索的离开,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说什么。

  见状,绮秀走了出来。

  她是秦王府的人,如今跟在苏琳琅身边伺候。

  少夫人身边也带了许多陪嫁,陆燕芝不懂这些,除了最离不开春红,其他的人都用的。

  但一般贵女出嫁身边的陪嫁都是心腹。

  这些人代表着不被夫君掌握的一部分的力量,有什么隐秘的要事夫人们都会吩咐这些心腹去做。

  绮秀要想在苏琳琅身边脱颖而出,自然少不得要费一番苦心。

  “少夫人。”

  见苏琳琅含着笑看过来点了点头,绮秀心中霎时有底了。

  她轻声道,:“曹嬷嬷不是府上采买选出来的奶嬷嬷,而是跟着大公子从边关一同回来的。”

  “曹嬷嬷喜静,自入京后大公子在临渊堂最后侧的小院赐给曹嬷嬷后,她就极少外出走动,也不与府上的人多打交道。”

  “如今曹嬷嬷手上管着的事还是公子亲自说了几次,她才接过的。”

  光听绮秀的描述,曹氏就像活脱脱的一个怪人。

  身份特殊,深居简出,沉默寡言,少与外人打交道...

  这样的人,苏琳琅记在了心里,眼下她不再纠缠,以后的机会多得是,她总有机会知道这个嬷嬷身上藏着的秘密。

  顺利的见完各处的管事,苏琳琅恩威并施的敲打了一番,这些人无不拱手拜服。

  苏琳琅看着这些人,秦王府,不,周记淮明面上拥有的东西远远的超出了苏琳琅的预料。

  想想也是,秦王府又不似苏府上有苏老大人,一批庶出的叔伯、他父亲娶妻纳妾,妻子、姨娘,庶子庶女要养。

  府上只有两个人,若没有陆燕芝的横空出世,苏琳琅能见识和接手的想必更加惊人,那可是整个秦王府。

  看周记淮从书房出来,苏琳琅笑着迎了过去,待两人再次洗漱,着装之后,就坐着马车往宫内去。

  *

  乾辛殿

  怀康帝笑容满面的看着在堂下跪地谢恩的周记淮和苏琳琅,看着这一对璧人,他是越看越满意。

  待两人接过王公公亲自送过来的御赐之物,谢恩起身后,怀康帝忍不住笑着道,:“还记得几个月前,在这谢恩的就是你父亲,如今恍然一变,就变成了你。”

  他看了一眼端着得体的苏琳琅,点了点头,:“不错,苏老大人养出了个好孙女。”

  苏琳琅盈盈拜谢后,怀康帝看着一旁笑着的周记淮打趣道,:“你们父子的眼光倒是一个比一个高,难怪对朕赐下的佳人视而不见。”

  “你也就罢了。”

  “你父亲那个粗胚,本以为他就是没‘风花雪月’的那根筋,却不想整日里捧着他的那个小王妃,哪里还记得起旁人?”

  不待周记淮赔礼,怀康帝笑着摆了摆手,:“这事朕就是一时记了起来,玩笑之语罢了,当不得的真。”

  圣上即便是脱口而出的笑语,那也得记在心头翻来覆去的揣测,怀康帝就不是一个爱说废话的性子。

  苏琳琅记起来了,年初的时候,宫里确实一大早就给当时还是国公的秦王赐了一批美人。

  御赐的美人啊,苏琳琅心里头微微动了动。

  如今府上平静的一眼就能望到底,所以秦王妃无端放肆也因着王爷的偏爱有恃无恐。

  一群如花似玉的美人,总不会个个都甘心在府里哪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悄无声息的离世吧。

  “咳咳咳,”听上首怀康帝压抑不住的一连串咳嗽声,周记淮顾不得其他,忙快步上前。

  他拍了拍怀康帝给他顺气,又接过王公公手里的水亲自慢慢的喂着,:“这几日天气冷了,您也要多注意身子,您一到春冬就爱咳嗽...”

  怀康帝笑着听着,却没反驳。

  亲眼看着这一幕的苏琳琅有一瞬的神色都没控制住,周...郎,比她的祖父,比所有人想的都更得怀康帝的喜爱。

  不,这已经不是喜爱了,苏琳琅脑海中缓缓浮现了一个念头,恰如父子。

  作者有话说:

  有没有可能,从女主的角度看,这是很爽的一个桥段?

  想想看,晨昏定省,一日比一日去的早,将‘恶婆婆’搞得精神奔溃,不让她那么早去立规矩,反向拿捏,别人还说不出错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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