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吻结束，林泽清适可而止，他松开乔复明，半个身子从浴缸里立起来，有些挑衅地看着乔复明被水花侵浸的上半身，啧叹道：“乔复明，你上衣都湿了，洗个澡换我的穿吧。”
他顿了顿，“我们身高差不多，连做蛋糕人家都给拿一个号的围裙。”
他主动提起几个月前在广州的往事，连语气都多了好几分恃宠而骄的挑衅。
乔复明无奈，终于不得不挑明：“泽清，你不要太高估我的忍耐力和克制力。你要知道，如果你再这样......”
他艰难地转了转目光，把头微微别到一侧，以示林泽清的一举一动对自己的吸引力。
“我会变得很粗暴、很无理，和现在的样子完全不一样，而且，我会控制不住自己。”
林泽清目光难以言喻地迷离一瞬，随后忽闪忽闪，仿佛心中正经历着一场盛大的天人交战。
可是半晌过后，他什么都没说。
乔复明眼睫有些下垂，但其实一直都在紧密关注着林泽清的表情。不过短短几秒的功夫，他从心中一团虚无，到心疼心软得无以复加。
他微微侧过身，努力克制自己，做出要走出浴室的意思。正想开口提醒林泽清浴缸里水快凉了，让林泽清快些从里面出来换好衣服上床休息的时候，侧后方，林泽清低低的声音响起。
“乔复明，我最近一段时间......晚上总是睡不好。”
声线里掺杂了林泽清几乎从未对外示人的脆弱，像一只小手在乔复明心口狠狠捏了几把，揉得他心中又痛又涩，同时让他终于有些情绪外溢的失态。
他立刻转身，不加掩饰的焦灼目光对准林泽清，霎时忽视了他斜在浴缸中光裸的上身和诱人的锁骨，直逼林泽清眼底微微的淤青色。
同时，他暗暗谴责自己日日陪在林泽清身边，竟没有发现他显示着糟糕睡眠的黑眼圈，着急地开口问：“怎么回事？”
林泽清的目光终于泄出一股子显见的疲惫，“我也不知道，但也不是失眠，不会整夜睡不着，只是入睡很慢，有时候躺着会很久很久睡不着。”
林泽清说的是实话。
近来按说并没有任何的不顺利，但他总是会在夜深人静独处的时候莫名地感受到不安，这个时候大脑兴奋，睡不着觉，他会悄悄登录自己的微博，反复搜索自己的名字，当确认下来，除了自己最近公开参与到活动之外，没有任何不该出现的消息时，才能安稳睡下来。
没有工作的时候，他一般会在晚上十二点之前按规律上床睡觉，但近来有一天，他甚至于会独自躺在床上直到凌晨三点才能入睡。
他身体没有问题，其实也不存在心理上的问题，只是经历过那段时光，现在又将要到曾经山雨欲来的时候，林泽清免不了心悸。
可是他不想告诉乔复明深层次的原因——毕竟这段记忆应当不属于现在的乔复明，林泽清觉得这样对自己的恋人不公平。
乔复明心疼道：“怎么不早跟我说？”
他注意到自己已经软化了，甚至不由自主走近前去，若不是林泽清还光裸着身子躺在浴缸里，他甚至都想立刻就把他抱在怀里，用自己怀抱的温暖消解他的一切不安与焦虑。
“你又不肯待到那个时候。”林泽清声音里掺着委屈的小调，顺势抬起湿着水的手腕，揪了揪乔复明已经浸湿的T恤衣角，“你让我什么时候跟你说？”
心头乱颤，乔复明知道自己输了。
他慌乱地道歉，根本无暇顾及哪点错事属于自己的，只顾着安抚人，“宝贝对不起，我都不知道你睡不着，今天晚上我留在这吧，我不走了，晚上陪你睡。”
林泽清垂下眼睑，哼了一声：“不是没有衣服换吗？”
乔复明感觉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但此时此刻什么都没有让自己的宝贝睡个好觉更重要，“你不介意的话，我拿你的衣服穿。”
林泽清没说话，乔复明以为自己保证得不够，补充道：“还有，今天晚上的主要任务就是让你睡好觉，以后也是一样，只要你需要，我就过来陪你睡觉。纯□□，不陪别的，我保证提高自己的自控力和忍耐力。”
林泽清心情一下子转好，翘起嘴角轻笑：“我以为你还是会说你忍不住。”
“你本来都睡不好觉了，我还这样闹你，我还是不是人了？”乔复明把自己帮林泽清挂起来的睡袍拎了拎，“水都该凉了吧，起来吧，别泡了，快把衣服穿上。”
林泽清神色恢复了先前的模样，慵懒地在浴缸里最后伸了个懒腰，像是吃饱喝足的猫伸了伸爪子又拱一拱背，随后慢条斯理地从浴缸中起身，又迅速擦干身子，换上内裤穿好睡袍。
事已至此，乔复明给自己换热水，一面问：“你帮我找几件衣服穿。”
林泽清很快从衣柜里随便挑了一件居家随意的T恤，又找了一条没穿过的干净内裤，回到浴室里，水放了一半。
“给你。”他搁在架子上，抬眼向乔复明示意，同时默默思考了一下自己的忍耐力和现在的时间，还是打算选择回避，“我躺床上等你去。”
乔复明已然接受了今晚留宿的事实，暂且压下了心中未坦白的纠葛，扫了一眼，随口便说：“内裤多大码？”
他身上穿得虽然还算齐整，但上衣早已在接吻的时候沾满了林泽清浴缸里的水，湿漉漉粘在身上，勾勒出利落流畅的肌肉线条。
早已没有了电视剧里许景宵西装革履的禁欲精英感，浑身的雄性荷尔蒙没了衬衫领带的束缚，如同信息素一般四下里随处释放，勾人得要命。
“我买了还没穿过的。”林泽清敏锐道，“你什么意思？”
乔复明勾唇一笑，当着林泽清的面卷起上身的T恤，套头脱下来，“怕尺码不对，不过今天穿一次倒也无所谓，赶明天我自己带一盒过来。”
林泽清没料到乔复明会这样当着自己的面说得这样轻描淡写，面色红了起来，狠狠丢下衣服在架子上，“爱穿不穿。”
随后他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进了卧室，乔复明看着林泽清离去的背影，心下惘然地兀自笑了笑。水已经放满了浴缸，他伸手进去试试水温，感觉刚刚好，于是宽衣，舒服地把自己放了进去。
*
泡澡的时间毕竟不长，乔复明换上林泽清的衣服，关了灯走进卧室。
他洗澡的时候闭着眼睛设想了很多种进入卧室时第一眼看到的画面，基于林泽清今晚的主动程度。心火燃烧，他甚至都设想出，自己走进卧室，林泽清浴袍或许半遮半露的样子。
那他如何还能控制得住自己？
乔复明暗戳戳给自己设定了个触发条件，并故意往浴缸里添了点温度低的水。
若是林泽清真的那样主动......那他就放纵一回，只一回。
于是就这样百般纠结着走进卧室。
没料到的是，林泽清睡衣穿得周正，大半个身子甚至盖好了深秋快要入冬天气里薄厚正合适的杯子，斜倚在床头，一只胳膊肘撑着，正在等他。
乔复明一时间脑袋里各路想法乱糟糟混在一起，最后化成一句：“还在等我？”
话里倾吐出的温热气息给屋子里点染了一圈烟火气，仿佛老夫老妻。
“嗯，在等你。”林泽清点头，伸手关小了床头灯的旋钮，“困了，快睡吧。”
乔复明狠狠击打着自己心头方才盘桓的亲热画面，一股更舒适的如水的沉静在心口流淌，他钻进被子，顺势在另一个枕头上躺下，挨着林泽清伸手关了灯。
黑暗中，林泽清闭上眼睛，近来第一次感受到了无尽的安全感和能够沉静下来的情绪。
他忍不住蹭动着身子，把大半个自己挪到乔复明怀里。
眼前无尽的黑色仿佛可以湮没世间的一切，又与此同时赋予人勇气，林泽清突然开口，低低的声音划破夜里的静谧。
“乔复明，我好喜欢你抱着我睡觉啊。”他放纵着自己的情绪，感受到身后的人展开双臂揽过自己的腰肢，将他整个人环抱在怀里。
林泽清舒服地在乔复明怀里放松，睡意沉沉袭来。
“宝贝，做个好梦。”乔复明低沉稳健的音色在耳边响起，指腹在林泽清的腰间皮肤处蹭了蹭，在夜色深处将两个人肌肤之间的距离紧紧贴到令人发指的近处，“今天晚上一定能睡好，相信我。”
安全感顺着乔复明的臂弯，贴紧每一寸皮肤，延伸到浑身每一处毛孔。
他从背后抱着林泽清，在这样一个姿势里，怀里意识模糊的人极其依赖他。听着林泽清愈发平稳的呼吸，乔复明不舍得放开。
在充分的安全感中，林泽清数日以来第一次能够躺在床上轻松地摈弃脑海中一片纷乱的思绪，任由汹汹袭来的睡意将自己裹挟。
“乔复明，为什么每次都不做到最后？”
轻轻仿佛梦呓般的低语从林泽清口中呢喃出来，传入乔复明耳畔，却如同惊天巨石，一下子将他的耳膜砸穿一个大孔洞，带乱了乔复明平稳的气息。
“你是不是......”后半句话悄然湮没在依然平静的呼吸里，同时也让有些失措的乔复明确认，那句话不过是林泽清睡意朦胧、几近沉入梦乡时下意识的喃喃。
可这句最复刻了内心真实想法的低语，像把小巧而锐利的刀子，开刃之处悄然钻进乔复明原本紧致的心脏处，随之狠狠在乔复明心上扎了一刀。
当然，林泽清睡着了，也让乔复明偷生般庆幸自己不需要立刻回答。
窗帘的遮光效果很好，只有边角没有拉严实之处透过几缕冷白的月光。林泽清很快进入沉沉的睡眠，获得了许久不曾有过的一夜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