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复明想抱住他安抚，却被林泽清一下用力挣开。
林泽清有些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难以置信的目光化作满眼的怒火与难堪交织，离开了方才还万分依恋的那个怀抱。
“你！”他双唇颤抖，半天才说出话来，无数的想法交织在一起，最后只先汇成一句最简单、却也直击灵魂的话，“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泽清重生后一直只知道自己的状况，他惊讶于乔复明居然会对自己是重生之人了如指掌。
乔复明缴械投降，被林泽清推开后的无奈还挂在嘴角。
可声音相当平静清晰。
“在剧组，你喝醉的那天晚上。”
一瞬间，周遭万籁俱寂。
“我帮小陈抱你回屋，你当时......说了醉话。提到了万年山海。”
乔复明没有坚持使自己的身体朝林泽清靠近，而是保持了一个对方会感觉安全的距离，“我当时本来就怀疑，这个时候就算是确认了。”
原来他那么早就知道了。
林泽清头脑一阵眩晕，众多蛛丝马迹一齐浮上心头。
第一次见面吃饭，乔复明就说自己的单人cut他已经看了很多次，甚至玩笑“盘包浆了”。
乔复明点餐时故意点了自己最喜欢的蘑菇酱，开机仪式上悄悄送给自己最喜欢的巧克力。
后来，乔复明可以在广州就知道自己喜欢猫。
甚至......林泽清想起来那一次看到乔复明的签名，那个预留的位置和倾斜的方向，分分明明就是习惯了和自己一起签名。
丝丝缕缕的记忆里，这么大的端倪，早就有太多痕迹，其实并不难猜。
只是林泽清一直不愿相信，一直默默给乔复明找着各种各样的理由，甚至把一切都归咎于重生后的自己分外多心——才导致他一直到现在都是那个自我欺骗的人。
瞬时到来的冲击让林泽清头脑经不起刺激，他眼神里的情绪瞬息万变，乔复明半秒都没有错过，一直紧紧关注，最怕从那双以前对他一直温柔的眸子里看出来厌恶。
毕竟他还压着最沉重的事情未曾解释。
林泽清又后退了一步，乔复明原地不动。
他眼皮一跳，恍惚的瞬间，仿佛回到了三年前，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两个人之间就保持着这样疏离的距离，彼此表情黯然。
“泽清，你别激动，你......你还好吗？”
林泽清脸色苍白，看起来无论是身体状态还是心理状态都很不好。
导致这一切的而罪魁祸首，直接或间接来看，就是他乔复明。
“我没事。”林泽清下意识地逞强反驳，骨节发白的手却已经下意识扶上身侧的墙面。
其实他还有很多话要问。
你怎么也会重生，你也坐了那班飞机吗？
你为什么要来追求我，给我这样多的美好记忆？
如果这样说明你还爱我，那你为什么上一世让我们的结局变得这样兵荒马乱、让所有一切回首即是难堪？
千言万语说不出来，最后汇聚成一股掺杂着亲近渴望的抗拒。
他感觉自己快要站不住了。
方才在面前人怀里体会到的安全感荡然无存，可是他本能地后退，用满是伤口的身躯抵挡住脆弱的攻击，只好用自己的手紧紧撑着墙。
“之前......三年前。”乔复明声音晦涩，终于揭起了这段两个人共同的禁区。
“那段时间我也承受很多压力，最后的决定是因为毫无准备而身不由己，我可以保证我对你的感情始终无二，但是我的处理方式、和对你造成的伤害，我避不开，也不敢说求你原谅。”
他声音越来越弱，到这里停了下来。
“几乎没脸告诉你，当初我们那样分开，我的的确确跟云菲签了那份协议。”
乔复明眼睫垂下，嗓子里像是放了沙子一样涩，“我当年......没有提前让父母知道我们的事情，没有提前保护我们的感情，在我爸安排的商业联姻相亲下受到刺激情绪不稳定，和家里吵架闹掰，人很混乱。这个时候于总趁虚而入，让我一时不理智答应了他的要求。”
“当年的事情，回想起来，我对不起的人太多，不单单是你，还有我的父母家人。”
“可是父母和子女的关系总归是有血缘纽带，我无论如何都找到了方法弥补。唯有对你。”
乔复明鼓起勇气，抬头直视林泽清的眼睛，平日里强势自信的人头一次流露出如此近乎哀求的神情，“我是那么爱你，却又不得不和你分开，也不舍得、不敢于告诉你真相，所有我只有最深的歉疚和无限的后悔。”
林泽清牙关轻颤，理智回笼。
如果说之前是多种情绪分辨不清，在不知乔复明的哪句话促使下，就变成了纯粹的不满和被纵容的发泄。
一切隐忍都默默消弭，放肆的气愤涌上心头。
“你......”
林泽清气不打一处来，“当初我去找你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你什么都没说，我离开的时候你有过一句挽留吗？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和别人签协议你都没有告诉我，在那之后我进组，之后你有过一次主动联系我吗！”
“现在你来跟我说你爱我？”
林泽清这句话像是吼出来，随后就沾上了发哑的哭腔，“你爱我你都一句话没有挽留我，你爱我你一句解释没有就不再来找我？三年，过去三年，除了拍戏的时间我就在北京，我没搬家，公司的地方你也尽可以知道，你三年也没有一次来找过我。”
他越说越激动，积累的委屈如决堤的洪水，在一瞬间释放。
林泽清抬起手，很想挟着风一巴掌扇到乔复明那张脸上。
乔复明脚仿佛生根一样立在原地，眼睛下意识地闭上，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疼痛。
过了两秒，身侧安静下来，痛感却并没有如期而至。乔复明惊讶地睁开眼睛，发现林泽清的右手无力地垂落下来，耷拉在一边，同时整个人都失了神采。
乔复明不知怎么办才好，笨拙地挪动脚步想要靠近一点，却发现林泽清像是受惊的猫一样警觉，感受到他微小的靠近，立刻向后撤了一大步。
乔复明无奈，心底蓦地升起一股荒凉，他摆手，骤然乱了方寸道：“泽清，你，你别这样，别抗拒我——”
林泽清毫不客气地打断他：“所以说，你这么早就知道我是怎么一回事，从我进组之后那一次喝酒你就知道，你一直瞒着我，瞒着我到现在。我们两个人每天待在一起，你什么都知道，只有我一直在被你欺骗，是吗？”
林泽清顺着思路一口气扫射一般说出来，根本来不及仔细思考，只想要把自己所有的憋屈都一股脑儿发泄出来，在乔复明面前。
泪水在这个时候根本就止不住，林泽清别过脸去，徒劳地用手擦了擦脸上的一片湿润，尔后扶着墙稳了稳身子，没再转头看乔复明，直接风一般地走出包间门。
私房菜馆晚上只接待了他们这一桌顾客，门外并没有旁人，但白天刚刚出过事，乔复明断断不敢让林泽清自己离开。他慌了，一个箭步上去拽住林泽清的胳膊，“泽清，你不要走！”
林泽清狠狠一甩，回眸之时眼中夹满泪花，“我要回家。”
“我知道，我送你走，你别慌，我车在外面等着呢，我和你一起，我送你回去。”乔复明语无伦次，再不敢提自己之前还能住在林泽清家的事情，更不知道自己以后还有没有这个资格。
“我不用你送我，我自己能走。”林泽清纵使体格偏瘦，但也是个身高超过180cm的成年男人，很容易从乔复明手中挣脱出来，警告道，“你不要过来。”
他头脑昏昏沉沉，现在根本容不下一个清醒的头脑，只余下本能的推拒。
乔复明目光怯怯，驻足温声祈求道：“泽清，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自己真的不安全，我不放心，你跟我一起走，我送你回家，回家之后我就让你一个人安安静静待着好不好？我保证不打扰你。”
“保证”两个字今天从乔复明口中出现太多次，一瞬间让林泽清炸了毛，他冷哼一声，疾声厉色道：“你保证？你还一直保证爱我，一直保证陪我呢，你的保证作数吗？你让我还能拿什么相信你？”
乔复明心头像是被狠狠戳了一刀，无尽的愧悔如同血一样流淌出来，他努力让自己站稳不要晃，艰难开口，低声道：“泽清，对不起，不管怎么样都是我的错，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他顿了顿，下了很大决心，语气也跟着加重了些，“但是今天晚上你不能自己走，白天你差一点就在我面前出事，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今天晚上绝对不行，我要把你安全送回家。”
乔复明强势的语气让林泽清不禁冷笑，后退半步，皮鞋跟在木质地板上踩出来重重一声响，“乔复明，我倒是想问你，我是个成年人，你我在法律意义上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你凭什么管我？”
随后他便转过头拂袖而去，速度加快了好几个档次，着意要甩开乔复明。
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吼得乔复明大脑绷断了一根弦，人直接在原地愣住。
作者有话要说：
啊，老婆现在不想见你！
跟上去有什么后果呢？跟上去会挨打hh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