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蕾丝认为，水果篮这种礼物，正符合顾广书气质。
好友之间送水果，不需要包装多么精美，只注重对方口味。
不熟悉的客套，才会选择这种华而不实、各色水果掺杂其中，永远不会出错的搭配。
真像他。
斯文温和做伪装，眼底时常泄出没藏好的执拗倔强。
格蕾丝收回目光，“谢谢顾总监，礼物很实用。”
不知是不是因为称呼上的转变，顾广书稍稍愣了下，看向格蕾丝的目光中承载着一些奇奇怪怪的情绪。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顾广书问。
少女眨眨眼，壁灯洒下柔黄光线，落在她侧脸，勾出毛茸茸的光边。
她微笑道：“南淮帮我回家取东西，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顿了下，“本杰明在临市，大概明天回来。”
顾广书微微沉肩，如释重负般，“那就好...如果没什么事...”
“有事。”格蕾丝不等对方说完，“我想吃苹果。”
她看向顾广书带来的果篮，再次强调，“要那个绿色的。”
顾广书神色温和，盯着她看了两秒，起身走到桌前，拆开保鲜膜，拿出颗青绿苹果。
“有小刀吗？”顾广书目光折回。
格蕾丝摇头，“没有。”
顾广书了然，开门出去，返回时，手中便多了把折叠小刀。
格蕾丝惊异，却也不想夸他社交能力优秀。
大约是仗着自己长相优势，找哪个护士小姐姐借来的。
这种事不能问，问出真话只能气死自己。
顾广书脱下西装外套，白衬衫袖口折两下，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
折叠小刀打开，暖光擦过刀刃，带起一丝微弱的光。
他垂下眼眸，模样认真沉静，因为施力，指骨轮廓越发明晰。
修长洁白的手指捏着苹果，如同攥紧少女温热心脏。
苹果皮越来越长，薄厚均匀，格蕾丝看得心惊胆战，心下陡然生出种情愫。
她目睹苹果皮一点点变长，像看着绝美艺术品诞生的全过程，自然希望它完美完整，不能有一点瑕疵。
随着最后一点苹果皮削下，格蕾丝悬着的心落下，轻轻舒气。
“真厉害。”她看顾广书，“至少本杰明做不到。”
顾广书扔掉果皮，削一半给她，另一半留给自己。
有种说不出的隐秘快乐在格蕾丝心中滋生。他们正在分食同一个苹果，约等于两人短暂地成为了一体。
顾广书咬一口苹果，状似不经意，“谈男朋友了？”
“嗯。”格蕾丝嚼着苹果，感受满口清甜微酸，心情跟着变好。
欢欣雀跃，不明白的人自然认为她想到男朋友，所以开心。
只有她知道，全是因为苹果。
顾广书送。顾广书削。
顾广书亲手递给自己一半。
“很好。”顾广书看向她，“和你很般配。”
“是吗？”格蕾丝笑容明媚，“大家好像都这么说。”
顾广书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果核丢进垃圾桶，他起身拿外套，搭在臂弯，整个人看上去挺拔清俊。
“时间不早了，好好休息。”
话落，顾广书抬足朝门的方向走。
手握上门把，身后传来少女清亮的声音，“只要你一句话。”
顾广书沉默不语，下颌线紧绷。他微微侧脸，没有说话。
格蕾丝微笑，轻描淡写，“只要你说，我就甩了他。”
手指猛然收紧，指节因为力道过大而泛白。
空气安静良久，把手按动，走廊冷白光线洒了满地。
顾广书声音依旧温和，格蕾丝只能看到他挺拔脊梁。
“劳恩小姐，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
眼皮似有千斤重，苏若锦一直昏昏沉沉，梦境现实混淆不轻。
门外传来人声，似隔着千山万水，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哥，就让弟兄们玩玩呗！”
“是啊，这么个尤物躺在里头，咱们就剩心痒了，还怎么好好干活？”
“出息！拿到钱什么女人没有？都给我好好守着！”是个粗犷的男声。
“早睡晚睡都是睡，早点办了她，老板也不知道啊。”这回是个细嗓子。
西嗓子推门要进，不知是谁，一个巴掌抽在对方脸上，疼得一声哀嚎。
“你们几个给我听好了，干咱们这行讲规矩，老板说六个小时就是六个小时！”
“六个小时后随你们玩烂她，但在这之前，谁要是敢动她根汗毛，我就拔了谁的舌头！”
这群流氓口中的女人，除了她还能有谁。
所以，自己现在是被人绑架，而且时限一到，流氓们就会冲进来，对她做出...
苏若锦被激得猛然睁眼，视线却依旧不清。
她拼尽全力凝神，隐隐约约看到自己身处于四面白墙的房间。
手脚没有束缚，大概是知道她即使醒了，短时间内也动弹不得。
深深吐息几回，她极缓慢地偏过头，看到一部手机正对自己，屏幕上除了她，还有疯狂滚动的弹幕。
这是——直播？
苏若锦看不清弹幕内容，更加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她试着尝试唤出系统，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
沈席玉冲进病房，吓得格蕾丝周身轻晃。
“沈，你怎么了？”
发现对方神色异常，格蕾丝心底生出不好预感，追问，“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锦呢？”
“我正想问你，她什么时候离开的？”沈席玉呼吸急促。
“她说在医院门口等你——”格蕾丝眼底划过慌乱，“电话打不通吗？”
话刚出口，格蕾丝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太过愚蠢。
如果沈席玉打通电话，也不至于如现在这般兵荒马乱。
格蕾丝电话响，她赶忙接起来。
“艾总监？”
艾玫向来雷厉风行，可格蕾丝清晰地听出她话音颤抖，“格蕾丝，若锦出事了！你可以联系上沈先生吗？”
沈席玉拿出手机，打开大眼APP直播频道，一眼看到观看人数最多的直播间。
封面是朵黑色玫瑰，标题大胆又嚣张：【倒计时！即将沦为玩物的设计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