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掠过宁安江面,带起水波轻荡。

  秦文竹与苏若锦对面而坐,手捏调羹缓缓搅动咖啡。

  将近五十的年纪,秦文竹却不同于普通妇人,面上毫无岁月痕迹,就连唇膏颜色,都是昭示气场的艳红,却很不衬她。

  堂堂宫氏总裁的亲妈,刚才被挡在沈氏门外不让进,令一向呼风唤雨的秦女士面上十分挂不住。

  苏若锦目光坦荡,“秦女士约我出来,是想给「茉拉」投资?”

  “苏小姐既攀上沈氏,怎么可能还需要宫氏的资金?”秦文竹端起咖啡浅酌,一双眼钉子般定在苏若锦面上,“苏家放在几十年前,也勉强算是安城名门,正经人家,怎么到了这一代,就只会学些欢场做派,以为勾搭一两个靠山,就能爬上高位。”

  “我警告你,南贤已经订婚,你要是再缠着他,就是逼我出下策。”

  苏若锦上下看她,也不说话,直看得秦文竹脸色越来越不好。

  她身边的助理眼明心亮,当即斥道:“谁家的规矩,教你这么看长辈?”

  “秦女士,这身衣服谁给你搭的?还有发型、妆面...”苏若锦极其不赞赏地摇头,“如果是我,这种审美早开除了。”

  秦文竹一拳砸在棉花上,气不打一处来。

  狡辩呢?解释呢?剖白呢?

  她不回怼,那自己想了一路的台词找谁说?酝酿了满肚子的火气找谁撒?

  助理深知夫人心思,怒目相对,“宫太太说话就好好听着,别岔话题!”

  “不是我想茬话题,实在是不吐不快。”

  苏若锦挑眼看对方,“秦女士皮肤并非很白皙的类型,为什么要涂橘调艳红唇膏?这种颜色就像盏灯,气场是有,但整张脸其余优点全都被它抢走注意力。”

  “还有这身衣服,颜色出错。”

  秦文竹放下调羹,冷眼盯她,“我今天算是见识了,怪不得南贤被你哄得团团转,花样是很多。”

  “不过,你这些小伎俩,还是留着去哄其他男人吧。”

  苏若锦压根就不接,继续道:“裸色也有很多种,你这件裸色为什么显黑知道吗?”

  秦文竹被噎得说不出话,却又忍不住想听苏若锦说完。

  “黄调太多。”苏若锦抿口咖啡,“如果想提气色,还是建议白色,白色是反光板,怎么穿都不出错。”

  她看眼时间,补充,“最好是牛奶白,口红推荐蓝调红,哑光。”

  说完这些,苏若锦起身,莞尔,“秦女士,今天穿搭建议免费,是因为想拜托你一件事。麻烦转告宫南贤,让他以后别来烦我,包括他身边所有人。”

  话音落,苏若锦旋身,大踏步离开。

  助理气得压根咯咯响,“太太,这个女人太嚣张了,根本不把您放在眼里!”

  秦文竹目光跟着苏若锦,抱臂不语。

  “太太您就这么让她走了?”

  秦文竹起身,“看得出来,她是真不稀罕我儿子,还有什么好说。”

  喜欢不喜欢,有心思没心思,秦文竹在上流圈子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自然一眼明。

  这丫头当真不在意自己儿子,而且说最后一句话时,眼睛里嫌弃一览无余,丝毫不似作伪。

  以前倒是错看她了。

  秦文竹对助理说:“打电话给造型师,准备几套白色系衣服,我过去试试。”

  *

  下班回家没看到沈五八,苏若锦长舒口气,千斤重的心脏变成轻飘飘的棉花。

  李婶说沈先生今天公司有应酬,会回来很晚,所以不回来吃饭。

  此话一出,苏若锦心情越发轻松。

  萧雅雅看出异样,“苏总,沈先生不回来吃饭,你怎么这么开心?”

  “很明显吗?”苏若锦漾开笑容,夹块鱼给她。

  李婶端着汤盆出来,“大小姐嘴都快咧到耳根了。”

  苏若锦一个激灵,脑海里陡然闪现曾经看过的恐怖都市传说。

  吃完饭回房前,苏若锦想到件重要事。

  “李婶,你明早辛苦一趟,陪雅雅做产检。还有...”

  苏若锦纠结好半晌,李婶耐不住,“还有什么您尽管说。”

  “熬些醒酒汤。”叮咚。

  “这个时间,究竟是谁啊?”

  苏若锦索性不回房,等在客厅。

  门打开,物业管家立在外头,面色一言难尽。

  “小张啊,什么事?”李婶问。

  小张面露难色,“苏小姐在吗?”

  苏若锦上前,“我在。”

  小张尴尬地摸着后脑勺,“您在可就太好了,要不您出去看看,这事...实在难办。”

  山庄大门口,小张指着不远处,“周先生非要进去,我们实在是...”

  周怀远坐在地上,衬衫领口歪斜,头发散乱,怀里抱着个绿酒瓶,言语无状。

  身边保安刚一上手,他就对着人家胡乱呸口水。

  “看门狗...我周怀远,”他指着自己鼻子,“业主!你们赶我?”

  “苏若锦呢?让她出来!”周怀远猛地抬头,“我是他爸,她敢不管我?”

  苏若锦大步上前,“周怀远,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周怀远懵懂看她,盯了好久方才认出来,“女儿?”

  话音落,他突然嚎啕大哭,一把抱住苏若锦小腿,“女儿啊!那个贱人骗走我所有的钱!你不能不管我啊!爸就你一个亲人了!”

  原来是被小三骗光了钱。

  “报警啊,找我有什么用?”

  苏若锦超级不爽。她又不是收垃圾的!

  “你是不是不管我!”周怀远突然激动起来,双目通红瞪她。

  苏若锦轻哼,“你活该。我妈被你小三害死,你半句话都没有。现在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你不管我,我就死给你看!”

  周怀远突然暴起,摔碎酒瓶捡块碎玻璃径直戳向喉结。

  苏若锦没想到这货为了吃白饭,命都不要,想也不想一脚踹中她前胸。

  周怀远躺在地上嘶嘶抽气,扯着嗓子吼,“谋杀亲生父亲啊!苏若锦要谋杀生父!”

  山庄内不少业主喜欢饭后散步,听到不远处有人惨叫,忍不住驻足远眺。

  苏若锦沉吟开口,“别做梦了,你做出那些伤害我妈的事,还妄想我收留你?”

  周怀远一计不成,收了哭声撑地站起来,抬手指她,“苏若锦,你不想承认也没办法,我是你亲爹,你身上留着我的血!

  即便上了法庭,法官也会向着我!你得给我养老送终!你得养我一辈子!谁来都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