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珞微微颔首：“理论上来说是的, 但大部分人都只管活着时候的事情，死后什么样没人关心。”
夏小青问：“那……咱们现在要做什么？”
白珞看了看外面探头探脑往里面瞄的村民，淡淡说了一句：“该干什么干什么，不用刻意管。”
她说完林霁站起来, 打开门隔着院墙笑着冲外面的渔民打招呼：“大哥, 怎么了, 是不是找我们有事儿？”
外面的渔民脸上没有一点被抓包的尴尬，而是举了举手里魔鬼鱼：“你们在海上的时候不是说想吃吗？我来问问你们吃清蒸还是炭烤？”
「我怎么有一种这村子里的人在提防他们的感觉？」
「我也有, 但也没啥恶意感觉，就是怕他们乱跑乱说？」
「应该是，毕竟直播，这么火的节目不可能真的对他们做什么。」
「那这个渔村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林霁扭头问：“吃清蒸还是吃炭烤？”
宋嘉裕率先举手：“吃椒盐炭烤！”
同千亦紧随其后：“拼麻辣蒜香！！”
林霁比了个ok，然后扯着嗓子帮他俩传达。至于为什么大家都神色如常, 是因为刚才林霁起来开门的时候, 白珞就小声提醒了他们一句, 不要露出破绽, 照常说话做事。
外面的渔民能听见屋里的叫声，隐约安心了一样松了口气, 然后笑着回了句好嘞。
林霁合上门走回去坐下：“盯着咱呢, 生怕琢磨出来他们海神有问题，不过这群人感觉是真不知道海神的来历啊，应该是村子里的神婆让他们盯着的。”
白珞嗯了一声：“差不多，这种村子里的神婆都是一脉单传，很多秘密村子里所有人都不知道，但神婆会永远记得, 一代一代地传下去。”
“不如你猜猜，神婆是用什么理由让他们盯着咱们的？”
林霁这回学聪明了：“猜什么, 让小道起一卦来看看。”
他说完从口袋里摸出三枚铜钱，摇了六次之后哇哦了一声：“黄导能谈下来这个村子，估计是海神给渔民们下达过所谓的神谕，并且跳过神婆。神婆虽然知道海神兴许是想向你我求助，或者更准确点，向你求助。但她没法把实话说出来，也没法违背海神的神谕，所以只能迂回着来，告诉村民外来人不懂规矩，很有可能会惊动海神。”
宋嘉裕嘶了一声：“她为什么这么害怕海神跟珞姐接触，是因为海神父母的魂魄在她手里吗？”
白珞悠悠道：“不，海神的父母不在她手里。她怕的是海神发现她父母的魂魄不在她手里。如果在的话还好说，这也是一份筹码，换一条活路没什么问题。”
“但不在的话……”
「不在的话这神婆必死无疑。」
「人为了贪欲真是什么缺德事儿都能做出来，人家姑娘都自愿祭海了，你还这么对人家父母，神经病。」
「也怕报复吧……」
「妈的，这辈子最烦这些既要也要的人了。」
宋嘉裕歪倒在地上：“我现在看着这一个村子的人都觉得不对劲，都是帮凶啊。”
林霁问他：“你的魔鬼鱼不吃了？”
宋嘉裕想了想：“吃，就是能不能拿回来让翟游做着吃？”
翟游当场拒绝：“我不行我不会，而且我觉得这村子里除了神婆不都不知道事情咋回事儿吗，不知者无罪吧，这都过去一千多年了。”
宋嘉裕翻了个白眼：“那他们也是既得利益者。”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就有渔民来敲门了，说是大家在海滩上一起烧烤做菜，能一边烤一边吃。
不知道是不是海神下发过神谕的原因，整个村民对他们都非常热情，好像他们已经被打上了海神的客人这样的烙印。
他们出去之后，沙滩上的年轻人多多少少都在往过看，还你推我一把我推你一把地嬉笑打闹。
白珞坐下后，有个黑皮高个的年轻男生被推了过来，脸都涨红了，磕磕绊绊开口。
“你，你好，我是你的粉丝，能，能不能合照一张？”
白珞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欣然答应。
就在男生拿出手机找角度的时候，她开口问道。
“你看起来跟海神像眉眼有点相似，之间有亲缘吗？”
话音刚落，手机发出咔嚓的一声，男生愣了一下，手忙脚乱收起手机后点了点头：“有一点，我是海神大人弟弟那一支的。”
白珞眯了眯眼，没再说话。
「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不觉得很巧吗，被推过来找白珞合照的，正好就是跟海神同宗的后代。」
「你这么一说，确实很巧啊……」
「是不是海神在变相地传播消息？」
男生拿着手机走后，林霁凑过来，小声跟白珞说道：“你发现了吗，这个男孩在村子里地位很高。”
白珞嗯了一声：“其他人隐隐约约都以他为中心，但有意思的是，这个男生本身其实并没有很强的领导气质，像是被赶鸭子上架一样。”
林霁啧道：“也是挺有意思，先送人家去死，有抬高人家后辈的地位来表态。要是真感激，送人家爹妈去投胎啊。”
「nsdd，真要是感谢人家庇佑你们，你们就把人家爹妈好好送走投胎，整这些有屁用。」
「不是，你们没觉得海神的后辈比起大家特意的优待，更像是一种隐秘的威胁吗？」
「此话怎讲？」
「我懂你的意思，把海神的后辈推到一个高位上，一旦摔下来，必死无疑的那种。」
「你们没必要这么大的恶意吧，村子里的人就是单纯地对海神的家人后辈有滤镜而已啊，因为崇拜海神好吗？而且白珞说的话没有任何的证据，你们怎么知道她不是为了节目效果在抹黑？」
「每期都有，你但凡看过前面几期，都不会质疑白珞的准确度好吧。」
这个时候同千亦跑了过来，她先塞给白珞一串炭烤大虾，然后坐下压低声音：“猜我刚才遇到谁了？遇见神婆了！”
林霁哦了一声，凑过去问：“你展开说说。”
同千亦比划了一下，然后指了指沙滩西北方：“就在那边，住的距离村子里其他人都有点远，我刚才问夏夏，夏夏说看着神婆的房子不太舒服。”
“那神婆呢？”
同千亦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别急，我和夏夏觉得不舒服本来要走，结果门开了，神婆从院子里走出来，看了我俩一眼。”
她说到这儿打了个冷战：“看起来得快八十岁了，旁边跟着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应该是她孙女，怎么说呢……很怪。”
白珞顺着同千亦指着的方向看了一眼，摸了摸下巴：“你去问问村子里的人，每年出去务工的年轻人多不多，海神的后代会不会出去。”
同千亦比了个ok，他们四个小年轻已经快跟村子里的人打成一片了，套话实在不能更简单。
过了二十多分钟同千亦回来了，刚坐下就啧了而一声：“每年出去务工的人不少，得有个一半。但说来奇怪，海神的后辈们几乎没有人外出，偶尔有一两个，也都意外死在外面了。”
「……这要是没鬼我的名字倒着写。」
「呃，也不能这么说啊，一共就出去两个，一个非要去赚大钱被骗到金三角打死了，一个赚了钱酒驾车祸当场死亡，这能怪谁啊。」
「朋友，你还是对神秘的玄学一无所知，等着看吧，绝对有问题。」
沙滩上热热闹闹的，可能是因为节目组来了的缘故，没成年的小孩也都没去上学，一堆一堆地围在沙滩上玩。
白珞随意扫过去，目光突然在角落坐着的一个年轻女孩身上停了下来。
女孩看起来十四五岁，文文静静坐在一边，也没有因为强紫外线而晒出偏黑的肤色。远远看过去，皮肤白皙细嫩，跟整个村子都格格不入。
林霁顺着白珞的目光看过去，突然说了一句：“这就是神婆那个孙女吧。”
白珞点点头：“八成是了，天赋还可以，但气运奇差，看起来有先心病，小时候还得过肺结核，能活下来也不容易。”
女孩好像感应到了两人的目光，看了过来。她的瞳孔是浅浅的琥珀色，干净又漠然，里面仿佛什么情绪都没有。
林霁啧了一声：“自闭症啊。”
「光看脸就能看出来？？」
「道门的很多弟子从小都会学道医，能看出来倒是也正常，不过是真的有吗？」
「刚才那个村子里的呢？出来现身说法一下。」
「确实有，应该是跟人打听的吧，她脸色比我的都好，村子里很神的大夫光看脸也看不出来啊。」
林霁话音刚落，女孩竟然站了起来，慢慢朝着两人走了过来。
离近了女孩身上的特征更明显了，皮肤白到发光，上面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毛孔，在海边的阳光下，像是马上就要透明消失一样。
白珞眯了眯眼，女孩站在她面前，缓慢且迟钝地眨了眨眼，发音艰涩。
“姐姐，你是来找婆婆的吗？”
白珞上身微微前倾，她伸手在女孩眉心点了一下，答非所问：“你是偷偷跑出来的吗？你婆婆应该不让你出门吧。”
女孩浓密漆黑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垂下去，轻轻点了点头：“我想出来见你，但婆婆不让。”
白珞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姜允。”
白珞念了一下这个名字：“好名字，你为什么想见我？”
姜允抬起头：“是海神让我来见你的，她给我托梦，说你可以帮她。”
白珞挑了挑眉，但并不意外：“你知道自己的灵魂里有一魄，是当年海神分离出来丢进轮回的？”
姜允点点头。
白珞了然：“回去吧，你身体不好，今天的海风有点大，会生病。”
「救命，这对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一头雾水。」
「擦，信息量有点大，海神分了自己一魄放进轮回，但她想到自己的一魄会投胎成仇人的后代吗？？」
「不好说是不是故意的，但这真的有点太巧了。」
「海神让姜允去帮自己求救，神奇。」
姜允走后，林霁坐在白珞身边，眯着眼看着她的背影，缓缓开口：“你说，海神为什么要让自己的一魄投胎成仇人的孩子，这没道理啊。”
白珞唔了一声：“不好说是不是故意的，至少海神没有这个能耐，机缘巧合更恰当一点吧。”
林霁点点头：“倒也是，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啊，一个千年的海神，辖区按理来说不会这么小，而且本体也应该一直待在辖区内，但为什么你我在这里呆了这么久，连海神庙都去，还是没有感应到海神一丝一毫的气息？”
白珞朝着海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她的辖区，陆地只有村子这一片，更大的地方在海上，她的本体应该在很远的地方。”
海面上只有风吹起的波浪，西沉的太阳挂在海边，原本是令人平静的美景，然而那轮橘红的残阳前，陡然出现一个手持长刀的影子。
影子就那么静静站在海面上，沉默又凶戾的看着沙滩上聚餐玩乐的众人。
白珞靠在沙滩椅上，遥遥跟远处的影子对视。林霁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目光中露出几分惊讶：“她一直在观察你吗？”
白珞摸了摸下巴：“大概是吧，毕竟我是她能抓住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她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甚至遥遥朝着海神抬了一下手。虽然这个动作落在别人眼里，只是单纯的在撩头发而已。
远处的影子动了一下，跟白珞同侧的胳膊抬起，远远的做了一个相同的动作。
这像是一个暗号，让海神安心的暗号。
海神重新没入海底的那刻，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磁场扩散开来，扫过沙滩上的每一个人，如同钟声响起时，向外扩散的声波。
白珞心里咯噔一声，与此同时，远处海平面上橘红的半个太阳彻底消失在了天空中，头顶的月亮散发出寒冷的光辉。
夏小青在远处打了个寒战，然后哆哆嗖嗖跑到白珞面前，摸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上下牙打了个冷战：“姐，你冷吗，我怎么突然感觉这么冷。”
白珞再往远处一看，翟游已经游到了离岸有点距离的地方。
她脸色一变，从身侧拿起件衣服给夏小青披上，然后对林霁说道：“去，把翟游捞出来，得回去了。”
白珞刚开口的时候林霁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还顺了旁边渔民的一个游泳圈，踩着水过去，薅着翟游的领子就把人捞了出来。然后对着同千亦和宋嘉裕招了招手。
“别玩了，回了。”
白珞找到了组织活动的村长，过去简单说了一下，意思是大家都累了，想早点回去休息。
村长想了想几人今天确实一路舟车劳顿，体贴点点头：“成，你们明儿想吃什么提前说哈，村子里的人给你们做。”
白珞道过谢，然后跟着前面的林霁几人往回走。
「怎么突然就要回去？」
「不是玩的挺开心吗，是因为夏小青冷，还是因为翟游游太远过于危险？」
「都不是，磁场变了，再不会这四个人要出事儿。」
「大佬出现了，快快给我们解释一下。」
「不用我解释，你们看看就知道了。」
白珞是最后一个进屋的，她关上门，反手一道隔音符贴在了门上。回头一看，就看见夏小青所在小太阳旁边，不断地发抖。
不光夏小青状态异常，其他三个人只有同千亦稍微好一点，只是多裹了件衣服而已。
翟游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厨房的水壶拿了出来，短短十分钟，已经喝了半壶下去。
而宋嘉裕呼吸明显变的急促，胸膛剧烈起伏，双腿好像难受一样，不断变换着姿势。
林霁摊摊手：“一回来他们仨就变成这样了。”
「艹艹艹艹艹我鸡皮疙瘩起来了，好吓人啊。」
「翟游是不是渴水啊？？我翻了一下回放，刚才翟游在海里的时候好像就灌了好几口。」
「宋嘉裕怎么回事儿，看起来都有点掉san了好吗！！！」
「这三个人里，畏寒的夏小青居然是最正常的一个。」
白珞先过去看了看夏小青，手掌搭在夏小青额头上，过了一会拿下来，脸色沉了沉。
“那个神婆如果我没猜错，应该用一些手段，得到了海神的部分职能。”
林霁讶然，问道：“你没发觉吗？”
白珞答道：“察觉到了，但这神婆下手太快，趁着那个叫姜允的小女孩来和我说话的时候，在海水里动了手脚。”
林霁一愣，然后猛地反应过来：“我想起来了，他们四个人，小同因为不会水一直没怎么靠近海水，只有海浪上来的时候沾了一点，所以反应才最轻。”
同千亦回忆了一下，也跟着点点头：“对对，是的，我几乎没怎么碰到海水，只有裤脚湿了一点。”
白珞捻了捻手指，指腹异常潮湿，还有沙沙黏黏的触感，像是海水半干后的状态。
林霁去查看了一下翟游和宋嘉裕，翟游一壶水都喝完了，抱着壶两眼呆滞，嘴巴半张，渴极了似的。而宋嘉裕的手卡在身侧，不知道想干什么似的胡乱扑腾。
他叹了口气：“渴水，幻觉，你俩真是倒霉到家了。”说完扭头问白珞，“现在什么打算？”
「渴水，幻觉，这是什么法术？」
「不算法术吧，没听白珞刚才说吗，这个神婆获得了海神的部分职能，应该是用这方面下的手，不过我没了解过这方面，猜不出来。」
「不是吧，白珞没算到他们四个会被暗算吗？？有点太不小心了。」
「。。。白珞再神也是人，如果真的是海神职能，她确实会因为一部分天机屏蔽的原因，无法预测。」
「无法预测还来，不就是拿他们四个的命开玩笑吗？」
「最烦圣母病，节目组定的地方，你怎么不去骂节目组。」
白珞掰了掰翟游的下颌骨：“问题不大，来之前卦局被天机屏蔽了一部分，我在他们四个身上都下了点防范措施，解了就好了，没什么后遗症。”
林霁挑了挑眉：“你钓鱼执法？”
或许他是无心的，可这话问的也太危险了，白珞一个字说不好，就会光速陷入舆论危机。
只是白珞嗤笑了一声，连个眼神都没分给林霁，语气懒散又傲慢：“对这种货色钓鱼执法，犯不上。我只是不能太过于介入这些因果，他们四个既然要来，有些果就得自己承担，我只能帮他们把损伤降到最低罢了。”
「真不是借口？他们四个不承担这个后果会怎么样？」
「天道是公平的，在这个地方白珞帮他们躲过去，以后还会在新的地方补上，而且力道可能是现在的数倍。」
「前面兄弟说的没错，白珞又不可能跟他们一辈子，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还能控制一下结果，要是她没盯着的时候被天道找上门，那可就不好说了。」
「好复杂，我还是当一颗老实的麻瓜吧。」
「刚才说开玩笑的呢，滚出来道歉。」
林霁啧了一声，明智的把话题错开：“那怎么搞？事先说好，我真没跟这些野神打过交道。”
白珞头也不抬，语气略微嫌弃：“废物也不用说出来，去烧壶热水，画个除秽符一人一杯灌下去。”
林霁咦了一声：“这么简单？你的防护这么好使？”
白珞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不然呢，就是意思意思的反应，不然就不是畏寒幻觉这些东西，宋嘉裕现在已经变成鱼投身大海了。”
「好好笑，变成一条鱼投身大海，什么鱼，美男鱼？」
「。。。。。。画面好美，等我p一张。」
?? 「小宋社死的一生。」
「宋嘉裕变成鱼，那其他两个人呢？」
「夏夏不知道，但我赌五毛钱，翟游是鲸鱼，渴水但能呼吸」
「咋的，变身既搁浅呗。」
等林霁烧好水端出来的时候，白珞正拿着手机给宋嘉裕躺在地上疯狂扑腾的样子拍视频，一边拍一边讲解：“早期美人鱼变身珍贵视频。”
林霁差点笑出声，把手里的符水给撒出去。
夏小青虽然冷得哆嗦，但还是忍不住乐了出来。
只有宋嘉裕毫无知觉，还在扑腾。然后他就被林霁一只手钳制住，然后硬掰开下颌，一杯符水灌了下去，途中还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四个人喝完符水，同千亦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拿着手机一边乐一边给宋嘉裕录像。
夏小青是第二个恢复正常的，其他两个人没多久就在原地睡着，然后被林霁龇牙咧嘴地抗回了房间。
林霁出来的时候，白珞正坐在桌前画符。
他挑了挑眉问道：“什么符还得你亲自画？”一边说一边走过去看，看清之后咦了一声，“固魂的，难道姜允和海神的前世有关联？”
白珞嗯了一声：“姜允的前世，于海神有恩。”
“怪不得…….你打算明天怎么处理。”
白珞画完最后一笔，符纸被夹在指尖一抖，火焰蹭地窜了起来，很快就烧成了一摊符灰。她缓缓出了口气才回答道。
“去见见神婆吧。”
第二天一早吃饭的时候宋嘉裕和翟游才姗姗来迟，宋嘉裕顶着一头鸡窝一样的头发，脸上全是茫然。
他走到桌边给自己塞了一口馒头，然后含糊不清问：“昨天发生啥了，我怎么眼睛一闭一睁就从海边到床上了？”
同千亦发出爆笑，手里的包子都差点给甩出去。
「你醒啦，你差点变成美人鱼。」
「兄弟，你实在不行换个星球生活吧哈哈哈哈哈哈。」
「我要笑疯了，怎么每次都是他。」
宋嘉裕一脸懵逼，然后好心同事夏小青让他打开群聊看一眼。
他点进去一翻，然后点开白珞发的视频，听见背景音那句“早期美人鱼变身珍贵视频”的时候，嗷的一声捂住了脸，表情扭曲，语气痛苦。
“为什么又是我！！！！”
同千亦二次爆笑，然后颤抖着过去拍了拍宋嘉裕的肩膀：“没事儿，往好处想，你火了两次呢。”
宋嘉裕抹了把脸，自我安慰：“你说得对，搞笑火也是火。”
上午渔民问他们想不想出海，体验一下捕鱼和海钓。因为村子这些年的经济蒸蒸日上，甚至有两艘游艇。
那四人听见的时候眼睛一亮，然后转念又想到自己昨天晚上的遭遇，连忙准备摇头。结果白珞竟然答应了下来，还笑了一下，应道。
“你们渔船大概能出去多远？会到远海吗？”
渔民一边带着六人往外走，一边说：“会啊，公海都是会出去的，不过不能出去太远，不安全。你们要是实在好奇，一会带你们去保证安全的最远海。”
游艇看起来还挺新，应该是有人刚打理过，甲板上甚至有两瓶香槟，还有两套全新的海钓工具。
林霁苦着脸凑到白珞身边，小声求她：“祖师爷，能不能再给我来一下。”
他晕船已经晕到了生不如死的地步，白珞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画了个指尖符直接拍在他脑门上。
林霁摸了摸自己脑门，长长地舒了口气，眉开眼笑：“祖师爷果然还是心疼弟子。”
祖师爷两个字只有白珞和林霁两人能听清，落在别人耳朵里都是正常名字。
游艇上除了他们六个，还有三个渔民，一个负责开船，一个负责教他们海钓，一个负责陪玩，可以说非常到位了。而那个教他们海钓的，正好就是昨天那个海神一脉的后代，叫方青健。
脱离了晕船的林霁生龙活虎站在甲板上，一会看看水，一会看看天。旁边渔民打趣他：“帅哥也是第一次看海啊？”
林霁笑嘻嘻点点头：“对啊，苦逼内陆人嘛，从小修行也没空出来转转，长大了就顾着赚钱了。”
「你怎么有脸说出来就顾着赚钱这种话！你不是就顾着打牌吗？」
「还有谁不知道林霁的真爱是麻将，一个星期七天，除了两天直播剩下时间全在棋牌室。」
「温知识，林霁的绿色软件昵称是赌神。」
「那他真神吗？」
「我跟他打过，一把赢不了，人菜瘾又大。」
白珞已经站在甲板上开始海钓，方青健只说了一次技巧，她就已经掌握得七七八八了，看起来有模有样的。
方青健有点拘谨地站在旁边想要说点什么，结果还没等他开口，白珞手里的鱼线一沉，上钩了。
白珞单手拿着鱼竿向上猛地一提，在旁边三个渔民目瞪口呆地注视下，拽上来一条约莫五十斤的鱼。
宋嘉裕看了一眼一脸震撼的方青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珞姐一打十没有问题，武力值不是盖得。”
鱼被摔到甲板上后，众人这才看清楚长相。
这条鱼相貌想到奇怪，三个鱼鳍，五岔鱼尾，嘴里还有四颗肉食哺乳动物才有的尖牙，里面一环一环的牙看上去渗人又可怖。鱼眼突出，仔细看过去，竟然是红色。鱼皮坑坑洼洼，上面仿佛被一层黏液覆盖，在日光下反射出黏腻的光泽。
白珞咦了一声：“这是什么鱼？”
方青健凑上来看了一眼，脸色骤然大变。他连白珞的问题都顾不上回复，扭头冲到驾驶舱喊道：“快走，返航！”
一旁另一个渔民脸色惨白，哆嗦着声音：“这是海洋里的恶魔，渔民一旦打到，就意味着再也没机会返航。”
「我去真的吗？？？这么邪门？？」
「我百度识图了一下，这个东西确实没有学名……」
「怎么点这么背，前几年村子里有人打到了这个鱼，再也没回来。后来有村民出海找的时候，在船里看见了这条鱼和那个人的尸体。鱼还活着，人已经面目全非了。」
「被鱼咬死的？？」
「不是，像是被什么东西吓死，然后被腐蚀的。」
「你们不是有海神吗，怎么还会发生这种事情。」
「海神也不能完全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啊，根据村子里的老人说，以前每年都有两个，现在少了，可能几十年才见一回。」
游艇迅速掉头，然而海浪比他们更快。
原本无风的海面，突然掀起三米高的巨浪，凶狠地朝着游艇扑过来。
甲板上年纪大一点的渔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两眼发直语气绝望：“完了……这回真的完了。”
方青健拉了拉站在船边的白珞，勉强定下心神：“白小姐，不要站在那么靠外的地方，危险。”
白珞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一道灵气凝结出来，无形的屏障笼罩住了整个游艇。巨浪打下来的时候，像是被什么从中间分开了一样，哗啦一声重新回到了海里。
开船的渔民也冲出来看了一眼，三个人目瞪口呆，这才注意到除了他们，其他人都老神在在，同千亦甚至在和翟游研究这个鱼到底好吃不好吃。
夏小青靠在白珞身边，好心安抚他们：“没事儿啦，一点小风浪而已，珞姐在，没意外。”
村子里的人当然知道来录节目的明星里，有一个是娱乐圈玄学大师，但不管怎么，都想不到白珞居然能厉害到这个份上。
毕竟就连神婆，都处理不了这个海洋里的恶魔。不然也不会断断续续，还有村民死在这个上头。
「信珞姐，没意外！！」
「mua的，好牛，人都给我看傻了……」
「这到底是什么招数，教练我也想学！！」
「你学个屁，再投胎八百回都不一定能学会。」
白珞维持着伸手的动作，指挥林霁：“去，把鱼反过来，看看另一面。”
林霁一脸嫌弃但认命地走过去，小心翼翼捏着鱼鳍翻了过来。
鱼身的另一面，有一块波光粼粼的鳞片，林霁把他拿下来之后，海面上出现一道低沉的女音。
“你果然很守信。”
白珞收回了维持屏障的手，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微微笑了一下：“我向来，说话算话。你废了那么大的力气给我托梦，又让黄大田选中了这个村子作为拍摄地，我再不来，就有点不识好歹了。”
方青健先是一愣，然后猛地反应过来，语气激动喊道：“是海神，是海神大人！”
三个渔民几乎是想都没想，直接在甲板上朝着海神的方向跪伏了下去。
其中一个声音颤抖：“没想到我有生之年，居然能见到海神大人！这是海神大人的恩赐啊！”
白珞扫了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又说道：“你想要我来见你，就出来吧。”
下一秒，甲板上出现了一个身穿沿海渔民服饰，扎着利落马尾，小麦色皮肤，大眼高鼻梁的年轻少女。
渔民们几乎是以一种极其崇敬的目光看着她，不断地念着什么。
而她没有看地上跪着的渔民，而是朝着白珞行了个礼：“我叫申灼，见过白道君。”
白珞回了个道门稽首：“你想让我帮你解脱？”
申灼眼神微暗，抿了抿嘴：“我想救我的父母，我想投胎，我不想做这个海神。”
申灼的话在白珞和林霁的预料之中，剩下四人有点好奇，然而那三个渔民，就恍若晴天霹雳。
海神一千多年来，一直庇护着村子，如果没有海神，村子绝不可能有这么好的发展，连游艇都能买三艘。
所以现在申灼请求白珞，帮助她不再当这个海神，而是去投胎转世。这些渔民一下子就慌了神，只觉得天崩地裂。
好在白珞并没有直接答应下来，而是说道：“你想不想当海神是你自己的个人意愿，你现在没有被天道认可，没有塑金身，想走随时都可以走。”
申灼微微颔首：“确实是这样，只是我的父母，他们因我而死，我无法丢下他们被那些邪道折磨。”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里迸发出浓烈的恨意，一千多年的折磨，让她时时刻刻不在煎熬。
“我愿拿出这一千五百年间，我积攒的所有功德，以及这海中最璀璨的鲛珠，请求白道君出手，救我父母。”
白珞有点诧异地挑了挑眉，一千五百年的功德，足够他们一家三口都投生成这世间最顶尖的那一撮人。
申灼居然舍得拿出来，只为换父母解脱。
白珞道：“我不要你的功德，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用处，我要你这一千五百年间，收到的所有供奉。”
「这算不算狮子大开口？」
「不算，对于海神来说，功德更重要。」
「那对于白珞呢，玄师不是很看重功德吗？」
「我猜的啊，白珞已经不需要功德了，这玩意对她而言实在是鸡肋。」
「这还能鸡肋？？？」
「超过一定量，权重就不太一样了。」
申灼想都没想，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一些供奉而已，白道君需要，我双手奉上。”
白珞挑了挑眉问她：“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申灼笑了笑：“我虽然只做了一千五百余年的海神，但也算认识不少……同僚吧，而且也有一些眼力，白道君是我在这人界见过，最厉害的人。”
她说完，看向地上已经逐渐绝望的渔民，停顿了一下，还是开口：“我已庇护了你们一千多年，就算我离开了，你们也只是没有之前那么轻易成功了而已，不必如此绝望。”
只是那三个渔民丝毫没有听进去，年纪最大的那个，跪伏在地上失声痛哭。
「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换成谁轻轻松松发财这么多年，突然告诉我我也得靠自己了，心态都得崩吧。」
「说真的，如果昨天白珞说的都是真的，那海神还算是心慈手软了，没有直接让他们从头开始。」
「他们干出那种事情，还想让海神保他们，疯了吧。」
船很快返航了，海神以人的形态出现在了村民面前。
村民们都见过无数次海神的塑像，当然认得出来她是谁。千年来，这还是海神头一次现身，村民都激动疯了，不管手里在干什么，都是瞬间放下，冲了过来。
申灼没有看这些村民，而是远远地看向了远处神婆的房子。
神婆已经出了门，而姜允坐在窗边，远远和申灼对视。
等神婆走过来的时候，村民们自发让出一条路，有人兴奋地对神婆说道：“海神显灵了，海神的神谕是没有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