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不怕?◎
像是嫉妒、醋意这种东西, 是完全没有办法受理智操控的。
就像沈玄默明知道顾白衣只喜欢他,偶尔还是忍不住要跟苏理程这种粉丝争风吃醋。
他不会真的把苏理程当成情敌。
但那种幼稚的、想要夺取恋人全部关注的独占欲作祟,衍生而来的嫉妒与不爽总是难以抑制。
顾白衣只是欲|望较之常人稍微浅淡一些, 但并非真的无欲无求。
他也是会嫉妒、会吃醋、会不爽的。
更何况那是他那么喜欢的人。
樊青阳也好, 那位蒋少爷也罢,说起来都是无关紧要不足为惧的小角色。
这样的人物胆敢肖想沈玄默,别说顾白衣这个恋人,就算叫熟悉他的外人听来也只怕要笑掉大牙。
他们想要撬墙角, 几乎等同于自掘坟墓。
最后还是墙角自己一脚把他们揣进坑底,再往上撒几捧土。
都不需要顾白衣出面。
在这一方面, 顾白衣对沈玄默是毫无怀疑的。
但信任是一回事, 情绪起伏又是另一回事。
两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堂而皇之地算计着自己的恋人, 试图将他占为己有。
而且是一而再,再而三。
顾白衣就算脾气再好,也是忍不住要生气的。
无论对方真情还是假意,结果都是一样的。
就像是自己心爱的珍宝被人觊觎,甚至公然伸手,无异于当面挑衅。
更何况,顾白衣也不是真的没脾气的人。
能在场场赌命的比赛中站到最后, 甚至走到巅峰,顾白衣骨子里的傲气与血性不输给任何人。
不在乎的人或事,他才能一笑置之。
而真正在乎的东西, 他是寸步都不会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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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白衣坦然承认自己那些隐晦的小心思。
他就是单纯看不爽樊青阳和那个蒋少爷。
也是很单纯地想找机会揍他们一顿。
就算后来没有打手爆出来的那些事, 他也想揍他们。
霸道得很不讲道理。
但在沈玄默眼里, 那张脸上上下下都写满了“可爱”。
哪怕顾白衣刚刚轻轻松松放倒了一群人。
心底的欢喜与柔情难以抑制, 沈玄默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便忍不住想去亲他。
顾白衣连忙伸手挡住他的脸,手掌按着他的脸颊将他推远了一些。
“好脏。”顾白衣撇开了脸,嘟囔了一声,“我想先回去洗澡。”
满身都灰尘和血污,隐隐还有点血腥气。
顾白衣一点都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被亲。
在沈玄默倔强地扭回头的时候,顾白衣又匆忙收回了手——他也不想被亲手。
顾白衣再一次强调:“我要先洗澡。”
一声浅笑被压回喉底,沈玄默清了清嗓子,缓解了喉底那点痒意:“好。洗洗晦气。”
善后的事情自然有人去办。
沈玄默带着顾白衣直接回了家。
顾白衣翻了身干净的衣服就直奔浴室。
以往揍别人时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脏的,但揍完樊青阳,他就觉得格外晦气,从头到家搓了个遍,才勉强感觉干净了一些。
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顾白衣就接到张佑余的电话,说是有人到武馆找他。
顾白衣起初并没有意识到是谁,问了两句才想起来,是卫池辉。
之前跟踪他的那个私家侦探。
顾白衣早就已经猜到幕后黑手是谁,险些都快忘了这个私家侦探的存在。
卫池辉保证两天内查到幕后人,实际上第二天就找上了门。
也不知道是背后的人压根不屑或者不懂掩藏,还是卫池辉能力确实很强。熬了一个大夜加一个上午的时间,卫池辉就将幕后人的信息扒了个干干净净。
卫池辉的电话直接转到了顾白衣这边。
那个小号背后实际指示的人叫蒋文希,也就是那位蒋少爷。
卫池辉这个单子其实跟樊青阳还真没多大关系。
找私家侦探跟踪找“不检点”的证据,这种手段樊青阳先前已经用过一次了,效果十分惨烈。
他但凡有点脑子,就不会再用第二次。
樊青阳其实只是想找人教训顾白衣,好借此出一口恶气。
只有蒋文希在坚持不懈地找顾白衣作为恋人的“污点”。
没有就凭空创造一些。
这位蒋少爷骨子里就压根不是什么好人。
早在中学时期,他因为家世还不错,就拉帮结派在学校里霸凌同学,欺负到一个女同学跳楼自杀。
只不过当时因为他家很有钱,补偿也到位,女孩儿还有个弟弟,父母拿着一大笔赔偿金便没有再追究下去,认可了女儿自己不慎失足坠楼的结果。
校方也随之压下了消息。
这位蒋少爷并未因此收敛,继续横行霸道了几年,直至家中生意越发不景气,加上周围的人都忙着冲刺高考或者准备出国,陪着他胡闹的人少了,他才沉寂了一段时间。
狐朋狗友相继跑路,普通同学因为霸凌事件对他敬而远之。
后来他还借此倒打一耙,把自己定位成了校园暴力的受害者,进入外地的某所大学之后博得了许多人的同情。
他某任前男友就是因为怜惜他“悲惨”的过去,才跟他在一起的。
最后分手是因为那位蒋少爷给那位男友的某位青梅竹马的绯闻女友下了药。
因为经验不足表现紧张,加上那位女生警觉性很强,最终并未得逞。
在监控证据面前,他也没办法狡辩。
最终两人分手告终。
那位男友对他大约还有几分真感情,事情并没有真的闹大,分手之后也没往外说他什么坏话,再加上那边离宁城太远,这件事倒是一直没什么人知道。
卫池辉能那么快查出来,还是因为他凑巧有个朋友跟蒋文希是校友。
从中学一直同校到大学,至今还挂在好友列表里,时不时就能刷到对方的最新动态。
但他们算不上朋友,卫池辉那位朋友还相当厌恶蒋文希,把他留在列表里只是想等着看他什么时候遭到报应。
在卫池辉跑过来跟朋友打听消息的时候,他在电话里滔滔不绝了整整两个小时,细数蒋文希过去那些“丰功伟绩”。
蒋文希稍微“安分”下来,还是在他大学毕业回到宁城以后。
不是因为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只是单纯因为家中生意每况愈下,他连富二代的光鲜身份都快维持不住,只好夹着尾巴做人。
又凑巧他长得还不错,在勾搭上更高一级别的靠山,勉强挤进上流的圈子之后,他自然是有多乖装多乖。
最后举家移民出国的原因就更现实——蒋家公司回天无力,又勾搭不上给力的靠山,一家三口直接卷钱跑路出国。
也不知道算不算是报应。
这家人缺德事儿干了不少,虽然大的报应没遇到过多少,但确实是在一日日地走着下坡路。
可惜饶是如此,蒋少爷也没想着要走正道。
这次再回国之后,既没有找工作,也没有自己创业的意向,整日就是流连辗转于各个男人之间,也就只在目光转向沈玄默的时候,稍微安分了那么半个月。
最近他又勾搭上了一个富家少爷。
这么说起来,这位蒋少爷其实跟顾白衣并没有什么直接的恩怨。
连交集也是没有的。
但按照蒋文希过去的“功绩”来说,他会凭空嫉妒顾白衣到恨不得他死的程度,也再正常不过了。
有些人就是天生的坏种,对他人的恶意来得毫无缘由。
得亏他现在是“寄人篱下”,没什么条件搞出更大的阵仗。
不过也是因此,他才轻易被人忽略了。
卫池辉自认是没什么道德的社会渣滓,但列举着蒋少爷过去的光辉历史时,他也是自叹佛如。
他最多在男女私情上做点文章,骗……啊不,搞点快钱花花,可从不敢真的搞出人命官司来。
有了这位少爷作对比,卫池辉觉得自己简直都能算是一个圣光普照的大好人了。
于是在这样微妙的使命感的驱使之下,卫池辉一查清楚情况,立刻就去找顾白衣了。
就怕晚了一步,那位少爷再搞出什么极端手段来。
顾白衣在这边听着也颇为意外——
那位蒋少爷看起来就是一副真柔弱的模样,没想到内里竟然是一副黑心肠。
他都一时看走了眼。
可惜当时没有多踹他两脚。
顾白衣颇为遗憾地告知卫池辉,事情已经解决了。
不过也许还可以托赵桑实再跟那边打个招呼。
沈玄默敲门进来的时候,顾白衣刚挂掉卫池辉的电话,正顶着毛巾坐在床边出神。
沈玄默走过去,隔着毛巾揉了下他的脑袋:“怎么了?”
顾白衣回过神,刚转过头的时候,就迎面撞上一个吻。
沈玄默亲过了才问他:“洗完澡了,应该可以亲了吧?”
顾白衣斜了他一眼,不是很想回答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
往上看人的眼尾微微上挑,隐约又显出几分凌厉冷锐的锋芒。
沈玄默看得心痒,没忍住又俯身去吻他,一边还要装作问正事的语气:“不高兴。”
顾白衣这回倒是没有再推开他,闷声说起蒋文希的事。
这件荒谬的“替身”事件中,蒋文希的存在感其实还不如樊青阳。
沈玄默听见他们两个的名字就烦,压根没有费心去调查过蒋少爷的过往,所以那些缺德的往事,他也是第一回听说。
“太便宜他了。”沈玄默皱了下眉,“回头跟赵桑实说一声。”
反正也托给那些打手“照顾”了,他们倒是不必再亲手沾这个事。
顾白衣闻言点点头。
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也少不得提几句卫池辉。
要是以往,沈玄默大概会以为他是用金钱或者言语感化。
然而现在……
沈玄默不用多想,就知道八成是物理感化。
他伸手去摸顾白衣的脸,视线往下扫:“受伤了没?”
顾白衣摇头:“他还跑不过那群保镖。”
沈玄默捏了下他的脸颊,“嗯”了一声,算是信了。
兴许是因为终于亲眼见识过他揍人的现场,沈玄默倒是没有像过去一样总是惴惴不安,过分紧张他会受伤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件好事。
但顾白衣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他瞥了一眼沈玄默。
沈玄默神色如常地朝他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语气仍然温和:“怎么?”
顾白衣摇了摇头,然后蓦地伸手,一把拽住沈玄默的领口,将他拉了过来。
沈玄默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但立刻就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连一点抵抗的动作都没有。
顾白衣将沈玄默按到床上,动作很快,力道也没有刻意放轻太多。
幸好床铺还算软,沈玄默没感觉到痛。
顾白衣一手按在他肩上,居高临下地看他。
动作之间顶在脑袋上的毛巾滑落到肩头,几缕发尾垂落在颈侧,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水珠。
有几滴恰好落到沈玄默的脸颊上。
沈玄默并没有去管,始终只是温和地注视着顾白衣,看起来竟意外地有点乖。
顾白衣都有点摸不准他是不是在伪装平静。
凌厉的动作带来的无形压迫感渐渐消散,顾白衣眨了下眼,俯身去吻了他一下,诱哄似的温声问他:“默哥,老实说,你当时怕不怕?”
顾白衣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外表很有迷惑性。
但他也清楚自己认真起来的时候气势有多强。
当他忍不住飚杀气的时候,很多经验丰富的老前辈都不敢轻易直视他的眼睛。
很多人都说过,顾白衣生气的时候很恐怖。
他大哥都被吓到过——前世那一个。
更何况沈玄默之前一直都把他当做那种需要被保护的对象。
那瞬间的反差应该会很大。
对视的那一瞬间,顾白衣甚至都做好沈玄默转头就跑的心理准备了。
但沈玄默没有。
不仅没有,他还跟着上去踹了一脚。
说实话顾白衣都有点懵,也有点感动。
但偶尔也会冒出一点念头,疑心沈玄默是不是怕表露出畏怯会让他不安,所以才尽力表现出平静的模样。
这一刻,顾白衣都不是很相信自己对沈玄默的了解程度了。
沈玄默扶住他的腰,一边追着那个吻,一边垂眸似在沉思:“说实话吗?”
顾白衣:“嗯。”
他有一点点紧张。
沈玄默看出来了,低笑着去拉住他不自觉蜷起的手指,然后扣住。
“实话就是——”松了一口气。
看见他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第一反应就是庆幸。
幸好他没有出事。
至于其他那些倒在地上的人以及痛苦的呻|吟,不过就是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在确认了最重要的那一个存在平安无事之后,他才有余力去接收其他的信息。
然后就是——
沈玄默刻意拖长了语调,短短两个字说得缱绻又暧|昧。
他说:“漂亮。”
除了这两个字,他想不到第二个形容词能够描述那一瞬间的悸动与震撼。
不是畏惧或者惶恐,而是如擂心跳中一个模糊的念头——
真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