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那就是个孩子。
宽大的衣袖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白皙的皮肤比雪还要白上几分，小小的少年跪坐在笼子里，额前卷曲的刘海遮住他的眼眸。
即便不遮住，他的眼睛前，也被一道二指宽的白绫所覆。
他看不见他们脸上的蠢蠢欲动，他们也看不出他的面部变化。
“最后一个拍卖品！来自生物实验室的实验体10321！他是一名人造‘人’，体内还被注射了上古羽人血统！世间仅此之一！”拍卖员的语气兴奋激动，虽然这个实验体是个残次品，但他的血脉足以抵消让他掉价的身份。
在听到上古羽人血脉的那一刻，柯玄序瞳孔一缩，眼珠缓缓朝右边移动。
然后，他跟同样看过来的暝阴对上视线。
暝阴勾唇，嘴唇蠕动。
柯玄序认出了他的唇语。
暝阴说：【收下他。】
上古羽人血统何其珍贵，怪不得他们也来参加了这次拍卖会，这个血脉对人的吸引力可真的是太大了，倘若真正觉醒……实力恐怕与尹宫和暝阴一样，不分上下。
也怪不得江支宁会来这次拍卖会，他的目标一开始就是这个孩子。
注意到江支宁眼中掩盖不住的激动神情时，柯玄序心想，他是怎么知道今天最后一个拍卖品是这个孩子的。
是有别人告诉他的，还是他自己从某些地方得知的呢？
柯玄序知道不能打草惊蛇，既然江支宁想买，那他给他抢过来不就行了？
他不知道江支宁这些年存了多少钱，但他手上的存款，肯定是多于他的。
真的不行的话，把底牌放出来也不是不行。
在他们各怀心思的时候暝阴已经闭上眼睛休息了，说真的，这个马甲就算还是个孩子模样，他也是跟他不对付。
摆出这幅可怜巴巴的样子干什么？！装给谁看呢？
都是本体的一部分谁还不知道谁的心思了？！你就在那可劲的装吧！
柯玄序要是能喜欢这类型的就算他输！
“果然还是太弱了吗？”尹宫跟他截然不同，他观察着笼中的孩子，尤其注意到他脸上的白绫，一瞬间便明白了些东西。
很好，他相信马上又要有个种族炸锅了。
“不过很奇怪啊，我记得刚创造出来的时候我们的身体都是成年人模样啊，怎么多年没使用他的身体还缩水了？”
旁边喊价喊的惊天动地，这边他俩聊的不紧不慢。
应怀温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尹宫耳边，慢悠悠的带着些无奈：“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扭转时间进行重生用的是属于他的力量？”
呃，好像，似乎，还真的，有那个可能。
尹宫顿悟，不再说话，乖巧的看着柯玄序以一己之力将价格抬到了一个亿。
一个残次品一个亿，这要是被真正的实验体知道了，是该高兴呢还是该哭呢？
尹宫不知道，但他知道，本体的第三个马甲已经成功被柯玄序买下了。
这在他意料之中，就是不知道江支宁有什么反应了。
一年前的比赛里，他取走了有关柯玄序母亲身世的资料，没有给江支宁留下任何有效的线索，现在只能保佑他不要在柯玄序面前流露出对实验体恶毒的一面了。
否则，后果会变成什么样……那就不是他该去管的事情了。
江支宁也不知道为什么柯玄序要与他抢那个实验体。
他拼尽全力，用了自己所有的积蓄，左右也没有比得过柯玄序。
他要这个实验体做什么？不对，柯玄序对这种拍卖会向来不感兴趣，如今专门为了一个实验体一掷千金，难不成是柯父那边的任务？
如果柯玄序知道江支宁此刻的心思，肯定会表示你没猜错，这确实是他爹给他的任务，但这个孩子……
他不打算交给柯父。
不想让那个孩子重复自己母亲的命运，他想自己抚养那个孩子。
虽然血脉会给他们带来危险，不过有他柯家在，没有人会对一个孩子动手，就算有，柯玄序也不会让他活下来。
雄鹰刻意收敛了自己丰满的羽翼，将自己的锋芒遮掩住，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脱离家族，独自翱翔在广阔的天空。
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玄序哥，你要这个实验体有什么用啊？”江支宁控制住自己脸上的笑容，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温柔一点，一副好奇的模样。
对此，柯玄序回了他一句话。
“父亲的命令。”
哦，果然是柯父说的，那他就暂时不动了，反正经常去柯家，跟实验体接触的机会只会多不会少。江支宁这样安慰着自己，然后在拍卖会结束后匆匆跟柯玄序道别，自己去追在拍卖会一结束就离开的暝阴。
柯玄序则交了钱去取货，在单独房间里看到了依旧被关在笼子里的孩子，内心弥漫上一阵悲哀。
“你有名字吗。”他掏出侍者交给他的钥匙，打开了牢笼，看着坐在里面一动不动的孩子，不由自主的柔下声音，生怕吓到他。
但那孩子比他还镇定，他声音稚嫩：“我叫天戮，天空的天，杀戮的戮。”
不是实验体多少多少号，他有自己的姓名…
柯玄序点点头，想将他从笼子里抱出来，孩子在他碰到自己的那一刻瑟缩了一下，似乎有些害怕，一时间，柯玄序的手悬在空中，不知道该不该碰他。
似乎是察觉到了柯玄序的尴尬，天戮抿唇，慢吞吞的凑过去，脸颊触碰到了柯玄序温暖的指尖，下意识的蹭了蹭。
像是得到了允许，柯玄序小心翼翼的将孩子从笼子里抱出来，放到房间的沙发上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很好，没有任何伤口和过往的伤疤，比他想象中的要安全许多。
他解开衣服扣子，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天戮披上，然后想去将蒙着他眼睛的白绫取下来。
一拽，没拽掉。
柯玄序以为自己用的力气太小了，于是加了几分力度去拽。
还是没拽掉。
柯玄序：这不对劲吧？
这白绫怎么拽不掉？跟按在这孩子脸上了一样，什么情况？
难不成他的眼睛被做过实验？
柯玄序停下动作，注视着乖巧坐在沙发上的孩子，低下声音：“多大了？”
“十二岁。”天戮乖巧的回答他，同时通过白绫看着眼前的人，内心的喜悦不断在扩大。
真好看，以后可以经常跟他近距离接触啦。
“你脸上这个白绫，怎么取下来？”总不能让小孩一直带着个白绫吧？那像个什么样子？连路都看不见多麻烦，柯玄序索性直接询问他解开白绫的方法。
天戮犹豫了半天，才缓缓抬头，吞吞吐吐的回答他：“取不下来，我成年前这个都取不下来。”
柯玄序：“啊？”
这玩意还带设定的？不到成年取不下来？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为什么？”
“这……这我不能说。”小孩子颤抖着将自己缩成一团，这是一个极其没有安全感的姿势，柯玄序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语气严厉了些，在懊恼的同时不断安抚着眼前害怕的颤抖的孩子。
于是他就没有注意到天戮埋在胳膊里上扬的嘴角。
另一边，江支宁气喘吁吁的追上了暝阴的步伐。
暝阴没有走的太快，他甚至刻意放慢了脚步，就是为了等江支宁追上自己。
而尹宫则隐去身形，在一旁的树边抱臂看着接下来的戏剧。
“你好，鬼族的大人。”想到鬼族的性格脾气，江支宁特地换了尊称，鬼族跟精灵不同，他还是想好好保命的。
暝阴脚步一顿，回头看着追上来的少年，不得不说江支宁的模样还是很能打的，阳光男孩，邻家兄长的长相和带笑的容貌确实能俘获一群人的好感。
只可惜，在他这里，完全行不通。
“何事？”他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仰视自己的江支宁，语气带上一丝戏谑。
“我只是想认识一下先生。”江支宁露出招牌灿烂阳光的笑容，眼神非常诚恳。
这一幕绝对会被画在漫画上，站在树荫下面看着他们的尹宫心想。
天道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给江支宁增添人气的画面。
江支宁的人气增长，给天道带来的好处就是信仰的增加和实力的增强。
真是打了一手的好算盘啊。
既然你在演，那我不陪着演是不是不太好？暝阴这么想着，冷笑了一声，随手抹除脸上的妆容，露出真容。
看着那张鬼斧神工的俊颜，江支宁实实在在的愣住了。
如果说精灵的容貌是精致俊美，这人的容貌就是充满了男性的阳刚味，英俊而不过分，深邃的眉目仿佛能看穿人的内心。
他一时间有些心虚，不敢跟他对视，但一想到自己的任务，只能握拳，努力去跟他对视。
“我名暝阴，乃是此界唯一的鬼族。你呢，人类？”
察觉到江支宁体内蠢蠢欲动的天道，暝阴露出阴冷的笑容，看着江支宁浑然不觉的样子，只觉得有意思极了。
就让我看看，你想跟我进行什么合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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