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季方!是那个疯子!那个疯子要害我啊!”

  他显然是吓破了胆,哆哆嗦嗦跪伏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给不谦磕头。

  “仙人救我!仙人救我啊!”

  “陈老爷,你快起来说话。”不谦眉头微皱,稍稍侧身躲开了陈铁海的叩礼。

  北澄一缕魔气窜出,托着他膝盖让他坐回草席之上。

  “您慢慢说,不急。”

  陈家老爷颤颤巍巍的抓起一把枯草狠狠丢出去,结果枯草又飘回去扬了他满头。

  “是季方要害我啊!”他开口。

  炎热的夏日,陈铁海硬生生打了个冷颤出来。

  原来陈老爷出房间是被人硬生生推出来的。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被黑影裹挟来了巫神庙之中。

  黑影不停撕扯啃食着他,眼见就要命丧于此,结果就在黑影幻化出的利齿要把他啃食殆尽之时,黑影突然停下,接连瞬移出几个模糊的身影就丢下他出了小门。

  正当外面打斗之时,疯子季方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用草绳结结实实的给他绑住了。

  任他怎么挣扎都没用。

  “他人呢?”不谦眉心微拧。

  陈铁海气得颤抖着用手拍胸口,气息不稳的接连咳嗽。

  “……咳咳咳……他!他堵了我嘴之后就溜之大吉了!”

  “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

  陈铁海直跺脚。

  天光破晓。

  乳白色的阳光如同利刃一般从破旧漏洞的砖瓦房顶直射在枯败荒芜的地面之上,留下直而犀利的“划痕”。

  陈铁海不适的用手遮住浑浊的眼珠。

  门外忽而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

  北澄心中暗道不妙!

  她急忙拐出小庙,本就破旧不堪的残缺木门硬生生在尖利的冰刺之下化为齑粉。

  而此时,野草丛生的院子里。

  原本被牢牢冻在冰块里的黑影竟如同化掉了一般,浓稠黏腻的黑色液体一滴一滴的从它身上滴落,发出“滴答”、“滴答”的水声。

  冰块内底之上,已经完全融化的黑色粘液中时不时会冒出细小的紫色电流,发出窸窸窣窣的“滋啦”、“滋啦”声。

  北澄脸色阴沉的可怕。

  后赶来的不谦、向晓同样面色沉重。

  “姐姐让我试下?许是因为阳光。”

  “试吧。”

  北澄朝着大冰块昂了昂下颌。

  然而向晓刚刚调动魔气,数不清的细软藤蔓刚刚自冰块底部冒了个头,巫神庙周围隐隐有坍塌之势的残垣断壁上就翻下来了个人影。

  “臭道士!你们都给我住手!滚开!别碰它!”

  那人分明是瘸着腿,一拐一拐的,连走路都不利索,两只手却费劲地拖了个破破烂烂的厚毯子,踉踉跄跄地往小院中央奔走。

  “不要脸的臭道士!同流合污!你们是要遭天谴的!”

  “你……”

  “向晓!”

  向晓气的面皮都涨的粉红,“姐姐!怎可被他这等随意赌咒!”

  不谦也是剑眉压眼,压抑着一腔怒火。

  北澄指尖一弹,一层薄薄的冰层就将隐隐有暴涨趋势的藤蔓尽数割碎。

  “让他去。”

  见一旁三人毫无动静,季方的动作犹疑了一瞬。

  鸡窝似的,又乱又油的头发下,他满是灰尘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粗粝嶙峋的手伸向前,急促的迈开腿。

  “啪叽——”

  伴随着一声呼痛声,季方整个人都栽在了青石板上,衣服“刺啦”被撕开,额角肿起鼓囊囊的大包。

  “挨天杀!让你绑我!让你绑我!”

  陈铁海手里举了个破树枝,明明是老步蹒跚之年,腿脚此时却奇迹般的健步如飞。

  揪住季方的头发就开始抽打!

  “疯狗一条!见人就咬!让你绑我!”

  他一脚踹在了季方的肚子上。

  “唔……”

  季方被踹的腹部生疼,心口泛呕,嘴里淌出酸水来。

  “你……祸害!老不死的蛀虫……”

  他不顾腹部疼痛,骷髅般的食指直直冲着陈铁海脖子袭去。

  陈铁海反手用棍子捅他下身,另一只手胡乱划拉遮挡季方的动作,季方瞬间疼的脸色煞白。

  但老人到底比不过年轻人体壮力大。

  季方半瘸的那条腿死死把陈铁海手里的枯树枝和他的一条腿压住。

  头发被扯着他就佝偻起脖子,一只手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掐着陈铁海脖子把人按在地下,另一只手发狠地冲着他胸腔砸下去。

  五官狰狞扭曲,一双眼睛被瞪的如同死鱼眼似的凸起,眼白上布满猩红的血丝。

  “住手!”

  北澄使了个眼色,不谦急忙大喝一声,飞身而下。

  他手一抬,魔气自掌心溢出分别缠绕在两人身上,刚刚好定住季方就要砸在陈铁海身上的拳头。

  紧接着他心念微动,扭打成一团的两人就轻轻松松被分开了。

  陈铁海衣服下摆被撕成了布条,季方的鸡窝头秃了一块。

  “陈老爷何必这般动气?”

  北澄几步走下台阶,拇指食指微捻。

  “嗒——”

  随着清脆的响指声,小院中央的冰块“哗啦啦”碎了一地冰晶。

  黑色粘液从破碎的冰晶里流出来。

  向晓食指在陈铁海眉心处虚空一点,他身上的血印子便悉数消失不见。

  “老人家,心平气和者百岁,切勿为了个疯子伤了心神。”

  见黑影已经尽数化成了粘液,季方霎时怔愣在原地。

  消瘦的竹竿似的身体控制不住的剧烈颤抖,膝盖“噗通”一声结结实实磕在地上。

  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绝望沙哑的呜咽,狼狈而又慌张地拖着一条瘸腿,连滚带爬扑腾向粘液的方向。

  “不、不……你不能死、不能死!”

  季方语速飞快,带着走火入魔的癫狂,用手去布满尖锐冰晶的地上扒拉到处流淌的粘液。

  “纤娘、纤娘你不能离开我……不能离开我!”

  粘液依然流的到处都是。

  枯草杆上、石头缝里、衣服上,到处都是。

  他疯魔般的拔着草,扣起石缝里的泥土,甚至红肿着手指去撕扯自己的衣服。

  他慌忙脱下外衣盖在粘液上空,但粘液却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变化的反应。

  “纤娘——”

  季方吼得撕心裂肺,头“噗通”砸在青石上,彻底昏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