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秋月是一个很神秘的人,她做的一切看起来似乎毫无章法,实际上都在特定的地方发挥了用处,例如那只完好无损的红玉小鸟。
如果没有它,公主可能不会被唤醒,原本开七天的月境就不会这么容易的在三天内结束。
这个人似乎能洞悉世间发生的所有事情,好像他们看的都是第一视角,她用的是上帝视角任何事物发展都脱离不了她的掌控。
顾时游有理由怀疑她是预言家。
对方眉目间的红痕夺人眼目,她撑着下巴,懒洋洋地重复了一遍席间的问题:“我赠你的手链,可还好用。”
顾时游想说不好用要退货,忽然回忆起了雾气里散发桂花香的怀抱。
若是没有红豆,他可就要吃大苦了,这也算是恩情吧。
“一般般吧,他挺吵的。”他道。
“和别人说过他吗?”
“没有。我知道不能告诉别人。”
手链里有一方水境,可以存留无肉体的魂灵,这等法器闻所未闻,当世罕见。和百宝囊不一样,后者只是存着一个放置空间,放不了活物。而前者就不同了,只要主人想,可以在里面养妖兽养神草,甚至是生人的魂魄。
若是被人发现,必会惹来祸端。所以顾时游从头到尾都没使用手链,也没打算告知别人,包括苏紫归和凌之昭。
秋月说:“脑子还挺好用。那之后呢?让他成为你新剑的剑灵?”
顾时游惊诧地瞪大双眼。
但想想这人能随意进出月境,还能掌握事态发展,知道他拿到宝剑似乎也不奇怪。想到这,他又恢复了平静,在她面前撒谎是件蠢事,与其遮掩,不如和盘托出。淡淡道:“我暂时驯服不了那把剑。”
“哦?”
“它脾气大,不愿认我为主。”
秋月笑道:“这有何难,削一顿不就好了。若是一顿还脾气大,那就打到它服。”
顾时游:“……”他可算知道这人为什么能和凌长老玩到一块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玩了。”她漫不经心地道:“暴力很多时候是没用的。存心想跟你对着干的,只要弄不死他,他就永远不会顺你心意,就算暂时顺从了,来日也会反咬你一口。实在没意思的很。”说完喝了口茶,隐去眼底的异色。
这番话太莫名,顾时游不知道该接什么,只好问:“前辈有办法吗?”
“办法有啊,就在我给你的书籍里。”
她灿然一笑:“就看你愿不愿意翻喽。”
顾时游看着她,也笑了。
“不愿意,城主再见。”
“哎哎哎,别走啊,坐下,我寒灵咒还没给你解呢!”秋月赶忙挽留,见他坐下后,悲伤地揉揉太阳穴。
“好吧,你不愿意就不愿意吧,我直接帮你便是。”
***
等到寒灵咒清除完竟然夜已深,顾时游不自在地跟着她的背影。
秋月将他带进了城主府。
白露城主的府邸奢华雅致,和清风酒楼的装修很像。亭台楼阁,九曲回廊倒是不缺。
“将那把剑拿出来吧,看看它的品级。”
顾时游按照她的指示坐在蒲团上,闻言将不安分的宝剑拿了出来。
那剑一出来便如新生的婴孩一般左顾右盼,颤抖的剑身能看出来它十分高兴。
“哦?下品神器?勉强够用吧。”
顾时游猛然抬头:“居然真的是神器!”
法器也有品级之分,神器百年才出一个,何其珍贵!居然被她说成勉强够用?!
顾时游撇撇嘴。
也是,那天她摊子上仙草神器乱堆,自然看不上这小破剑。
“也只有神器能蕴养出剑灵,正适合他。你在滴血认主时我会将手链里的魂灵拉出来扔里面。你不用担心,有我在,它俩都不敢造次。”
“可……”顾时游十分犹豫,“晚辈还不打算让他成为剑灵。现在不是个好时机。”
现在确实不是个好时机。如果他们是在皓月宗,那自然可以随意,和剑灵在一起都没人说什么。
但他们现在身份是散修,抱着这么一个大杀器很有可能被盯上。况且之后还有比赛,若是出了不受控制地意外,他们的处境会十分危险。
秋月也回过神来,若有所思看着他。
“前辈只需要帮我滴血认主即可,时游感激不尽。”
“可你需要它,不然你会死在接下来的水境里。”
顾时游愣住:“什么?”
秋月转过头,看门外的繁星皓月,并不向他解释什么。
“前辈怎么会知道?”
“总之,那魂灵今晚必须进入剑里。手链里的水境容不下他那么久了。”
顾时游良久不说话,久到秋月有些困了。
“敢问前辈,红豆到底是谁?”
秋月没回头,思考了一下,轻声回道:
“我儿子。”
顾时游:“???”
“您是认真的吗?”
她尽量绷住表情,转回脸,郑重其事地点下头。
这一瞬间,顾时游满脸震惊,但同时他也悟了。
他的脑海中迅速围绕着母子离心编织出了一套苦情戏码。曾经看的那些狗血小说,如今排上了用场。
怪不得城主会说出那样一番奇怪的话!
原来秋城主和红豆原是一对母子!
秋城主身为白露城的城主平日里事物繁忙,没时间管教儿子。身边的人都溺爱着他,把红豆惯的脾气大,自恋又无礼!
他从小缺失母爱,对亲情极度渴望,却又因为嘴犟的性格不肯和秋城主好好聊天,这才导致了两人越行越远。
等到城主脱离繁忙时,发现二人的裂痕太大了,已经难以挽回。
这时秋月还故作痛心地道:“是我对不起他。”
顾时游看着秋月欲言又止的模样,心头大骇。
这不就应了他的想法吗!
秋城主一定是在责怪自己,平日里忙于事物,对儿子疏于管教,才让他变成了这副模样。
至于红豆为什么会被困在手链里呢!
一定是他得罪不得了的人了!
对!就这性格得罪人实在太正常太正常了。
因为他得罪了秋城主都不好应付的人,所以他娘迫不得已把他藏在手链里!
秋城主还对此十分自责,忍受着和儿子离得那么近却永远见不到面的痛苦。
所以她才要催促自己快让红豆出来。
她是想见自己儿子一面啊!!!
顾时游心尖在颤抖,他咬唇决定从了……啊不是,随了她的愿。
“秋城主,红豆真名叫什么啊。”
秋月一眼看穿了他的误会,笑容不减。
左右都是骗,能让他办事就行。
“以前的名字不可再提,我只能告诉你,他爹姓江。”
于是,黑夜中,城主府白光大作。等到闪瞎人的光亮暗下去时,房间内出现了一个雍容华贵的少年。
他紧闭着双眼,一身白衣金纹,墨发凌乱,全身充满了高贵优雅的气息。
顾时游突然觉得,红豆之前说自己多么多么英俊潇洒,似乎并不是夸夸其谈。
这张脸,确实俊美绝伦。
眉眼锋利,轮廓英挺,眉心有一道与秋月相同的朱痕,高贵的气质把他衬得像不可一世的上位者,轻易便能翻云覆雨。
可他偏偏闭着双眼,柔和了面容的攻击性,整个人比画卷都要美丽。
顾时游看的有些失神。面容出众的人很多,但气质独特成这样,便十分吸引人了。
正巧这时少年睁开了眼睛,与他四目相对。
睁开眼睛,好像更好看。
这是顾时游的第一个想法。
然后他就看见这人顶着俊脸,骂骂咧咧转过身对秋月大声喊叫:
“死老太婆!谁是你儿子!”
顾时游乍然回神,想到自己看一个男人这么入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秋月对红豆的大喊大叫恍若未闻,倒真像一个母亲在宠溺着无礼的儿子。
她不知从哪儿里掏出一个精美的剑鞘,无视身后气急败坏的声音,将地上已经认主的神器捡起来套上,然后一起交给了顾时游。
“这剑鞘是好东西,熔了我好大一块西华铁,比你的剑还金贵。可得好好带它。”
顾时游不是器修,没听过这铸剑材料,但让秋城主心疼的必然是好东西。
他从善如流的接了下来。
打眼一看,这剑鞘通体是白色,有许多繁复的金纹在其上蔓延,庄重又圣洁。顾时游古怪地看了眼红豆的衣服,总觉得两者异曲同工。
秋月道:“这剑还没有名字,你自己取一个吧。”
他拉开剑鞘,神剑倒影出他俊朗的双眼,在烛火下剑刃反射出锋利的寒光。
顾时游是剑修,自然是爱剑之人,他目光闪烁,忍不住赞叹一声好剑,然后将剑回鞘紧抱在怀里。
他爱极了这把剑,暂时想不到有什么名字配得上它。
“喂喂喂!老太婆!我怎么变成这样了!”红豆惊恐地大叫。
两人这才分出注意力给他。
只见那个儒雅的少年,全身一点点淡去,化作白色灵团,只出现一瞬,便又失去了身体。
“进去吧你。”
秋月老神在在,似乎早有所料,她毫不留情地一脚将红豆踹进神剑。然后抬头露出弧度完美的微笑,额头的朱痕让她清冷的气质增添了三分艳色。
她和红豆完美诠释了,原来气质和性格是不沾边的。
顾时游犹豫了一下,问道:“前辈……”
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了,只见秋城主又用那种慈爱的目光看他,好像被她一脚踹进剑身的是领养的,眼前的才是亲儿子。
“叫什么前辈啊,多生分。若是你不介意,可唤我秋月姐。你现在可帮了我大忙,不必这么拘谨。”
她是真的要感谢他,彻底帮忙带走了个话多的小混蛋,从此耳边便能清净许多,高兴极了。
顾时游急于询问,便也顾不得前辈晚辈:“……秋月姐,方才说我会死在水境,可当真?”
红豆:不是,作者你出来!你说的有身体就这?我才出来几分钟啊又被踹进去了!
作者装死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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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存稿没了好难熬。
一边写一边卡,卡的我要疯了。只好犯个二笔鼓励一下。
突然想起来我当初是想写一群傻子凑齐玩来着(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