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承平在外间徘徊了许久,看着身边的丫头婆子不断的端着水盆来来回回,心里的焦急是与时剧增。

  林承平心疼林玉姝,不是一时半刻,这十几年来,林承平对林玉姝的偏爱,一分也未曾少过。

  自林玉姝被她娘亲生下,便时常生病,寻遍亭州城的大夫,也不过是知道了生病的缘由,心症。

  为了林玉姝,林府内不准饲养狗与猫,任何有隐患的东西都被林承平一一去除。

  等林玉瑾年岁再大些,便抱回了林府,想着寄养在林老夫人院里,也好学些本事,但老夫人拒绝养这个孩子,林承平便将主意打在了柳氏的身上。

  柳氏万般不愿,林承平对外言林玉姝是养在主母膝下的。

  即使未入族谱,却也有不少人家听闻此事,信了七八分。

  前些年,林承平看着林玉姝渐渐长大,想着替她寻一门好亲事。

  亭州上下,林承平看遍了各府的儿郎,也没半个中意的。

  直到……那个雨夜。

  “林兄,今日风雨太大,为弟便叨扰了。”那是林承平还未做到知府的位子上,昔日同窗路过亭州,每年五月,亭州风雨旺盛,赶路艰难,便留在了林府过夜。

  两人把酒言欢,席间,平文乐说道,“家有一子,尚未许配,想着娶一房嫡女,也好让孩子的仕途走的昌顺。”说到这,平文乐夸赞自己的孩子,恨不得什么好词都用在他的身上。

  正逢酒醉,林承平心思一动,便说,“自己有一长女,蕙质兰心,长相秀丽,不若我们两家结亲?”

  平文乐听到这,想着林兄只有一位妻子,便没多想,换了定亲信物。

  “林兄,往后你我便是亲家了!”平文乐酒意上来,说得话也是混乱不堪,但做的事却是一点也不含糊。

  林承平尚有一丝清醒,两人把酒言欢,直至天明。

  对这个女儿,林承平是用尽了心思,想着今日晕倒,便觉得十分焦心,若是出了差错,心症病发,自己往后可怎么是好!

  正想到这,白大夫擦着额头上的汗从屋里走了出来,林承平瞧见,急忙上前问道,“如何了?”

  白大夫理了理身上衣服,才缓缓说来,“暂且无碍,但贵府二姑娘心思深重,思虑过甚,若是无法心情舒畅,往后是何光景便不好再说了。”

  林承平听完,还未散去的笑意僵在嘴角,“这是何意?她年岁尚小,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是好?”

  “您莫要焦急,二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凡事看开些便好。”白大夫说完,走到书桌前,开了药方。

  “三碗水煎成一碗服下,连服七日,便可痊愈,这些时日,还是莫要去学堂的好。”白大夫将药方递给却储,又拿了一个瓷瓶,“老夫听闻二姑娘与她的侍女膝上有伤,早晚各擦一次,时日到了便可痊愈。”

  却储点头,将白大夫送出了院子,林承平嘴里念着方才白大夫说得话,将绿云叫了出来。

  “你与姑娘膝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林承平的脸色明晃晃的显示着风雨欲来,绿云不敢掺假,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并说清,却未说林玉姝是出自什么目的先去了西乐院送经书。

  林承平正在盛怒,无心去思虑前因后果,进了里屋看了看林玉姝便抬脚向西乐院去了。

  此时林玉姝正吩咐着水檀将饭食摆上,准备与小郑氏一同用饭。

  “姑娘,饭摆好了,可以过来用饭了。”水檀对正聊得开心的两人说道。

  “知道了,莫要催我。”林玉瑾拉着小郑氏的手走到饭桌旁,瞧见今日的菜色,觉得还不错。

  “方妈妈手艺真是不错,你们也别伺候了,我与嫂嫂说些小话,你们去寻方妈妈一起吃些。”摆了摆手让两个水退下。

  小郑氏也道,“池桃,你也一并过去。”

  “哎,谢姑娘,夫人体恤。”几个丫头高兴地退了出去,林玉瑾与小郑氏互相笑了笑。

  “她们也是辛苦,整日寸步不离的守着我们。”林玉瑾拿了筷子,夹了糖醋鱼放进小郑氏碗里。

  “上次在母亲院里,我便瞧着嫂嫂喜欢吃鱼,今日特地吩咐了方妈妈做了拿手菜,嫂嫂可要多吃些。”林玉瑾又倒了一些米酒,端到了小郑氏面前。

  “你不过才好没有多少时日,怎么要饮酒?”小郑氏挑眉道。

  “嫂嫂喝的,我哪里能喝这个?”林玉瑾睁大双眼无辜的说着。

  小郑氏抬眼看向林玉瑾,一时不想理她,拿了筷子吃起林玉瑾夹来的鱼。

  酒还未过三巡,传来外面婆子得声音。

  “老爷,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婆子见林承平怒气冲冲的走过来,急忙扯过一个丫头,让她去里面报信,自己挡在林承平面前拖延时间。

  两个水和池桃听到声,急忙到主屋请两个主子。

  “姑娘,老爷突然来了,不知道因着什么,生了好大的气性。”水水皱着眉说道。

  “水水,你去请祖母,嫂嫂你先进里屋,若是问起,便说饮酒多了睡了会,水檀,将门打开,迎迎父亲,池桃,你去请大哥哥和母亲。”林玉瑾一点一点的吩咐着,一丝一毫也不能乱。

  “哎,奴婢们这就去。”

  外面传来婆子哎呦一声,水檀将门打开,瞧见林承平一脚踹在了婆子的身上。

  婆子瞥见门开了,当下也不再拦着,爬着退了下去。

  “父亲这么晚了过来,是有什么事吗?”林玉瑾迎迎拜了一礼。

  林承平怒气冲冲的进门,瞧见饭桌上摆的吃食,怒气更盛一分。

  林玉瑾见他不说话,也摸不准是因着什么事过来的。

  向着水檀使了个眼色,让她去外面奉茶过来,林玉瑾站在底下,一字不问。

  林承平怒气冲冲的坐在主位,半晌听不到林玉瑾说话,一时有些语塞。

  水檀将茶端来,迈着小碎步,将茶碗放到林承平的手边,林承平端起,正想喝下去,却想到宝栖院躺在床上的林玉姝,当下将茶碗重重的摔在桌上。

  茶水顺着力道从碗盖底下偷偷探出头,有的顽皮跳出来瞧瞧,有的又有些害怕的缩了回去。

  “你可知道此番来你院里是有何事?”林承平冷着面容问道。

  为什么这些人这么自信,什么都不说就问别人知不知道?是谁给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