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那种奇怪的感觉。
余清为什么那么想要让他去他家？
宋铭一后背有点凉，他加快步子，在路过一栋楼时反应过来，余清和沈不言家住得近，他朝楼上看去，沈不言家没有灯光，可能已经休息了。
宋铭一想事情太投入，一不留神走到一条不知名大路，他有点路痴，只好开了导航在原地转圈。
“草，缺德地图。”宋铭一把软件关了，戳系统，“大哥，给指条明路，我怎么回去啊。”
系统没有回复，宋铭一只好再问一遍。
系统发出咔咔地声音，半天吐出机械地一句话，“你应该多跟他说说话。”
宋铭一懵比了，半天才明白过来，“你说余清？”
他跟系统一点也不见外，忍不住吐槽，“能不能再具体介绍下他的人设，他有没有什么凄惨身世？几次跟他说话我都觉得怪怪的。”
系统立刻回答了他，“没有，他的父母很爱他，家庭和睦，又心地善良，成绩好，所以大家都喜欢他。”
宋铭一仔细思考，还是觉得怪。
可能是有小说漏洞吧。
但是，这种小说居然也能出书，还能把他吸进来！
系统给他开了导航，宋铭一跟着走了一会儿，看到了熟悉的路标。
再穿过一条马路就是他家别墅区。
他第一天被新鲜感包围，没仔细看自己的周边生活环境，现在慢悠悠走在路上才发现，这里的很多地方都很割裂。
譬如一条马路隔开的两个世界。
在夜色中显得有些破败的老旧楼房，与马路对面的豪华别墅形成鲜明对比，让人恍惚怀疑这两边到底是不是处在同一个世界。
譬如空旷得没有一辆车驶过的马路，还有往远处望时仿佛无穷无尽的一片黑暗。
朱若在家里贴了家规，标明了门禁是晚上十一点，宋铭一踩着点回家，本以为会挨骂，结果开了灯，家里还是空荡荡一片。
他喊了几声，没有人应他。
他突然就觉得没劲。
自己现在也是一个已经被设定好已知结局的“攻”，虽然他是主角，但是既然已经知道了会发生什么，那和NPC有什么区别？都是在按照剧本演戏。
人生是因为有未知意外，有期待惊喜，才让人觉得珍贵，想要好好度过一生。什么都知道，那也就没意思了。
会有人喜欢这种每一天都知道明天要发生什么的日子吗？
反正他不喜欢。
唯一值得高兴的，就是智商变高这件事。
他智商真变高了吧？
第二天，宋铭一睁眼就看到放大的人脸，已经见怪不怪。
“喵~”
早啊兄弟！
他代表小猫咪本体蹭了蹭沈不言的鼻子，沈不言把他放到腿上，开始吃馄饨。
这家伙居然又拿了一本教材在看，正好是英语，宋铭一从他腿上跳到桌上，盯住第一道选择题。
“你也想考大学？”沈不言挑眉，以为自己的小猫天赋异禀，捏住它的爪子，一个一个选项按过去，“那你说选A, B, C, 还是D？”
小猫神情凝重地看着这页纸，半晌发出响亮的哀嚎。
每个选项都眼熟，但是都不认识。
选A还是BCD啊？
宋铭一在心里咆哮。
为什么还是不会？
他用力敲系统，对方可能把他屏蔽了，叫了十几声都不回应。
沈不言依旧没有翻页，视线就在那么几题上来回逡巡，吃完馄饨后就把小猫放到床头的小垫子上。
因为幼猫太粘人，见不到人就会紧张叫唤，他在自己的大枕头旁边放了这个小垫子，给小猫做床。小猫晚上会蜷在中间睡觉，然后第二天以各种神奇的姿势出现在沈不言的被窝里。
沈不言简单收拾了一下书桌，然后拎起书包单肩背着，离开家之前他看向摆放在柜子上的相框，说了声“我走了”。
宋铭一从小猫的眼里看到这一幕，他想起昨天沈不言离开家前也对着相框说了这么一句，不觉有点心酸。
沈不言很想他的妈妈吧。
小猫轻巧跃上窗台，看到已经到楼下的沈不言正在跟另一个男生交谈，看发型和书包，那个男生是余清。
余清原本推着自行车，两边的把手上各挂着一份豆浆油饼。然后沈不言扶过车把手踩上车，余清坐到后座，几根手指抓着车座板，两人很快消失在路口。
宋铭一揣手坐在窗台，有些忧虑地看着空荡荡的路口。
两人的关系看来真的不错。
余清如果知道是自己间接害死了那么喜欢自己的竹马，会不会很长一段时间都活在痛苦之中？
因为早上的意外附身，再加上本身就爱磨蹭，宋铭一在早自习开始后才赶到学校，早饭也没吃。
主要是有预感，余清有一边车把手的早点是给他准备的。
他翻墙进来时看到操场空无一人还送了口气，没走几步却突然撞上了一个矮个子的光头，他仔细辨认，这人的气质似教导主任，长相似体育老师。
他捏着把汗，抿着唇低头从对方面前走过去，结果人家看都没看他一眼。
宋铭一在心里嫌弃了一下，这NPC真是不敬业。
从昨晚开始就装死的系统突然开口，“待会儿准备几个问题去问余清。”
宋铭一还在记仇，“我智商真的提高了吗？我怎么觉得你是骗我的？”
系统：“这是一个渐进的过程，你按照剧情走，智商一定会提高。”
系统毕竟是机器人，他是无法了解一个毫无天赋的学渣有多羡慕成绩好的学生的，所以也不能体会自己迫切的心情。
宋铭一决定还是相信系统。
他从后门偷摸进了教室，语文课代表正在讲台上坐着专心背书，没有发现教室后面突然钻进来个穿校服的大耗子。
宋铭一把书包扔到座位上，看到自己桌上的豆浆和油饼，小声感谢，“谢谢你的早餐。”
余清无奈地看着他，“你怎么刚转学就迟到呀。”
宋铭一毫不心虚道，“昨晚熬夜学习了，早上没能起得来，我想赶上大家的进度。”
余清露出欣慰的笑，“不会的可以问我。”
宋铭一摆手，“我不会的可多了，还是我自......还是得靠你帮我了。”
他回头看了眼后排的沈不言，对方还是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拿了支笔转着。
余清这么关注身边人是否热爱学习，沈不言跟他感情那么好，居然没有被影响吗？
油饼里是肉馅，一□□香，香得前面的孙桓宇和陈卓都忍不住往后看。
陈卓咽着口水，“这是牛肉的吧，我闻到味儿了，好吃吗？”
宋铭一点头，“我能再吃十个。”
余清以为他没吃饱，抱歉道，“我就买了一个，我...我应该买两个的，你是不是还很饿呀？”
宋铭一摇头解释，“我就是说这个很好吃，我忍不住想吃很多，其实我已经饱了。”
他嘬一口豆浆，心满意足地准备拿书出来，一抬头就看到刚才那个光头。
光头老师正盯着他。
“......”
宋铭一想着刚才对方对自己迟到视而不见，于是继续装瞎，拿出书随便翻开一页清了清嗓子就开念。
“献岁发......”
光头脸一黑，这学生忒没自觉，他嗓音洪亮吼起来，“来什么来？早自习吃饭，你当教室是你家是吧？给我出来站着！”
宋铭一无语地看了眼教室后面的横幅，念出声，“班级是我家......”
光头手指恨不得直接怼上他的鼻子，“你阅读理解就阅一半是不是？后半句也给我念出来！”
“秩序靠大家......”
宋铭一顶着余清歉意的眼神还有其他同学憋笑的表情走出教室。
他看了眼脚下的地板，觉得沈不言确实未卜先知。
这才几天，他又来踩点了。
陈慧来巡查时看到宋铭一站在门口时有点惊讶，出口就是教训，“看来你不止想跟沈不言争倒数第一，连罚站的位置都要抢一抢。”
宋铭一想到剧情的发展，没忍住浅浅得瑟了一下，“老师，我向你保证，这次月考不说别的，我英语必上110。”
正在空间打坐的系统打了个喷嚏。
陈慧喜欢上进的学生，不管他最终做不做得到，听了这话有点欣慰，但还是警示道，“那也不能违反纪律，以后再让我看到你早自习吃东西就去写检讨。”
第一节就是数学课，她是带着教材来的，一进去就看到后排把笔转飞正叫人帮他捡的沈不言，气不打一处来，“沈不言，你要不想念书也出去站着。”
“新同学都有志气要月考单科过百，你看看你，月考两科总分能过百吗？”
教室外的宋铭一：......
倒也不必这样大肆宣传。
沈不言出来时表情漠然，在看到宋铭一后变得古怪。
宋铭一哼哼一声，“看什么看，你面前是未来的大佬。”
沈不言站到他旁边，“就是好奇，你哪来的自信单科过百。”
“自信，懂么？”
宋铭一罚站还记得带本书，他直接两手揣兜靠墙开始出神。
错拿了英语书，宋铭一随手翻一页就这么开始小声念，生词太多，他磕磕巴巴半天也没念完，不停翻看书后面的音标。他好像听到一声叹息，扭头去看，沈不言还是闭着眼睛靠着墙。
宋铭一合上书，凑近去观察这张自己有些像的脸。
沈不言脸上似乎有道疤。
罚站就这么点位置，他的鼻息轻易打到了沈不言脸上，对方睁开眼，瞳孔收缩，然后轻轻推开他。
“你睫毛很长，”宋铭一认真地说，“而且翘，所以会显得眼睛更大。”
沈不言无语了，“你没事研究这个？”
“我经常照镜子研究，然后发现这就是我的眼睛比别人好看的原因。”宋铭一说得很坦然，且骄傲。
“……”
宋铭一指着他左半张脸那道不深不浅的伤痕，“你脸怎么了？”
沈不言不大在意，“可能是蹭到了吧。”
“别扯，蹭一下不会这样。”
“切菜的时候蹭刀上了。”
宋铭一没好气，“胡说八道还是你牛，我昨天以一敌十都没受伤呢，我看你以后也别切菜了，每天吃外卖好了。”
他说完就后悔，悄悄去瞥沈不言，对方果然有些受伤。
沈不言无辜地看着他，“我要是每天吃外卖，下学期就可以去天桥下面上班了。”
宋铭一：“......你不是天天肉包子？哎，你真是切菜的时候菜刀切脸上了？”
就宋铭一这个说法，沈不言想象了一下，画面太血腥。
他总不能说是为了帮一个以一敌十的二货解围才被树枝刮伤的，听着就多管闲事。于是把话题引到另一边，“余清一路都没发现我受伤了，你居然看见了。”
宋铭一也奇怪道，“这么明显都看不到，他近视吗？我看他没戴眼镜啊。”
沈不言笑起来，被出来扔垃圾的陈慧瞪一眼，“别在这里聊闲，是不是要请你们站在操场中央才能老实？”
两人赶紧装模做样开始背书。
直到第一节课铃响，宋铭一才把一篇文章念完，他叫住往教室里走的沈不言，“中午一起吃食堂啊。”
沈不言问，“不跟余清一起？”
宋铭一道，“咱们三个一起呗。”
系统敲响警报，“剧情不是这样发展的，余清给你带了早餐，作为感谢，中午你该带他出去吃饭。”
宋铭一迷惑，“他请我吃早餐不是因为我昨晚帮了他吗？为什么我又要请回去。”
系统：“他是主角，你要跟他拉近感情。而且他对你很好。”
宋铭一觉得这太刻意了，开始瞎编，“带上沈不言不是更好？我可以当着他的面跟余清说笑，然后激起他的嫉妒之心，让他更加厌恶我，以此推动剧情。”
系统似乎真的在考虑这个方案的可行性，片刻后说这个方法可以试试。
宋铭一达到目的，胳膊肘杵了杵沈不言，“一起去，请你吃好吃的。”
“行。”
回到座位，沈不言拿出手机改计划，既然答应了宋铭一一起吃饭，他下午的时间就不太够出去了。
一根粉笔头精准砸到脑门上，他把手机塞回抽屉，开始看陈慧正在讲的附加题。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班会课，按照这个学校的惯例，每个新学期的第一周班会，同学们要把自己的新学期愿望写在纸上放到愿望箱里，大部分人会写成绩进步或者直接写想要考上的心仪大学。
余清写好之后把自己的小卡片给他看，问他，“你写的什么？”
卡片上写的H大，最后两人就是一起考进了这个大学。
宋铭一还没想好写什么。
除非是知道会发生的事，不然写上去也不会实现，他惆怅地想。
最后，宋铭一决定做件好事。
他在卡片上写：沈不言长命百岁。
把纸片折好后，他和余清一起把各自的愿望放进了教室后面储物柜上的箱子里。
“老沈，你又不写啊。”
这声音来自胖子李庆。
然后是沈不言，“有什么好写的，写我考第一我就真能是第一了吗？”
李庆大声宣布自己卡片上的内容，“我写的这学期要追到张晓洁。”
沈不言讽刺他，“追张晓洁？那你整天把许可挂嘴边？她俩还是好朋友，你想无缝衔接？”
李庆气势立刻下去了，“跟许可太熟了，根本没法开口，我已经认清现实了。”
“真行，等着她们带人群殴你吧。”沈不言无所谓地拿笔在纸上画着圈。
宋铭一敲了敲他的桌子，“能不能有点追求？”
沈不言把纸给他，“送你了，就当我的愿望借给你。”
宋铭一没有客气，抢了沈不言手里的笔，歪歪扭扭地写了四个字，然后递给沈不言，“把你名字写上去。”
沈不言接过来看。
——一夜暴富
沈不言叹气，在这个字丑丑的“一夜暴富”下面写上自己的名字后折成平整的小方块，开玩笑道，“你是要把家产捐给我了吗，小少爷？”