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霁摸了摸鼻子:“没事儿, 不是什么大问题,各位辛苦了好好回去睡一觉,这儿我们处理就行。”
妖管局的员工虽然不知道林霁就是景和帝,但也知道他是哪号人。他们看了一眼涂青讳, 见他点了点头, 就马上带着人离开了。
陵墓的大门非常不起眼, 下去之后只有一个规制正常,但空空如也的墓室。
白珞走过去拍了拍棺盖问道:“你在葬入皇陵的那具棺材里放了什么?”
林霁摊了摊手:“一个傀儡木偶而已, 没动什么手脚。”
白珞掀了掀眼皮:“你也不怕你祖宗抽死你。”
林霁叹了口气:“如果不是我那一辈,能顶事儿的除了我就是一个病秧子老三,我是不想当这个皇帝的。你也知道,毕竟你走之前我还问你能不能把我偷偷运出去。还弄个傀儡我已经很尽心尽力了,毕竟如果我真身入了皇陵, 就再也没机会了。”
白珞没接茬, 她接过涂青讳递过来的三根香, 举过头顶微微闭眼拜了三拜, 然后把香稳稳当当立在了棺材盖上。
等香燃尽的过程,涂青讳问道:“真尸变了吗?”
没等白珞回答, 林霁眼睛一蹬:“怎么可能, 我死的就剩一把骨头了,尸变毛啊,拼都不一定拼的起来好吗。”
白珞摇摇头:“好消息,确实没尸变。坏消息,你骨头没了。”
林霁的脸裂开了,他捂住了脸, 有点无力地问:“姓白的,你怎么给我挑的地方?”
白珞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给你挑了?我离京后只收到过两次你的信。一次问我能不能编造一个谶语让你不当太子, 一次是问我能不能给你编造一个谶语让你不立皇后。”
林霁无语半响,然后说道:“我死前三个月,曾差人给你去信,让你帮我挑个墓地,再给我一个墓地的建造图纸。”
白珞也沉默了,她捏了捏眉心:“你死的时候我根本不在青衡山,我在帮着处理谢芜的家事。”
涂青讳看了一眼林霁:“但折郢在山上。”
白珞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她上山之后就没怎么关注过俗世的事情,却没想到林霁能搞出来这么多事情。
林霁长叹一口气:“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折郢能瞒过你那么多事情?我死的时候他还在青衡山,后面的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
白珞说道:“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以后再说吧。先把你和孟真的事情解决了,香点完了,开棺吧。”
涂青讳后退一步,对林霁比了个请的手势。
林霁站在棺材前面,表情无辜又无助:“我真的是柔弱不能自理的卦师啊,我真的扛不动啊!里面嵌了一大块翡翠,你逼死我得了!”
“我来吧。”涂青讳刚想出手被白珞拦下来,“你不适合,会被伤到。”
她单手卡着棺盖边缘,干脆利索,直接把棺材盖掀飞了起来。脸不红心不跳,好像丝毫没费力一样。
棺材盖重重落地,里面的一整块玉板瞬间开裂,碎成了五块。
林霁扫了一眼,脸色瞬间就变了:“孟真真是缺大德了,他真不怕让天道一道雷直接劈死吗?皇运都敢动,以为自己是谁啊!”
那块玉板上的裂痕,正好分割开上面那条玉石自然形成的金龙,将金龙分成五份,最大的一份,正好正对孟真的墓室。
目光转向棺材里,上好的棺木里确实没了尸骸,只剩下几件陪葬品。
涂青讳看了一眼,客官评价:“你这个侄子对你真的不错,知道这个里面不放东西也无所谓,居然还给你塞了这么名贵的东西。”
里面应该是八件陪葬品,现在只剩下六件,应该都是景和帝生前最喜欢的东西。
而被拿走的那两件,就是今天的关键。
林霁看了一圈,然后肯定道:“我知道孟真拿走什么了,一个是我当时常用的笔洗,别觉得磕碜,这个是红玉的,那个品相你找不出来第二个。另一个是玉枕,是我常睡的那个。虽然我也不知道我的好大侄儿为什么要把这两个放这个里面,但这两个确实是这些陪葬品里,皇运最盛的两个。”
“至于你的骨头。”白珞沉思片刻,接着道,“应该是被拿去物尽其用,炼器去了。毕竟你活着的时候,修为也算相当拔尖。”
林霁一想到自己前世的骨头被人拿去炼器,就额头直爆青筋。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朝孟真的墓室走去:“来,我倒要看看他到底哪儿来的脸和我一个陵墓。”
涂青讳和白珞落后一步,他问白珞:“你应该猜到孟真要他的骨头做什么用了吧?天雷都劈不死你,那能杀了你的只有帝王刃。”
白珞闭了闭眼,帝王刃,是用帝王骨做出来的。是要鼎盛的明君,亦或是恶名最盛的暴君。
林霁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景和帝在位时期确实海晏河清,子民富足,史书上跟他侄子一起被称为和清盛世。
打开孟真的墓室,里面只有一具非常简陋的棺材。
这个棺材是空的,不开都知道。但孟真到底在里面放了什么,才是真正的重点。
白珞走过去开棺,这次的重量比起孟真真正的棺木,要轻了不少,里面也是空的,只能依稀感应到一些残留的能量。
林霁站在旁边掐了一卦,脸色微沉:“他在里面放了你们白家的东西。\8 但你们白家被抄家的时候我已经死太久了,无从从得知。”
白珞垂着眼:“我知道是什么,是我及笄时,皇室赐下的玉如意。”
两人都知道那把如意,此时猝然回头,只见白珞面色微寒。她没有再说话,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凸面八卦镜。
那个八卦镜只有巴掌大,但是雷击木刻出来的。
白珞把八卦镜放在棺木中央,然后对二人做了个手势:“你们退出我三步的距离,不然会被波及。”
两人站定后,白珞双手掐诀,金光缓缓覆盖了整个身体,她低念了一段咒文,然后双手连续结;而几个印后,拍在了镜面上。
下一秒,镜面里泛起一道淡淡的金光。白珞对林霁一招手:“过来。”
林霁当然知道她要干什么,干脆利索划破指尖,一滴血落在了镜面上。
做完这些白珞舒了口气,然后合上了孟真的棺盖。又冲涂青讳伸了伸手,拿过来一张符纸,指尖凝出金光,连画八张,贴在了棺盖的上,牢牢将棺材封了起来。
“好了,孟真从你这里拿出来的东西,都会慢慢返回到你自己身上。”
林霁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他心里清楚这种东西白珞是用不了的,在场能用的只有他。
出了陵墓,白珞指了指:“封起来吧,直接让人来填了,最好再往下挖个十几米,保证孟真这个鬼魂下辈子都别想把东西挖出来。”
林霁比了个大拇指:“够狠,我喜欢。”
涂青讳打完电话,回来问道:“所以你到底为什么留着孟真?”
林霁叹了口气:“没得挑,你是不知道,整个钦天监根本找不出来一个能用的,那个时候,比孟真强的只有青衡山上的几个人,我写信过去全被白珞原封不地的送回来了,还附赠我一个滚字,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确实很惨,惨的涂青讳都难得没有继续挖苦他。
回去的路上,林霁又问起了折郢的事情:“我一直没问过,折郢为什么会从青衡山叛出?”
白珞想了想,缓缓道:“他的理念和青衡山不一样,他觉得青衡山应该是玄门道派的魁首,不应该安居于山上。也觉得我应该做人皇,而不是任由皇权对我倾轧至此。”
涂青讳啧了一声:“这小子是真魔怔,一天能说八百遍,我这种妖孽根本不配站在她身边。每天那些雄心壮志,听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林霁闻言道:“所以,是你把他赶下山的?\8 想让青衡山做魁首你能忍,但做人皇,实在是触怒了你。只是我很奇怪一点,你只将他赶下山去,而没有杀了他,这是为什么。”
“杀了。”
涂青讳和白珞同时开口。
白珞调整了一下姿势,眉毛皱了起来:“可奇怪的时候,天道在护着他,留住了他一口气。之后几次我还想出手废了他,但都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没有成功。后来我就放弃了,我想看看,天道是不是真的想让他当人皇。”
“那你得出结论了吗?”
白珞沉默了一会,缓缓说道:“没有。”
前前后后,白珞一共对折郢出手七次,这七次全部都差了一毫。这一毫是白珞无法预测的,天道从中作梗导致的。
最后一次的时候,折郢趴在地上,艰难抬起头,那双充满野心欲望的眼睛看着白珞,一字一顿:“师父,我会让你知道,我的路,才是天道所选择的道路,而你,终归会失败。”
那是个雷雨天,白珞的脸在闪电的照射下冷肃无比,带着蒸腾的杀气。
她缓缓举起手中的剑,同样一字一顿:“折郢,你的路,你走不下去了。你根骨虽为上乘,可心性劣质难琢。既然是我带你进入修行这条路,那么今日,也由我修正这个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